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张仲文在耿鸣抓耳挠腮冥思苦想的时间里,溜进厨房了弄了俩杯咖啡。天蛇秘制小资至死“喜马拉雅之雪”——尼泊尔咖啡混和了一点藿香冷水煮开饮用时撒一些大豆粉奇苦无比饮用之后极易放屁的知性饮料。
耿鸣瞪着马克杯里暗红飘白的液体迟疑地愣住了,但是张仲文兀自灌了一大口之后缩着他身边竟然发出了一声天龙咏的吟哼。耿鸣忍着烫,慢慢呷了一口,瞬间舌头发麻,瞳孔扩散。
“二狗,事实已经很黑了,再描只能捅破纸。现在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相信他也会这么做。”来了精神的张仲文稳重老成地安慰道。
“可是我是有良心的啊,我一直觉得你爸是个大好人,明知道咱俩之间的关系还让我在你家里吃饭,还给我酒喝,给我烟抽,还给我零花钱!可是现在……我太给脸不要脸了啊,他一定会很生气很恼火,他会看不起我的!我突然间觉得我的心理丧失了平衡,我原本美好生活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耿鸣说完继续咖啡杯里品尝人生的苦涩。
“二狗,首先,他在这个世界上看不起任何人,包括你。其次,我不觉得他真的清楚我们俩之间那能让托尔金写六本书的关系。再次,如果真你觉得有不平衡的话,我们再在你爸面前把昨天晚上那一套演一遍,这样就扯平了不是嘛。另外,能听见你说给脸不要脸这句话,我心里突然很惊喜。”
“唉……我觉得和你讨论真正能解决问题的方法简直问鬼拿药方。不行,我要出去,我要和他谈谈。”耿鸣开始大口喝咖啡了,同时深沉地用手撑住毛绒绒的半张脸。
“Hell. No!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我们是中国人,我们不和爹妈这种讨论问题。爹妈也不想和我们讨论这种问题——尤其是我们双方都不存在生孩子的可能性的情况下。你和他之间没有任何问题需要解决,你的人生一直很美好,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阴影的话,那就是你的眼圈现在很黑!” 张仲文说完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两片纸袋,丢给耿鸣一片。
“啊,我最喜欢吃果冻了。”耿鸣撕开纸袋之后发现里面是一种绿色啫喱,用手指点了一搓放在嘴里,很开心地说。
“这是一种局部护理面膜……虽然的确可以吃。”张仲文把黏糊的啫喱涂抹在眼眶四周和他的T型区,示范给耿鸣看。
“哦哦!可以让我变得年轻漂亮么?”
“贵在价格,其次是坚持。”
“太好了,我要变年轻漂亮!”耿鸣如法炮制,把他最喜欢吃的果冻抹满了半张脸。
“现在才五点多,休息一会儿吧。不用担心,七点我会叫你的。”
“好吧……”耿鸣大口把咖啡灌光,把杯子递给张仲文,枕着胳膊瞪大眼睛愣愣地躺在床上。太阳在外面缓缓升高,房间里越来越亮,春天温暖的气息从窗缝里悄悄流淌进来。
“新规定,每天早上都要给我一杯这个东西喝。”耿鸣舔了舔嘴唇说。
“OK.”张仲文的白衬衫在阳光中闪闪发亮,他漫靠在耿鸣身边翻着杂志漫不经心地说。
于是耿鸣老老实实地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没说话,但也没睡着。
“我还是觉得要和你爸谈谈。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是不对的!”不知道是不是咖啡因又刺激了耿鸣那可以活泼可以沉闷的神经,他似乎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了决定。
“No, You don't! Listen to me. You shut the fuck up and everything will be fine.”
“嘻嘻,喷英文了,心虚了吧……我和你爸谈谈,意思就是去表达一下歉意。毕竟是我们没规矩……给他老人家的睡眠造成了困扰与不便。并且我会用我正直的性格豪爽的气概及娴熟幽默的语言表达能力向他暗示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失礼事情了!”
