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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到农家 上——by鬼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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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低头贪婪的嗅了嗅味道,然后打开门,放尤金莲进来了。

尤金莲先和他客套几句,问问他身体怎么样,然后就焦急地说:

“叔,我家那娃,本来不会说话,都觉得不是哑巴就是脑子有问题,村里人都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您也知道,不怕您笑话,今天我本来是想把娃送到别人家里去的……我现在也是寡妇了,有时候真不想活了。”

老人眼球浑浊,水汪汪的,像是生了病的老狗,沉默着没说话。

尤金莲道:“可是今天我家娃突然就说话了,还说得特别顺,我开始以为他是被吓到了。可是他又跟我说要上学,这么小的孩子,哪儿想着要上学呢?狗蛋七八岁还在院子里玩,一提要上学就哭……”

老人摆了摆手,让她不要说了,点燃旱烟,吸了两口,缓缓说:“不是被吓着了,那是‘开窍’了。古时候就有这么一种说法,要是活得下去,那是文曲星下凡,圣人的转世。”

尤金莲屏住呼吸,瞬间的惊喜席卷过来,然后恢复理智,问:“什么?活得下去?这……”

“哼。”老人阴测测地回了一句,“别高兴的太早。你这娃要不是早夭,就是薄情人。运气不好,活不过明年了。”

第八章

尤金莲本身是淳朴的乡下人,没什么科学的观念,思想非常闭塞,甚至是迷信的。听了村里这德高望重的老人的话,心里慌得七上八下,几乎要给他下跪了,膝盖上都是土,也顾不得擦,拼命请求那个老人救救沈天郁。

老人又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隔了两天拿着一小袋黄纸包着的东西,让尤金莲烧了,放在沈天郁的奶里,沏在里面让他喝了。

不过这药包有没有用呢?答案是不明确的,因为就在沈天郁喝了那像是带着烧焦的蒲公英味道的豆奶后,第二天他就生了水痘,发着低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待在屋子里不让见风。尤金莲恨不得生水痘的是自己,每天晚上都亲自给儿子擦药,陈夏生一看到自己表弟就叹气,心疼疯了。

一个星期后,沈天郁痊愈,因为内里忍痛能力强,没有挠破水痘,脸上一个疤痕都没有。

也是在那天,尤金莲走了十几里路来到学校,说破嘴皮子,让沈天郁去学校读书。

她相信了那个老人的话,对自己儿子卓越的潜能深信不疑,她确定——

“花芽和他爸一样,都会读书,好读书。不说圣人,肯定能走出村里,考上大学。”

想起丈夫,尤金莲眼睛有些红,却坚定地想:我要等到儿子考上大学再去你那儿。沈健,等我。

来年九月,沈天郁四岁半就上了小学。由于沈天郁年龄小,第一次去上学的时候还是陈夏生背着他去的。十几里的山路弄得陈夏生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从陈夏生身上下来,沈天郁胸前的衣服都湿了。

沈天郁一直知道城乡教育的方式不同,可他的性格充满逆来顺受的特点,他觉得很适应这里的生活。在上学的第一天,他就开始适应这里的环境。

因为刚开学,学生都瞪大眼睛听课。沈天郁有趣地看数学老师讲课激动到摸摸自己的脑袋,还有说话唾沫横飞、讲课讲得满脸通红的语文老师。

小学没有英语课,上课只上半天,下午就是体育课和音乐课什么的,三点多就下课,然后帮学校后面的菜园干点活,四点半回家。因为离家比较远,学生一般中午都在这儿吃。

尤金莲把饭放到陈夏生那边,让他中午和陈夏生一起吃饭。

二年级下课比较早,还没打下课铃,陈夏生就出现在沈天郁的教室前,张开嘴对沈天郁笑。

沈天郁不明白,这个从来不刷牙的小黑孩,牙齿怎么会这么白。

村里老师少,教沈天郁的先生也教过陈夏生,在讲台上打趣,说:

“这不是狗蛋嘛。来找弟弟?”

