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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你暖光 上——by叶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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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简介还没想好,不知道怎么写。

大概就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谈谈恋爱,顺便发家致富的故事(可是又很不精准)。

容我想想……

友情提醒:

1.80年代背景,后期现代都市;

2.大部分主攻,其实也有受角度的部分;

3.有宠有爱有JQ,但前面虐,后期甜;

补充:攻因为经历和受父辈的影响,感情比较浓烈一点。如果他哭了,请不要感到……咳咳!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邵乾,何东,莫桐 ┃ 配角:邵怀谷,邵安,孙敏 ┃ 其它:人生灰暗时,请不要吝啬给予阳光

第01章

盛夏的傍晚,村子里的人慢慢汇聚在风比较大的胡同口。有人家的饭早,已经端着饭碗靠着电线桩找到了有风又舒服的位置。邵乾扛着锄头跟在哥哥邵安身后顺着深胡同慢慢的往回走,脑子里还在想着方才看到的景。

就是刚刚在地里除草的时候,锄头勾过玉米行,一窝小野兔就那么不期然的露了出来。应该是刚刚满月,趁兔爸兔妈不在家出来乘凉。一个个大剌剌的翻着肚皮躺在那里。待邵乾用锄头拨开玉米的时候,才翻过身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看。人兔对视了好长一会儿,那五只小灰兔才梦醒了似的慌慌张张的往洞里钻,其中一只被拥挤的队伍卡到了脑袋,后腿在洞外蹬了半天。邵乾急着回家,想着第一时间把那窝憨态可掬的小野兔画下来。

“大的肯定就在附近,你偏要放走它。能煮一锅肉哩。”邵安抱怨。

“我刚一动它们就跑了呀。”邵干笑,他和哥哥快要一整个暑假都没吃到肉了。家里的花狸猫起先还会隔三差五的往家里叼只野兔,可自从偷了别人一只鸡被暴打一顿,现在就只往家里叼老鼠。

“明个我去大堤上看看吧,摸几条鱼回来。”

“不行,这半个月雨水大。听说乡里有娃子下河,出事了。”邵安扫邵乾一眼,“明个去开荒,大队给了两亩荒地。”

“不得交粮?到时候交的比收的多。”

“大队支书说了,咱爸是因为村里才出的事,他的地就不该收走喽,这是补偿咱的。”

“唔。”邵乾垂着头,眉头慢慢皱紧。

家里上一辈是富农,包了南堤村几乎所有的良田,虽然也是家里人一点点努力挣来的,但是忽然有那么一天,说没就没了。爷爷先是被土匪打了黑枪,然后家里就被抄了,两层小楼如今刷新一遍,还挺立在村子中央,不过已经成了南堤村大队。

邵乾出生在1969年的春天,文革的大风刮到这处偏僻的乡村时是1969年的冬天。他没有机会体会当时家里的慌乱,等他有记忆的时候,一家人已经穿着补丁衣服住在村头的一间土坯房子里。家里唯一的大件,是一把断了一条腿又被邵父仔细接上的藤椅。那是他童年里的唯一玩具,他记得自己趴在藤椅上,躺在藤椅上,坐在藤椅上……几乎用过所有的姿势。父亲会坐在那把藤椅上抱着他,哥哥站在一旁,听着父亲低低地讲故事。偶尔也会教他们两个在地上画画。邵父每次回家,先去了脖子里挂着的牌子,然后就会佝偻着背过去抱他,每次都是不变的一句话,“乾,保佑爸爸吧。”

邵父死在77年的冬天,晚了母亲七年。南堤村组织人往堤对岸运粮的时候他弓着背走在最前面。八岁的邵乾蹲在黄河边,邵父说,等运完粮带你凿冰捉鱼。说这话的时候邵父小心翼翼,虽然已经摘到了那副倒写“邵怀谷”“打倒地主老财”的牌子已经两年,他还是无法从那种随时有可能被抓去批斗的恐慌中解脱出来。

邵乾记得自己袖着手站在黄河边,安安静静的等父亲把粮食运完回来。他看着他走在最前面,还跳着脚喊:“爸爸你要快点。”

邵父佝偻着腰拖着一整个木筏的粮食,回头冲着他招手笑,然后就忽然消失在他的视线里。邵乾站在原地等了很久,才听见有人喊,“老邵掉进冰窟窿啦!”