“也就是说你再也不操他的儿子了?”
“妈的,什么话到了你嘴里含义立即就会被扭曲!我不和你废话,我要去找你爸进行一番男人和男人的谈话,哼哼,这种事情你是不懂的!你就不用瞎操心了,我是为了我在你爸心目中的形象而战!幸福和睦的家庭中不应该存在这种不理性的阴霾!啧啧,阴霾,我的修辞水平很好吧!”
张仲文本来想说我的家庭和你有什么关系,但是看着耿鸣拿着热情膨胀恐怖的花脸,掉转话锋阴冷地说:“我觉得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被蛇咬一下才能怕井绳。OK,你去谈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因此产生的一切经济与法律后果你自己承担。”
耿鸣傲气地抓了抓张仲文的头,亢奋地说:“我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之间有什么承担不了的后果!我现在就出去挑战你爸,赢得你三十年都无法获取的他的尊重!你就缩在这里等着瞻仰我的胜利凯旋吧,你根本不懂人与人之间相处的真谛,尤其是孝顺父母这方面,这不是金钱与物质就能表达的一种诚恳的感情,需要彼此敞开心灵,需要勇气去坦白,需要慷慨地接纳!”
张仲文冷冷地看着张牙舞爪的耿鸣,默默地咽了一口气。
然后耿鸣就蹦蹦哒哒地跨着治愈系的脚步嘴里炖着心灵鸡汤跑出去了。
张仲文低头继续看杂志——其实这不是杂志,这是一本包装成杂志的他即将收到的生日礼物的图册,内容是天罗地网般的丰富,礼物赠送者不具名,但是他可以预先否定他不喜欢的东西。他的目光在六种颜色数量为二百五十五的Iphone3上停留了很久,他在想要不要找个时装设计师把这它们做成一件时装穿在身上去气死白二。
半个小时之后耿鸣怪笑着回来了。
“起来,跑路吧!”
“Why?”
“你爸说要去法院告我。”
“起诉项目是?”
“我听他那意思好像是说我入室抢劫QJ什么的,天啊,你爸真的懂法律的!”
“这个按常规程序来说不是要报警的么?”
“他又说可以私了。”
“金额?”
“五万。人民币。”
“是啊……这是他觉得真能从你身上挖出来的价钱,多了你也拿不出来。天亮了去银行取钱吧,破财消灾,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谈话之后,你平衡了?”
“没,崩溃了。他写了一个欠条,手里拨着110的电话,逼我按了手印,他说如果我不给钱,他就报警,还要把这事捅到我单位里去!话说回来,为什么他会有我的身份证工作证复印件的?”
“你第一天来我家,洗澡的时候,他就拿了你的证件跑到楼下去复印的。他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凡人有保护自己权益的手段,克扣证件和掌握目标信息资料是最常见的一种。”
“看,所以我讨厌洗澡!他说要在两天之内见到现金,抢劫啊,我上哪里搞五万块钱给他!他撂狠话了,不给钱也成,要么我灭他的口,要么等着他告到我倾家荡产牢底坐穿,黑道白道他都不怕!我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在吓唬我的样子!”
“那么跑路又有什么意义呢?你能跑到哪里去呢。耿大明王天神下凡,入室抢劫QJ,即便110抓不到他法院判不了他,但是我爸真要是报了警又提供了的这位神的身份资料,根据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法则,有一个叫韦陀宫的强悍执法部门就会得到消息做出反应,但是根据嫌疑人的身份,真正出面调查的应该是25科的专员。我觉得专员调查的最后的结果就是公司的论坛里会出现一个新的八卦贴而已,所以我真的想不出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一大早上的跑路跑个啥劲。”
“我没有抢劫,我没有QJ!我是不堪讹诈和侮辱,战略性撤退!”
“你的凯旋,他的尊重呢?”
“曲线,这是一个曲线的过程!好了,不要废话了,上班去!我只有在我的办公室里才能精准成熟的思考!今天坐班车!走!”
