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祭司告诉他的宿命，苍老如干燥的树皮一般的手抚摸着稚嫩的脸庞，耀微微的闪躲。祭司细心的观察到小兽人高傲的性子，这个孩子是兽神选定，从一出生就待在祭司的身边，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祭司看透了。
但是祭司没有生气，而是像拉风箱一般笑了两声，说道：“耀，你之所以待在我的身边，是为什么，你知道吗？”仿佛像是在说一个故事一般，和蔼的像个平凡的老人。但耀没有被他的温柔所迷惑，祭司平日里对他的严厉深深埋在他的心里，很难接受祭司这样的转变。
“不知道。”诚实的摇摇头，等待着祭司的答复。
“是兽神选定了你，我的孩子。你会得到兽神的指示，然后带着我族找到新的希望。”祭司露出一个笑容，脸上又多了几条皱纹。
小兽人不明白什么是指示，等他知道的时候，已到垂暮的祭司离开了兽人之地，回到了兽神的身边。于是他回到了本就属于他的家，见到了素未谋面的阿爸和阿爹，以及那个可爱的小家伙。
“所以，祭司走了，你就是一个人了吗？”诺亚坐在高高的树干上，无聊的晃着两条腿。听小孩子的叙述，真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可是念在他惊艳的外表，诺亚也就乖乖的听了。
“嗯。”兽人沉默的哼了一声。
“那你一个人，可以吗？”诺亚觉得这样的省略，小孩子可能听不懂，于是有补充道，“我说完成兽神的指示。”
“可以。”
诺亚偏头望了望少年老成的小兽人，笑了起来，“可是会很寂寞吧？”那么小的孩子就要承担带领一个兽族的责任，想起古代没有好下场的那些小皇帝，诺亚可不希望这个外表是尤物的小孩早死。
“……”小兽人有些犹豫，他不知道一个人算不算阿弟口中说的寂寞。
“安啦，我会在你的身边。”诺亚拍拍兽人的肩膀，嬉笑着爬下了树。
于是没过多久，祭司就宣布诺亚是另一个兽神选定的神使，诺亚的阿爸急的晕倒在了伴侣的怀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兽人渐渐散开，诺亚依旧站在原地，等待着耀说话。但是等到了一个人都不剩，耀还是没有说出诺亚想听到的话，也没有说出诺亚不想听的话。于是诺亚走到河边，将手放入冰凉的河水里，轻轻的搅拌着。
耀慵懒的开口，似乎这种话他来说就是对他的亵渎，“诺亚，河水太凉了。”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来将他的手从水里捞出来，放在手心里慢慢捂热。
“明明是个冷血动物……手还那么热。”诺亚小声的呢喃，却不想把手抽出来。
耀扯动了一下嘴角，好心的提醒道，“你的话，我都听到了。”转而说起刚刚的计划，淌水这种事情只有兽人可以做，雌性不说他们没有这个条件，就说他们拥有可以游水的能力，但是已经入秋了，河水太冰凉，不适合体弱的雌性行动。于是耀只是选了十个勇敢的兽人和自己先去看看，如果发现了陆地上的入口就过来接剩下的族人。
对于他的计划，诺亚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嘱咐道，“小心行动。”
“小心，快上岸！”耀听见岸上的一个雌性这么说道，心里想，这个雌性一定是这里了不得的人物，于是当机立断迅速游到了岸上。没想到一向柔弱的雌性居然拿起旁边的竹竿反抗，还差点打上自己的七寸，耀敏捷的躲过雌性的一击，趁着空当，半兽化成半人半兽的模样，一只手牵制住沈易，另一只手将竹竿远远甩开。
那个雌性似乎是被自己吓得不轻，嘴里还迷迷糊糊的念叨着什么。耀低头闻了闻沈易的发尖，这是虎族兽人特有的气味，而且还是一个强大的家伙。
“虎族吗？叫你们的族长过来吧。”虽然不想吓唬这些雌性，但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没有判断清是敌人还是朋友之前，他不能让族人犯险。
第52章：药师