邵乾眨眨微涩的眼睛,内心又翻滚出父亲说过的话。父亲说:“邵安邵乾,你们热爱这片土地吗?如果哪一天爸爸也不在了,想走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爸爸没有见过海,可是你们的妈妈说,海是蓝色的,海的那边住着大胡子蓝眼睛的洋人,不会有批斗,不会有残害。”

结果是,他和哥哥依旧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幸运的是,在一次次的升学过程中,他这个挂着富农成份的人得了老支书,也是如今的乡长何伟业的庇护,并没有像哥哥一样初中都没能读完就扎根在这片土地。

虽然何伟业做支书的时候对邵家一向不错,但自从他到了乡里村里换了新支书,家里能像别人家一样得到的又变回了零。

邵家和何伟业家什么关系呢?只不过何伟业和邵怀谷是好友,但在邵怀谷被打倒的时候就已经划清了界限。何伟业的儿子何东倒是和邵乾关系不错,小学是在一个班。后来何伟业到了乡里做乡长,何东进了乡一中,邵乾也跟着考了过去,两个人依旧是一个班。

何东曾经拐着他的脖子说,邵乾,你丫的再考满分让我爹看到了抽我,信不信老子废了你!

邵乾当然没被废,在又一次摸底考试数学拿了满分后,何东拉他偷偷出了学校,在附近偷了几棒玉米挖了红薯,俩人在地里吃了一顿烤红薯玉米。

尽管这样,何伟业调走,不管是不是高升,新上任的村支书也不会看在他的面子上继续照顾邵安两兄弟。当初动地(土地重新分配)的时候,因为如今户口上只剩他们兄弟两个,曾经的父亲的地也被收回,家里唯一的两亩好田被换成了三等地,还搭了八分的盐碱地上去。村支书忽然给了两亩荒地,不得不让人多想一些。

“你们通知书是不是该下了?昨儿去学校你们老师怎么说?”

“昂。”邵干笑了下,“班主任说没问题,让安心等着。回头通知书下了,会让人给我捎信儿回来。哥,你要不要重新试一下高考?”

“我试啥?高看你哥了吧,初中都没读。”

“其实初中内容挺简单的。”

“我不是那块料,再说,都这么大了。都二十四冒高了还和你们小娃娃挤一个班上课?你好好学,将来再考个好大学,让哥也掌掌脸。”

邵安二十四了,入了冬就是二十五。这个岁数,应该已经结婚了的。邵乾想说,二十四也不算大,学校老师都说要活到老学到老。可看一眼邵安粗糙的双手,张了张嘴,最终却又没说什么。

他不是不想,如果可以,当年恢复高考的时候就能重新读了初中读高中。以他的聪明,邵乾相信一定能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他们有那么出色的父亲,自己又怎么会差?可他得照顾弟弟,为了弟弟的学费起早贪黑。最可悲的是,他这个弟弟经过父亲的精心教导,画的画不是一般的好看,他需要很多比平常的纸还要贵的白纸,需要更多的铅笔,还需要很多人家都买不起的水彩颜料。

“嘿,邵乾!”一辆崭新的自行车横在自己面前,何东将垂下来的头发往后抿了抿,笑道:“找了你半个村。”

邵安放下肩上的锄头,“何东咋回来了?你爸也来了?”

何东家里已经搬走三年了,只每年清明回村去老坟头烧纸。

“没。我回来找邵乾耍。”何东拍拍后座,“走啊,大堤上溜溜。”

邵安把弟弟手里的锄头抢过来,推了他一把说:“去吧,千万别下水。”

第02章

这是中考过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虽然算是一起玩大的伙伴,但像何东这样不管在哪里都很光鲜的人,从来就不缺玩伴。

今天何东没有刻意拾掇自己,但干净的米白色长裤和灰色格子扎边的短袖还是很抢眼。反观邵乾身上的衣着,是多么的寒酸。明显短了两寸的灰黑色裤子,前面和臀部已经被洗得发白。如果你仔细看,还能看到裤裆的地方用颜色相似的碎布衬着缝起来的补丁。两个人一起走了几步,就引得胡同口的人纷纷看过来。换做任何一个比自己生活优越这么多的人,邵乾都不会允许如此潦倒的自己和他站在一起。

