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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何知树自己所料,这天晚上他做了个分外令人窒息的梦。
身后贴着一只体积庞大的大灰狼并且不怀好意地用尾巴动作暧昧地扫着他的腰间就不说了,怀里还有一只不住扑腾的小绵羊……额只是这只小绵羊扑腾的有些太厉害,一不留神掉下一片皮毛来,下面长着的居然是灰呼呼的狼毛毛。
何知树被惊醒了。
而后发现他身后贴着的不是大灰狼而是阿萨斯,胸前搂着的也不是小绵羊而是何知草。
真是个奇怪的梦。
何知草睡的安详,阿萨斯搂得他死紧。
何知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自己从这两只生物中间分开,他觉得自己简直成了那夹心饼干当中的一层馅料,而且这两个家伙居然这么大动静也没醒……亚克星人的基因是带了渴睡成分的吗?
时间已经不早,何知树毫不犹豫地抛下赖床人士,穿戴整齐后离开了居住舱。
……
实验室里,纯能量体身上套着个便携式翻译器,趴在个玻璃缸里摇摇晃晃地指挥着奎克调试机器。
何知树从门口进来,第一句话就问:“增幅器做的怎么样了?”
纯能量体发出清彻地翻译器声:“有小爷监工你怕什么,试做型已经组装完毕正在调试,你小子行啊这么能耐的东西图纸都能搞到。”
何知树呵呵一声,心说弄到图纸的人还还在床上跟周公亲密接触呢。
奎克摘下手套,道:“这台机器的结构非常奇妙,如果仔细研究重组,它应该不单单只能增幅人体异能。”
何知树眼前一亮:“说下去。”
奎克点头道:“比如稍微改造一下安装在绿荫号的武器系统,可以增强攻击等级……”
话还没落,四面八方就传来绿荫号惊恐地声音:“不要这个样子!人家的配置都是最优的说!”
何知树:“……最优的昨天晚上让你调一下财务报表怎么延迟了三分钟才给我?”
绿荫号艰难地用电子音发出了代表扭捏心虚的声线:“那是……那个时候人家刚好在下载东西嘛~”
何知树:“……下载东西?我没有给你接星际联网吧你下载的是鬼吗!”
绿荫号:“是伊万私下里给我接的嘛,因为……”猛然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做了猪队友的绿荫号瞬间噤声。
“……”何知树额头青筋暴起:“说下去。”
在船长大人不容置疑的威压下,绿荫号颤巍巍地开口:“……因为他说用我的超大光屏来打游戏可赞了呢”
何知树:“……”
没想到他的船上竟然也会出这种道德沦丧以公谋私败坏飞船秩序挖社会主义墙角的可恶行径。
何知树脸黑成个锅底。叫一旁看着的奎克等人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
“他都是什么时候让你开光屏给他打游戏?”
“一般都是晚上,半夜。”
何知树:“……”
他说怎么自己半夜起床上个厕所都看到伊万的房间有灯光呢,“既然他晚上这么有精神……”何知树嘴角勾出一个邪魅地微笑。
船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驾驶室晚上本来是崔健冲值班是吧,让他跟伊万换一换。另外后勤主任这个位置我还是先留着吧,谁让阿萨斯总是用不好清洁套装。我们船上的金牌杂工果然还是非伊万同志莫属呀!”
此时此刻,昨晚游戏跟人副本通宵还在熟睡中的伊万猛地从后脊梁骨冷到了天灵盖。
请节哀。
……
巡视了一遍船舱后何知树最终又回到何知草的居住舱里。
这时候床上以前完全没了那两只生物的踪影,反倒是不远处的盥洗室里猛地传出不太清晰地水声。
阿萨斯跟何知草并排站在水池边。
何知草歪歪扭扭地在牙刷上拧出一条毛毛虫状的牙膏,然后十分艳羡地盯着阿萨斯手中的口腔自动清洁剂。
——没换牙前的小孩子不能用那个。
何知草跟所有土生土长的地球小孩一样讨厌刷牙。
在他看来即使把口腔弄得有多干净整洁,吃了早饭牙缝里不还是会沾满食物。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刷头塞进嘴里随意地抽插了几下,抱着杯子吞下一大口水,咕嘟咕嘟地漱口。
然后就那么一个晃神的功夫,带有强烈薄荷味道的水流猛地冲进了他的鼻腔,何知草噗地把水吐出来,还是免不了被大大地呛到,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猛咳起来。
忽然,他身后出现一只大手开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那动作不急不缓,每一下的力道都恰到好处。
何知草的咳声随着被温柔地拍背渐渐停了,事实告诉他这个房间没有第三个人。但他还是小心地扭过头,看到的是已经把手收回去一脸没显得有多温柔的阿萨斯。
何知草:“……”
阿萨斯:“……”
气氛怎么忽然有些尴尬!
