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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天命下+番外篇——by李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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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让沈逸变得如此模样,一夜白头,好像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打击,但也不难猜出,尤其,那手里捧着的东西,就是最好的证明。

都说女孩多情,浔阳郡主哭了一路,可是谁也没敢去找裴冉,只是把沈逸送去了他的封地。

至此,沈逸不理世事,终日以酒相伴,在那片自己亲手种下的桃园中,浑噩度日,唯有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可让他清醒片刻。若不是李元显忠心跟随,照顾左右,他早就醉死在桃园里,成了一堆腐尸白骨。

某日,浔阳郡主来看,只见沈逸赤着双脚,一头华发散乱,胡子邋遢的倒在桃花树下,抱着个酒坛子往嘴里大口的灌着酒,一双本来让人胆颤的眼睛早已没了神采,那副醉生梦死,自暴自弃的模样,说去,谁会相信这就是曾经君临天下,威严霸气的晋孝武皇帝?

只问情之一字,本是一把双刃剑,可以让人到达极乐,也可叫人坠入地狱,万劫不复。

反观,裴冉就真的快乐么?

他说不恨了,可是砍去那满座皇宫的桃花树又是为何?

他说不爱了,可是月华下,那眼中滚动的晶莹又是为谁?

又为何,夜夜难眠?

又为何,没了笑容,失了真颜?

那寿安宫内长明的灯火,熬的究竟是谁的血,苦的又是谁的心?

干娘,如今的太后娘娘终于看不过去了,治疗失眠的药每次送来,到凉了也都没有喝,好好的一碗搁在那里。

眼见那双灵动的眼睛变得死气沉沉,越发的冰冷,眼见那深陷的脸颊再不复当初的圆润,太后娘娘终于绷不住了。

第163章:不会再爱

“冉儿,你自己在这空荡的后宫也太过孤独,不如,择日选秀吧!”

裴冉摇头:“娘亲,我现在这样很好啊,为什么选秀,那些女孩子,我又不喜欢。”

太后会意:“那便选几个公子吧!”

裴冉愣了愣,神态有些窘:“娘亲,我……你知道,不喜欢那样的,没有情感的……”

太后温柔的抚着他的发,就如谢玄那般:“傻孩子,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啊,人和人之间,只有相处之后才会知道喜不喜欢吧!”

“可是,真的不想去爱了。”

太后只能长叹一口气,偷偷地掉下几滴泪来。

本来早已尘埃落定,然苻坚终是不死心,不在那在千里之外的封地享受他的齐人之福,却跑到京都,堪称商议国事。

裴冉知苻坚心思,只是没有点破。

两杯清茶,一盘围棋,两人不咸不淡的下着,不疼不痒的说上几句话。

最后,还是苻坚把话引到了情爱之上。

裴冉亦无反应,只是淡淡的说:“慕容冲对你一片深情,如今心智有如孩童,着实可怜,你日后千万不要负了他。”

苻坚无奈,一把摁住了裴冉伏在桌上的手:“冉儿,不要再躲了,你知道我心里最爱的是你。”

裴冉本来还算清冷的眼神顿时染上了一层薄怒,连声音都是冷冷的:“放手。”

苻坚反而抓紧那只手,起身飞快绕道裴冉身后,一把环住他的肩。

“冉儿,不要再把自己裹在坚硬的外壳里了,敞开你的心,接受我吧!”

唇吻在他的发迹,慢慢下移,渐渐到了裴冉细长的颈项,轻嗅,伸出舌头,细细舔咬,那久违的触感啊!