“二狗你真体贴,知道人家被你摧残蹂躏了一晚上需要休养。”
“我才懒得管你!听说班车上现在可以吃东西,且还在卖很好吃的麻花和卷饼,我要去尝尝!”
“呀,隐忍内敛含而不露的铁汉柔情什么的最萌了。你去卖萌很容易凑够五万块的。”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五万块的罚款还是太少了,俩人去卫生间里洗脸演变成了洗澡,洗澡又演变成了晨练——耿鸣在喷头下用手捂住了张仲文的嘴,他自己咬着一条毛巾,哗啦的水声掩盖肉体的震动,卧房里的张世荣应该听不见什么。
耿鸣勒着张仲文的脖子边动边说:“喂,周五晚上我不值班,我带你去十六王子栈桥玩吧!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都没好好带你玩过……”
“那个闹哄哄的地摊夜市有什么好玩的。不去!不如早点儿回家进被窝,干这个!”张仲文享受地摇着头淋着水否决了耿鸣的提议。
“你就不能乖乖地听我一会儿话么。你知道二狗没钱,没法带你去逛大商店买好东西去一些很外国很高消费的地方……也就能领着你在公司的地盘上夜市的小摊上招摇几圈了。我给你买一团棉花糖,我也买一团棉花糖,咱慢慢地舔着糖丝溜达,看那些笨蛋们玩套圈打娃娃,听那些五音不全的人唱歌看人妖歌舞表演。然后你要听我吹牛,很崇拜很羡慕地跟在我身边,问我很多你不懂的问题……我也不打你,不骂你,攥着你的小爪子,牛逼哄哄地谁也不吊。走到什么花前树后背人的地方,咱就亲嘴。玩够了,你背我回家,洗脚,进被窝里继续亲嘴亲热,然后我抱着你睡觉。”二狗喘着粗气,但是有条有理地给张仲文计划周五晚上的安排。
“等你培训班回来吧。周五晚上我们好好休息,周六有大Party.”张仲文随意地点点头。
“嗯,也好。你咋了,生病了么,我觉得你在发冷……你背上起霜了。”耿鸣惊悚地停了下来。
“没事,别停,二狗,使劲儿,使劲儿啊!我说你不要停!”张仲文惊慌地晃着腰,焦躁地祈求。
“嘿嘿,好。张仲文,我就是告诉你,你那些花花肠子的狗屁计划在我这都没用。大哥我早看穿你的各种把戏了,你年纪也一把了,别整天穷琢磨瞎寻思那些歪门邪道了,反正你有钱,我有肉,你就老老实实地包养我算了。我吃的是挺多的,但是我吃的便宜呀!你想想呀,除了我,谁还有这么大的家把式?谁还像我这样只要喂饱了就肯在你身上出力?你就听哥我一句劝,以后好好跟我过吧,你就死心塌地地服侍我就得了,别的你什么都不用管了,哥出头给你搞定,行吧?”耿鸣温良进出,好言相劝。
“Can you just fuck? Why are you ruining this?”张仲文腰弯得越来越低,气乱声嘶。
“好不好嘛!”耿鸣用下巴蹭着他的逆鳞,发出很憨厚很讨好的祈求,犬腰强顶,两条水汗淋淋的大腿温情地摇动着。
“Shut up, just fuck me!”张仲文恼火地嚎叫起来。
“小二狗也在问你,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不好?好,不,好!哈哈哈哈……”耿鸣连说带动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为什么?”张仲文昏头涨脑地问。
“因为……虽然……就是吧……那个吧。呸!你就是觉得,咱俩注定是一家人。然后吧,差不多吧,应该是吧,你这个小畜生,现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嗯!你不要逼我说第二遍,我会不好意思的。”耿鸣撅着嘴觉得自己很受挫,他掰着张仲文的屁股轻摇慢晃地说。
张仲文猛然回头,目露精光地问:“好吧,二狗,我问你,假如我和你爸爸同时落水,你先救谁?不要停,烦死了,再用力!”
