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要你招供啊！坦白交代你的犯罪事实！”耿鸣翻了脸站起来指着张仲文的鼻子叫道。
“好吧……”张仲文清了清嗓子，端正身姿，慢慢地讲了起来：
“那是三十年前一个大雨迷蒙的夏夜，我的妈妈和我的爸爸躺在床上——”
“徐竞的事情！”
“哦，那是三十八年前一个估计是秋意昂然的秋天，徐竞的妈妈和爸爸——”
“你还想进粮库么？”耿鸣彻底抓狂了。
“好吧，是我把他推马路上，要公交车撞他的。”张仲文松口了。
“啊？为什么啊？”夏颖涛愣着问。
“因为我很生气。本龙王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是你师兄啊！你竟然打算杀他？”耿鸣追问。
“我没打算杀他。第一，我杀不了他，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他灭我只要两分钟，他不杀我就不错了。第二，你们觉得我们五兄弟是一辆公交车就能解决的么？第三，嘿嘿，这么说吧，我要是真想杀谁，或者杀了谁，根本不会给你们留下证据，咱们哥们斗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情况你们应该是很清楚的。”张仲文很悲伤地阐述事实。
“你还觉得你挺牛逼的是不是？也就是说你承认推了徐竞对吧？”耿鸣斜着眼没好气地说。
“对，我承认这个行为是存在的。但是我要和他当面对质，还原一个清晰的本质事实，这个事情是有前因后果的，你们执法人员也不能片面地取证任何一方的言辞，我也要争取我的合法权益。你们给他办个出入证，要他来这里，我要和他当面把事情讲清楚！”张仲文反戈一击。
耿鸣和夏颖涛对望了一下，似乎都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真麻烦……”耿鸣叹了一口气。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我来安排一下吧。”夏颖涛很客气地说：“要不要在我们这里玩一会儿，大家都很期待……”
“你想说我被拘留了么？”张仲文疑惑地问。
“你不用被拘留，你也跑不到哪里去，是吧？”夏颖涛看了一眼耿鸣，开始收拾东西。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情要问他。”耿鸣老着脸低声说。
“哎呀，你别打他啊！你小心，你要是打他，外面就会有人打你，小张兄弟可是我们的大救星，你不要逆天行事！”夏颖涛拿着文件在耿鸣背上打了一下，带着捂嘴微笑的女书记员出门去了。
耿鸣反锁了门，目光炯炯地看着突然气焰低迷的张仲文，嗓子里囫囵了半天，突然很好声好气地说：“你晚上有空么？”
“……”张仲文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咳，我想去买个东西，但是我又不懂。我觉得你应该挺明白的，我想，让你，给我点儿意见……”耿鸣坐在他面前，喘着粗气问。
张仲文近距离地观察着耿鸣的脸，眨了眨眼睛说：“如果是求婚戒指的话，我可以指派一个真正了解珠宝首饰和女孩子心理的购物专家陪同你去挑选。”
“唉？你怎么知道我要买戒指？”耿鸣是刚刚动了这个念头的，他一直很想给张小梅买点儿什么东西，但是又没什么钱，但是今天早上领到了对他来说很大一笔现金的奖励，所以他其实刚才在所谓审讯的过程中就心不在焉地盘算要不就买个戒指啥的向张小梅求婚算了，即便不是马上求婚，先把东西买下来也好，省得过一阵钱就又东挪西用的没了。
“蒙的吧。”张仲文不想说更难听的话，万一激怒他，这可是小黑屋。