好像一碰上这具身体,便一发不可收拾,顾不得旁边还有人,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忍不住肆虐起来。

裴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清冷的眸子没有一丝涟漪,好像此刻苻坚的所作所为跟他毫无关系。

就在苻坚打算把手伸进裴冉的裤腰的时候,被裴冉一把制住,然后狠狠地甩了开去。

“够了,”裴冉站起,冰冰冷冷的声音响起:“开国侯,以后,没有朕的召见,永世不得进京。

苻坚难以置信的听裴冉口中吐出的冰冷旨意,那同样陌生而疏离的神情——

相隔几步,竟是千里,无法逾越。

“冉儿,”苻坚深呼了口气:“你这是何必?你不喜欢,我以后收敛便是,何苦——”

话未尽,却只留余香,不见其人。

更剩那一地的心伤和苦涩。

无论怎样,终是走不进去,走不进去了——

时光匆匆而过,转瞬又是三年。

“瑍儿,亚父今天交你的都记住了?”

“亚父,记住了。”

“嗯,很好,瑍儿真聪明。”

裴冉微笑着看着瑍儿捧着书本学书的模样,多少年了,好像每天除了处理不完的国事,便是来这儿交瑍儿念书写字,好像也只有这一刻才是开心的,他喜欢看瑍儿那张和玄七分相似的连,喜欢瑍儿用稚嫩的声音不停地叫他:“亚父,亚父。”

也喜欢像玄一样摸着他圆滚的脑袋,宠溺的把他搂进怀里。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了,谢玄不在了,瑍儿便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今生唯一的希望。

此时,天下一统,国泰民安,边关在几位将军的镇守下也没有任何的骚动,浔阳郡主嫁了人,也鲜少来跟他捣乱,除了调皮鬼灵的拓拔珪总是跑到宫里扰他清静外,日子可谓过的风平浪静没有半分波澜。

只是偶尔,脚腕处还会传来抽筋般的疼痛,或是走在宫里的某一处,不经意的挑起一点过去的忧伤,可是只是一点点,然后就如拍掉自己身上的落叶般,那么轻松地就除去了。

本以为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可是——

“皇上,皇宫外面有人说有很紧急的事情要见皇上,本来要赶他去,可是那人执意不走,奴才也不好打人,只好前来禀明圣上,请皇上裁断。”

“有这种事?”裴冉皱眉,记得以前电偶尔会有百姓状告无门,然后进京告御状的行为,即为明君,不可不见,便道:“让他进来吧!”

一会儿功夫,裴冉就见一个身形利落的男子在一干侍卫的的防御下走了进来。

那人一见皇上本人,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声音悲戚:“草民李元显叩见皇上。”

“李元显?”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心灵深处,那隐秘之处跳出来般。

继而眼神一冰:“你不是在杭州陪你们的主子么?来这里干什么?”

李元显这才抬头,只见他两眼通红,原本英俊的面容如今却是憔悴不已,好像经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然后他又低下头,连磕了三个响头才道:“承蒙皇上还记得我们主子,主子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好像平静的湖水突然落进了一颗巨石,裴冉猛地一惊:“你说什么?”

李元显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细细长长,是用锦缎包着的,看模样好似一支箫,他双手举过头顶,仰望道:“主子弥留之际,唯吩咐元显把这白玉箫交给皇上,皇上,李元显求您,可否看在往昔的情分上,完了他最后的心愿。”

半晌,裴冉才道:“他——死了?”

平淡无波的话语,好似重复着毫不相干的事情,可是眼睛里,却开始闪烁,慢慢愣了神。

“亚父,亚父……”瑍儿稚嫩的声音在一边唤着,连叫了几声,裴冉才听得见,连忙扯开一抹笑意,对瑍儿说:“不早了,瑍儿先去休息,亚父一会儿陪你。”

那抹笑意,映在瑍儿眼里,怎么觉得都是那么的勉强。

“可是亚父,现在是午时啊!午饭也刚刚吃过,瑍儿不需休息,何况亚父不是答应瑍儿,今天要陪瑍儿一下午么?难道亚父要食言?”

