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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乱绝情龙——by涂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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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话:龙和熊猫哪个比较可爱?

张仲文在阴暗干冷的纸壳箱里渐渐缓过神来,睁开眼看见四周一片漆黑,身上那所谓激情的污秽混合着尘土的气息阵阵刺鼻,其实身下始终还是隐隐约约如割似扯的痛,上半身好多地方也已经被耿鸣连掐带咬到红肿淤青麻木无觉,这一整天的运动还是带给他累累伤痕。

唯一的好处是他暂时不用装婊子脸了,他不用再在耿鸣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时候表现出任何激动真诚享受或者痛苦的表情。张仲文非常热爱表演,但是他最讨厌演床戏,尤其是现场观众和对戏的人如此容易搞定的时候。于是他阴沉僵死地趴在纸壳箱里,默默地喘息。

他觉得,他的备用计划的每一步都在预料中实现了。

耿鸣对他有一定的占有欲这是肯定的,但他觉得这也无非就是物欲,区别就是这个物是人形的龙形的可以变来变去的。那些温柔的亲吻很甜美,那些肉体的接触很刺激,那些呢喃的话语很感人——但是光凭这些就想征服和占有沧海皓津玄持亲王纯洁的小心灵那他耿鸣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张仲文觉得耿鸣在自己身上这么卖命的主要原因就是:

耿鸣是一个虚伪透顶假仗义的人,他不会花钱去嫖或者随便找女人乱搞。

耿鸣有一个固定的女朋友,俩人出于某种可笑的道德观念约定结婚前“不干那事”。

耿鸣向女朋友求婚失败了,这也就意味着他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等不到“结婚后”。

耿鸣各项生理指标正常,他需要“泻火”。

耿鸣手头目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泻火了,但是张仲文又直接大方明示了自己的功能、服务和保密性。

综上所述:中午的时候刚和女朋友告吹,不到八小时他就积极迅速地钻上了神龙坐骑的床。可见耿鸣是一个多么简单明快不浪费时间的人啊!这是个人素质与时代需要的共同结果。

至于耳鬓厮磨时他说的什么我几年前就对你有想法我觉得你多好看甚至以后你要对我怎么样的话,对张仲文来说更是可笑至极,这些无非都是一些标榜他感情美好动机理性的大旗,掩盖和维护他耿鸣欲火烧身慌不择路只是想操的事实。所以不管耿鸣如何言之凿凿声之切切,张仲文表面羞涩动容,心里却始终在恼怒暗嗔:“又来了,又来了。你不就是想说你很喜欢我很爱我你是真心对我的之类的鬼话么?吃饱喝足高床暖枕的时候,你们这些人都能搂搂抱抱柔声细语地玩煽情作坦诚,是啊,现在我是好看,现在我是你的人,现在你要对我好了。呵呵,我饥寒交迫贫病缠身苟延残喘度日如年的时候,你在哪呢?我被人围追堵截身陷囹圄呼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你在哪呢?我鲜血淋淋骨断肉烂奄奄一息生不如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又是谁造成的呢?你们需要我出力做事解闷泻火的时候,哪个不是这般菩萨脸善人心?此时此刻惜我如金,莫非因我可以任你亵玩;时尽运退弃我如土,到那时你便会觉得我面目可憎百观百厌,我不是你的什么人,与其对我好不如对你自己好。All   you want just is a bunch of nasty fuck, I can't be more sure!”

所以他除了保持理智上的清醒和专业投入的演技之外,也只能趁机享受一下被操的快乐,不然他还能指望什么?他的指望哪一次没出卖过他,又有哪一次不是完美卓越地让他身心俱残地被丢弃进阴暗的角落里独自饮痛呢?看看现在吧,他什么都还没指望呢,果不其然在被糙了一天之后就像一个成人玩具般被塞进床底下的箱子里?