“嗯……我认识她也就俩月，会不会太仓促了一点儿？”耿鸣心虚地问。
“求婚戒指送出去，不是说要她马上嫁给你，这只算是一个订婚。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尽快结婚，孙主任夏天就会退出来，去董事局工作。你在五一前后结婚是最佳的时机。韦陀宫的主任第一接班人还没有是未婚或者单身人士的先例，现在已婚的候选对象只有你和李文武，但是李文武，呵呵，已经不成为对手了。所以无论从任何方面考虑，你现在安排好这些后方问题都是必要的。现在订婚，五一结婚，怎么说你们也算认识交往了半年，这个时间段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订婚就是把她套牢一点儿而已，何乐不为？”
张仲文有理有据地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耿鸣。
“我结婚不是为了升官！”耿鸣愁苦地喊道。
“好，不管为了什么，你想不想和她结婚呢？”
“当然想！但是万一她不答应怎么办？”
“她会答应的。她不答应，也总会有人答应的。”张仲文笑笑。
“你要是敢使坏招，我就弄死你！这个事情，一定要是双方自愿的！”耿鸣恶狠狠地恐吓他。
“那是你的女人，她是不是自愿的你自己最清楚。公司给你的各种福利资源又不是我能操控的，我只是在客观上给你一些便利条件而已。如果你同意，我就安排一个购物专家陪你去买东西，你不愿意就算了呗。”
“你为啥不能和我一起去？你不是干过倒爷么，你对吃喝穿戴东西都有一套的，还安排别人干什么？”
“首先求婚戒指是女性珠宝饰品，有特殊的目的性和意义，在特定经济价值下还涉及到很多美学设计收藏理念及当下女性的心理需求问题。我不是女孩子，我也没向人求过婚，甚至对你的女朋友的个性爱好没有了解，所以我完全没有把握挑选出来合适的东西。其次我不喜欢和你在一起，我们之间除了预备役军官服务协议书上规定的关系之外，没有任何理由和立场进行任何接触；我们之间目前所有的交流和沟通行为都是以你对我的拷打辱骂审讯及各种肉体与精神上的攻击为基础的，我在尽一切可能避免这些行为的发生和持续发生。再次我晚上也没有时间，我是单身父亲，下班之后要回家照顾女儿，我有我自己的生活。”
“首先北京的东西太贵了，所以我打算全国范围内货比多家，这样坐通勤车加上挑选东西的时间太紧张，所以我要用我的神龙坐骑。其次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买珠宝戒指，我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所以这是一个秘密，我需要一个能保守我秘密的人，或者一个泄露我的秘密我就可以打死他的人，来帮我挑！再次你女儿都是你爸妈在照顾，你晚上都是在花天酒地干一些禽兽勾当所以我不觉得你有什么正当生活。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你七点钟医院楼顶上等我，如果你敢迟到或者不来的话，你就等着挨钳子吧！”
于是耿鸣在六点四十五分来到吉祥社会服务有限公司医院的病房顶楼时，习惯性地又把手放在了腰间的枪托上。
张仲文一身黑西装带着大佬墨镜插着手站在天台正中，他的一撮毛发型扭向左边。他的女秘书慧曦一身黑西装带着杀手墨镜手里托着一个皮箱，她把她的波浪长发扭向右边。
“你要干什么？”耿鸣嘴上虽然强硬，但是内心里却在羡慕张仲文，他就没见自己的坐骑穿过重样的衣服。
张仲文对慧曦撇了一下下巴，慧曦捧起皮箱，姿态高傲地走到耿鸣面前，手指轻轻一扣，把皮箱拉开，万道璀璨光华立刻晃了耿鸣的双眼也照亮了暮色中的半个天台。
