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看了看,不过是一粒普通的小石子,这是从何而来的呢? 又疑虑着,左右看了几眼,黄昏时分,天色昏暗,倒是无别的异样
抬头看了看这楼的屋檐,心想着可能是楼屋年久失修,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正要走,却听闻那第三间房内传出脚步声,心中方一惊,那门便开了
屋内走出一人,看到是阿鹊后,显然神色有些紧张
“阿鹊姑娘,你这是?” 那人盯着她手中的食盘
阿鹊也算是花雨叶得意的弟子,自然名声在外,可那人呼得出她的名字,她却呼不出那人的名字来
可从那人衣衫看来,料是湘水宫一弟子罢了
阿鹊坦言道,“我听这楼上有异响,想着这几日花雨叶不太-安宁
为丁宫主担忧,便上来探看一下
若是误会,那真是抱歉
” 阿鹊盯着眼前男子,心想这湘水宫的武功一向浅薄,怎么自己还未发现这人,这人便首先发现了自己? 眼神下意识往那第三间房飘去,这才恍然
第62章 贪玩(二) 原来这夕阳西下,影子斜长,自己那影子便多事地印在了那第三间房的窗户上,如此一来,屋内人就算武功低微,发现自己便是理所当然的
像是一个潜藏的黑衣人,忽然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难怪这湘水宫弟子能察觉自己,这只能怪自己一时大意
那男子看阿鹊的目光飘向身后,神情更是有些不自然,甚至上前一步挡住了阿鹊的视线
“阿鹊姑娘这狮子头端着太累,不如我领阿鹊姑娘下去放着
” 又觉得自己说急了,便补充道,“我在这二楼看着,一切正常,身为湘水宫弟子,定会保证丁宫主无恙的......总之,还是多谢阿鹊姑娘关心了
” “哪里,不过是花雨叶应该做的
”阿鹊观摩着他的神色,却只说了淡淡一句
转过身,那人便向前来,引着阿鹊下去了
下去之前,忽然感到如芒在背,阿鹊回头,便看到另一名湘水宫弟子站在那第三间屋子门口看着自己
“阿鹊姑娘?”身旁男子道
阿鹊收回视线,对男子道,“有劳了
” 阿鹊与自家弟子一同开门到来之时,丁宫主还诧异了片刻
“丁宫主......”那弟子神色似乎有些紧张,丁宫主那双老精明的老眼一下便看出是怎么回事
而那双老眼放到那年轻娇美的阿鹊身上时,却又能灵活地转换成生意人的平和的低微
这种低微给人以友善的假象
“哎哟,怎么是阿鹊姑娘送东西过来,这可真是折煞了丁某
”丁宫主满面歉意
阿鹊目睹了刚才一幕,心眼里看那丁宫主便看哪都不对劲,那笑脸也像是阴险狡诈笑里藏刀
此刻阿鹊心里对周围一切警醒着,只想丁宫主与自己都扮作互不相干便好,让自己快些离开这里
“不过是身为花雨叶弟子举手之劳罢了
” 阿鹊淡淡道,微微低眉避开与丁宫主的对视,拿着手中的狮子头上前几步,要放上桌
此时桌边六七人皆是丁宫主的得意弟子,阿鹊将那菜端上前时,只觉得那些人目光却是随着自己的步伐移动,一丝一毫不放过自己,似乎对自己也心怀提防
丁宫主倒是神色轻松
她每一步极其小心又充满防备,可又控制住自己一分一毫神色与举止,生怕自己一时破绽扰了这波涛暗涌之上的平静
阿鹊将那菜品放上桌,便要告辞,忽然心中一凛,杏眼敏锐一抬,那丁宫主与那些弟子色授魂与的模样便入了眼底
下一刻,几声刀剑铿锵之声便从四面袭来,意欲将阿鹊包围
腰上剑已在手中,阿鹊以剑护身
和睦的气氛瞬间变成针锋相对
阿鹊道:“丁宫主,你这是何意?” 阿鹊不动,她知道自己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周围利刃的走向
此时再看丁宫主,他脸上还是堆满善意的褶皱