陈夏生嘿嘿笑,‘嗯’了一声。

老师说:“你今年再留级,可真和弟弟一个班了。”

村里学生少,就一个班。

“没事。”陈夏生擦擦鼻子,豪爽地说,“老师,你到底下不下课嘛,饿坏我家花儿了。”

这声‘花儿’让沈天郁哭笑不得。村里人都有小名儿,难听的不少,就是没有像他这么模糊性别的。

果然,说完这句话班里已经有人开始笑了,老师推了推眼镜,笑着说:“那下课吧。”

班里的学生三三两两往外走,陈夏生牵着沈天郁往柳树下走,然后拿出馒头和咸菜,一边吃一边说:“花儿,要是吃不饱就去那边打菜,跟我要钱就行。”

其实尤金莲带来了一个馒头,一个玉米面饼,本来是想让他们两个分着吃的,谁想陈夏生偏心过头,直接把馒头给了沈天郁,自己啃玉米面饼。他刚快要发育,三下两下就把饼吃下去,然后猛地吞了吞口水。

沈天郁被他过于诚实的表现弄得愣了一下。他这么小本来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平时在家喝点奶,来一点主食就行了。他把自己咬过的地方掰下来,然后递给陈夏生,说:

“给你。”

陈夏生摇头,说:“饱了。”

“……”沈天郁手没动,说,“我吃不下了。”

陈夏生这才接过来,捏了点咸菜,喝水一样把馒头吃下去。

一转眼就过去五年。

沈天郁接近十岁,和前世一样,高高瘦瘦,皮肤是永远晒不黑的苍白色,看起来有些单薄。不同的是,他现在穿着明显大一号,而且有些旧的衣服,身后还跟着十五岁的陈夏生。

陈夏生青春期时长了不少,刚十五岁身高就接近一米八,声音浑厚,脸部的轮廓被彻底撑开,鼻梁高挺,四肢修长有力,奔跑的时候带着成年人的力道。

陈夏生背着沈天郁的书包,正和他一起往学校走。

沈天郁今年上五年级。他的能力直接考大学都没什么问题,不过前世的沈天郁就学会了不争不抢,也不会故意表露出什么。他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重生过一次的信息,于是每年都顶着‘第一名’‘次次考试都是满分’的光辉头衔,和一群比自己心理年龄小不少的小孩儿一起学习。

沈天郁把什么都看的很淡,也不会觉得丢脸,有时候他还觉得这样宁静的生活很好,想慢慢过下去。

不过陈夏生是绝不会让他宁静的。因为上学晚,还留了级,陈夏生今年和沈天郁一起读五年级,两人是同班同学。

陈夏生很高兴,因为一个班他就能最近距离的照顾自家表弟了。可自从升入五年级,陈夏生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他很担心自己再留级,这样就反而不能和沈天郁一个班了。

于是他第一次开始考虑,要好好学习这个问题。

“花儿,你怎么还这么瘦?”陈夏生一人背着两个书包,步履稳健,从后面捏了捏表弟的肩膀,“这都只剩骨头了,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沈天郁随便说,“不过我很好。”

确实是很好。

也许是乡下的空气没有那么多污染,除了感冒,沈天郁从来没有咳嗽过。要知道他前世十岁的时候,肺病就已经严重的要做手术了。由于要帮学校干农活,沈天郁的力气也大了不少。虽然和村里的孩子尤其是陈夏生没法比,但是和前世比起来却是绰绰有余了。

陈夏生不理解沈天郁的快乐,他皱着眉毛,很担忧的模样,没说话。

还没进教室,沈天郁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春阳。这是隔壁家的小孩,和陈夏生感情很好,今年读六年级,总是在这边等着陈夏生。

陈夏生把肩膀上的书包递给沈天郁,揉了揉他的后背,说:“你先进去吧,我和你春阳哥有话要说。”

沈天郁应了一声,就走到班里。他学习成绩好,虽然年龄小,也是班里的班长,清早的时候要站在讲台上看学生读书。

陈夏生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春阳,问:“什么事啊?大清早来找我。”

“没事不能找你?”春阳笑着,捶了陈夏生一把,“晚上来我家,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啥?”陈夏生疑惑地凑过去,问,“为什么不现在给我看?还要去你家?”