皮箱中的天鹅绒托垫上镶嵌着大大小小十几枚流光溢彩晶莹闪烁的宝石环戒，且还有无数冰雪晶莹的散件碎钻堆叠在皮箱四周的格子里——这个散碎是对皮箱正中的主展品来说的，其实随便哪个也都是颗粒饱满身价不菲的稀世奇珍。
“……”耿鸣捂着嘴郁闷地看着这一箱子珠宝钻石，努力组织语言准备阐述自己的观点。
“放心吧，卖给你的。”张仲文幽幽地说。
第四十话：耿鸣决定结婚，可是他没钱（下）——天台上的亿万元交易
“虽然我真的不懂这些东西，但是我百分之百确定，这里随便一个渣我都买不起……这些都是你的？”耿鸣很生气地回答道。
“不是。我们芍露崖有世界各地珠宝公司的团购组织，这些都是正规厂商出品放在我们办公室里代售的商品，不但可以享受八折优惠，且出具各种正规营业发票和鉴定证书，售后保障服务非常齐全，你完全不用担心你的女朋友会起疑心或者对产品的质量有什么不满。你跑遍全国全世界也好，也无非就是这些东西，或者它们的仿制品和山寨货。所以节省大家的劳力和时间，我送货上门给你挑选。”张仲文不徐不疾地告诉耿鸣。
耿鸣白了一眼张仲文，他倒是相信张仲文的话，但是他不相信自己。
“我打算多跑一些地方，就是因为……因为我买不起太贵的啊！我哪里像你们这些大款豪富，想买啥买啥的还有人给送上门！你是不是故意在羞辱我？”
“这些货品已经是我考虑到你的经济条件之后进行范围筛选出来的平价珠宝了！你觉得我是那种做事不仔细的人么？你先告诉我，你的预算是多少？”
张仲文的话语很冷静，他懂得怎么诱导消费者的情绪。
“五千块……最多一万。”耿鸣说的是实话，这是一个目前存款账户上只有23620元的男人能开出来的一个既不小气又不荒唐的价码了。
“嗯，不错，那么这个箱子左下角的裸钻你都可以随便挑。你决定了之后明天我可以派珠宝工匠来给你镶环加工一下，具体的宝石产地和品质资料他们也会带给你研究和讲解。”张仲文很随和大方地告诉耿鸣。
慧曦缓慢地扭头，看了张仲文一眼，什么都没说。
“是不是真的啊……”耿鸣迟疑地盯着箱子里的宝石，为难地挠了一下胡子。
“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总之你的预算金额根本不值得我诈骗你一次。这些珠宝都是我们芍露崖的女孩子们觉得适合求婚时接受的款式，但是至于你觉得你的女朋友会喜欢什么，那就完全靠你自己把握了。不过她万一要是不喜欢，同价值产品还可以调换的，这不是什么问题。”
“嗯……其实都挺好看的。这么小一块石头，就要万儿八千的，啧啧……”耿鸣随便捏起几块钻石，好奇地叮咛起来。
“慢慢挑吧。可以手机银行支付的，你今天不支付也可以，我们芍露崖和他们供货方是熟客，我可以先给你担保。”张仲文扭过头去，点起一只烟抽了起来。
“小姑娘，你觉得哪个好看啊……”耿鸣觉得慧曦是女生，应该能提供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都很好看。”慧曦麻木不仁地敷衍了一句。
耿鸣觉察出慧曦的阴冷与不屑，便不再追问她，自己凭着感觉硬着头皮对着皮箱左下角的钻石挑选起来，其实他真的心里也没个谱，只觉得哪个都很耀眼扎手，哪个也都很漂亮昂贵。
半天之后，耿鸣很小声地指着皮箱中间的一个五瓣火红的棱晶镶造的看起来像梅花型的钻戒问：“唉，我就是问问啊，问问……这个东西，得多少钱？”
“哪个？”张仲文在慧曦开口之前抢话了，然后大步来到皮箱面前，顺着耿鸣的眼光望了一下，殷勤地说：“你喜欢这个？”
“嗯……也不是啦，就是我女朋友叫小梅……我觉得这个梅花意头挺好的。我知道我肯定买不起，但是就随便打听一下啦！”
