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重水覆》 ——by 作者:仲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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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说:“你怎么和温扬说我把房子卖了,当时解释温赫的事儿就好了,怎么还和他提这个。”
关磊一听就激了:“那种情况能不说实话吗?温扬两天都没上班,你们俩我谁也联系不上,最后找上门,他那个颓废样,问半天只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还让我遣散员工,我当时就傻了,这是要散伙啊?我追问很久,他才说公司的标书还有策划案泄露了,他倒是没说你,我有点蒙,就说不应该啊,石杉提醒过有人打咱们的主意,我小心着呢。结果,他听见你的名字,脸色阴沉的吓人,说是你和温赫做的局,梁米提前撤股也是因为这个,他说对不起我,他会想办法补偿我,让我别报警,我这才明白过来,说不能够啊,石杉连老家的房子都卖了帮咱们筹钱,怎么可能偷咱们标书,梁米也是被温赫鼓动的,拿的都是我做的假资料。”
关磊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从没见过温扬那个样子,他那样一个人,看着都要疯了,他满世界的找你,你失踪半个月,他也是一个好觉也没睡,若不是被签证绊住脚,他早飞到美国去找你了,谁都拦不住,你也别气了,他也是折腾的够呛。”
“我明白,我没生气。”我心里不好受,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初要是保管好录音笔,估计就没这么多事儿了,我之所以不想让温扬知道我做的这些,主要就怕自己做得太明显会惹他误会,到底什么样的关系需要卖了祖产去帮人?
说来不过是想维持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在他身边。
“还说不生气,温扬说你都不肯搬回去,我也知道是他过分了,温扬就算再生气也不应该动手,但他当时也是气急了,他其实——”关磊说了一半,突然收声了。
“嗯?”温扬动手?为什么总有人认为温扬会打我?我有些艰难额转过头,“你想说什么?”
关磊沉默了一会儿:“其实这是温扬的隐私,如果他不自己说,我是没资格和你说这些的,但是你们这样一直僵着也不是事儿。”
我越发的好奇,关磊要说什么,温扬有什么事儿是我不知道的。
关磊又长叹了口气,“你知道温扬是因为什么被家里赶出来吗?”
我下意识的想要摇头,但想起现在身体的状况,只得开口道:“没听他说过。”我确实不知道因为什么,温扬自己不说,那么沉重的话题也无从问起,我想无非就是那两个作妖的母子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
关磊叹息的开口:“他把许静邱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我心中一惊,“什么?”
“温扬小时候时常看见自己的母亲被姓许的娘们欺负,那女人三天两头会找上门来闹一回,伯母是个大家闺秀,对上那种刺头又怎么能不吃亏,温扬一直希望自己早点长大,能够保护自己的母亲,带伯母离开那里……”
关磊慢慢的讲起前因后果……
那是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的温扬。
和我一样,很小的时候温扬就要承受家庭带给他的负面影响,但比起我他却更加的艰辛,他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带着母亲离开那里,但那时候他实在是太小了,在自己变得强大之前,他要仰仗那个家,或者说那个男人,所以他一直的隐忍,努力的使自己变得优秀,他对自己的要求近乎苛刻,方方面面都力求完美,容不得自己有半点的差错。
他活的像个机器一样,规划好自己的一切,逼着自己去完成所有的目标,即使偶尔看起来的放纵也是为了更好的融入人群。
但他所有的努力,都随着母亲的去世变得毫无意义,温扬失去了他一直为之努力的目标,他所有的隐忍和付出都化作愤怒,他怎么能不去恨,他恨那个家,恨许静邱母子,更恨自己的父亲。
他和温父起了冲突,那时候他年纪还小,倒不至于直接被赶出家门,或许所受的皮肉之苦对他也不算什么,但本就失去母亲,又遭到父亲的厌恶,加之许静邱母子的登堂入室,他在那个家的日子就越发的艰难,单亲家庭的孩子尚且不会那么难熬,至少我的童年从来不缺少过家人带给我的关爱,他却要在那样的坏境中成长。
温家的那些亲戚背靠温家,只会劝温扬,要有容人之量,善待弟弟,理解后母,没人会站在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的立场去替他想事情。
关磊感叹道:“好在温扬并没有因此长歪,或者说他成长的近乎完美,无论在哪里,他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可有些事情终究不是那么完美,和温父冲突的事件后,温扬一旦被彻底激怒,就会变得有些暴力,许静邱利用这一点算计了温扬,把温扬赶离出家门。事实上温扬从高中就开始住校,已经鲜少回家,只是许静邱母子仍然视他为眼中钉,非要把他彻底从温家摘除,温扬也就顺势离开了,除了母亲留给他的别墅,未拿温家分毫,他是彻底的厌恶了那里。”
