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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乱绝情龙——by涂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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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持龙女越说越欢,娉婷舞袖,时而掩面,时而捂嘴,眼波频转,恍然间似乎变成了一个闲坐无事激情畅言老宫女,或者刚扭完秧歌之后在回家路上与同伴闲聊的街道某大妈。

“——表姨,我要走了。有空来我家吃饭。晚上我还要来等外星人呢。”耿鸣板着脸后退,他觉得他尽力了,他觉得五百年不够让英持龙女说落完励持和他所有亲戚的不是。

“我和你一起走,这应该是我最后一天作你的表姨,最后一次去探望你的父亲了。”

英持龙女提裙而起,遥望满山映雪桃红。

“哦……后来我的表姨去哪里了呢?”

“又改嫁了,嫁了一个年轻她很多的小白脸。”

“后来被骗光了钱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Sounds reasonable.”

“万一,我说万一,小白脸不肯娶我表姨怎么办?”

“呵呵,二狗,你瞎么,看看这环境——反季节的雪山,转基因的桃花!还有一身犀利的古装,和手上这诡异玄奇的兵刃……你到底行没有行走过江湖啊,种种迹象暗示着这位表姨有着深不可测的武功!”

“哎呀,那要不是真金做的,就点儿快扔了吧。反正江湖上都知道我表姨的门派虽有八十八般武艺,但此技一出万马齐喑的镇山绝学就是真龙摄阳大法。”

晌午过后没多久,天色迅速转阴,厚实的云层铺满了天空,纷扬缭乱的大雪就这样突如其来,又如泣如诉地洒落向了莽莽山野大街小巷。而后万籁俱寂的深夜里,雪停云散,一架银梭般的怪异飞行物体在天暮上华丽地冒着烟与火一头扎进指定降落地点误差6.15公里处的一家交通宾馆兼海鲜酒楼,是的,又是那家酒楼!

第一百四十话:狗星上的恋人与落红的新郎

作为一个刚刚接近而立之年有家有业的男人来说,每天晚上九点就按时上床就寝是一件应该被颂扬与羡慕的人生福利,还是一个忧郁绝望应该被鄙视的生活习惯呢?

其实答案很好判断,如果这个人的体检化验单上的各项基本数据正常,且银行账户上的数据持续乐观,那么他每天夜里九点钟能按时上床睡觉,证明他是人生的胜利者。否则,他就是地球生态环境和食物链中可有可无的垃圾与残渣,他能够选择9点钟熄灯上床睡觉,就是他对地球资源和及人类文明能做出的最后最有价值的贡献。

张仲文的这个习惯是在他离婚之后不久,发现自己有乳腺癌之前的一段时间内突然出现的,而并不是逐渐养成的。突然有那么一天,他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让电视看他,突然他望了望钟表,夜里九点了,他就回房关门熄灯睡觉了,第二天开始他就把原本的寝时间23-24点左右调整到了准时的21点。也就是说,近两年来内,他每天都准时下班回家吃饭哄孩子,随便和家里聊聊之后也就上床睡觉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虽然他早上也没起得多早也没吃到什么虫,但是他作为一条懒虫,毕竟没有被别的鸟儿吃掉。他的父母张世荣和乔月兰很能理解:孩子离婚了,心情不会都好,想睡就睡会儿吧,至少他白天总是很精神,能吃会笑,一切正常。

时而久之,这个看起来很健康的生活习惯很快就被全家人的五十岁以上老年人称道起来,被他的堂表兄弟姐妹鄙视再鄙视。

不过张家人不会发现的张仲文的另一个变化,或者种疾病,不是一年后张仲文被多家医院确诊的乳腺癌,而是他自己定义的“米线恐惧症”。

米线就是那种可以煮,可以炒,可以加汤可以凉拌的一般都是白色的细细的所谓传统美食。

那是一个极其炎热的夏天的傍晚,二狗子在夜里十点多把他从家里叫了出来,要他陪着自己一起去吃东西。十点钟已经是一个县城自然宵禁的时段了,还在营业的餐馆很少,只有那一家号称口味极其正宗的海南小吃店还没有打烊,二狗子说我们吃炒河粉吧,张仲文非要吃米线。

狗子吃东西快,很快就把他的牛肉炒河粉划拉完了。

他们俩是店里最后两名顾客,靠门口的桌子上有很多粗肥的苍蝇在嗡嗡地飞。狗子盯着他,脸没有红,用很有条理很清楚的话音对他说:

“小东西,我要走啦!”

