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丽艳抱着张匣姑坐了下来，用很严肃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胖女儿，威仪地说：“宝宝，你饿么？妈妈给你弄一块蛋糕？”
“啊！”张匣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妈是在说蛋糕么？
“我去，我去！我去给宝宝拿蛋糕——”檀其卢话音未落人影已经蹿进了人群里。
“所以，这就是龙和人混血生出的小孩？她背后，一定有段父母传奇般的爱情故事吧？”韩诗倩观察着张匣姑唏嘘。
“你可以去买一本《现代龙族庶妃生活纪实》看，满满的都是传奇。我在第十三章。书中记录我和孩她爸的故事，就像牛郎织女……一起掉进茅坑里。”蔡丽艳很淡定地说。
“啊？这是什么意思？”韩诗倩尴尬地眯眼。
“——人神共愤。”慧耀龙女提点了一下。
“哦，是说你们的爱情故事充满了令人羡慕嫉妒恨的各种纯爱细节和纯金物质场景铺垫么？听说你和玄持亲王殿下是大学同学唉！天龙下凡种种，与人间女子欢爱奇缘无数，现代校园风的唯美爱情这是头一遭吧？”韩诗倩好奇地很可疑地追问。
“If you think so.”蔡丽艳白了一眼这个三流女假记者，又抓起一张纸巾，给张匣姑擦嘴，张匣姑又在乱吐口水，她在向慧耀龙女展示自己的家传武功，可惜没功力，就是吹出一些婴儿的口水泡泡，她知道这些看起来就很高贵的美阿姨都是爸爸的同事，她们都可以一撅嘴吐出擎天的水柱滔天的巨浪，太牛逼了太厉害了，宝宝将来也要这样，所以有空就要苦练。
慧耀龙女怔怔地想了想，突然眉眼一翻亢奋地说：“蔡丽艳的父母耗尽毕生积蓄把蔡丽艳送进圣爱丽丝男子贵族学院，目的是要她能够在那所高干子弟云集的精英学校里钓到金龟婿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是那所学校是男校，于是蔡丽艳就只能女扮男装，哦，那是一个栀子花开遍校园香风弥漫的中午，下课之后蔡丽艳第一个冲出教室去食堂抢饭，楼梯太滑，蔡丽艳不慎跌倒，失重飞落楼梯，扑进了玄持学长的怀里，嗯，嘴对嘴宿命的亲吻！后来，后来就是俩人宿舍楼顶数星星啊草地上的吉他弹唱啊公主女二号出来挑拨离间啊风雪之夜推车卖拉面啊为了治疗父母的白血病蔡丽艳去酒吧陪酒啊那些常规的情节……韩诗倩，想看有料有肉的，你给我留八个版面吧，我明天早上就能交稿。”
“唉？这个故事听起来很假，但是情节很新奇唉！你写啊，三天后交稿就行！我有预感，读者们一定会很喜欢这种又清新又纯情又充满朦胧趣味的故事！”韩诗倩兴奋地睁大眼。
“……”慧耀伏案不起，胸口阵痛了半天憋出一句话：“NO！”
蔡丽艳不高兴地斜了一眼慧耀，然后对女儿泄愤：“张匣姑你不许乱吐啦，我真的会揍你的啊！”不过马上她就又变了脸色，很玩味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相对更喜欢 Stacy的版本，真心比我真实遭遇有逻辑多了。”
张匣姑生气地张开嘴，咬住了妈妈的胳膊：不吐我就咬！
蔡丽艳习以为常地拍了拍张匣姑的脑袋，苦恼地说：“希望她这个喜欢什么东西就咬什么东西的毛病能在12岁之前改掉……不然麻烦很大的。”
“哦，对了，友情提醒一下，你要再婚没问题，但是要去太婴神宫那里申报，撤销王妃称号和待遇。不然，你在国内任何地点登记结婚，都会发生系统断电然后五级龙卷风加特大雷暴雨袭击的情况。你在国外登记结婚的话，你就无法过海过境回国，补救手续很麻烦的。”慧耀龙女很好心地提醒蔡丽艳。
“……嗯？谁告诉你我要结婚的？”蔡丽艳皱起了眉头。
“耿鸣说的，他说亲王晕倒那天早上，你去亲王的房间找过亲王，提到了你怀孕了，你的老板向你求婚……耿鸣在屋里都听见了，后来我们在医院里的时候他谈起过……但是我没有看见你手指上有钻戒。”慧耀龙女假装很尴尬地说。