“蛇族？”沈易偏过头看看身侧盘旋在地的那条蛇尾，青色渐变成鹅黄色，每一片蛇鳞都在太阳光底下熠熠生辉，似有一圈淡淡的光环在他的蛇尾萦绕。不得不说越危险的生物越美丽，蛇尾称得上是美丽，配这个蛇尾的兽人也十分惊艳。沈易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威胁他的兽人，却没有发现兽人也以复杂的眼光看着他。
这么多年来，耀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不怕，或者说无视他魅力的雌性，特别是脸上那种严肃探究的表情，耀咧开一个笑容，看来他也要好好审视他的“人质”了。
“所以，你观察到了什么？”两人从最初的僵持，到后来的互相审视，现在是时候告诉彼此在这个不算太好的初次见面中，他们看到了彼此的什么。首先沉不住气的是沈易，因为他已经站了将近一个小时，而在这一个小时里维持着这样的被胁迫的状态，真的着实不易。他抬起眼睛，大胆的朝着兽人看去。
兽人砸吧了一下嘴巴，好像吃到了美食一般，享受的眯起眼睛，懒懒的说道：“你，有和诺亚一样的感觉。”就像在说“今天太阳真好，我要睡觉”一般，兽人说出了一句在逻辑上不成立，在内容上不着边际的话。但是这样的话，却引起了沈易的好奇。
“诺亚是谁？也是蛇族的人吗？”对于蛇族没有了解的沈易，紧紧的抓住兽人所说的每一个字，试图在短时间之内了解蛇族的一丝一毫，甚至连一个名字都不愿意放过。
显然，这个问题勾起了兽人分享的欲望。他声音依旧慵懒的像是午后的阳光，灌木丛中的斑驳的光影，但是墨绿色的瞳仁里却散发出淡淡的温柔。沈易承认被这样的兽人惊艳到了，心里暗暗猜测可以让兽人一瞬间染上温柔的色彩的人，一定是伴侣或者是未来的伴侣，但不料只听到他说，“诺亚，他是我的阿弟。”
阿弟，这样的表情是想起阿弟的表情吗？！沈易无法想象，但是直觉告诉他里面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现世里奇参演过的某部狗血的电视剧里的剧情，亲兄妹不知对方身份，相遇相知相爱，在知道真相之后受不了一个跳楼，一个孤独终生。想到奇在其中正是扮演了亲兄妹中的哥哥，那迷倒众生的深情样像极了刚才说起阿弟时的兽人。
看见沈易自顾自的乐呵，兽人从回忆中走出来，有些不解的问道：“有什么好笑的？”这雌性当真是一点都不怕他，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雌性都像这个雌性那么大胆。
“我在笑你的尾巴……呃，我是说，你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看过的一个传说。”沈易顿了顿，成功的吸引了兽人的注意力后，才老神在在的接着说下去，“就是一对半蛇半人的怪……兽人，虽然他们是亲兄弟，但是相爱了，结果……”沈易暗暗的抹了把汗，要把天朝人民所熟知的女娲和伏羲的故事改编成原始版男男基情禁断之恋，真是难为了他一个大理工出身的人才啊。
而耀很明显不满意他简单描绘的故事，但是还是耐住性子认真的听下去，结果在最关键的时候沈易居然就不说话了。于是，兽人不耐的甩了两下尾巴，掀起薄薄的灰尘，“结果是什么？”
“结果他们在一起了。”沈易努力回想着小时候看的神话故事，但是无奈脑子里什么程序代码装多了，把他这一点点文学底子早挤出去了。但是有一个宗旨他不会忘，就是万事圆满的结局总是讨喜的，特别是小命还在听故事的人的手里，这个结局不得不掂量掂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耀本来就把沈易口中所说的那一对可怜的兄弟带入到他和诺亚之间，现在结局那么美好，是不是在暗示他如果像那对亲兄弟一般努力，他们总有一天可以结伴。想到这里，兽人松开了一直禁锢着沈易的手。他找了棵树坐下，斜靠在树干上，似是在养神，“雌性，谢谢你。我对我之前对你做的一系列的行为感到羞愧，这不是我们蛇族兽人的作风。”沈易本来还想趁着兽人不留神跑掉，兽人这么一说，沈易也只好在兽人附近坐下。
