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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乱绝情龙——by涂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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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慧耀龙女审慎地望了他一眼,突然灵机一动地问:“你想吃好吃的么?”

“想。”

“我买断Kyle住院期间所有的被阅读内容,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要阅读文字材料给他听,除了医嘱诊断书相关材料之外,不管他能不能听到,他只可以欣赏我的作品!耿鸣,你能做到这一点么?”

“成!这事交给我了。我可以给他阅读《少妇白洁》,我读不过来我也可以让来看他的人只阅读您的作品。反正我最近在单位里也没心思工作,整天闲混。你打算给我吃什么?”

继慧耀买断了张仲文昏迷期间的被阅读文字内容之后,到底哪种艺术或者技术能够从另外一个世界招魂的竞争刺激了芍露崖群龙和广大社会爱心人士。专家已经束手无策了,常规治疗不起作用了,那么发动群众集思广益对这个一竞争性课题进行人民战争攻关有何不可?继耿鸣通过与慧耀协商,把有歌词的歌曲内容和影视作品播放权也拍卖了出去之后,很快,纯音乐内容和单项器乐演奏也人买断了;心电感应,气功理疗、环境舞蹈、香薰精油、灵媒沟通、宠物抚摸、现场话剧、戏曲表演、电子电脑网络游戏也提上了议程,而且细分专业分类操作且按分钟划分时段和档期也在火热讨论竞标中。

第一百三十九话:那些不专业的公关活动

第二百零四天

陈云舒和徐竞终于结婚了。

有些爱情会被人比喻为马拉松长跑,跨越了时间经历了种种考验的痴男怨女最后的修成的正果貌似成全了一段美好的人间佳话,但是请不要忘了,能坚持完马拉松距离的那些坚韧顽强的选手们,在暮色黄昏夕阳西下时冲过终点线的时候,收获的只是组委会和寥落的观众们赞扬其体育精神重在参予的鼓励性的掌声,那是一种人道主义的同情,主要是为了能让那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事实上的群演和托儿们自我感觉良好。

因为徐竞是二婚,陈云舒的娘家又无势,所以婚礼的高调性和铺张性只相当与共富县婚礼平均豪华度的70%左右,而且,参加婚礼的亲友和宾客满嘴祝福满脸笑颜,但实际上绝大多数人都不看好这段婚姻,或者说觉得这段婚姻真没什么出现的必要。

陈云舒是共富县政府公务员,学历过硬,年青貌美,个人素质特别优异,领导欣赏,群众喜爱,工作能力达到了能让她一介贫民之女从公务员界同期的官宦黑白世家子弟中突围而出的水准,绝对是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如果她愿意,她未来的前途可以更加不可限量。

徐竞就是一个中学体育老师。

张仲文没有接到婚宴的邀请,因为他与新郎新娘双方都没有特别密切的亲友关系,关键是,他与新郎和新娘家都没有礼。没有礼就是指没有随红随白时积攒的金钱账目不平衡关系。

但他还是美滋滋地主动去了,他与新郎与新娘双方都算认识,过往又没有仇怨和不愉快,他也不是瘟神或者丧门星,作为一般朋友去捧个人场坐坐又何不可?何况喜宴又不是白吃的,就包了一百块钱礼金,非常有信心地去祝福和鼓励这对完成了爱情马拉松的男女。

乔月兰很赞赏张仲文的行为:“你们这些二婚男需要互相支持!”

陈云舒对张仲文的到来略感惊讶,但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来了就来了,以后记住回礼就得。不过她很感动地对张仲文点了点头,张仲文觉得这是真爱的共鸣,陈云舒觉得张仲文是来表达他对真爱的支持的,她和徐竞的婚姻不是完全没有人认同的。

张仲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好徐竞和陈云舒的婚姻,不过最近他觉得胸口越来越闷,骨骼酸痛,容易疲劳,盗汗和体温极具变化的现象越来越剧烈,且手上都出现了来历不明的斑点,这说明癌症在给他的生命敲醒了倒计时的警钟。