不过这个人不同。俩人一起读了小学,然后一起读的初中。初中在乡里,离南堤村还有一段距离。为了能够帮上邵安的忙,邵乾虽然住校,中间还是会隔一两天回家一趟。如果没有何东的自行车,他需要从七里地之外的学校经过黄河大堤,才能回到家里。初中三年,何东没少载着他往返在黄河大堤和学校之间。农忙的时候,邵乾还借过他的自行车。

“走啦。”何东拍拍自己的自行车后座,“新换的马,那辆破丝骡(破车)让我扔了。对了,要不回头你推过来修修?虽然破,不过拾掇拾掇还能用。你推走也省得我找收破烂儿的了,卖不了几个钱。”

“你那辆车怎么能算破?在咱们班已经算半新了。”

“嗨,我骑着不爽,链盒总是响,哗啦啦啦,哗啦啦啦,听得人心烦。再说了,就那车还叫新?除了铃不响哪儿哪儿都响。就那铃,还是我给砸了才不响。不然走街上整个一个游街串巷的货郎。回头我凑机会给你驮过来,还是一会儿你凑车过去推?”

“我过去推。”邵乾有点不自在地抿抿嘴唇,“谢谢你啊。”

邵乾确实需要一辆自行车,而如今家里的情况,是绝对不允许他拥有一辆新的自行车。往前到县里上高中,路途就更远了,来回步行也不是个事儿。可不管是不是对方用过不要的,他总算是第一次拿别人的东西,脸上不禁因为羞耻有些发热。

“谢啥,扔了也是扔了,咱一起耍大的。”

邵乾坐到后座,能看见自己脚上露了大脚趾,因从早上露水没下去就下地干活裹满泥土的布鞋,还有裤腿上已经变成褐色的草渍。街上的人全都冲他们行注目礼,经过自家那座两层小楼的时候,看见如今的大队支书王社庄叼着一根旱烟站在过道下。

“何东回村啦?你爸回了没?”

“没,我去河堤,顺便来找邵乾玩儿。”

“唔,别下河。”王社庄在门口的石狮子头上顿了顿烟卷儿,深吸了一口吐了个烟圈。

王社庄看着一溜烟带起一阵尘土远去的两个人,又在石狮子头上捣了捣烟卷儿。旁边有人端着饭碗,一面就蒜吃着碗里的浆面条一面说:“邵怀谷家小儿子倒是挺争气,听说中考能考乡里第一哩。”

“哼。”王社庄低垂着眉眼撵手里差点散掉的烟卷,“就怕他没那个福气啊。”

何东载着邵乾一路到了大堤,黄河堤又高又陡,两个人一前一后前面拽后面推,气喘吁吁地终于爬到了顶。宽阔的路面没有硬化,被夏日的太阳暴晒成一滩滩的沙土坑。即使是这样,也不能影响这黄河大堤的美。太阳下放眼望去就是金黄的沙土,向下,是黄河滩上墨绿的庄稼,河堤根处,是翻滚着黄沙的河水。不远处还有一艘锈迹斑斑的大铁船,据说是捞沙子用的。

何东将自己的新车子顺着土坡滑到大堤另一侧,乌黑发亮的一辆凤凰牌瞬间变成了土鸡。邵乾跟着往下滑,沾着湿泥的鞋子又裹上一层沙土,更沉重了。

两个人扔了自行车往黄河边跑,在黄河水旋出的小河滩处停下。邵乾将自己的鞋脱了,干脆在河里洗了洗晾到一边。河水是温热的,往外走的时候沙土又烫脚烫得很。邵乾一步三跳地走到沙土里,将两脚埋进下面的湿泥里,然后捡了干树枝用沙土扑上鞋子,再一点一点的往下敲。