“你!我爸会游泳的!”耿鸣惊慌失措地加快马力,扶住张仲文的肩膀殷勤地说。
“那我再问你,你们单位分了一箱鸭梨,你是搬回我家还是搬给你爸?”
“给我爸!因为我们单位分的都是烂东西,但是我会自己掏钱再买一箱好的给你家!”
“最后一个问题……假如我的菊花松了你操的不爽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使劲儿吗?”
“不会!因为你的菊花越松,我就要越使劲儿,比现在还使劲儿!”
“二狗……”张仲文彻底震撼了,泪水盈盈,感动中国。
“嘿嘿。”耿鸣不好意思地低头努力做事。
“Congra……tu……la……tion……S!You, you win!”张仲文鼻孔大颤,腿若筛糠,最后几簇稀薄寡淡的天龙玉液激振而飞,甩到浴间的瓷砖上,然后他严肃脱离二狗的武器,转过身来,半瘫半跪地在二狗面前,脸贴着他的大腿,紧紧环抱。
“累了吧……要不咱翘班,二狗抱你睡一天!”耿鸣觉得脸上微微麻痒,大咧咧地用手蹭了一下脸说。
张仲文淡泊地摇了摇头,目光清亮地说:“二狗王子殿下,请让奴婢为您奉上原装正版天蛇的密宝。”
“好,好!”耿鸣其实体验过免费试用装和公测beta版,知道这个东西的威力;虽然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天蛇突然就真心吐宝了,但是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何况这天字号生物的终极宝物可是他辛苦多年的劳动所得。
水声淋淋,耿掐着腰站在喷头前很见过世面地说:“哼,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一般般,一般般啦!”
水声哗哗,耿鸣突然不想也不敢说话了。他睁着眼睛,却看见了漆黑的宇宙中炸开一片璀璨的星云漩涡,但是他觉得自己全身裹着阳光暴晒后松软沁香的棉被,在玄奥美丽无边无际的宇宙星河中漂浮游荡。同时,大概有几千亿条柔丝小蛇从自己丹田孵化而出,善意欢快地地咬破他的血管在肌肉和皮肤中穿梭遨游,当然,他男性的生命尊严最重要的昂扬区域上,冠状地带上有无数只小蛇吐着火苗,汹涌而至,朝裂缝中钻挤,又有无数只挂霜小蛇沿柱铺着冰花将前沿焚烧欲裂的温度时时安抚延缓。这艘群蛇乱舞的飞船同时又被一个搅拌激荡着酸酸麻麻微通半痒的电荷漩涡深深地抽入狠狠地吐出,就连飞船的起落架和两个球形能量舱都未能幸免,那厚颜无耻敬业热诚蛇群用细滑的粘液熨平了能量舱上所有的细微皱褶的角落之后,一道清冷的寒风就朝着飞船后面那生长着繁茂植物的时空裂缝射去,尖尖的碎冰试探性一次又一次扎进如秋菊抱蕊的裂缝中央,引起宇宙的能量共鸣与风暴震荡,群蛇乘风而至,一层层一环环地沿着漩涡的纹理涌进,又有一个枚裹慢棱刺的炽热的尖角陨石刺探着裂缝内的风情,它撕扯开的空间让那些贪婪勇敢的小蛇深入了缝隙内壁,蛇融化成水,水孵化出蛇,飞船开拓着宇宙,宇宙震荡着飞船,时间空间生死轮回,永无休矣。
张世荣和张仲文有一个微妙的战略平衡,那就是张世荣会盗窃张仲文的咖啡,所以他也无视张仲文盗窃自己的烟。张世荣顺手做了一票之后在卧房里依然觉得焦躁暴怒终不能寐,天大亮之后他决定要出去走走,披上衣服刚想出门闻到了咖啡的味道,便进厨房了也给自己煮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