“没关系，来者是客，大家都是被兽神指引到这里的，说不定还要成为一家人呢。”沈易展开一个无害的笑容，心里却在思考着要让这个美丽的兽人做些什么工作，比如磨坊，不，他不指望那懒惰的兽人能有什么造化。心里暗暗把所有的体力劳动的活计打了个叉，又比如竹编吗？那群饥渴的雌性还不把他给活吞了。思来想去，反正雌性们回去告诉瑞，然后瑞在纠结人马赶过来还有好一会儿，所以闲着无聊就先挖掘一下兽人的特长。
于是单刀直入，直接切入正题。“我们虎族善于捕捉猎物，熊族善于采蜜，你们蛇族所擅长的是什么？”沈易摆出一副好好听讲的模样。
“嗯……蛇族怕冷，冬天要冬眠。”耀懒得把眼睛睁开，一想到冬天连挪动一下位置都不肯。
“我说的是擅长。”沈易好心的提醒，这里的蛇族似乎和现世里的蛇没什么两样，冬天也要冬眠，从刚才看来还会游水。
“好吧，族里家家户户都有草药。”蛇族喜爱阴冷潮湿的地方，恰好也是药草生根发芽的好地方，加上蛇族的兽人在兽化以后有种特别的能力，就是只要吐出信子触碰药草，就可以知道药草的属性。
“我们也有祭司给我们分发草药啊，有没有更特别的？”沈易从刚才的兴致勃勃到现在的兴致缺缺，他心里开始给蛇族下定义，披着美丽外表的懒惰的生物。
“祭司？不，药师才是分发草药的人。”在蛇族族群里，祭司只是掌管培养族长的人，平时小疾大病找的都是药师。“而且最厉害的药师就在你面前。”耀睁开眼皮，露出深邃的眼眸，带着骄傲向沈易看过来。
沈易假装不知道，故意东张西望，偏偏略过耀所在的区域，问：“在哪里？”说罢，把自己逗得笑的合不拢嘴，只好硬逼着自己严肃，于是就以一会儿笑，一会儿严肃的状态，接着说，“所以，你们没有祭司？”
这边的两人聊得正欢快，一来是沈易被神秘的蛇族所吸引，二来是原本对什么事物都毫无兴趣的耀，遇上了他极其感兴趣的雌性。于是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微妙的被友好和谐的气氛所代替。但是远在红地中心的兽人们可没有这么好过了，起先是一个雌性面带惊恐，跌跌撞撞的跑进瑞的家里，还没喘口气，就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外面，说道，“族、族长，有野兽！”瑞话都没有听清楚，雌性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
紧接着又来了一个雌性，稍微比前者淡定了那么一点点，他也是匆匆忙忙赶到瑞的家里，磕磕绊绊的说清楚了大致情况。瑞听了以后眉头深锁，让一直在旁边听着的奇干着急。
“我说，奇不要在我的周围乱转了，好吗？”瑞揉揉眉心，原本清晰的思路被奇搅得乱七八糟。“你去叫禹，记住不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只好打发奇去做跑腿工作，叫来另外一个“大麻烦”。
也许是奇难得的焦虑让禹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没过多久他就出现在了瑞的家里，前来的还有几个和禹要好的兽人。听完事情的始末，出乎意料的是禹还算淡定，只是原本放松的手臂现在鼓出一条条肌肉，双手也呈握拳状。但是兽人们一听朋友的伴侣被蛇族的兽人给抢了，二话不说就要跟着禹抄家伙。瑞急忙拦住他们，依旧看着定在原地的禹，说道：“这件事我们还不清楚，先去看看情况。”禹抬起头深深的看了瑞一眼，瑞从他的眼神里知道如果沈易有个什么，恐怕这个兽人不会让自己好好活着。
等到禹终于艰难的点点头，瑞暗自叹了口气，真是族长难当啊。
结果，等到兽人们纠集了一大帮人赶到时，看见了这样一幅情景。理应被蛇族兽人劫持的沈易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嘴里还学德叼着根草，理应劫持沈易的兽人也是一幅没睡醒的样子，在一旁靠着树干养神。瑞顿时脸黑了一半，而他身边的禹脸全黑了。
见到匆匆赶来“救”他的兽人们，沈易把口中的草拿下来，指指正在养神的耀，“这是蛇族的族长，他想见你，瑞。”转而又向自家的伴侣打了声招呼，还招手让禹过去一起晒太阳。
