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重生》——by作者:Ar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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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人信以为真,也就这么散了。就这样过去了一天,两天,一周,两周,男人还是杳无音信。失踪的人毕竟是生产队长,很多队上的事务要他来处理,不少人惦记着他,担心当天雨大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就组织大家在附近荒郊野岭里寻找。女人起初也加入其中,可搜寻了几天下来毫无结果,流言渐渐地就多起来了,有人说这两人始终夫妻不睦,女人在外面细声细气的,在家可是大小姐脾气,傲慢骄纵颐指气使,男人不堪忍受才离家出走。有人对女人指指点点,说自己男人生气她不知劝解反而火上浇油,可见心机之深。也有人直接怀疑女人谋杀亲夫,叫嚣着应该彻底搜查女人家里,一定能找到凶器。”
“流言传到沸沸扬扬,搜寻一直在继续着,结果无论是活人还是死尸,都没找出个毛儿来。那时女人去食堂都领不到饭,走在街上会有人朝她吐口水,工作生活都被打压孤立,性格也变得离群索居,一连几天见不到人影。副队长顶不住压力决定带人搜查女人住处,而就在搜查的当天,女人的婆婆收到了一封信。”
“婆婆不识字,就找媳妇念给她听,原来信竟然是男人寄来的。男人说自己遭受冤屈,本想连夜到公社上面找领导说道说道,结果在工社里遇到工厂招工,他一直想报效国家干一番事业,就报名了。因为是军工厂,需要西南山区里上班,走之前请人代笔家书一封,请家人不要挂念,等他在那边安顿下来再与家里联系。”
“女人读信的时候,副队长跟来搜查的民兵就在场,因为男人根本不会写字,信也是请人代笔,无从判断笔迹,不过据老太太说,从语气来看确实是男人的口吻。副队长在队大会上公开宣布队长去军工厂造大炮了,虽说队长不告而别给队里填了不少麻烦,但村民们大多是从旧社会过来的,心里有那种保家卫国建设社会主义的情结,听说男人去的是军工厂,都引以为傲,瞬间也对始终在他背后默默扶持的妻子刮目相看,争相褒奖。而副队长人望最高,村民推选他接任队长,这事总算揭过去了。”
“女人在队里的人缘忽然又好了起来,人们都说女人真能干,活干得好又勤劳,人也好说话,而且孝顺公婆教子有方,因此每次工分评比中女人都能得到女社员中名列前茅的高分,后来甚至被推选为妇女队长。”
“当时队上有位知青见女人自己带着孩子,时常帮衬一点,全队就只有女人有些文化,两人话说得到一起去,一来二去就互生好感。可这也逃不过街坊邻里的眼睛,时间一久又有人开始说闲话,说她丈夫在外面拼命工作,她却不守妇道勾引男人。女人的威望一落千丈,不少人开始提意见。好在没过多久知青父亲退休,他返乡接班离开了村子,两人从此断了联系,村民对女人的反对才慢慢平息。”
“好景并不长,村里的风言风语很快又猖獗起来。人们这回说男人在外面又找了一个,还生了一对双胞胎,上工赚钱养新家,早就不要这边老婆孩子了,这女人连自己男人都栓不住,也是个软包子没心眼的。可那时女人家里忽然又收到了男人寄来的信,没写几句话但包了不少粮油票,终于再次堵了众人的嘴,人们又转过头来开始夸男人顾家重感情。”