“阿鹊姑娘,这句话是我丁某要问你的,送菜的本是另一个小丫头,你好端端的又亲自来时做什么?莫非这菜里有什么玄机不成?” 说着,这丁宫主便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从那袖中掏出一点纸包的小物,往那送来的狮子头上一抖,便洒下一些粉末来
又道:“我不过说这菜闻着不对,阿鹊姑娘便要刀剑相向......我湘水宫的弟子们,自然得护着我,阿鹊姑娘,你还要问我是何意?” 阿鹊听了,心中惊异不可置信
这一个时辰前,丁宫主在她阿鹊心中还是一位胆小怕事只能唯诺行事的武林弱者,此刻却变成要狠咬自己一口的阴险豺狼
“你......”阿鹊随着含嫣在为花雨叶江湖闯荡几年,从来是与敌正面对抗交手,哪里遇到过这样艰险的圈套? “阿鹊姑娘武功高强,我们这些阿鹊姑娘眼中的花拳绣腿怕是止不住......不如做个交易,阿鹊姑娘放下手中的剑乖乖束手就擒,我也对阿鹊姑娘今天针对我湘水宫呈上的毒狮子头不闻不问
等风头过了,我保阿鹊姑娘半生平安......虽然,江湖上阿鹊女侠花朝会失踪,会给花雨叶带来一点惋惜罢了
” 阿鹊一双柔中带刚的眼睛盯着那丁宫主,似在怀疑丁奢此人话语的真实性
片刻后,却又忽的笑了,“丁宫主,江湖凶险,就算是花雨叶都不能保我半生平安,湘水宫也未必能保您的半生平安
这交易,你要我如何相信!” 说着,裙袂一动,手中长剑一转,便将向身后守着门的弟子刺去
与丁奢这伙人对抗起来未必难逃,但一定会惊动周围的江湖人,丁奢这栽赃陷害的法子绝不是恐吓
等惊动了周围的江湖人,恐怕一定会诬陷自己来明哲保身
那楼上两人看守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阿鹊心中有所猜测,却又不敢肯定
但自己手中利剑已出,这丁奢的秘密被发现了,恐怕这自己做的坏事也是栽到自己头上来吧? 心想着从此以后自己将再难名声清白,甚至会恶名江湖,阿鹊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了悲愤与决绝,手中的剑也不由得狠戾几分
打斗声很快惊扰了周围的江湖侠士,有人闻声而来
阿鹊一人与湘水宫几名弟子拼斗,兵器交戈声不断,甚至愈战愈烈,已经打到了屋外
丁宫主像是没想到阿鹊竟然丝毫没有考虑自己合作的提议,这般莽撞地与自己撕破脸皮
人越来越多,场面已非自己所能掌控
周围侠士大多踌躇不明所以,这几日花雨叶氛围诡异,先到场的普通侠士们都恐怕与这争斗沾边,没有掌门命令,竟然无人上前
直到远远地看到那边被惊动的烈老鬼与渡德大师等人前来,丁宫主才伺机张嘴大喊:“救救丁某!阿鹊姑娘,阿鹊姑娘她在那菜里......呃!” 话还未出口,身后一道银光从右侧闪至面前,精准地把丁宫主的哑穴点了
那邱灵赋不知何时趁着混乱到了他身后
“烈百溪被丁宫主藏在楼上,快来人救他!” 那烈老鬼一听爱徒的名字,心中一惊,拔了长刀便正欲前去搭救,可又看那喊出此消息的人竟是邱灵赋,迟疑片刻
又想:无论是否是那小子的把戏,被看笑话也罢,中了埋伏也罢,这还能把我烈老鬼难倒的事不成? 随即,还是提气轻身飞上了那二楼
邱灵赋把这句话喊出,便又出神入化使了那软剑,把丁宫主那哑穴解了
丁宫主扭头怒视邱灵赋,又懊又气,屋漏偏逢连夜雨,那惹事的阿鹊还没对付完,这邱灵赋又是从哪蹦出来坏自己事的? 点穴点穴......邱灵赋想这还是从阿魄那里学来的方法,出了神的,不由得一笑
丁宫主看那笑更是心中怒海滔滔,可邱灵赋却已经身轻如燕使出轻功跑远了,坐在那边看戏
“胡说!他胡说!那烈百溪明明是阿鹊栽赃陷害丁某!”丁宫主为自己辩驳
阿鹊在那旁还与几人交战,此时听丁宫主这么一说,不由得怒道:“无耻!” 手中剑也朝那可恶的丁奢刺来
“锵”一声,一粒石子竟然将阿鹊手中之剑震开