水份很快地被干沙一点点的吸出来,邵乾等鞋子半干的时候晾在那里,回去的时候顺便在不远处折了几根柔顺的柳条。

何东已经把小河滩和黄河主河道相连的地方用沙拦了起来,在一旁长满茅草的地方弯腰摸着。如果不是运气太背,这里一般能摸出鲤鱼来。当然,也会有鲶鱼和黑花儿出现。

邵乾站着看了一会儿,扭头沿着河岸往前走,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块像是从废弃的木船上卸下来的木板,已经糟得不像样了。何东已经摸了一条不大的鲤鱼,在一旁刨了个小水坑放着,见他拿着木板回来道:“刚才应该回你家拿个锹过来。”

“我哥知道了肯定不让。”

“嗨,淹死那个是小孩儿,毛没长齐呢学人游泳,结果一股沙翻过去就没影了。”何东摸不着鱼,干脆在那里走来走去把沙土都搅了上来。他不信那些鱼能含着沙土呼吸。

“你爸会给你找关系上县一高吗?”

何东正在踢沙的脚停了一下,摸摸鼻子说:“还是你厉害,不管咋样,肯定都能考上。我听我爸说,外面的大学还有招特长的,唱歌画画跳舞的都行,就凭你那画画的手艺,说不定高中不用读就直接大学了。”

“那怎可能?”邵乾弯腰往外泼水,想着很快就要到来的高中生活,心里止不住的小兴奋。

“回头你问问你爸,要是能把你弄进去,咱们说不定还是同学。”

“昂。”何东等水已经看不出是水的时候终于停下来,坐在旁边看有没有鱼憋不住出来换气。没有鱼儿憋不住上来,他倒是先憋不住,揉了揉鼻子说:“邵乾,你这次要是没考上咋办?”

“怎么可能!”邵乾扭头去看,“我数学都做完了,并且每一道题到现在还刻在脑子里,我确定都做对了。”

“那可不一定。”何东嘟囔,“马有失蹄人有失手,说不定来了个笔误什么的。”

邵乾不好意思地笑,“也有可能。”

“要是没考上咋办?”

“咋办?复习呗。”邵乾想了下家里的状况,补充说:“也可能帮我哥干庄稼活,他都二十四了,还没人给说亲哩。”

“你哥长的也帅,回头我给妈说,让她给你哥瞅个好看的。”

“好看的看不上我们家那间土坯房。”邵乾微心酸。暗想,如果自己真没考上,他也再没脸提出复读了。还是赶紧想办法挣钱,好让大哥赶紧讨个老婆回来。岁数越拖越大,也就越不好凑合适的了。不管怎样,他那善良勤劳又帅气的哥哥,不该到最后落得连村子里最破落的麻子强都不如。

“邵乾,你听我一句话。”

“听着呢。”

“你认真听!”何东有些急了。邵乾停了手里的活儿,扭头看他,何东这才皱眉一字一句说:“你听着,不管这一次考没考上,都没说不上的话。咱们乡谁不上高中,你都不能不上。你要是不上,咱们国家不是损失一个数学家就是损失一个艺术家。”

邵乾被他认真听着又别扭的话逗笑了,连连点头,“我当然不会不上,我还想着考大学。”然后带哥哥离开这个乡村,到繁华的城市去。甚至是,按照父亲的愿望,到海的那边,那个住着洋人的地方去。让死去的父亲也看一看蓝色的海,让母亲也见一见海洋那边没有批斗没有残害的世界。

第03章

何东选的这个坑不对,到最后邵乾把水舀干,也没捉到好大的鱼。三条还算有点个头的红尾巴黄河鲤鱼,剩下的就是四指长的小鱼。好在小鱼不少,邵乾认真地用柳条穿了也串了两大串。

只是从河堤背面上堤比正面顺着路上堤更艰难,两个人轮流搬着自行车,另外一个人还要又拉又扛。再回到河提的时候,都是大汗淋漓。何东米白的运动裤被黄河水染得一片片的泥沙,一双白球鞋灌满了沙子。

过了晌午的点儿,何东建议直接去乡里推那辆自行车。邵乾想着自己过不几天就要到学校去领通知,接着很快就要开学。如果有一辆自行车,他还可以抽空和何东一起去学校看看即将度过三年的新校园。更重要的是,他要把今天捉的鱼送过去,不为别的,只为了感谢何东对自己的照顾。想要感谢更多人,他目前还没有这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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