“唉…… Richard不是我的老板，是我的前老板。我在他的公司里工作的时候，我们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蔡丽艳无奈地回答。
慧耀兴奋地追问：“嗯嗯，我懂的，睡老板睡到结婚很low，你不是干那种事的人。 现在呢，结果呢？”
“结果是我还没答应他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蔡丽艳疲惫地低下了头。
“你不是龙，你的肚子会越来越大的，你怎么办？”慧耀理智地问。
“我在想，要不要找个律师起诉安全套公司……”蔡丽艳笑笑说。
“那个男的已婚了对不对，他所谓的求婚，是那种爱情的婚姻不是法律的婚姻对不对？这种话不能信哦！”韩诗倩警醒地说。
“ Richard没结过婚，我和我的同事都去过他家里聚会，他的爸爸妈妈什么的我们都见过，他的家境根底我还是很清楚的。”
韩诗倩很明白地说：“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对吧？”
“没有，只比我大一岁，嗯……三十岁。”生于1976年的蔡丽艳婉约柔美无愧天地。
“Gay，again？”慧耀鄙夷地问。
“不是的，呃，至少我觉得，他现在还不是，在他找到他生命中的男人之前，他先向我求婚了。这年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是吧？”
“外国人？”
“澳大利亚人 .”
“宗教家庭对不对？”
“除非是他们全家秘密地信某种邪教，否则肯定不是。如果信邪教的话，那么事情就好办的多了，我还愁什么……”
慧耀并不惊讶地点点头，中肯地说：“于是你掌握蛛丝马迹怀疑他是个 Serie Killer对吧？”
“No！”
“Alcoholic？”
“I wish.”
“Drugs？ Gambling？ Some kind of disabled？ “
“ Absolutely NO！ “
“ The ring is too ∫Mall！”
“ Yeah， But I don't think that's his fault. My douche loaf ex spoiled my taste.”
“He is a spy！ Or Terrorist！”
“Either looks decent enough for me. But no！”
“Fine. I give up. So what's wrong with him？ Besides he proposed to you. “
“……Yeah， that' the only wrong part. He proposed to me ！我就是觉得他女朋友太多，而他向我求婚，只不过我被他搞大了肚子，他现在也觉得自己到了该有个孩子的年纪。虽然我也不是故意怀上他的孩子的，虽然我也没向他施加任何压力是他主动向我求婚的，但是我总觉得，这次，我又是在绑架别人……简单说我就是觉得他求婚求得太客观了。”蔡丽艳烦恼地抚了抚张匣姑的头发，眼神黯淡。
“姑奶奶，知足吧，这年头，能绑到就不错啦！如果男人把女人的肚子搞大他就认账，那么妇产科医院得倒闭一多半！这样的算是有良知的了，可以嫁了。”韩诗倩悻悻地说。
“没有爱，只因为儿女血缘被绑架在一起的家庭，多可怕啊。”蔡丽艳呆呆地说。
“哦，你不怎么喜欢那个男的，母性泛滥又不想流产，所以在纠结。”慧耀笃定地说。
“不，我挺喜欢Richard的。他还不错，正常人，这年头，正常人可稀有了。”
“哦，你是视婚姻为坟墓型的。唉，也不奇怪，你们降龙蛊女哪个也不是居家过日子的女人啊。蔡丽艳这我就要说你几句了，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要男人，想要爱情，想要孩子，还想要自由？”檀其卢生气地瞪着蔡丽艳。