他顿了一下,又道:“……温扬曾对我说他之所以每次气急后会变得暴力,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如果他足够强大,别人又怎么会有激怒他的本事儿,所以他轻易不会让自己暴怒,他做的一直都不错,可是最近他却总是……”
第55章 如果
关磊所说的一切突破了我的认知,我甚至怀疑他说的是否是我知道的那个温扬……也或许我不曾真正的去了解过他。
我想起温扬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
“我会打残疾人,骂自己老子,嗯,还会欺负女人。”那个人说的一脸轻描淡写,我却不知道他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他对我说:“就像你也有自己的秘密一样,我们都有很多不想让人窥探的地方——但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愿意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我,作为交换,我也会告诉你我的事情。”
我还记得重逢之初,我那些尖酸刻薄的话,气的他直接摔门而出,但没多久他去而复返,带着饭食回来找我。
我记得他因为秦甫的事情,盛怒之下把我扔到荒郊野外,却一样折而复返的回头向我道歉。
我记得当他认为我背叛他时,明明已经愤怒如斯,忍怒到自残手掌,最后也只是径自离开。
他所有的远离只是为平复怒气。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因为温扬从来没有对我付诸过暴力,两世以来他都是宁可自残,也没有动过我一下,即使上一世我数次的把他逼入绝境。
他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个温雅的贵公子,书香门第,高大帅气,温文有礼,完美的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处,完美的让人心生向往。
我一直觉得自己身世凄惨,却从不知看似家境优越的温扬,曾经遭受的磨难更甚于我,我以为我懂他,却没有真正了解过他的内心,还曾埋怨他什么都不和我说,可我自己还不是一样,那些都是无法言说的隐秘,要付出多大勇气才能去坦白。
关磊又道:“这些日子,温扬似乎有些失控,他先是动手打了梁米,宴会上突然对秦家的一个残疾人挥拳相向,后来打了你,揍了温赫,他以前不会这样,好像完全不受控制一样。”
“温扬打了梁米?”我蓦地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儿,没听你说过?”
“就是那次在你们那吃饭,下楼温扬就把人给揍了,我哪敢和你说,你那一副护犊子的样,我当初不过是打了温扬一拳,你就给我一通的臭骂,这还是咱们关系不错,我要是告诉你这两人动手了,你估计连缘由都不一定问,跑到我们公司堵人。”关磊叹道,“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就打人吧,我那会儿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只能拐弯抹角的问你,结果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磊哥,我有些累,我想睡一会儿。”
“好,好——你休息,我不吵你。”
关磊走了,我张大眼睛,躺在床上泪流不止,无声而汹涌……
如果我知道重生后,和温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几个月,我一定不会在最初相逢的时候,说那些刻薄的话,把他远远的推离开……
如果我知道相聚的时光是那么的短暂,我不会因为梁米那档子破事儿和他生气,我一定把握每一刻在一起的时间,只留下愉快的记忆,让回忆不那么的悲伤。
如果我知道在一起的时间,少到需要数着手指去算,我不会去瞒着他去做那么多的事情,那样我们就没有误会,没有争吵,我若是知道,我怎么舍得和他生气,我会规划好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不给自己留下这么多的遗憾。
但老天不会再给我重新开始的机会了,我们没有以后,也没有如果……
可能是身体太虚,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昏昏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渐黑了,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只最后做了个火急火燎的梦,虽然头还是有些晕,但精神感觉好了不少,这一个月来安稳的睡眠已经变成了一种奢侈的存在。
整个病房只我一个人,输液瓶已经换了新的,我整个右手又冰又麻,使了大力才勉强的坐起身,如此狼狈,不单是受伤的缘故,我身体实在是有些虚。
我喘了两口气,顾不得还未挂完的半瓶输液,直接拔下针头,因力道不对手背立时渗出几滴血,我顾不得太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结果屋内的门被推开。
我抬头和门口的人目光对上,对方看见我脸色立时阴沉下来。
“你要去哪?”温扬几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我有些不明白温扬的怒气从何而来,只是心下着急,挣脱道:“你放开!”