“男人的信一直定期寄来,人们欣赏这一家人的美德,女人在队上也晋升为妇女主任。家里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新房盖了两间,可之前的仓房却一直没有动过。直到后来女人定期出远门的事情暴露,人们才查出所有的信都是她自己寄回家里的。男人被宣布为失踪人口,社里派人严查此事,因为根据队上的记录还能查到男人失踪时为修葺仓房领了砖,便推倒仓房调查,至此才发现了男人被藏起来近十年的尸体。”
男人的死几乎是从最开始一直埋到现在的伏笔,观众早就能够隐约猜到,最终也必定会揭开。然而终于说到这,却是让人唏嘘不已。夏炎沉默了许久,才讲出故事最后的结局。
“……女人随后被判处死刑。临刑之前她提出想再看一眼孩子,只换来了一阵嘲笑。”
故事讲完了。
望月已经升上中天,映得房间里一片明亮。韩竟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上窗棂的影子,半晌才像忽然想起来似的,爬下床拉上了窗帘,又回到床上把夏炎紧紧拥进怀里。
在听过这样的故事之后,他莫名觉得,那种让一切阴暗都无所遁形的光明,此时此刻显得有些太过刺眼。
第128章 期末
韩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自小生长在农村,也多少听长辈讲起过六七十年代的事,很了解那里几十年来的生活方式。自己难堪的童年经历,让他对那个社会中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人际关系避之唯恐不及。
生活在那里的人不会有真正的秘密,任何一点事都有可能发展成惊天动地的讨伐,在法律以前,真正有效的规则永远是村民自立的村规民约,如果有人有所违反,村民私设的公堂就可以直接判这个人死刑。这也许并不能称之为那个社会的弊病,只是从古延续至今的秩序。
本以为夏炎关注的是那个时代,却又不局限于此。本以为他关注的是女性,其实也不局限于此。甚至这个故事的似乎也不仅仅发生在农村。它有夸张之处,却正是以这种方式展现了夏炎对于在社会环境的束缚之下人性的观察。男人为满足自己的欲望,将女人视为自己的所有物肆意蹂躏,女人不堪忍受将其杀死,之后却又屡屡借助自己所虚构的丈夫在异乡的成就来提高她在村中的声望和地位,为自己谋取利益,还有那些漫天漫地的流言,完全架空一个人的存在本身、而以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来定义她的价值和意义——
整个故事听完,韩竟反而觉得夏炎其实没有刻意去批判什么,他所做的事情就就是展现,一切思考判断,都交给听众自己。
而韩竟作为故事的第一位听众,在听过这样的故事之后,在一切杂乱无章的理解和思考都搅作一团、化为一片空白之后,内心最终剩下的一个念头就是——想要紧紧拥抱自己的爱人。
在这个世界上,能遇到一个人这样真诚地陪在他的身边,义无反顾地支持他、信任他,这是何等幸运、又何等不易的一件事。
韩竟轻吻在夏炎唇上,并在那里留连了许久。那吻毫无欲望的味道,清浅却郑重之极,就像是一个誓言。
半晌他才抚了抚夏炎后脑柔软的头发,轻声说道:“我记得之前有一次,你说自己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原本我一直当是玩笑话,今天我要为自己的这种想法向你道歉。”
韩竟话没说完,夏炎的手指埋在被子里面,就朝着他腰眼上使劲戳了一下。
韩竟身体其实并不敏感,不过每一寸皮肤都让夏炎来回玩过几百遍,早就摸得透透的了,这一戳就正正当当戳在他全身唯一一块痒痒肉上,惊得韩竟猛地叫了起来,激灵一下往后缩了两寸。
夏炎忿忿不平地撇了撇嘴:“这还用说吗?我不是中国人难道还是韩国人?还是你一直以为我是日本人?”
