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小元笑眯眯地看着雷烈身后：“队长，你回来了？”
雷烈慌张地回头一看，身后什么人都没有。
贝小元笑得更欢了。
雷烈气急败坏地一掌拍在他脑门上。
孙孝贤好奇地捡起了密封袋，打开一看。他先是看到几把钥匙，并没有在意，又看到了一个储存芯片，取出来仔细一看。
顿时，他脸色大变，一种恐慌从心脏蔓延到四肢，身体内部像被挖空了，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掉下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
“有感觉我还会让它掉吗？”
谢东行和叶芒说话的声音传来。谢东行盯着地上直看，生怕漏掉任何缝隙，身边的叶芒却突然僵住，像是石化了一般，抬头一看，他看到了孙孝贤。
“掉东西了？”孙孝贤没有人任何表情地问道。
叶芒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闷地说不出话来，他飞快的转着脑子，想着该如何糊弄过去，反正这个芯片他不可能读取过，钥匙更是看不出是干什么用的。
“是这个吗？”孙孝贤晃了晃密封袋。
“是啊，你哪里捡到的。”叶芒笑着迎上去。
孙孝贤一直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把密封袋交给叶芒，平静地说道：“你还掉了好多吃的，我都捡起来了。”
但越是平静，叶芒越是不安，越发觉得他知道了些什么。可就在他的视线之内，什么都无法掩饰，叶芒一接过袋子，在他针刺一般的目光下，打开查看。
钥匙还在，但是没有芯片。
孙孝贤举起手里那一小片黑色的物体：“你是在找这个吗？”
叶芒的心抽动了一下，快从喉咙里跳了出来。但是在眼前这种情况下，与其拙劣地掩饰，不如坦白面对。想到这里，他反而镇定了下来。
“是的。”叶芒淡淡道，“还给我吧。”
孙孝贤一握拳，把芯片捏在了手心里：“为什么你会有这种东西？”
“不过是个芯片而已。”
孙孝贤底下了头，把玩着芯片：“在我还没有认识你之前，我有一个手下，他很能干，做事机灵又能说会道，我一度很重用他。可有一天我发现他竟然是警方派来的卧底。”
芯片在他指间转来转去，叶芒紧紧地盯着那个芯片，生怕下一秒它就消失了。
“我很生气，就把他杀了，剁成了一块一块扔在警察局门口。”孙孝贤笑了笑，“真是太可惜了，本来是可塑之才。他也有这么一个芯片，但是比这个大一点，可能没这个先进。我请了几个高手帮我解读里面的资料，可他们都没有办法破解。后来有人告诉我说，这是高级卧底专用的，强行破解它还会自己烧掉。”他抬起头，看着叶芒，“为什么你会有这种东西？”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叶芒问道。
“这也是可以选择的吗？”孙孝贤的表情开始扭曲，愤怒在升腾，“这么多年……你竟然一直在欺骗我？”
叶芒没有说话，也没话可说。
“你告诉我，这东西是你捡来的，不是你的！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你不是什么该死的卧底！”孙孝贤咆哮着，像泡沫一样的期待马上就要碎裂。
叶芒一脸肃然：“还给我！”
孙孝贤的表情僵硬，他不敢相信这个陪了他七个春秋的人，这个愿意陪他下监狱的人，竟然是一直出卖他的人。
“我会被抓，会坐牢，是不是你把信息透露给警方的。”孙孝贤吼道。
“不错，这是我的任务！”叶芒强硬地回答。
“那你会到这个监狱来，也不是什么陪我坐牢，也是警方派来的？”
“不错！”
“可我已经坐牢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就不应该还试图跟外面联系，还妄想着逃出去，继续作恶！”
“我出去是想找你啊！”
叶芒面无表情，脸上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
孙孝贤突然想起了什么，形容更加狰狞：“那天你根本不是去找什么戒指，你就是为了拿这个东西！我们第一次逃出来的时候，你还跟我做爱，那时候你身上还什么都没有！是回到监狱后你才拿到的！就是那天，对不对！”
叶芒喉咙里卡了一下，还是倔强地说道：“不错。”
顿时，孙孝贤想被雷击中了，他突然大吼一声，一甩手把芯片朝大海扔了出去。
叶芒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招，在芯片还没有飞出去之前，他眼疾手快一下子抓住了孙孝贤的手腕，毫不客气地拧到了背后，用力将他的手腕一折，孙孝贤疼地不得不松手。
芯片掉在了地上。
“你居然敢对我动手！”孙孝贤怒道。
叶芒捡起芯片，退后了几步，表情依然严肃。
他那冰冷疏远的样子，让孙孝贤又是狂怒，又是心碎。
他一度幻想过很多事，幻想过从监狱里逃出生天，和这个人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从此再也不受任何拘束。他一直以为能认识这个人，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彼此交心，可以一起携手，没想到只是一颗真心换了一颗假心。
一切他所以为的美好都成了镜花水月。