张仲文朦朦胧胧地在纸壳箱里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没有梦,也没有回忆,只有东一块儿西一块儿来自全身的刺痛。直到他突然感觉到房间里灯亮了,有一双土腥味的大手在摸他的鼻孔,于是他仰着脸呆呆地说:“放心吧……我没死。”

那只手骤然抽走了,好半天之后,耿鸣惊慌失措地用一种略沙哑的声音说:“我见过你……是你么?”

“Yeah, you do. You saw me too much. “张仲文嘟嘟囔囔不耐烦地转过脸,傻了。

蹲在床下面的不是耿鸣,是一个很像耿鸣的红脸膛老头,竟然还是戴着眼镜的。

全裸的沧海皓津玄持亲王抿了抿嘴,眼珠转了几转,冷静地说:“那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是龙么?”老头非常激动地双眼放光,颤悠悠地问。

“……嗯?”张仲文差一点儿呛出声来,惊疑地和他对望——只用三秒钟他就能感知这个老头和耿鸣不一样,他是完全彻底的凡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天眼通或者辨物灵光之类的东西,而目前张仲文身体的外观状况除了盗窃不成反被QJ的小偷和A片拍摄现场正在休息的演员之外应该再没有第三种解释。

“你会说话?”老头更加震撼了,他激动得双手乱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仲文。

“一般都是你话真多。呵呵。”张仲文腼腆地回答。

“你还记得我么?四十年前我在西山沟里开水渠的时候,在石砬子缝里见过你!”老头惶恐不安地继续说。

“哦,这样啊……”张仲文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应该是耿鸣的父亲的老头会知道自己是龙了,这是一个所谓“有生殉道者”,就是真的把某种职业当成一生追求目标且达到忘我境界的傻逼,这种人如果智力知识和工作经验达到一定程度,就能看见他们的职业和事业的高级生命化身。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耿鸣的爸爸是一个水利工程师,也就是说他也是一个引水救命的生物,他也真的把这个事情当成生存的意义和至高的理想,所以,在这个老头眼里,张仲文应该是披鳞挂角慧光四射的施雨天龙,因为不是真的龙形,所以应该是等比例缩小盘踞在他家床下。

“我记得你很大的,有两三里地那么长……可是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小?还是说那年我看见的是你的爸爸妈妈?你只是一个小孩子,出来玩迷路了?”老头眼角泛泪语带怜惜地问。

“我们龙是可以自由变化大小形状的。我不是本地的龙,四十年前我没来过这里。我不是迷路,我是被坏人抓到这里的。”张仲文心里突然充满了窃喜,因为这种有殉道者之眼的蠢货们虽然并不愚昧迷信,但是会对其理想化身们的话言听计从极为信服,例如如果是纺织行业的有生殉道者那么就会把蜘蛛女仙陈云舒视为天使圣母任其摆布,女杀手们看见檀其卢同理,花心公子哥们看见李远坪同理,前提就是这些人要真的把自己的事业当成一个“道”来追求,只是混碗饭吃或者业余兴趣的半吊子们可是没有这种眼力的,但是道路不同看见的高级化身也不同,例如张仲文对陈云舒檀其卢李远坪的信众们说自己是龙他们可能会报警或者给精神病院打电话;但耿鸣的爸爸是一个水利工程师,这也就意外着他可能不相信妖魔鬼怪,但是他会相信面前这条毒龙,张仲文现在说1+1=5他都是绝对承认的,因为张仲文这种生物就是他们的求生的梦想和全部人生价值观的具体化身。

“啊……怎么会呢?”老头揪心地看着张仲文不停眨动的眼睛,同情地问。

张仲文知道他看见的应该是自己龙类那宝石般闪烁的多情大眸子上有金色的睫毛在涤荡飘摇,于是更加扭捏作态地说:

“我中途路过,看见你们这里四方乡里在闹春旱,就好心降雪。下了几场大雪之后我累了,变成一个美男子在镇子里休息。结果中午我在饭铺里吃东西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他看见我戴着一串玉皇大帝御赐的金链,见财起意便过来与我攀谈;我本是晶天灵龙,心智单纯朴实善良,不识人心险恶,只觉得他为人豪爽仗义话多投机,就和他喝起酒来……我就被他灌醉了,然后他诱我回家与他同住,到了这里他把我打昏在地,把我的金链子抢走了,我一不小心现了原形,他更加高兴,拔了我的鳞——你看——”张仲文说到这里恬不知耻地把被耿鸣咬得通红的左胸亮给耿父看了一下——耿父应该看见有几片柳叶状的鳞片折损受伤。

“他拔了我的鳞,我就飞不了……那个坏人说,他明天要把我卖到动物园去!哦,这样他就有钱买很多很多大米吃了!”张仲文努力完成了这个漏洞百出的故事,然后可怜巴巴地缩身,委屈地看着面前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老者。

耿父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和耿鸣准备殴打张仲文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表情,片刻之后他认真地瞪着眼睛说:

“你不要怕,不要怕啊!你先待在这里……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你等着,我马上回来救你!”说罢他站了起来,咳了一声,缓缓地走到门口,阴沉地大吼了一声:“二狗——”

张仲文抱着胳膊微笑着躺在纸壳箱里,满意地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自言自语: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把火包友带回家。你们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没过多久,房间外传来了掀桌砸碗的巨响,耿鸣的惨叫和老头暴怒的呵斥。

“Yeah, I am such an annoying messy drama queen.”张仲文捂着脸颊自信地赞美起自己。

接着是张仲文听不太懂也听不太清楚的怒骂与抗辩,当然还有耿鸣阵阵悲绝不安的嘶嚎。

“See. This is the reason why you should deny the existence of dragon   or UFO or whatever”

张仲文咬着小手指得意地笑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张仲文似乎终于在不经意间盼来了那一二。话说张仲文的确是有一座合法不违章只供奉他一个人的庙宇,但好像自从那座庙竣工落成他妈妈去剪彩开张之后他还没去坐过一天堂呢,所以今天晚上正好可以在耿鸣家的客厅里预演彩排一下,体会一下这种销魂被爱的滋味。

傍晚六点半,张仲文精赤条条呈卧佛之姿躺在耿家那8平米客厅中央铺了一副新棉被的木桌上,享受着耿鸣的爸爸在一旁剥橘子喂自己,一边仙姿逍遥地眯着眼睛看跪在不远处角落里面壁的耿鸣——他脑袋上起了一个大包,大概是被他爸用板凳砸出来的。

“你到底是不是人?就算路边遇见只受伤的小猫小狗,你不愿意管走开就得了呗!这是一条龙啊,一条又可爱又漂亮的小龙啊!你怎么舍得了下黑手把他祸害成这个样子的?”耿父怨怒地指责道。

“Yeah! I am a cute lovely little dragon! How could you do that to   me!”张仲文细声细气地帮腔。

耿鸣眼圈通红,又气又恨地埋怨自己太大意;他刚才只是去外面丢了一下垃圾,结果爸爸就进自己的卧室里去找一个开罐头的起子,谁知道怎么就发现了床下的秘密;他一进门就被爸爸暴打,且爸爸睁着眼睛指着一丝不挂的大活人说这是一条小龙,接着还有各种莫须有或者篡改原因的指控。所以目前他唯一的理解就是:张仲文对自己的父亲使了某种邪法,要其丧失了心智被这条恶龙蛊惑操纵了,他不能轻举妄动乱用武力,首要的是先缓和安抚父亲的情绪,其实他心里也在往好处想,这有可能是张仲文在利用法术掩盖他们俩的丑事,床下有只怪兽总比有个奸夫能要他面子上过得去吧?不过半个小时过去了,耿鸣心里越来越烦,他觉得张仲文趁机在玩弄自己和父亲,这戏已经演到要他看不下去了。

“爸,这个世上哪里来的龙?你被他的催眠术给诱导了,他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子。你难道都不奇怪么,这龙还会说英语的……”耿鸣觉得自己没有错可以认,也觉得自己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要被逼跪在墙角里实在太没自尊,他还觉得这年头的神棍骗子们都实在太不要脸了,真是有一点儿阳光就灿烂。我爸爸可是个真正的知识分子,不是那么好蒙的,小妖怪你等着,看我用客观的证据和机智的辩论带我爸走进科学揭穿你的真面目!