那些个声音终是进入不到耳朵,裴冉直直的望着那锦缎里包裹的东西。

李元显连忙送到跟前,展开。

一支镶了无数黄金接口的白玉箫,一支本来早已破碎的废弃物,如今,却依旧华丽的呈现在他面前,看似完好无缺。

阳光下,裴冉觉得那箫反射的光茫刺得眼疼,忙去捂住眼睛,揉了几揉。

“他——怎么死的?”他还是问了。

李元显答道:“大夫说,饮酒过度,抑郁内结。”又道:“他,每天都在念你的名字。

“是么?”裴冉淡淡的说,突然起身:“感谢他的怀念,这箫我留下了,你走吧!”

李元显跪着往前拖了几步:“皇上,草民求你,可否去他坟前看看,这是草民替他求您的,您知道,这三年来,他每天都想看见你,如今,他人已去,您就成全他一次吧!”

裴冉冷道:“箫留下,你可以走了。”

李元显不知这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连忙把箫放在桌子上,叩了个头下去了。

见来人下去,瑍儿又拉着裴冉:“亚父,您刚才教我的这句,我不懂。”

裴冉垂首看看他,如以往般爱抚的摸着他的发,却怎么掩饰不了那失魂落魄的感觉:“瑍儿乖,瑍儿自己先去玩,亚父累了,想去睡一会儿。”

这一睡,便是三日。

裴冉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连送饭的奴才也进不去。

干娘和浔阳郡主等人担心坏了,焦急地守在门前,就在浔阳郡主打算砸门的时候,裴冉的房门才从里面开了道缝。

容颜依旧,精神尚佳,只是明显瘦了一圈。

看着安然无恙,众人的心才放了下来。

之后的日子看似和往常无异,也不见裴冉有何不妥,依旧上朝,退朝,平静的让人不安。

“瑍儿,亚父今天教给你治国之道可记好了?”

“亚父,瑍儿记住了。”

“很好,记住就好,要记得,皇帝虽然是天下苍生的主宰,却万不可草菅人命,无论何时,以百姓之民生安乐为重,瑍儿可能做到?”

“瑍儿谨记亚父教导。”

“好瑍儿,瑍儿如今八岁,也该长大了,这江山的重任,亚父也是时候交给你了。”

“可是亚父还年轻,为什么要交给瑍儿?”

“亚父能给你铺好的路已经铺好了,如果亚父有天不在了,瑍儿是男子汉,可要承担起一切哦!”

前来送羹的干娘脚步一顿,突觉一阵心慌,好像这话,交代后事一样。

第164章:殉情

转眼,冬去春来,万物复苏,花红柳绿之际又是一片欣欣向荣。

这天,裴冉出奇的起了个早,打扮得是清新漂亮,淡雅脱俗,精神奕奕之际还总是挂着微笑,好像有什么开心的事一般。

“干娘,我今天好看么?”裴冉笑着,明媚而灿烂,美得让人感动。

多久了,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了?

然而,却让干娘心里猛地一沉,脑子里骤然出现了四个字,“回光返照”。

自从那日得知沈逸的死讯,裴冉表面上看好像和平时无异,可是她却看得出其中的不同,那藏在眼睛深处的游离和恍惚,那勉强撑起的笑容,还有那些个奇怪的话。

“好看,世间上再也没有像这样好看的人了。”干娘如是道,眼尖的瞥见桌上放的白瓷酒瓶和白玉箫。

“那就好,”裴冉满意的笑笑,甚至带着点娇羞。

“冉儿,你这是要出去?”