“你还病着,不在床上呆着,还要去哪?我就这么不让你待见,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温扬紧紧箍住我的胳膊,我看见他眼中慢慢聚集的怒气,已然到了发火的临界点。
“不是!”我脸都弊红了,“你让我去上个厕所。”我整个膀胱都要爆了,在梦里就四处找厕所,醒了还被堵着,都什么事儿啊。
温扬微微一愣,松开了手,即刻恢复平日的冷静:“我扶你过去。”
我也不逞强,再不放水,这一世英名就全没了。
等解决完生理需求,我虚扶着水池,有些心绪复杂的慢慢走了出去,温扬扶着我躺好,俯下身给我盖好被子。
这么躺着,我看见他的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茬,这样子实在是有些少见,相比于之前阳光少年的形象,瞬间感觉成熟许多,我鬼迷心窍的竟然用手去戳。
温扬顿了一下,顺势把我的手抓进掌心。
我一惊,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儿,忙把手硬抽了回来。
温扬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漆黑如墨的眼翻卷着微妙的情绪,他说:“我不是……不是同性恋,梁米的话怎么能听,我看上去像……”
“我知道你不是,磊哥说你和杨萱在一起了。”你看上去也不像变态,我都知道,明明温扬什么也没做,我却觉得心口像是突然间被划了一个口子,透着嘶嘶的疼。
我别过头,说:“抱歉,之前误会你了,不管是不是那都是你的隐私,我都不该那么说。”
温扬静了一会儿,说了一句:“不怪你。”然后就不再说话,我们都沉默着,一时陷入安静,弥漫在病房里的空气有些压抑。
我不知道温扬在想什么,莫名的感到烦躁不已,最后没能忍住,先开口道:“你不是说过,男人事业有成之前不要谈恋爱吗,怎么突然就和杨萱在一起了?”问完我就后悔了,真么的自己打脸,温扬怎么不是事业有成了,癔症又犯了。
温扬微愣了一下,他抬眼望向我,缓缓的开口,“那么好的女孩,我怕自己错过了,以后会后悔。”他定定的看着我,说,“你觉得杨萱怎么样?”
如果说以前我能忍痛祝福,甚至愿意撮合,现在这话问的我是一阵儿心气不顺,我别过头,忍怒道:“挺好的,给磊哥羡慕坏了,一直说你走运呢,你好好珍惜人家,杨萱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姑娘,你们男才女貌,再合适不过了,真要错过了,就再找不到第二个了。”两世都是如此,我有什么好说的,拧不断,拆不散的。
温扬静了几秒,问:“最优秀吗,那江宁呢?”
我顿了一下,有些心灰意懒,“不一样的,他们是不一样的。”我垂下眼,轻声道,“江宁说每个人都是特殊的,你是你,他是他,总有个人待你是特殊的,不能这么比的。”这世上的人千千万,比你优秀的和不如你的人是一样多的,但我们的人生,只会被某几个特定的人牵动着,而其余的人都与我们无干。
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有些东西终究是变了,以前的我们从不会总这么冷场。
“吃点东西吧。”
温扬把枕头给我支了起来,让我舒服的靠坐在床上,转身去拿桌上硕大的保温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