没等张仲文开腔,耿父愤怒地起身朝耿鸣蹬了一脚,非常恼火地说:“呸!你自己脑袋里一坨浆糊混吃等死不读书猪一样蠢,就只会眼气人家见多识广文化高!这有什么奇怪,不就是英语么,你四表姨家养的八哥都会!何况这么大一条龙!”

“……Am I supposed to be happy?”张仲文笑到一半脸硬住了。

“爸,你难道都没看见么,我箱子上面还堆着他的衣服呢。那都是人穿人用的东西,那口袋里还有他的手机钱包身份证,不信你自己去看好了。你别听他胡扯,什么天龙过路降雪救春旱,狗屁!他就是个普通人,他姓张,他叫张仲文,是我们公司财务部门的一个小头头,我是带他来咱家……玩的!”耿鸣冷冷地斜眼瞅着扭捏作态躺在桌子上的张仲文,有理有据地说。

耿父茫然地转过脸,看着身边这条浑身碧鳞色长着嫩黄小角的龙,呆滞地问:“是啊,那些衣服是咋回事?”

“物质是不能凭空创造和消灭的。我可以变成人,但是我变不出来衣服。我在你们县里逛了三天了,我花钱买衣服穿身上不可以嘛?美特斯邦威很高级的,又漂亮又保暖,不走寻常路,多时髦!我当然有手机,有身份证,我还有随身化妆包和黄金首饰呢!我们天龙儿女恩泽天下福佑苍生,雷锋一样到处做好人好事,微服出巡的时候带些随身物品和文件有什么奇怪,你以为我们就是摇身一变就变成大姑娘帅小伙从树后面走出来啦?社会早就进步了,我们这些神仙与时俱进很高素质的,我何止会用手机懂财务,我还会开车和用电脑呢!我姓什么叫什么还不是我告诉你的,谁是你一个公司的同事?你看看我穿的衣服,你看看我的气质,明显天堑两端的阶级区别,咱俩站一起,你好意思说你是我的同事嘛?”

小龙摇头摆尾牛气哄哄地喊叫道。

“虽然这些话是很可疑,但是我怎么看怎么摸,他都是一条龙啊,这小角,小爪子……这不是机械制造动物杂交基因变异可以产生的东西。嗯,先不管这些,二狗子,你到底有没有抢人家的东西?我也不太相信你是贪财抢劫的人,你要是有那个心那个胆咱家早就高楼大厦地住上了……”耿父还是更执着于自己的肉眼所见,但是他也不相信耿鸣会见财起意去抢一个什么金链子。

“抢了!”耿鸣竟然诚实地点头应承。

“……”耿父和张仲文都非常惊讶,谁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大方承认。

“爸,你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反正那个金链子以后就是我的了,你们谁要去报警抓我法院告我随便你们,东西打死我也不交。爸,你要是觉得他是龙,我也没办法,我也根本没想把他卖动物园去,你看他那养不起喂不活的鬼样子,哪个动物园敢要,熊猫比他可爱多了!我的确打过他,那是因为他自己撒泼不听话,我把他藏在纸箱子里就是不让他出去乱咬人!”

耿鸣吹胡子瞪眼地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Are you kidding me?熊猫?熊猫会这个嘛?”

张仲文突然生气了,他从棉被上爬了起来,对着屋子里长长地吹了一口气。耿父就看见那条小龙张牙舞爪,从嘴里喷出一股细长的银色的水花。

“熊猫会这个嘛?”表演完龙吐水,小龙又抓起三个橘子,躺在棉被上用爪子抛接起来——动作很吃力但是还算顺畅。

“熊猫会这个嘛?老爷爷,你问我百位数以内加减法,我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告诉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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