“对啊,我爸妈今晚去外面,就我一个人。”春阳笑,若有所思地说,“就是那玩意,你看不看啊?”

陈夏生没听清楚,后来看春阳的笑越来越坏,才终于懂了,连忙摆摆手,道:“山上栗子都掉下来了,我要和我弟捡栗子去,不去了……”

“晚点来嘛,我睡着了你推我一把。”春阳挤挤眼睛,道,“很有趣,你还没看过吧?我觉得你肯定想看。”

陈夏生犹豫了。

春阳的意思是要给他看点黄色的东西。村里人淳朴,却不是不解风情,村口就有个说荤段子的老人,遇到陈夏生就会打趣着说两段——看他长得高大,以为这是成年的小伙子呢。

不过陈夏生还没有真正接触过这些东西,他觉得自己太小,还不能看。现在想想,又挺好奇的。

陈夏生伸长脖子往教室里看,就看到沈天郁正站在讲台上,用手撑着桌子,低头看书,看起来那么安静。

于是陈夏生点了点头,说:“那好吧,等晚点我过去。”

两人又磨蹭着说了几句话,等进门后,陈夏生就看到班里的学习委员小姑娘正在后面画板报,过了一会儿扭过头对沈天郁说:

“花芽,给我写几个字。”

沈天郁抬起头,没说话,却从粉笔盒里拿了两根彩粉笔,漫不经心地往后面的黑板走。

在这里,小名儿是很亲昵的称呼,不是长辈一般都不会这么叫。称呼小名儿也有侮辱人的意思,不过显然学习委员小姑娘不是这个意图。

陈夏生火冒三丈地想:什么叫‘给你’写几个字,板报又不是专门给你出的。

陈夏生知道这个叫季莲的女孩喜欢沈天郁。这在班里都是半公开的事实了,不过村里人碍脸面,这么小的孩子哪儿能这么奔放啊。亏得班主任不知道,不然季莲她妈能把她屁股揍肿了。退一万步讲,这季莲今年都十六七岁了,比花儿大那么多,要不要脸啊。

不仅陈夏生觉得看不惯,班里的孩子都有些不适应,一个女孩儿冲着季莲扮鬼脸,说:

“你把沈天郁带回你家吧。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季莲低了低头,羞怯而凶悍地说:“撕烂你的嘴!他写字这么好看,不应该为班里做点事情吗?”

“哎呀呀,不叫‘花芽’了啊!——季莲你写字不好看吗?”

“你再说?”季莲红着脸冲上去。

沈天郁呢?他完全不在意这些小姑娘的吵闹。温吞的性格让他对感情很是迟钝,沈天郁不明白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叫喜欢吗?大概像是追星一样,看着长相不错、声音不错,就逗一逗,没恶意,也没什么意思。

他仰着脖子写字。无非是老掉牙的‘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富则国富’,没写完就听到陈夏生很郁闷的声音,吼了声:“季蛐蟮,你安静点行不行啊?”

季莲的小名叫蛐蟮,因为她妈生下她后一出门就踩到了蚯蚓,黏在鞋底,粘在地上。她爸重男轻女的观念很深,一看见是个女孩就不高兴了,就给取了个蛐蟮的小名。

本来这名就不好听,还跟着姓,就像是骂人一样。季莲脸红了又青,‘哼’了一声转过身,继续画板报,回去的时候在陈夏生桌子旁边狠狠跺了跺脚。

第九章

正是秋时,山里的栗子都掉下来了。

沈天郁身体不好,尤金莲坚决不让他在家里干农活,重一点的活都让尤金勤帮忙,沈天郁放学回来就干完了,想帮忙都没办法。

可沈天郁又不是懒人,有一天干脆就没去上课,守着要帮忙收麦子。结果晚上回家的时候家里人才看到沈天郁小腿上被砍了一道,血都凝固了,但是伤口很深,都快看到骨头了。

那么深得伤口,沈天郁硬是一声没吭。要不是陈夏生在吃饭的时候低了低头,沈天郁还打算一直瞒下去。

于是尤金莲坚决不让他再下地干活,反应非常激烈,看起来都要揍沈天郁了。

沈天郁说:“这点小伤算什么?李源的脚趾都被砍掉了,现在不也要去干活吗?”