何知草别扭地转过身抱起毛巾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迫不及待地推开门跑了出去。
一声细不可闻的‘谢谢’被吹散在了绿荫号的空调声中。
等何知草走的没影子,留在原处的阿萨斯才微微勾起唇角,侧过头道:“看了这么久也不出声,有什么感想?”
何知树表情木然地拉开门:“目睹了整个事件的何先生称,我活了二十多年,你们两个是我见过最闷骚的人。”
……
再漫长的旅途也会行驶到终点,更何况是早就已经订好防线一天抵达的一级文明星球。
来到新星球的绿荫号众人们这一次降落的较为隐蔽。
虽说这里不是星盟分部,起码还是星盟分部的附属星球。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比较明确,就是去任务行会接受一些难度和酬劳较为合适他们的星舰任务。
绿荫号里有一个人是曾经做过这种任务的。
崔健冲迎着全船人希翼鼓励的目光,浑身不自在地开口道:“一般各种任务都有,杀人放火到婚嫁丧事……但我只在银河系星盟分部接受过那里的任务,哈勃K89星系我不了解。”
接受任务需要身份核实的舰长证跟星舰执照。
来到任务工会后,何知树在表达了一下想靠某种方式赚一些合法合理的外快之后,负责接待的外星人眨了两下他的四十八对眼球,和蔼可亲地问:“你们是从银河系来的吧?”
何知树说:“是的。”
外星人笑得更和蔼了,可却令何知树等人有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这样正好,我们有一份工作积压了很久……不不不,是安排了很久,一直没有人能胜任。”
何知树:“……”你刚才说的分明是挤压吧!这是个坑爹任务对吧!看我们是脆弱的银河系碳基生物就想随便塞给我们敷衍了事对吧!
接待员慢条斯理地打开了悬浮屏:“我们有一些来自银河系的货物……嗯,一直找不到人运送,我想你们是银河系人,应该没有问题。”
何知树狐疑地看着他,这不是什么一般的货物吧?
微型原子弹?
违禁品?
火星遗迹飞船?!
而当他做足了思想准备接过外星接待员手里的货物清单,详细地审阅过了之后。何知树有些茫然地念出声来——“肉松饼?微波爆米花?巧克力饼干?牛肉干,牛肉干,牛肉干……怎么这么多牛肉干!”
外星接待员:“因为我们星系没有牛。”
何知树:“……”你们星系也没有,还没有猪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里的鸡长得跟奥特曼一样大还会喷火砸小行星玩,你们这里的猪长了八根獠牙拴上绳子都能当拖拉机犁地了……怎么不见清单上有这些?
而且这些货物,很明显大部分都送往同一个地点。
由于对清单内容的震惊,何知树忽略掉了在听到这一长串物品之后,阿萨斯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诡异。
何知树隐隐感到有些不对,他指着那个地址严词厉色地问外星接待员:“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你们是因为没人敢去这个单子才积压这么久的吧?”
外星接待员一本正经地回答:“这怎么可能呢,其实银河系的食物在我们星系是十分受欢迎的,每次派人送这些最后都不能完整地把货物送达,他们总是会忍不住偷吃掉一部分……所以这些东西一直堆积在仓库里,现在你们来了这个单子才能发出去……趁着这些货物的保质期还没有过,我相信您和您的船员一定不会吝啬将它们送到热爱他们的哈勃K89星系人手中的!”
听完这段话的船员众:“……”船长他在骗你。
岂料何知树抬起头颇为赞同地点头道:“这是实话,我们银河系的食物在宇宙间的排名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船员众:“……”船长你醒醒!
何知树:“这个任务我们接下了,报酬方面……我想你们一定能开出个令我们满意的数字吧?”
外星接待员毫不犹豫地爆出一个数字。
何知树的眼睛顷刻间亮得犹如黑夜里的饿狼:“成交!”
船员众:“……”
等何知树一行人离开任务行会之后,在他们进来前就被接待员赶进后台的银河系员工茫然地走了出来:“先生,您给他们的价格真的支付起来……我们就亏本了啊。”
精明的外星接待员脱掉那一副温和友善地面具,狡黠地道:“那也得这些人从那里回得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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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他们的船长大人对来源地是自己星系货物的自豪和信任感,又或者是其他什么鬼东西。
绿荫号接受了这份等于是星际快递的工作。
他们大概要在一个星期之内跨越半个星系,前往五个星球,足以消耗掉一缸宝贵的A级能量。但是看在任务行会开出的诱人报酬方面,每个船员都没有对此感到微词——至少明面上没有。
货物足足占领了半个船只,它们被钛合金的轻质金属箱稳妥地封存起来,确保哪怕过去几十年也不会出现变质受潮等等糟糕的情况发生。
然后何知树船长忙碌的一天就此开始。
“何知草!把滚滚放下!”何知树摸着自己的发际线试图捕捉从他脚边欢快溜走的小男孩,“被我发现你用它打开箱子偷吃东西你就死定了!”