于是他觉得他要在生命结束、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尽量去欣赏和感受一些美好的东西,哪怕这些美好是虚假不长久的。

因为不是重要的亲友和预期中的客人,交纳礼金观阅完婚礼主要仪式在喜宴上坐到菜上齐新郎新娘来提一杯酒之后他就可以走了,实际上他是很想多吃几口四喜丸子的,不过实在不能吃了,不是他没胃口,而是婚礼全程他的泪腺都在抽搐眼泪蓬勃欲流,尤其是陈云舒打扮得一身大红好像要准备在死后化为厉鬼诅咒仇人般地幽幽拖着年华明显老去美色迟暮的徐竞走到他这桌示威幸福的时候,他觉得他的脚底好像连同了地下水管,且水压直线上扬马上要突破眼睑射向这对幸福如火的新人。还好他聪明机智用胳膊一蹭把一盒喜烟弄到了桌子下面,他弯腰钻进桌子底下去狂撒眼泪。

所以他没吃几口菜就匆匆地逃掉了,被人看见无亲无故的他在陈云舒的婚宴上汹涌落泪,那就不仅仅是他会变成一个笑话的问题了,还会给无辜的陈云舒和徐竞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四月的春天,中午的时候暖风融融,张仲文沿着小胡同如同躲避敌人追捕的地下党员般敏捷迅速但是又不惹人注意地穿行,他觉得他急需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占据画面焦点独自伤感。不过这个要求有点儿困难,共富县城内没有那种有一棵端庄美丽的大树下被茵茵草坪围聚的长椅,没有灿若繁漪鲜花若海可以面朝蓝天白云的坡或者沟,不是没有根据春季气候特点打理得葱郁清新的小花园——但那都是私人院落搞不好在哪里还窝着一只叫起来想让人扑上去咬死它的狗,现代化管理的中小学校的操场因为周末所以空荡无人,但是保安一定会把可疑游荡的外来人员撵出去的。如果张仲文再小十岁他或许会沿着某一栋楼房的外梯爬到楼顶去沐浴阳光,但是人越大胆子就越小且动作能力也退化,他有心无力本质上根本就是不敢。

于是绕来绕去,张仲文根本没有发现可以和浪漫伤感沾边适合孤芳独泣的地方——就算有,也都被嬉戏的青少年或者晒太阳的老大爷妈们霸占了。跋涉之后他身体里的眼泪化为了汗,想哭的情绪也丧失了,饿了。然后他站在马路边,做出了一个不算疯狂的决定:他要带他的宝宝去吃一次肯德基。

安娜总经理周五的时候回信用社飘摇了一下,于是去年的年终奖终于发下来了,比预计中要多那么一点点。虽然郝小静扬言要赠送LV包的这个便宜绝对不能占,但是她还没回来呢,暂时爷有钱,于是张仲文打算奢侈一次,回家抱上了孩子,在门口堵了一辆小出租,潇洒进大县,下洋馆子。

张匣姑太小了,当然吃不动汉堡和薯条,但是张仲文很有耐心,把汉堡面包撕扯成细小柔软的面块,抽出炸鸡里的肉丝,扯碎了卷心菜,一点点地慢慢地喂给看起来也特别快乐的张匣姑,同时他也把冰激凌放在阳光强烈的窗前,等其融化为并不冰冷的奶油糖浆。

张匣姑是一个特别能吃又活泼的孩子,依据一般民众观点,这代表旺盛的生命力。张仲文特别喜欢看那张胖嘟嘟的圆脸上蠕动的小嘴来者不拒地吞吃一切食物,而且,张匣姑会直接用拍手和蹬脚及笑咪咪表示出对食物的热爱,和对投食者的热爱——张仲文觉得张匣姑尤其热爱他。

张仲文觉得张匣姑吃的很开心,他也觉得很开心。

他心里自豪地宣布:这样,我一生吃过的三次肯德基,都是和我最爱的人一起吃的。狗子,爸爸妈妈,还有宝宝。

不过他的成就感却突然被不速之客扰乱了。

“嗯,你知不道这其实都是垃圾食品?你怎么可以喂这么小的孩子吃这些东西?”