“易易，今晚咱们好好‘聊聊’！”没有理会沈易的一番好意，禹死死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后，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沈易顿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时，耀终于站起身来，将身上的落叶都拍干净后，对瑞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吧。耀之前一直呆在阴暗处，兽人们本来没有怎么在意他，哪想到在阳光底下的耀整个人就像镀了层光，每一片蛇鳞都在闪闪发光，随意撩到耳后的头发也随着他的起身，散落在脸侧，墨绿色刚好与瞳仁的颜色一致。
“半兽化？”瑞若有所思的看着耀的尾巴。他们可以幻化出手来，但是要想半个身子处于兽化，熊族还从来都没有人做的到。
似乎很满意兽人们赞叹的表情，他勾起嘴角，伸了个懒腰，说道：“你是族长，对吧？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等到瑞放下戒备让开一条路时，耀好像想起来什么事情，转过身对沈易友好的笑了笑，“小雌性，回见。”然后右手两个手指卷曲放在嘴边，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一时间原本没有异样的河边出现了二三十条蛇，他们纷纷半兽化。
“来者是客，蛇族族长我们进屋谈吧。”瑞拿出一贯的老派作风，领着不请自来的客人进入了红地的中心。
耀向后撩了撩他的长发，半倚在椅子上，环顾四周，露出一个不容易捕捉到的笑容，“红地，是吧？被你们建设的真不错。”耀似乎没有着急要和那个年纪轻轻但是作风相当厉害的族长和谈，只是随意的聊聊天，就像两个兽人的日常对话一般。
敌不动，我不动。瑞也笑眯眯的喝着热茶，亲切的问候蛇族的族长，“一路上很辛苦吧？”沈易坐在一旁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想找禹吐槽，但是禹的眼睛却没有像往常一般盯着他，有些不自在的挪挪身子，沈易郁闷的杵着下巴。
耀打了个哈欠，好像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忽而单刀直入道，“族长很关心我们是怎么半兽化的，是吧？”
“的确。但是这算你们族人的秘密，不是吗？”瑞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如果大家都可以半兽化了，实力也就随之往上升，可以安全度过灾难的可能性也会大一些。
耀伸出一个手指，否定的摆了两下，“我可以告诉你们，用来交换我们居住在红地的权利。当然，就和虎熊两族现在相处的情况一样，我们愿意合并。”说罢，拿随身带着的一个小兽皮袋，从中掏出一颗血红色却很剔透的石头来。“这就是我们可以半兽化的秘密，石榴石。”
瑞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石榴石，放在手心里细细观察，周围的兽人也有意无意的看着瑞手心里的石头。耀突然笑了起来，拿过瑞的石榴石就一口吞了下去，瞬间瘦长的双腿变成了刚才的蛇尾，但是上半身却没有任何变化。耀又拿出两个石榴石，递到一个兽人的面前，示意他可以吃下去。
森看看面前的石榴石，没有多想，总是要有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果断一口就吞了下去。瞬间下半身就化成了熊身，森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傻傻的笑了起来。
几个兽人看见森的模样都跃跃欲试，耀也很有耐心的一个个递到手边。当他递到禹的面前时，禹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耀吸了一下鼻子，对沈易笑着说道，“你没有选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