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宁的奋斗》——by作者: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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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间行走,不见阳光,辨识方向极其困难。
巨木下,各种植物顽强生长,争夺每一寸生存空间。
花草彼此挤压,苔藓地衣填补空隙,蛇形藤蔓相连,与略显低矮的灌木,组成天然的植物迷宫。
假使不迷路,也很难穿过密集的植物群,轻松通过。
面对这种情况,秦宁不得不慢下速度,每走几步,就要砍断一截手臂粗的藤蔓,或是踩着断木碎石,爬过凸起的虬根。
当真该庆幸,逃命时带着贝壳。不然的话,此时此刻,定然寸步难行。
只是可惜了烤到一半的蚌肉。
叹息一声,秦宁摇摇头。
想吃顿饱饭着实不易。
林中没有猛兽,也没有虫鸣,安静得有些诡异。
越向里走,光线越是昏暗。
随便一株植物,无论花草,甚至是蘑菇,都能高过秦宁头顶。
“螃蟹也就算了,连草都这么逆天……”
非是无法辨识菌类,单单一颗蘑菇,足够他吃上整天。
横举一根枯枝,推平长着锯齿的高草,秦宁不禁在心里吐槽。
“嘶!”
草叶的坚韧锋利超出想象,树枝很快折断,秦宁动作极快,手臂仍被划出数条伤口,沁出血痕。
虽是皮肉伤,也是疼得要命。
秦宁甚至怀疑,这些草叶带毒。否则,伤口怎么会这么疼。
接连折断六根树枝,总算走出锯齿草林。
伤口愈发疼痛,为转移注意,秦宁不得不发散思维,苦中作乐。
前生常听人说,孤身走在丛林中,各种古怪的兽吼鸟鸣最让人恐惧。
现如今,真该让这些人来看看,兽吼鸟鸣算什么,无声的死寂才是真正的恐怖。
能听到声音,至少知道将面对的是什么。
四周寂静一片,除了高耸入云的巨木,就是带着锯齿的高草。
恐惧?
吓破胆子?
发疯都有可能。
但是,他宁可在林中冒险。
这里只是让人害怕,至少不会马上要人命。外边那群,想想都头皮发麻。
只差一点,他就会和藏身的岩洞一样,尘归尘,土归土。
自己找死就算了,下定决心活着,就这么死了,冤不冤?
深吸一口气,秦宁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点。
绕过两株巨木,迎面又是一块凸起的树根,横亘在茂密的高草中,像是盘踞的棕色巨蟒。
树冠不及之前茂密,阳光洒下,散落点点光斑。
翠色青草间,点缀五颜六色的花朵。若非没有蜂蝶飞舞,安静得诡异,确实称得上美景。
高速奔跑之后,就是长时间跋涉,始终没有补充食水,体力几乎全部耗尽。
喉咙干涩,喘气声像是风箱拉动。
咽口口水,都会牵动耳鼓,引起一阵嗡鸣。
走到树根下,秦宁有些脱力,只觉头晕目眩。
晃晃头,没有丝毫减缓。
不得不停下脚步,靠着树干坐下,手肘支着膝盖,用力捏了捏额心。
林风很凉。
汗水被风吹干,很快又覆上一层。
不行!
秦宁用力咬住嘴唇,压下堵在喉间的酸涩,单手撑起身体,告诉自己,不能在这里停下。
继续这样下去,不晕倒也会脱水。
必须找到水源,越快越好!
稳定心神,侧耳静听。
林中没有鸟兽虫鸣,正好帮他分辨,附近是否有水声。
力气突然增大,五感变得敏锐,秦宁不是不疑惑,却不打算多费心。既然没有害处,何必自寻烦恼,实是无益。
绕过一棵枯死的乔木,继续向前走。
未走出百米,景色再次发生变化。
阔叶植物消失,眼前赫然是一片针叶林。
秦宁仰起头,不确定这些巨木是否真是松树。直到脖子发酸,也没看出个究竟。
依照常识,这座岛林,是否有些违背植物的生长规律?
正疑惑时,脚下忽然踢到一个硬物。
外壳坚硬,橄榄球大小,顺着力道向前滚动。
秦宁弯下腰,拨开青草,眼中闪过惊喜。
松塔?
虽然外表有些奇怪,但绝对是松塔!
刚想将这个“惊喜”抱起,脚下又是一声轻响。
又是一颗松塔!