多少年的心意付诸东流。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现实是如此残酷。
都是假的。
“你去死！”孙孝贤突然暴起，向叶芒扑去。
一个人影在前面一晃，把他顶翻在地。
谢东行挡在了叶芒面前。既然叶芒在孙孝贤面前已暴露了身份，那他就有义务保护卧底的人生安全。
孙孝贤坐在地上大叫：“你现在把芯片毁了！还是跟我走！其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叶芒充耳不闻，把芯片放入了密封袋中。
“叶芒！”孙孝贤撕裂的吼声凄厉绝望，就算是被丧尸逼入绝境也不曾如此。
其他队员也已汇集了过来，谢东行命令他们把孙孝贤带走。
“走吧。”他对叶芒道。
叶芒怔怔地立在原地，久久不动弹，谢东行也不催促，跟着队员们走了。
海浪还是照常拍打着岩石，不会以为任何事情而改变，一波又一波，把他的衣服溅湿。
往日如烟，很多事情一旦破裂，就再也无法复原了。有些假象就算想维护，也不是那么遂人愿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抽了一下鼻子，跟上了队伍。
一队人回到营地，留守的人一见他们还拖着一条皮艇，还以为有救了，一个个笑着过来。
“队长，这船放哪？”林君问道。
“先随便扔一边吧。”谢东行随意地说着，向营地中间走去。
雷烈远远地就看到谢东行回来了，马上从躺着变成坐着，视线跟着他移动。
但是谢东行在经过他身边时，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径直朝前走去。
唐炎飞看到谢东行走过来，期待地问道：“师兄，是不是找到出路了？”
谢东行沉着脸：“没有。”
唐炎飞笑容僵住：“啊？没有？”
谢东行大致讲述了一下经过，唐炎飞越听越苦恼。
“要是这条路也走不通，那我们……”唐炎飞看着谢东行。
谢东行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灰心。”
一转身，谢东行看到雷烈正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眼神也似乎在问这一趟结果如何。
“队长，我发现了一样东西。”耳机里，林君说道。
“是什么？”
“你来看了就知道了。”
谢东行向林君的位置走去，再一次和雷烈沉默地擦肩而过。
第49章：战场
走到林君那边，就看到他面前有一块石头，石头上面放着一把手枪。
“这不是石头的枪吗？”谢东行拿起枪说道。
石头就是周涛，在监狱里他的手枪被宇文休夺走，还吃了一颗子弹。
谢东行略一思索，当即明白，微微一笑：“他也有扛不住的时候？”
从昨日现场来看，宇文休受伤不轻，而且背部心脏这个位置，没有其他人帮忙就算他再受得住疼，也很难把子弹取出来。都快过去一天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的伤口已开始发炎脓肿，并会伴有高热。
显然如果他再坚持下去，很可能挨不过今晚。
这把枪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偷偷放的。而归还夺去的枪这一举动，虽然不能太说明什么，但是至少他摆出了妥协的姿态。
“你把枪还给他。”谢东行把枪交给林君，“去找啄木鸟要一粒消炎药来。”
林君依言把枪拿了回去，过了一会，拿来了一瓶消炎药。
谢东行气道：“我说的是一粒，不是一瓶！又要败家了是不是？”
林君摸着鼻子道：“队长，你真小气……”
“我这消炎药是24小时长效的！真是的……”他嘟囔着，把药放在了那块石头上，“行了，回去吧。”
林君走了几步，迟疑了一下问道：“队长，叶芒这条路走不通，那我们……”
“你有什么想法吗？”谢东行反问。
“我……”林君犹豫着。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有什么想法不如直说，说说看你对眼下形势的判断。”
“队长，你把这小船带回来，是不是想派用处？”
“这么破的船，你觉得能有什么用？”
“虽然这船不能带我们回去，但至少有可能带两到三个人离开这座岛。下个月季风就要变了，洋流会转向西南方向，有了这条船，我们就有一线希望到界下岛，那里每月都会有补给送去，到时候就能回大陆寻求救援。”
“你看过海图了？”
“你下令把船带回去的时候我就在想你打算怎么用，回来的路上就看了一下。”
“那你可知道这个计划有什么风险？”
“首先当然是这条船太小，能不能乘这船到界下岛就是个大问题，其次这个时间太长，别说吉达等不了，连那孕妇肚子里的小孩估计都等不了要出来了，再其次，我们的弹药恐怕未必能坚持到救援，还有岛上的生物链也在一点点被污染，能吃的东西也会越来越少。昨天晚上海豚发现的问题我也察觉了，那么多数量的丧尸，已经超过了名单上的总和，而且根据吉达描述的那个大块头丧尸，跟我们以前遇到的也不一样。这些都很奇怪，也就是说，这个岛上还有潜在的威胁。”
谢东行笑了笑，勾住了林君的肩膀：“小兵，你想当龙牙队长吗？”
林君被吓了一跳：“队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不想？”
龙牙本就是特种兵中的特种兵，龙牙队长更是个中精锐，对于每一个有雄心壮志的龙牙队员来说，队长一职都有着强大的诱惑力。