慧曦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墨镜里已经闪出两点冰龙的寒光，带着一丝怒气盯着耿鸣。
“梅花？呵呵，差不多啦。你要是真喜欢的话，这个你也不是承受不了。你愿意分期付款么？”
“唉？这个也可以按揭的呀？多少钱？每个月要还多少？”
“这个东西……五万块吧。你可以付一万元首付，然后一个月还，我想想啊，一千块，算上利息，三年差不多的。我也不知道实价，但是中间的这些都五万封顶，具体什么价位我也不清楚。明天可以和珠宝公司的人见面，具体说给你听这个东西有什么名堂。我就知道这个东西世面上，大概要8万左右，你不信可以去上网啊北京的商店里调查一下。”张仲文很淡定地说。
慧曦把脸仰起来，痴痴呆呆地望着夜空。
“其实吧，我也觉得其实不能算贵，你师兄一块手表什么的都值几十万呢，小周给他老婆买珠宝首饰十万八万的花也很平常。我看电视上演，那些明星啊贵妇们戴的汤汤水水的东西，动不动几百万几千万，我们这种老百姓也看不出好在哪里。可惜啊，谁叫我是穷人呢……这个东西说五万块我也相信的……”耿鸣苦笑着叹息道。
“订婚戒指如果女方毁婚，你是可以要回来的。我可以准备发票和单据给你。珠宝是可以升值的，你买了不会吃亏的。真喜欢你现在就可以拿走，你不愿意分期付款，我可以给你垫上，你有钱再还我就好了。”张仲文尽量把话说得很柔和客气。
“嗯，我不用你垫。但是我觉得我还要再考虑考虑……”耿鸣越看这个戒指越喜欢，他也觉得张小梅也会喜欢，内心正在松动。
“不着急，你考虑吧。你签一个提货单，这一箱子你都可以拿回家去考虑。”张仲文慷慨地说。
“你省省吧！我可不敢提这么大一箱子钻石宝贝，我会连步都不敢迈的。万一不小心要我弄丢弄坏一个半个的，行啦，这水漂打得连个响都没有。我就在这里看吧！”耿鸣害怕地向后缩了一步，对着皮箱继续努力纠结。
“其实你可以把你女朋友叫来一起研究啊。现在很多情侣都是一起选购婚戒的。”慧曦有点儿不耐烦了。
“我要是真正的大款有钱人肯定这么干。可是我没那么多钱啊，万一她要是看上一个我买不起的东西，那就不只是我没面子的问题了，我不是不舍得给她买，而是我变不出钱来给她买，那我心里得多窝火！”耿鸣实话实说。
其实慧曦并不是不识民间疾苦的人，她话一出口也觉得自己很多事，于是只能愧疚地把箱子又举高了一点儿，不再出声。耿鸣左翻翻右捡捡，目光总还是在那枚火红的钻戒上不时停留，半晌之后他拿出手机对着钻戒拍了几张照片，咬着牙说：“给我几天时间，我要回去问问懂行情的人，看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价格，如果真的是你说的那样，我就分期付款买好了。”
“公司里很多这种团购与代购组织，你随便打听。这是明买实卖，公平交易，根本不是谁占谁的便宜或者行私贿赂。相关法律证书文件及付款程序他们珠宝公司和银行的人会联系你的，不过你也别耽误太久时间，你不买总有别人买。”张仲文挠了挠头说。
“好吧，我暂且信你。不看了，眼花，心也疼。”耿鸣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说。
“你明天下午三点可以到我的办公室里来，我们那里还有更多的选择。”张仲文耸肩膀，示意慧曦合上皮箱，俩个人牛逼哄哄地朝楼梯走去。
“好吧，现在，我要回家！”耿鸣喊了一声。
“呵呵，祝你晚安。”张仲文边走边不屑地嗤声。
“我说，我要回家！嘘——”耿鸣指着张仲文抬高嗓门大叫一声，接着西装大佬就被倒抽着拽了回来。但是就在这一瞬间，慧曦左手攥住皮箱，右手已经从腰间抽住一把手枪，在楼道口瞄准了耿鸣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