身边湘水宫的弟子抓住时机提剑刺来,却听一声:“住手!” 随即几粒石子破空而来,也将那些刺向阿鹊的剑一一弹开
这声住手与那几粒石子,全是出于德高望重的渡德大师
渡德大师已经出了手,周围的侠士也纷纷拿出随身利器,上去将几人阻下
“阿弥陀佛
”渡德大师念了一句佛号,“阿鹊姑娘,丁宫主,这是怎么回事?” “大师,大师!”丁宫主垂着一双眉眼,惊慌又无措,“丁某正与弟子们享用晚膳,阿鹊姑娘却送了一道下了毒的狮子头上来,被丁某发现后又刀剑相向,这叫丁某怎么......” 说着抬眼看了一眼那阿鹊
阿鹊眼中满是怒焰与嫌恶,“今日丁宫主的下作我阿鹊可真是见识到了!” 又转向渡德大师,“大师,我与丁宫主无缘无故,没必要在用这种愚蠢的手段陷害丁宫主
既然会使下毒这样阴险的手段,我何必又明目张胆地亲自送来?倒是不知道丁宫主何以血口喷人,莫非是因为阿鹊无意撞见了丁宫主的秘密” “砰!”正说着,那楼上便有一人被径直扔下,砸在地上,定睛一看,湘水宫一位弟子皱眉苦脸,蜷成一团,看上去伤的不轻
随即烈老鬼满脸怒容,抱着一人从楼上一跃而下
众人往那怀中之人看去,不由得大吃一惊那怀中之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竟真的是烈百溪
“丁宫主!你这是何意!”烈老鬼龇牙怒目,抽出一柄长刀便向丁宫主而去
丁宫主一看到那烈百溪,如临大敌,吓得腿软,想躲可那点武功实在是力不从心,无论怎么躲避那刀却也总是冲自己而来的
情急之下,丁宫主却还大喊:“冤枉啊!是那阿鹊与邱灵赋想要陷害我!” 眼看着就要丧命在那烈老鬼毫不讲理的长刀之下,只听“锵”一声,九思道长一把未出鞘的剑横在眼前,救了那吓得魂不附体的丁奢一命
“玄思道长!”看这一刀没砸到那丁奢脑袋上,烈老鬼不由得愤怒,可又碍于九思道长的威望,沉声道了这么一句,便只能瞪着,强行忍下
“烈庄主,烈百溪少侠尚且昏迷不醒,当务之急应是让大夫看看
”九思道长抚着长须,神色肃穆,却又安抚道,“烈百溪少侠是在花朝会出的事,此事江湖共睹,我们定会查清真相
” 烈老鬼听了,心里也担忧徒弟的安危,便唤来几名弟子,让他们把烈百溪背去
烈云霞看了师兄双眼紧闭,面上也露出忧虑之色,回头看了一眼那吓得虚软的丁宫主,又扫过那独自立在一旁的阿鹊,便跟着自家师兄弟走了
阿鹊看到了烈姑娘这一眼,只觉得心里冰凉
而丁奢死里逃生,没发觉这微不足道的眼神,却在心里懊悔、怨恨、羞愧着...... 方才阿鹊刺向自己,烈老鬼刺向自己...... 要不是被人施救,自己恐怕早就命丧黄泉
一想到武功低微给自己带来的这份狼狈,老脸不由得红了几分
也有自知之明晓得湘水宫武功不过二流水平,但心中还总有些身为江湖人的自豪,可这时这丁奢才领会到,自己的那点认知有限得很,等他人的长刀真的逼到了眼前,才知道自己在这些江湖人面前和普通百姓没有两样
过了一会儿,掌门“孙倾红”携着含嫣衔壁赶来,此处一片狼藉,场面混乱,可邱灵赋看到孙掌门在大致把此处状况看清后,便看向自己
透着那幕篱帽的朦胧,邱灵赋能看到孙惊鸿凌冽的怒意
邱灵赋报以一笑,不知是不是存心要气这孙惊鸿
可这笑还没到眼里,邱灵赋的腰窝却被一戳,这笑便被打散了
酸痒发软之际又觉得心惊,是谁到自己身后?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扭头一看,邱灵赋脸色便沉下:“阿魄,你......” “我都看到了
”阿魄笑道,略有些粗糙的拇指在邱灵赋细腻的脸上摸了摸
邱灵赋后退一步,“看到便看到
” “你不问我看到什么?”周围的人时不时往邱灵赋这里看上一眼,阿魄便压低了声音
那声音更为磁性诱人,丝丝缕缕摩挲着邱灵赋的耳朵