张仲文用嘴含着长长的米线,愣了一小会儿,平静地看着那张突然变得一点儿都不可爱的驴脸。然后有那么一瞬间,绝对不可能被任何一个头脑健全眼睛不瞎的卫生检查单位认定为环境合格的海南小吃铺子里突然就被一片洁净明亮的光芒所笼罩,油渍菜叶泥水灰尘全都不见了,小吃店变成了一尘不染的光明圣堂,狗子用从来都没有过的慈祥和温柔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说:

“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可以对任何人说。我其实是来地球执行一个秘密任务的狗狗星人,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必须乘坐我的飞船回狗狗星去汇报工作。嗯,大概要回去很长时间,不过我还会回来的,你要在地球上等我,我回来之后,就带你和你的宝宝一起吃KFC,我们以后就一直在一起,你明白了么?”

二狗子非常认真地,摇头晃脑地,用很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张仲文咬断了的米线,把嘴里最后一口这突然失去了味道奇怪的塑料一样的东西咽进肚里之后,他觉得他脸上的肉不受控制,颤出理解的笑容,轻快点头回应道:“哦!我明白!”

后来二狗子怎么走的他也忘记了,差不多好像就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走到小吃店的厨房间,那里出现了一个有很多按钮的电梯,二狗子走进去转身,站在电梯门口,扭头,裂牙笑笑,再没说话,电梯门关上了,那是张仲文最后一次用眼睛看见二狗子。

后来?

后来他在那个在燥热的夏夜里一个人回了家,没有哭泣落泪,没有垂头丧气,没有焦虑愤怒,相反,他倒是觉得整个人轻松了起来,真的耳聪目明骨骸畅通的轻松,走路好像踩在松软的云团上,他闻到了柳叶浓郁的香气,听见胡同草丛里蟋蟀顽皮的叫声,他觉得他自由了,不是重获自由,而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的如此发自内心的无拘无束和轻松畅快。

回到家很快他就甜甜地安稳地睡着了,不过从第二天起,他就害怕看见那家店,所有卖米线的店,所有的米线和长得像米线的东西,甚至包括米线这两个字。这种害怕没有具体的生理反应,感觉类似他欠了米线一大笔钱,米线催了很久,但是他没有钱还,所以内心里羞涩不安愧疚揉成了恐惧,这种恐惧会刺激他的神经要他不敢想不敢看米线也不能靠近米线的朋友与熟人。

他在责怪他自己,如果他没有执意拒绝在晚上出去和狗子吃东西,因为他觉二狗子在地球上执行的最后一个任务,应该就是观察到地球人吃三次米线,如果他不去吃米线,也从来没有当着狗子的面吃过米线的话,那么狗子的任务完成不了,那么就不会走。同时,他非常憎恨他自己,因为狗子临近那个电梯之前,他应该忘了去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肯定不是和吻别和拥抱,也不是去撒泼央求他不要回狗狗星,是什么呢?张仲文一直也想不起来,但是想的时候他就会很生气,生他自己的气。

当然那一切都不是真的。

张仲文并没有傻到精神完全失常,他没疯。

他甚至知道,事实上那天夜里发生了很恐怖很残忍让他不敢去相信和回忆的事情,于是他的大脑就自动启动了防御设施,主动修改了他的记忆。因为他还想正常地活下去,如果这些原本作为真相出现的记忆画面和信息如果不被强行遮盖和修改,那么他应该会丧失一切语言行为能力变成一个病毒肆虐系统崩溃的机器人。

当他消耗性地选择掉了野姜花之恋这个大选项下所有的的选项,最后只有面对现实接受结果这一个选项可以选的时候,他选择了开外挂。

海南小吃店里叼着米线的他,面对的是野姜花之恋最后的几步选择。

现在对狗子来说,没有你,对他很重要,这是你最后一点儿也是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你愿意让自己在他的世界中消失么?