林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想。”
谢东行拍了拍他的肩：“我们要是能顺利回去，我就向将军推举你，虽说龙牙各队队长都是学院派的，但是你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难道你觉得海豚不行吗？”
“不是他不行，而是人各有志，他更喜欢跟在别人身边做事，硬把他推在第一线反而对他不好。”
“他不是喜欢跟着在别人身边做事，他是只喜欢跟在你身边做事。”林君笑道。
“总之，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我看中的都不会差。”
林君被他说得心怦怦乱跳，但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队长，那这个办法到底可行吗？”
“你能想到就说明可行，只是成功率的问题，其他的都有办法解决，唯一无法改进的就是时间，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所以这也是我最不愿意用这套方案的缘故。”
“你还有其他办法？”
“如果我的办法行不通。”谢东行深深地看着林君，“你和海豚要把剩下的人带回去，用你刚才说的这计划也好，有其他想法也好，你们自己做主。”
看到林君点了点头，谢东行才放心地向营地走去，看着队长走远，林君忽然意识到刚才队长这话带着浓浓的不详意味，他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心底一片仓皇。
回到营地，谢东行径直找到特警俞光晓。俞光晓正在和杜秋月聊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像认识多年的朋友一样。
“有空吗，我们聊聊。”谢东行站在他们面前。
“我不能参与吗？”杜秋月听出了他话语中旁人回避的意思。
“最好不要。”
“那好吧。”杜秋月也很大方地起身，“那你们聊，有我能帮得上的地方，尽管开口。”
杜秋月走后，谢东行坐在了刚才杜秋月的位置上，并没有急着开口。
反倒是俞光晓先问道：“那条路走不通是吗？”
经过这几天的休息，俞光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是起码看上去有点活人的样子了。
“你猜到了。”
“要是走得通，你也不会来找我了。”
“那你也应该知道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我的路也是死路。”
“你们走是死路，我走，不一定。”
俞光晓看着他的眼神有一些不服气：“你们龙牙就这么了不起吗？”
“我们至少已有了准备，而你们是冒冒失失闯进去的，不是吗？”
想起那些牺牲的队友，俞光晓的眼神黯淡了许多：“别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要是进去，你也会死在里面的。”
“告诉我，你们的入口，还有你所获取的信息。”
“为什么你就一定要去呢？再说你进去以后或许会看到些东西，可还是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岛的。”
“我需要和外界取得联系，B区的控制室已经被破坏了。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你们曾进入过C区下面，那里的地下建筑与监狱不同，应该是后期才建造的，而且设计比监狱更加高端，那里肯定有人或者说过去肯定有人活动过，而且肯定会有另一套设备与外界联系。我就是要找到那里，只要能与外界取得联系，我就有把握离开。”
俞光晓看着谢东行眨了眨眼：“狱警说有几个囚犯是疯子，叫我不要靠近他们，其实我看你才是疯子。”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我别无选择。”
“你可以选择开开心心过你人生的最后几天。”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既然我们被派来这里救援，就要想尽一切办法完成任务。”谢东行顿了顿，眼神坚毅，“这是我的战场。”
灵魂中有什么被触动了，俞光晓怔怔地看着谢东行，消沉已久的他体内一种名为战斗意志的东西在慢慢复苏。
“好。”俞光晓露出决然之色，“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行，你现在身体太弱。”
“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俞光晓坚持道，“我的队友都死在里面了！我不能就这么做了逃兵！我也要去！”
谢东行看着俞光晓半晌，妥协道：“那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先把你经历过的告诉我，这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许久之后，谢东行站了起来，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