何知草在何知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摸摸地做了个鬼脸。
聪明的小亚克星人才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干坏事,他温油地顺了顺刚才好不容易捉到的滚滚柔软的皮毛,握着他飞快地跑出了驾驶室。
阿萨斯眼眉一挑,快步跟了上去。
留给何知树的就只剩下一船待统计的货物。它们每个都被包装成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弟,一个个相亲相爱地拥挤在一起,充斥着何知树的视野,侵占了绿荫号的货仓,使他不得不选择把船舱内的某些本不属于这里的货物归还给它们的原主人。
没有错说的就是崔健冲的那些合法性分外可疑的军火。
在整理出这一大堆可疑物品的时候,何知树忽然发现一个被各种物品淹没差点被他忽略想箱底的一枚小小的徽章。
是一只四不像动物的形状,非常眼熟。
何知树百分百肯定自己在哪里看到过这种图案,他沉思了一下,一步步打开记忆的大门,最终在一层并不深的记忆层上他回想了起来。
布鲁斯。
那个曾经参与过塔拿星试验计划的逃兵,他脖颈上有一枚刺青,曾经令阿萨斯情绪波动到直接暴走把它撕烂。
回想起那血肉模糊的场面,何知树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
也正因为那场面血肉模糊,所以何知树并没仔细看清那枚刺青。
因此,眼下在崔健冲私人物品中发现的这枚不起眼的徽章……也是看似眼熟,但应该跟那不是同一个款式。
何知树捏着徽章陷入了沉思。
崔健冲应该是地球人没错。
在事情还没明朗的时候就一个人暗自揣测他人实在不是他的性格。
再三思量,何知树捏着那枚徽章直接去找他这名身份神秘的船员,却在半路上偶遇了正在测试异能增幅器的奎克。
试做版本的增幅器显得很笨重,巨大的设备套在奎克的手臂和腰背,远远看去有点像是背着个壳在路上走。
银灰色的金属在他的指尖跃动,流窜。
在注意到何知树之后,奎克立刻停止了他的实验,于是扭动的金属乖巧地回到他的手指,缠绕成一个指环的形状。
何知树:“看起来不赖,”
奎克:“谢谢,还要再改进,我现在只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他敏锐地看到何知树手中捏着的徽章,像是早有所料道:“船长是想去找崔健冲吗?”
何知树点头,狐疑地顺着他的眼神望向自己手中:“是,你也知道这个是他的?”
奎克笑了笑道:“我想船长你去问的话,他一定不会明说的,不如我来告诉你吧。”
何知树诧异:“他的事你知道很多吗?”
换句话,你们俩什么时候背着他勾搭成奸的?
奎克就近打开属于自己的房门,示意何知树进入:“不多,但我当警察的时候曾经跟他打过不止一次的交道。”
相较于何知树自己很有居家气息的居住舱,跟何知草那种只有他自己能住得下去的狗窝,奎克的住所显得格外……军事化。
叠成四方豆腐块的被褥,没有一丝褶皱和污渍的床单,书桌上摆放整齐到好像每件物品的位置都做过精细的测量。
但何知树并没有觉得无所适从,他一屁股坐在室内唯一可以休憩的床铺上,身体后倾,有些慵懒地靠着叠好的被褥,露出个愉悦的笑容,把那一丝不苟的场景破坏得淋漓尽致。
奎克不紧不慢地卸载着他身上的装备,同时慢条斯理地娓娓道来:“银河系曾经成立了一个佣兵团叫做门罗,专门流传于各个星系做任何拿到钱就会为雇主做的事情。”
“这个佣兵团很快在警界臭名昭着,但是在民众中却非常低调……所以我想您应该没有听说过。”
“当时驻银河系的星盟分部获得了可靠的消息称门罗的下一次行动会有主力人员在地球出没。接下去就是我们的事情了。”
“我们在经过连日勘察之后把焦点定在崔健冲身上。”
“他收取来历不明的报酬,做一些非法并且性质恶劣的事情。即使跟门罗无关我们也不会错抓好人。”
“部署了七天之后我们抓获了他,但是他一口咬定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亡命之徒,连最严苛的刑罚也不能让他松口。”
何知树察觉到他话里不小心流露出的东西:“刑罚?我以为这个时代的警察不会做这种事情。”
奎克有些尴尬:“这个,总有些无法用常理进行沟通的罪犯,您理解一下。”
奎克道:“后来,他运用合法的手段逃避了牢狱,我也因为异能用尽而离开了警队。后来兜兜转转我们竟然同时受雇于一艘星舰……这都不算缘分的话,还有什么能算?”卸下了全部装备的他活动了一下左手,似是无意地道,“哦对了,听说,门罗佣兵团很早就离开了银河系,并且很快销声匿迹了……在那之前,他们最后出没的地方,好像就是这个哈勃K89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