很快,秦宁发现,四周的草地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松塔,竟有上百颗之多。没有松鼠之类的小动物,松子保存得十分完好,一粒粒嵌在松塔里,足有半个巴掌大。
没有水,先吃点东西也好。
没有工具,该怎么把松子取出来,总不能像松鼠一样啃吧?
秦宁托起一枚松塔,左看右看,实在没辙,干脆用最笨的办法,选定一块石头,开砸。
砰的一声,坚硬的果鳞片略有松动。
再接再厉,五下之后,松塔终于裂开。
秦宁握紧贝壳,将松子一粒粒挖出来,举起石头就砸。
雪白的松子仁,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秦宁差点流口水。
挖出一粒,单手捧着,狠狠就是一大口。鼓起一边腮帮,清甜的味道溢满味蕾。
嚼了嚼,秦宁侧头。
“奇怪,是太饿的缘故?”
的确好吃,却不是松子的味道。
带着疑惑,秦宁又砸开一颗,拨开棕红色的外皮,送进嘴里。
认真来说,口感像坚果,味道像是水果,苹果还是梨?
砸开三颗松塔,肚子七分饱,秦宁停下动作。
想走出岛林,时间不能耽搁。
马上就要动身,吃得太饱绝非好主意。
剩下的松子,秦宁没有浪费,砍下几片草叶卷成桶状,再用细长的蔓藤捆扎好,就是一个简单的包裹。
不是没想过黑镯,奈何储物也要收钱。
费力砸开几颗松子,不够偿付费用,何苦来哉。
努力就会有希望。
将包裹背在身后,秦宁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茂密的植物遮挡,无法原路返回,唯有继续向前。
运气好的话,总能走出去。运气不好……秦宁拒绝去想。
走着走着,秦宁忽然意识到,先前所见只是冰山一角。这片森林,或者该说这座岛,远比他想象中更大。
说不担忧,完全不可能。
可事到如今,还能怎么办?
没有回头路,只能继续走。
幸运之神终于降临,穿过一片乔木,潺潺的水声忽然闯入耳鼓。
秦宁停下脚步,驻足细听,脸上闪过狂喜。
“总算找到了!”
穿过近两米的高草,绕过巨伞状的蘑菇,没留神,踢到一块锋利的黑石,脚趾磕破,有些疼,到底没有停下脚步。
秦宁走得太急,完全没有留意,身后正发生不可思议的一幕。
血珠浸入石缝,高草合拢,蘑菇突然枯萎,黑石像有生命一般,缓缓破开土层。
石身呈方形,四面皆刻有图案和文字。因长年埋在地下,色彩仍十分鲜活。
巨石出现,仿佛机关开启。
岛林四面同时升起白光,以极快的速度向岛心合拢。
不到五分钟,便如倒扣的巨碗,罩住岛心。
岛林上方,两只海燕振动双翼,就要寻到秦宁踪迹。哪料想,白光突然出现,眨眼间就被弹飞。
倒退数米,勉强稳住身子,海燕互相看看,都是心有余悸。
自发现月光蟹,这颗原始星就被羽城控制。近万年的时间,竟无人发现,岛上存在这样的秘密。
岛屿外缘,二十只军舰鸟的到来,令羽城占据绝对优势。
乌檀等人再不甘心,也不会以一敌三,硬着头皮找死。
白珝无意在岛上大开杀戒,信天翁让开包围圈,负伤的翼龙不敢恋战,顶着满头包降低高度,抓起十个壮汉,离岛飞远。
“白主。”
军舰鸟飞落,来人向白珝颔首。
身材修长,相貌俊美。
肤色微暗,褐色长发披在身后,瞳孔是冰冷的深蓝。上臂箍有三圈银环,象征羽族身份。
“这座岛有些不对,是外族来过?”
罩在岛林上空的白光,实在过于显眼,想忽视也难。
“暂时无法确定。”
白珝收起光翼,落回岛上。
举目望去,沙滩上满是翻壳断腿的巨蟹。
“乌檀倒也做了件好事。”
来者不善,妄图占便宜,却帮自己大忙,将藏匿的月光蟹全部翻了出来。
如果表示感谢,会不会活活气死?
白珝微微眯眼,考虑实行的可能。
羽城的猛禽记仇,是蓝域公开的秘密。
“白主,那只鸟怎么办,还找不找?”