他选择了:是的,我愿意。

于是,当你离开他的世界之后,你有两种结果需要承担:

A——你将面对的一片茫然的虚无,你有极低的几率和极其困难的过程可以再艰难痛苦地创造一个你可以自己生活的世界。这基本相当于你要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充满了黑毛老鼠和僵尸企鹅的隧道中光着身体爬出去,这个隧道可能非常长,或者根本没有尽头。

B——一切正常,我呆在原地不动,我不要去爬隧道,狗子只是去狗狗星了,等他回来再说。

当然是选择B。

所以,他就那样泰然自若地地回了家,因为那个外挂产生了一个矛盾扭曲逻辑程序:野姜花之恋结束了,这让日日夜夜心惊胆颤害怕梦境结束的他突然结束了等待,所以他觉得很轻松——但是那天夜里却又什么都没有发生,狗子和他的关系一如既往地正常,所以他没什么可悲伤愤怒遗憾留恋的,他依然是他,一切都很好,如果说非要有什么变化,那就是狗子去外星了,他要留在原地,一个他强制认定只要他不动就会安全的原地,不动并不是指他的人不活动,而是指他把他自己留在了野姜花之恋还在持续的一个空间里。

但是时间可不管野姜花怎么想,也不管他怎么想,依然会注定顽强地前进。他只要没有死,那么生活就要继续。

共富县很小,但是也很大,这种生活空间里,如果他不想遇见一个人,那个人也不想遇见他的话,只要不是同楼同事近戚或者近邻,那彼此真的是可以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不见不烦毫无瓜葛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耿利荣真的在躲着张仲文,还是二狗子真的去了外星,当张仲文换上米线恐惧症之后,他就再没有看见过二狗子骑着他的机车在马路街市上出没。当然,减少萍水相逢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张仲文从那个夜晚之后以后,就更加彻底地变成了单位和家两点一线的宅生物,即便偶有活动也不会超过家周围的超市和单位楼下小卖店的范围。

这又是张仲文的身体在自然地启动一个防御措施。

因为静止在野姜花之恋那个空间里的他,对这个空间之外的黑暗混沌的空间充满了恐惧,黑暗混沌的宇宙中有很多对他来说的极可怕的长毛老鼠和僵尸企鹅,还有很多随时可以变成长毛老鼠和僵尸企鹅的生物,所以他不可以乱走乱动多说话,尽量不要和人类交往。那个叫耿利荣和二狗子很像的客观生物虽然就存在共富县城里,但张仲文认定了那其实是一个伪装成狗子的长毛僵尸鼠型企鹅,非常非常恐怖,是所有恐怖老鼠与企鹅的本原母体,所以一定不要去见他不要靠近他去了解他的任何信息躲得越远越好一定不可以接触。

所以,他用这个外挂程序暂时支持住了自己这个系统的运行,貌似正常而又健康地生活着,但是一个多月之后,外挂遭受到了系统程序的抵抗,一个越来越严重的问题开始腐蚀他的大脑和刺激他的心脏:

当你很想狗子的时候,想和他说话,想抱抱他的时候,你怎么办?

很简单,升级外挂,手工编程打补丁!

夏天过去,树叶刚刚转黄的某一天,张仲文就开了始夜里整九时熄灯上床睡觉的习惯。外挂升级和系统维护夜里九点开始,进卧室,上床,关灯,钻被窝里,嗯,被窝里很安全,长毛老鼠和僵尸企鹅不会来攻击的   ,然后,安静地闭上眼睛,然后就可以看见狗子,想着他,他就会出现在身边,然后不用开口彼此就可以说说话,张仲文会把一些他觉得有趣的事情告诉他,狗子也会发表评论,他们俩很开心,他们俩还在野姜花之恋,谁也没有离开谁,世界的本原规律持续进行。如果他足够幸运的话,他睡着了之后二狗子会在留在梦里继续和他在一起,做各种各样的事情。但梦是意识的产物,却又不是意识能独立决定的,日有所思,夜里未必有所梦,且梦了醒来也很难能记住。张仲文两年来统计过,醒来之后他在梦里只见到过十五次二狗子,六次是在吵架辩论,两次完全不理他,七次是他在比较温柔和蔼地安慰自己——张仲文认为这些都是回到狗狗星的二狗子害怕他一个人害怕或者孤单,用某种高科技给他传送来的信息,只要他能偶尔接受到一点儿这种信息,他的外挂就会更新升级换代且连系统也被优化,他的大脑为代表的肉体就能够振作起精神,充满力量,让他走到外面那个被黑暗的阳光照耀着来所谓真实的世界中去面对所谓现实,去面对那些无趣无所谓的人类,及所有长毛老鼠和僵尸企鹅!