最近一段时间都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来上班的信用社经理安娜把至少有三个汉堡两个大薯条两份炸鸡块和一个大可乐的盘子砸到了张仲文面前,气焰莫名嚣张地坐了下来。

“哦,安总,你过来办事呀?”张仲文羞愧地笑笑,四十多岁还能给自己扎羊角辫且万年葱绿遍身珠宝的女人,不管是不是他的上司,他都伤不起。

安娜支吾了一声,用挂着大金镯子的大手捧起一个汉堡狂啃,三十秒之后汉堡就没剩半点儿渣,她瞪着眼珠子满脸抖粉地抱怨了一句:“呃,真难吃!”然后就又去抓第二个汉堡。

“猪猪!”张匣姑指着张仲文的老板突然发出一种判断性的呼声。

张仲文心里一麻,这两个字真敏感,单纯形容安娜的吃相也就算了,但猪猪却又是安娜目前的仇敌李青的儿子的名字。张仲文惊慌又尴尬地用纸巾去擦张匣姑的嘴,其实是要堵住她的嘴。

“你才是猪,你是小母猪!”安娜撅着嘴是奶油的嘴,用很明显假装的生气和张匣姑对骂。

“宝宝!宝宝!”张匣姑仰头,躲开爸爸的手,指着自己的脸蛋,纠正安娜的判断。

“嗯!嗯!”安娜点点头,不过还是又给张匣姑一个大大的白眼。

“张仲文,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家里有什么事。这大半年,就看起有点儿半死不活的。”安娜吞完了第二个汉堡,拍了拍手,很是严肃地问。

“带孩子,累啊……”张仲文又打单身父亲牌。

“你少来这套,孩子都是你爸你妈在带。后悔离婚了吧?”

“唔……”张仲文发出一声不置可否的叹息。

安娜又朝血红的大嘴里丢了两枚薯条,得意洋洋地说:“所以,我不结婚。因为没有结婚,就没有离婚。”

张仲文知道安娜至少结过一次婚,但是他也知道安娜认为自己不会提那些万年谷子千年糠来糗她,于是客气地假笑。

“你吃完饭回家么?坐我的车回去吧。我的事办完了。”安娜作为领导从不介意对下属散播一下顺手的小恩小惠。但绝不是张仲文不领情,因为根据安娜的驾驶历史,他觉得有必要确认一个信息:

“您自己开车来的啊?”

“嗯哼,周末,让司机回家了。”安娜傲慢地瞄着张仲文。

“我下午要带宝宝去医院看看牙,我觉得她长牙特别慢,特别少。”张仲文后悔了,为什么不是自己来吃肯德基。

“行,我开车送你去吧。我下午也没啥事。”

“别了,安总,多麻烦您啊!”张仲文马上又要哭了。

“哼哼,你没打算带孩子去医院,你根本就是不相信我的技术。”安娜不留情面地扯开了张仲文的谎言,忧伤地挖起了冰激凌。

“呃……安总,我没有别的意思,您想想啊,认真的想想,你两年内换了几辆车?”

“三、四……五辆!”

“难道您不觉得,每次您单独驾车之后,这个车就必须被更换,并不是巧合么?”

安娜眉头紧锁,郁闷地说:“哦,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现在其实也没有车了。刚才我的车被交管队拖走了,妈的,我又全责,凭什么呀?”

“猪猪!猪!”张匣姑又指着安娜欢呼。

安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烦躁而又无奈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安总,您真的不要再开车了。每个人真的有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您不觉得您已经运气很好了么,车报废了五台,但是你人都没进过一次医院。福大命大也不是这么用的。呃……”

张仲文大胆直言进谏了一半,突然发现了安娜的手包上压着的是一个电视遥控器,且她极其有可能把藕荷底绣牡丹的中年妇女大花外套里外穿反了。安娜的情绪虽然貌似稳定,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她的精神未必正常。