蔡丽艳烦闷地摇摇头说：“其实我只是想要脸。他不知道我结过一次婚，他也不知道我生过这个——”蔡丽艳举了举手里又肥又蠢的张匣姑，“我非常可以确定我是Richard心目中的女神，我也非常可以确定他要是知道这个女神对他隐瞒了这么多这么久的真相，我会被他赶下神坛甚至赶出他的豪宅……唉，张匣姑，要妈妈把你掐死吧，你没有了，证据也就没有了，妈妈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嫁给外籍富商奔向幸福生活啦！”蔡丽艳说着说着揉起了张匣姑的脸。
慧耀错愕地说：“是啊，这是挺愁人的……女的隐瞒婚史和生育史的确是能让男人炸毛。蔡丽艳，你还真蛮极品的。不过，我觉得，这正是一个考验男人的机会，你如实相告吧，他如果还愿意娶你，说明是真爱，不愿意了或者交朋友了，那就不是真爱，趁早找下家！”
“不要打妈妈的脸……”蔡丽艳扒拉开在她脸颊上乱抓的张匣姑的下手，气急败坏地说：“我有什么资格去考验别人啊？隐瞒说假话的人是我啊！何况，就算他不要我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我是降龙蛊女，天树后裔，怀了不生做掉或者流产，我会变成树的，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树嘛，柿子树！别问我为什么是柿子树，我也不知道！”
“你们交往多久啦？”韩诗倩头疼地问。
“我们认识很久了，交往么……我不想说，反正不是闪电式。”
“你确定你一点儿马脚都没露过嘛？你的底细他知道多少？”
“他不会说中文，也听不懂。绝大多数时间，我生活在都市言情偶像剧里，而不是你们的山寨武侠神怪剧里，没交集，也不需要交集。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普通的现代中国女人，没了。”
“《家有仙妻》挺好看的……”韩诗倩闷闷地说。
“中产阶级的Richard ——？”
“ —— Wealthworth . “蔡丽艳不太好意思地补充了一下男方的姓氏。
“You must be kidding me！”慧耀竖眉毛了。
蔡丽艳红着脸捏着手指小声地说：“这也不是我不太想嫁给他的一个原因……”
“这个姓氏有什么问题么？比我的名字还难听么？”檀其卢困惑地问。
“Anyway， 这位金大富先生来到了中国相对民主文明的角落里开展事业，遇见了一位平凡普通的中国女子，相知相爱相婚，组成了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即将卷入一个充满了浪漫妙趣的魔法世界，因为他这位贤惠善良的太太，其实是一位掌握东方魔法的神奇女巫，五十版可以填满了有没有！五百版都不成问题啊有没有！”慧耀又在挖坑让韩诗倩跳了。
“嗯，拍成电视剧的话，海报上的蔡丽艳良家妇女温柔贤惠地手持苹果派站在中央，背景是一片漆黑的大雾里面亮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红眼睛。说真的我不相信呢，如果那个男的真心爱你在乎你的话，他即便是普通的凡夫俗子，他也会有感觉的，他一定会觉得你哪里不对劲的，你藏得了初一你撑不过十五的，早早晚晚这些不对劲会让他开始对你叫劲的。蔡丽艳，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解除你的烦恼，你的矛盾核心不就是孩子吗？这样吧，你去和你的男朋友说，你流产了，和平分手，嗯，实际上你悄悄把孩子生下来，送给檀其卢啊，我觉得你肚子不大，月份可以协调，她现在装怀孕也来得及。