海燕无功而返,带回岛林被完全封闭的消息。
考虑片刻,白珝摇了摇头。
繁殖季刚过,城中有不下一千的新生儿。
雏鸟破壳,急需这些月光蟹。
至于藏入林中的秦宁,没有星舰,暂时无法离开这颗星球,用不着心急。
“先回城。”
“是!”
海滩上的月光蟹全被收起,用特制的光绳捆牢,由海鸥和海燕背负。
待白珝等人坐稳,信天翁和军舰鸟展开双翼,离开海岛。
顺着海风,鸟群飞至海洋中心,白珝摊开掌心,一团银光直射云层。
随银光消失,刺目光柱陡然降下,罩住众人。
片刻后,海鸟和羽城人不见踪影,仅余点点白光落入海面,转瞬消散。
水面生波,几条海豚小心探头,确定危险解除,当即纵身跃起,砸出团团浪花,宣告危险解除。
声音传出很远,藏身海底的鱼群,遁走的捕食者,伴着水浪,终于又现出踪影。
第七章 惊讶
石城和羽城一行先后离开,前者全无所获,回到星舰之后,必须重新定位坐标,到蓝域边缘的行星碰碰运气。
繁殖季后,雏鸟将在两个太阳月内出壳。没有月光蟹,其他星球的海产也能应急,但数量翻倍,效果却不到一半。
输在起跑线这句话,并非地球独有。
站在星舰第三层甲板上,俯视被大气层包裹的原始星,乌檀握紧双拳,指节咔吧作响。
“总有一天……”
羽城的两艘星舰,一艘先带月光蟹返航,另一艘始终在关注对手。
石城状似无意纠缠,很快,绘有红色图腾的星舰舰尾亮起,以超光速消失,仅存两条似焰尾的光影。
“白主,失去对方坐标。”
控制台前,银发舵手微有些懊恼。
“无妨。”
坐在宽大的指挥椅上,白珝架起一条长腿,单手托着下巴,任由白金色的长发披泄而下。
“石城的繁殖季比羽城更早,雏鸟已经开始出壳。乌檀比我们急。没抢到月光蟹,必定会去星域边缘的原始星。”
说到这里,似想起什么,薄唇勾起一角。
“通知最近的空间站,盯紧这颗原始星。如果乌檀在星域边缘没有收获,很可能去而复返。”
褐发蓝眼的通讯官领命,迟疑一秒,问道:“如果对方回来,是否攻击?”
“不用。”白珝摇摇头,道,“留下十五只月光蟹。如果乌檀识趣,知道该怎么办。”
羽城和石城,并非生来就是敌对。
一千五百年前,羽皇禅位。
继任者是位雌性角雕,性情火爆,十位蓝域领主,多数第一时间表示臣服。
毕竟,谁也不想被女皇陛下一翅膀扇飞。
偏偏石城不识趣,处处展现桀骜,甚至做出彻底激怒羽皇的事,险些被从蓝域驱逐。
想到文献中记载,羽皇率领卫队冲进石城,将石城领主踩在脚下,拔光羽毛,倒吊半月,白珝就忍不住想笑。
虽然文献中有所美化,但秃毛就是秃毛。对羽族而言,简直比丢掉性命更无法接受。
这样的羞辱,历代少有。
归根结底,是对方犯下大错。
然而,一千年过去,知晓当年旧事的羽族,除羽皇和几位领主外,多已逝去。
石城这些年还算老实,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当年的内情,再少有人提及。很多新出生的羽族,甚至不知道,女皇陛下一怒之下,差点铲平一座星城。
翻阅史料,多是语焉不详,很有些模糊。
唯一清楚的是,自那之后,地行羽族失去在议会中的席位,石城领主保住性命,却不被允许踏足王都。连最温和的鸠鸽族群,都对石城敬而远之。
乌檀是石城继承人,貌似没有大脑,却非笨得彻底。自成年之后,主动向羽皇朝贡投诚,试图重回王都。
然而,女皇的态度一直没有松动。
依白珝来看,石城想要翻身,只能期待新皇继位。
如果乌檀在场,定会怒发冲冠,挥起拳头,再和白珝干上一架。
下代?
当他不知道羽族皇位并非世袭,女皇最可能的继承人是谁?
比起女皇陛下,这只动不动就炫羽毛的雄鸟,才是坏得流油!
对岛外发生的一切,秦宁浑然不知。
他正跋涉林中,忙着寻找水源。
借助敏锐的听觉,循着时断时续的水声,秦宁一路前行,不知不觉走进岛林深处。
植物未见茂密,路却越来越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