“安总,您一个人开车出来的,您去哪儿了?”张仲文忧虑地问。

“办点儿事。”安娜的鼻孔扩了扩,不耐烦地回答。

“哦,您慢吃,宝宝好像要尿尿了,我去一下厕所。”张仲文捧着孩子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实际上,他是给信用社里最八婆最热心的老大妈打电话,阐述了一下安娜现在的状态并打探到了一些信息。

原来,黄勇健不知道又做了什么花巧闹心的事,或者就是因为积怨爆发,一个多星期前他被安娜家的几个亲戚堵在胡同里爆打了一顿,被打得很厉害,缝了好几针,安娜的表舅和外甥们扬言要让这个小白脸痞子在共富县再也混不下去,于是黄勇健伤势初愈之后就收拾行李,南下打工,据说要去东莞去投奔那里他认识的一个或者几个台商的寂寞而又富裕的二奶们当小白脸,好像今天上午走的。安娜上午正和朋友在家里打牌,不知道怎么收到了信,就是就从牌桌上突然失踪了。

张仲文尝试给黄勇健打电话,果然是关机的,于是他想了想,给他发了一个短信:老安开车去追你,撞了,现在民富县医院,没大事,就是要截肢。

然后他真的嘘他的宝宝尿尿,宝宝欢快地尿了一大泼,洗涮一番之后,他兴冲冲地回到餐桌前,对着又买了一个汉堡和一个冰激凌的安娜说:“安总,陈云舒你认识么,她今天结婚,办的可寒碜了。娘家人一个都没来。”

“哦?嗯,我知道是谁。”安娜非常感兴趣地睁大了眼睛。

张仲文觉得他需要拖延一下时间,并安抚一下安娜那不正常的精神状态,便挑起了一个一定会愉快且热烈的话题,那就是徐竞如何配不上陈云舒,他们俩的婚姻注定会以一个惨淡的结局收场。陈云舒如何瞎了眼,徐竞如何老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个传说中的大家是如何地正在看笑话和等着看笑话。

张仲文对着听得很享受的安娜喋喋不休痰唾横飞地里说坏话传闲话的时候心里也觉得很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鸡婆八卦了,且鸡婆八卦的如此有天赋有技巧,好像有一种神圣无敌光辉万丈的力量在加持附体让心里源源不绝地涌出各种创意和想法来给脑海中原本不清晰也不全面的一些记忆和知识打磨抛光添油加醋,他觉得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黄河之水嘴里来,奔流入海倒灌而回,再喷涌,再倒灌……

随着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张仲文和安娜围聚了越来越多的无关听众——就连来接安娜回家的司机和表舅妈都听得不想走了,而且到了暮色降临灯光亮起的时候,张仲文一手夹着昏睡的孩子,一只手举着一杯可乐,眉飞色舞地甩着不长的舌头已经把话题无限延展到了:

“……于是宋祖英就在奥运鸟巢成功举办了演唱会!”

第二百零四天

耿鸣终究还是要回家,回那个生养了他,老父鬓白疑似独守空楼的家。

“爸,我在西安买了一栋房子。二手房,装修不差,你和秀玲过去住吧。”

耿鸣用饭碗挡住脸,很是自然地说。

耿鸣父亲耿玉宝沉吟了一会儿,怔怔地问:“你哪来的钱?”

“单位分的,小产权,不贵。头款借了点儿,剩下的我慢慢还。”

“我不去,家好。”耿玉宝用筷子敲了敲桌子。

“你不去也得去。我和秀玲说过了,她说她听你的。”耿鸣划拉光了碗里的饭,把筷子一撂,走到茶几旁倒水喝。

耿玉宝不敢面对耿鸣的目光,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继续问:“小龙呢,小龙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耿鸣慢慢地走到父亲的身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极细的玻璃针筒,瞄准了父亲的耳窝,然后一只手轻地按住了耿玉宝的肩膀,温柔地说:“爸,这个世界上,没有龙。”

两分钟之后耿玉宝突然在饭桌前睁开了眼睛,迷糊地晃了晃头,对着在对面喝水的儿子说:“你最近过北京有没有去看看你五表姨?我也有两三年没见过她了呢。”

“她回镇上了,住在哪个阿姨家里吧。”

“你咋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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