尤金莲嗤笑一声:“那小丫头片子,是故意把镰刀往脚上砍的,懒货。在学校每年都是倒数第一,老师天天往家里跑,丢脸丢到姥姥家了。能跟我儿子比?”

然后说:

“你给我好好读书,我不用你帮忙。”

话说的绝情,但是还是护着自家儿子。沈天郁怎么会不明白呢?他讨厌自己那么没用,一到秋天就郁郁寡欢。陈夏生发现后就会带着沈天郁去山里捡栗子,又能卖钱又不累,和玩儿似的。

掉下来的栗子会裂开一个口,带着毛刺的外皮像是被什么东西横腰切开,见到栗子先不弯腰,而是用脚踩一下,等里面的栗子跳出来再捡。

陈夏生干农活是一把好手。有时候都不用弯腰,踩一脚就能让那栗子从地上蹦起来,乖乖落到手心里。

沈天郁没他那本事,还要弯腰或者蹲着,权当锻炼身体,山里栗子多,小的和桂圆差不多,大的比酒塞子还大。沈天郁慢慢地捡,也不着急,过一会儿也能捡一小筐。

天黑的越来越早,刚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些暗了。陈夏生把沈天郁筐里的东西倒出来,自己背着,然后说:

“渴了,等会儿我,我去喝口水。”

“嗯。”

村里的孩子不带水瓶,渴了就去河边用手接一捧。沈天郁等了一会儿,就看到陈夏生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一尾虾,笑盈盈地说:

“鸭子又有吃的了。”

沈天郁对陈夏生这种生机勃勃的旺盛精力表示惊叹,以至于无言以对。他觉得陈夏生是这个山坳最优秀的儿子,一举一动都像是带着春意一般,生机盎然。

山里的儿子喝水的时候光脚走到河里,脚上湿漉漉的,现在就赤脚走山路。秋天的山里,石路湿凉,陈夏生也不在意,等脚心干了才擦擦土,穿上鞋子。

到了家门口,陈夏生才把背上的栗子倒了一大半在沈天郁的背筐里。他的意思是,沈天郁捡得栗子比自己多。

陈夏生这种细小而无处不在的关怀、细心,总能微微触动沈天郁看似淡无波澜的心。

放下背篓,陈夏生跑到鸭子常常下蛋的那个土坑旁边,蹲下后伸手摸了摸,惊喜地说:

“今天下了两个蛋——”

陈夏生转过身把鸭蛋塞到沈天郁手里,温热的蛋让沈天郁有些手足无措。陈夏生快乐的心情影响到了沈天郁,他转身到厨房,把蛋给了尤金莲。

两年前尤金勤和陈寡妇到了城里打工,就在农忙的时候回来。陈夏生还在上学,就留在了村里,平时在尤金莲家吃饭。尤金莲一个女人不容易,家里养了个大高个子的小伙子,干活就轻松多了。

自从沈天郁上学,家里的鸡蛋和鸭蛋就没出去卖过,都留着给沈天郁和陈夏生吃了。陈夏生总去河里捞鱼虾,家禽下的蛋都好吃,个大,晚上尤金莲就给他们两个摊荷包蛋,让他们两个发育中的男孩儿添加营养。

晚上的时候沈天郁在桌子前趴着写作业,就看到陈夏生撩起帘子往外走。

“哥,干什么去啊?”沈天郁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本来也没打算听他说答案,却发现陈夏生含糊地说了句:

“不干什么。”

其实他不说还好,因为沈天郁也不会多问。可陈夏生向来是对沈天郁百依百顺、什么都不瞒着的。这样突然敷衍的态度,让沈天郁挑了挑眉,抬起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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