“咳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韩竟连忙伸手捂住腰,以防夏炎再发动攻击。
“我是说……我真的觉得你很了不起。那个年代中国农村的生活,连我都只是知道个大概,听长辈聊过一些,中学历史课上讲了一些,纪录片里看过一些,但真正说到细节,我是说不出来的。你父亲没经历过这些,你又从没在农村生活过,只靠这三个月的取材和文献资料,能够再现出那个世界来,我真的觉得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有人说创作一个故事最基本的要诀是观察,这倒与表演也有相通之处,不过平心而论,这一点你已经做得比我好了。”
夏炎皱着眉认真想了一会,确认韩竟确实不是在明褒暗贬之后,又飞快地蠕动进韩竟怀里,拉着韩竟的手搭在自己腰上。
“我跟村里好多老人聊过,问他们公社时期是怎样的,记了差不多四本笔记。不过最后本子写出来到底像不像那么回事,心里还是会有些没底……找谁把关一下比较好呢?不知道李叔叔当时下没下乡,要是有的话,以他的身份,也可能会是段不太好的回忆……”
韩竟没接他的话,只是轻声说道:“如果你能把这部片子拍出来,观众可能一辈子就只会看一次,但是他们能够记住一些事情,并且会记住很久。”
夏炎略一斟酌,“你是说票房不会很好?”
韩竟迟疑着点点头,“……口碑我也不确定会不会好,我觉得很可能会被人骂是看不懂的烂片,虽然如果你手法够讲究的话,应该是没人说得出来到底哪里烂……”
韩竟还有点担心这话一说出来夏炎又要发动攻击,没想到这货反而在他怀里扭了扭,枕着他的胳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一副没太大所谓的样子。
“票房怎样我其实不太在乎,口碑的话倒是挺重要的,不过毕竟是第一次,不如说有人说不好看才比较正常。我现在反而比较担心最后能不能拍啊,说了不靠夏家,也不能到这节骨眼上再去找我老爸要钱……”
他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总之先把期末过去。我这学期才选了8个学分的水课,这么下去要毕不了业了……真愁人。”
韩竟微笑着,宠溺地揉了揉夏炎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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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炎一个学期都没在学校露脸,为了凑学分选了几门公共课都是全校出名的大水课,从来不考勤也没有平时作业和期中作业,就是期末一篇论文或者一个考试计全部成绩了。可就算是这样累计起来也有三篇论文一场闭卷考,之前一堂课都没有听,现在这离期末DDL满打满算也就俩礼拜的当,要搞定这么多东西,实在也是压力山大。
课程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周,之后就要考试,夏炎跟同学借了笔记复印下来,又到图书馆借了一大摞书,就成天成宿地窝在家里攒论文。每天韩竟起的时候他早都起了,而韩竟回来的时候他还在书房佝偻着背埋在书堆里,脸色铁青地对着电脑,眉头皱成一团。
韩竟在两人之前的值日表上打了个大大的红叉,一日三餐都亲自精心准备。他体谅夏炎忙着赶工,每次只是将晚餐放在书桌上,再在旁边默默看上夏炎一会,并不与他说话。
这样一连几天下来,两人一共只说了十句话不到,还都是什么“早安”、“午饭放在微波炉里了记得热热吃”、“加油”、“晚安,早点睡”之类的,全是无效信息,沟通效率简直比之前异地还要不如。最要命的是异地时那是见不着面看不着人可好歹还能打个电话听个声,现在这是人就在自己眼前,看得见摸不着连话都说不上,那感觉简直就跟上刑一样。
晚上韩竟端着水果和夜宵送到夏炎面前,按捺着把人拖进卧室里这样那样那样那样的冲动,一直等到夏炎写完一个段落停下来喘口气,才小心地问道:“今天也要熬夜吗?”
夏炎猛地抬起头来,抓住韩竟的领子往自己面前一拉,在他嘴唇上用力吮了一口,眼睛瞪得老大,义正言辞地说道:“你以后要是去上大学,绝对绝对不能学我,一定要好好上课认真听讲按时完成作业,不然有你哭的!”
呃……
韩竟心道他这都是奔三的人了还跟十八九的大学生凑什么热闹,而且好好上课按时完成作业好像是小学生就懂的道理……吧——就见夏炎连着往嘴里塞了好几块水果蛋糕,嘴巴撑得鼓鼓囊囊的,眉头皱成一个特别哀怨的“八”字,眼睛里还有泪水在不停打转。
“呜呜唔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