于是每天夜里九点他就会自动遭遇一个选择。

他别无选择,且总有这一个选项,很好,他满足了。

任何试图破坏这个外挂程序的人和念头,就全都是长毛老鼠和僵尸企鹅,虽然这些怪兽本身很可怕,但是他并不介意也有信心和决心去和所有扑向他的世界里妄图串通谋划抹杀颠覆他的赖以为生的外挂、不知好歹自以为是的任何存在,做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战斗。

是的,他似乎疯了,但是又疯得很正常,因为他还知道夜里八点睡觉太早了,九点似乎还是一个比较合理不会让人特别起疑的时刻。

不然又能怎么办呢?

人有权力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这个权力和法律与道德有冲突,那么自然有警察军队和各种专家来管理控制。   张仲文对付不了警察军队和专家,所他又想要自己的生活,所以他只能选择在大脑里开外挂,明知道是精神幻想但依然举身不回。

这个外挂的存在有他的合理动机,完全符合他的生存哲学。

那就是:二狗子也有权力选择他的生活。

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尊重他的选择,否则,爱不成立,野姜花之恋也不成立,他本身也不成立,他可以死了。

他和二狗子风浪只有自心知地交往了两年,他当然非常清楚二狗子想要的什么样的生活,这种生活很简单,二狗子正式用语言公开宣布过:

住妹纵喝拉菲开奔驰去马尔代夫旅游。

张仲文根据自己对狗子的观察和体验增加备注:

身边要至少有一个年轻白嫩不会产生过多不同意见的麦兜随时随地地尽兴地让他发泄他的生理需要,最好具备佣人技能。

很遗憾,这种生活张仲文提供不了,也帮助不了二狗子在朝着这条生活道路上前进。

甚至他慢慢地发现,自己成为了狗子通往这条生活上的一个累赘和障碍。

他其实可以主动提前撤退的,机会很多,他可以主动放弃野姜花之恋,相对安全体面地回归家好月圆的世界中去的,不过张仲文的意志不够强,他又做了一个贪心的选择,那就是野姜花之恋要狗子宣布结束的时候结束。

所以夏夜里的恐怖米线就是狗子为他的生活做出选择,这个选择就是要张仲文离开他的世界,千言万语概括一句话:“没有你,对我很重要,我需要你消失。”

绝对不会违背游戏规则的张仲文吓傻了,于是他第一时间开挂,保护自己。

是的,游戏规则中不应该有开外挂这个选项,其实在开挂之前,张仲文尝试过让自己变得可以满足狗子的想要的生活。

狗子的生活需求如下:

“妹纵”就是一种房子,张仲文仔细考察理解为这是一种一定要有很多楼梯和房间的,独立的看起来令人花眼的大房子,周围要有宽敞的草坪和美丽的花园,最关键的是,楼房外面一定要有一片金属制的篱笆围栏可以放电让穷人们有多远滚多远。

张仲文觉得在野姜花之恋持续期间,这个要求对他来说不是不能操作,那就是去中五百万奖券,五百万元的在共富县这种地方买一个或者造一个妹纵是差不多勉强够了的,所以当狗子第二次光着屁股躺在他身边,对着杂志上的图片眼露青光地指指点点告诉他自己想住哪间妹纵的畅想时候,张仲文第二天就开始偷偷地买彩票了。让他惊喜的是,一年半来他每月投入彩票100元,但是基本每个月都能中回来150元,他竟然还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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