“不问,我没兴趣
” “我看到你脖子上......”欲言又止的暧昧语气,引得邱灵赋忽然慌张起来,拢了拢衣领,对阿魄怒目而视
阿魄看在眼里,心痒难耐,却自制力极强,光用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却纹丝不动,只嗤笑道:“骗你的,天黑了,我什么也看不见,只是看见一只猫儿在屋上逗小喜鹊玩
”
邱灵赋心中翻腾着极端而毫无来由的怨恨和毒辣
今日在雨花楼前,邱灵赋就被这人压着啃了半天
像是被蛊惑一般,随着他意乱情迷,竟然沉沦下去
而后,还未等那艳意夫人从楼中出来,阿魄便甚至二话不说抱起邱灵赋到别处去
幸得路上逃脱,可一身狼狈与羞怒地回到雨花楼,却懊恼地发现那艳意夫人早已离开,只剩自己与许碧川孙惊鸿干瞪眼
心中不禁暗暗猜测,这阿魄是否是在阻止他去探究这艳意夫人之事
又懊悔,自己迷迷糊糊,竟然再次遂了阿魄这肮脏心思的意
这几个时辰,邱灵赋便都对那阿魄爱理不理,心里千百番算计却在心中酝酿
可这些肌肤之亲的仇怨,比起今夜计划可能失败的结果来说,又不值一提
害怕阿魄真会在今夜坏自己的计划,邱灵赋便早就做了打算,趁着晚膳出来兴风作浪
此时看来,这阿魄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将他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在暗处却不出手,也不知何居心
那边玄思道长与渡德大师向“孙倾红”说明了方才情形,丁宫主看那“孙倾红”那帘幕之后的视线似乎一直往这里来,心脏像是被鹰抓住了似的,让人按捺不住
便急忙抢先一步道:“孙掌门,不知能不能原谅丁某多嘴在这里说一句
因为此事不说,丁某怕此事对花雨叶......会不利
丁某建议,孙掌门可对这阿鹊姑娘调查一番,看看是否与那邱灵赋有什么勾当
” 阿鹊听了此言,只是狠狠往丁宫主那边瞪去,但不过是一眼,又收回来,小心又怯怯地看向孙惊鸿
“哦?丁宫主说阿鹊姑娘与邱灵赋一同陷害丁宫主......怎么,丁宫主不会怀疑到孙某身上来吗?”雌雄莫辩的声音隐隐透露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丁宫主一惊,心想糟了糟了,此前的话没考虑周全,一句话把孙掌门也圈了进来
还没等他亡羊补牢地多说几句,一旁的陈巍便道:“哼,邱灵赋那小子与孙掌门怎么会混为一流之谈?” 这声音说得不小,那边邱灵赋又怎么会没听见
可邱灵赋开口却不是针对那故意挑衅的陈巍,而是那在一旁缩着的丁奢:“丁宫主,你刚才是说......我和阿鹊姑娘陷害你?” 丁奢一听到这总是状似无辜的声音,就恨得牙痒痒:“是,丁某亲眼所见,你......” “其实我倒是想和阿鹊姑娘一块,阿鹊姑娘却都不理我,总是伤我的心
” 面露委屈,邱灵赋走近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的阿鹊
阿鹊看他的眼神中却有些怪异
“阿鹊,你......” 邱灵赋正要说话,阿魄却上前来一把挽住他,对在场的道,“我看这里场面混乱,人多耳杂
又是各人有各人的说辞,现在说什么也是没人信的,不如孙掌门提供个地方,大家坐下来好好说
” 阿魄方才这话,像是对众人所说,又像是劝诫邱灵赋什么
而此时两人动作怪异,有的人不由得都把目光放在阿魄揽住邱灵赋的小手臂上
都知道阿魄与邱灵赋两人是一伙的,可这亲昵的动作,看着却有些......难以言喻
阿魄方才说罢,目光又忍不住放在邱灵赋身上,眼里渐渐溢出那种纯粹愉悦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