“嗯,娘,我想去看个故人,可能需要几天才会回来,这些天,您要好好保重。”

出了宫门,李元显果然固守在外面。

裴冉扬尘上马:“李公子,麻烦带路。”

杭州离健康并不远,千里良驹不过半日就已赶到。

看那山上,桃花绯红,连绵的一片一片。

“主子说,你们在桃花树下有过最美好的回忆,只要有桃花的地方,他都会想起过去的时光。所以他便把这槐树林亲手改成了桃花林,这里每一棵桃花树都是他种下的,足足一千六百棵。”

裴冉下马,步行其中,手拂过那冰绡花瓣,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心,隐隐作痛,多少年了,以为这颗心已经死了,原来它,还会痛。

“你一直守在他身边么?”裴冉道。

“三年多了,一千多个日夜,我都在他身边,看他每天在桃花树下借酒消愁,看他箫不离手的磨蹭,听他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念着同一个名字,我不禁在想,是爱到了何种极致才会如此。”

裴冉笑了,说起话来牛唇不对马嘴:“你很忠心,很好,很好。”

桃花园越走越深。

“记得那日,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不过一夜之间,那满头的青丝竟然都白了。他跪在雪地里,浑身僵硬,眼神呆滞,还独独捧着那摔碎的白玉箫,口中不停的念着,冉儿。”

裴冉下意识的摸到了袖口里的白玉箫,几经风雨,它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却依然坚固。

沈逸,你好傻啊!

李元显又道:“他死的时候,坐在桃花树下,怀里依旧抱着那支白玉箫,用那不足的气息吹奏着。他曾经说过,他体会得到当日冉儿吹这首曲子时心里有多痛,所以如今,他每吹奏一次,心里也会得到相同的痛苦,元显知道,他每吹奏一次,就是在折磨自己一次,他是再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直到死的那刻。”

“他还说,在他死了以后,定要把他埋在桃花树下,因为,他希望可以怀着那往昔的美好回忆,九泉之下,也不会寂寞。他说,他曾经许下的诺言,终是做不到了,但是绝不会再忘记。我看着他慢慢溃散的瞳孔,看他眼角流下的泪水,我知道,那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再见你一面,可是,怎么也来不及了。”

“皇上,情爱本是让人愉悦的,为何,偏要彼此折磨?”

风动,吹落漫天桃花。

裴冉突然捂住嘴,跪在了地上,李元显在后面看见,那一双抽动的肩和那隐隐压抑着的哽咽。

泪眼模糊中,只见前方一个土丘,静静的孤立在桃花树下,丘前一座墓碑,上面清晰地刻着几个鲜红的大字:“沈逸沈公之墓。”

裴冉扑将过去,却发现双腿发软,只好跪在地上,膝盖磨着杂石,在痛与坚决中艰难的挪了过去,短短数米,却似千里万里。

“沈逸——”手颤抖着,慢慢地触碰上了那原本雪藏在心灵深处的名字。

沈逸,我以为我早已把你忘记,我以为我心里早已无爱,我以为已经把自己打造的足够坚强,为何,为何现在还会痛?

我以为今生今世不会再应以哭泣,可是为何,泪水竟止不住?

捧起一把黄土,慢慢散落。

原来人生,不过如此,爱恨痴缠,你争我夺,寥寥数十载,不知哪日,说没便没了。到头来,还不是一堆黄土,一把纸钱便打发了?

裴冉突然破涕为笑:“沈逸,你倒好,活着折磨人,死了也不让人好过,只自己清闲,早早的跑到地底躲起来,却要把我扔在这世上。”

“沈逸,早些时候你就食言,说会呵护我一生,结果跑去当了什么皇帝,把我忘了个干净,你又说倘若辜负于我,便落得一世孤独的下场,可你却又早早逃开了,沈逸,你可真是混帐啊!”

花瓣飘飘洒洒,裴冉抬起头,伸出手捻住一片,放在嘴里嚼着:“桃花树下死,做鬼也风流,沈逸,你也真会享乐啊!”

眼神慢慢黯淡下来,可是脸上依旧挂着笑:“沈逸,听说你生时每日醉生梦死,以酒为伴,如今死了,也不知还喝不喝得上,来,我今日带了京城里最好的酒,你来尝尝?”

裴冉说着,取出袖口里的酒瓶子,连带白玉箫也一起拿了出来,也不嫌脏,就那么坐在泥土上,跟那墓碑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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