檀其卢说她是菩萨，又是稀有物种，生的孩子公司给养的，孩子越多，她每个月领的抚养费就越多，她不会不吃亏的，相信我，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孩子的！不过前提得是男孩，她老公想要男孩想疯了，不过我觉得她自己毫无信心，怀不怀得上都难说。不如你先送她一个孩子，帮她堵住老公的嘴！”韩诗倩经常被人打且公安局都不管是有原因的，她走到哪里都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就是因为她会出一些杂志上的主意企图改写正常人的人生。
蔡丽艳烦躁地檀其卢说完，掏出手机，亮出一张情侣合影，慧耀离得近，抢先看了三秒，开心地说道：“这个计划基本很完美了，但是有一个太明显的问题，罗萨莉菩萨太白了。荷花固然不聪明，但是也不瞎。”
“啊！啊啊！”张匣姑也看到了妈妈手机里神秘男友的样貌，她捂着嘴愣了几秒钟之后，突然挥舞手臂发做散花状且发乎真诚雀跃的欢呼，她激动地开始扭腰晃腿，很快就咧着小嘴洋溢着口水开始幸福地歌唱：“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向蔡丽艳求婚的真命天子， Richard Wealthworth先生，是一位澳洲籍非洲裔男性，也就是说，是黑人。肤色黝黑的程度介于奥尼尔和奥巴马之间，但是绝对又要压倒性完胜檀其卢，荷花洗干净了是很白的，莲花瓣那种白，所以，韩诗倩的计划行不通。
“宝宝，蛋糕来了，哈哈，女孩子要矜持，不能这样见到吃就没形状。不过我能理解你，面对这么可爱的蛋糕，我也很像用我的全部灵魂和肉体献上一段祭祀的舞蹈。”檀其卢用一个托盘托着三块不同颜色和口味的蛋糕招摇喜庆地回来了
“啊啊！啊啊！嗷嗷嗷，啊啊啊！”张匣姑勾住手指指向妈妈的肚子，急切地喋喋乱语。
“宝宝放心吧，一块是你的，两块是我的，没有你妈妈的份。”檀其卢完全误会了张匣姑的语意。
“看，你的女儿多乖多孝顺啊，她看见妈妈有心爱的男人要结婚了，她也很开心呢！”韩诗倩自作聪明地献上主旋律的论调。
但是蔡丽艳眯着眼睛，看着怀里那幸福得快要晕厥的张匣姑，阴森森地说道：“I really don't think so. “
慧耀龙女年龄过高，心地也不纯洁，也不喜欢小孩，所以她即便有高级的天龙慧光她也听不懂婴儿语，不过她阴谋家的直觉要她也从张匣姑脸蛋上观察出了某种……胜利的喜悦和奇怪的优越感。
知女莫如母，蔡丽艳捏着张匣姑的下巴，且媚且恨地说道：“闺女，你放心吧，姆妈这次去垃圾场里给捡孩子，肯定捡一个比你还黑的弟弟妹妹回来。从此以后，你是白姐儿了。”
“啊啊啊啊！”张匣姑激动地扑在妈妈怀里欢呼：“世上只有妈妈好！”
“为什么啊？”檀其卢不明所以地追问，于是蔡丽艳又给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檀其卢皱了一下眉头，很严肃地说：“蔡丽艳，你的第一个孩子的爸爸是公开出柜的同性恋者，第二个孩子的爸爸是个黑人。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说完她有点儿凶狠地瞪了蔡丽艳一眼，用小勺子挖了一块樱桃馅泥举到张匣姑的嘴边，柔声细气地说：“来，宝宝，白姨喂你吃蛋糕！”
“嗷嗷啊啊！”张匣姑敕令妈咪退下，别挡老娘的饭路，双脚一蹬，从蔡丽艳的怀里扑到了茶桌上，撅着屁股昂着头，咧嘴就去咬蛋糕。但是檀其卢绕手抬高了勺子，指着自己的脸说：“叫，白姨！”
“白姨！美美！”张匣姑欢欣地回答。
“嗯，宝宝也很白，很美。乖——”檀其卢把蛋糕小勺顺进了张匣姑的嘴里，然后狡猾地盯着蔡丽艳说：“你终于要再婚了？”吧唧吧唧几声之后，檀其卢把张匣姑抄进了自己的怀里，于是这个游戏就是一口蛋糕一口白，你也白我也美，我们都很白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