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笃定冷静,残酷到没有丝毫感情的模样,让拓拔瑞抑制不住的颤抖
拓拔瑞在狼群里长大,他从来没见过有人比最凶残的野狼还要令人恐惧
他的手,到底沾染过多少鲜血?拓拔瑞不禁去想
最终,他还是安全而狼狈的离开了大安
引诱他来的宰相董敖,却自始至终没为他说一句话
宴会散场,董敖被左右侍从搀扶进马车
太医早已守候多时,在宫女们提的两盏大灯下,查看宰相的舌苔颜色
“大人,是中了毒
”太医为其诊脉
宴会开始不久,董敖因好酒,多饮了几杯
轮到他该开口时,喉咙里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
等着宰相开腔好附和群起的官员们,迟迟没等到
多次眼神示意,但董敖掐着脖子,直摆手,似是不让他们多嘴
于是漠北王孤立无援,被欺负得滚回了漠北
夜间,董敖服了药,嘶吼:“冷家竖子,我与尔势不两立!” 赵浅昆火上浇油:“今日朝堂之上他还仅是毒哑您,明日岂知会不会就干脆毒死您这一朝宰相呢?” 自此,董敖除冷倾衣之心愈重,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酒楼里,陆子游画完第三副画,还没见冷倾衣回来,不免就急了
挂起画,洗了毛笔,他搬来凳子,坐在窗后,眺望远方
骏马扬起一阵烟尘
马嘶嘶,叶簌簌
陆子游提着衣角,满脸幸福翻出窗
冷倾衣抛开缰绳,纵身接住他
“卿云,你今日怎么晚了这么多?”脸贴脸,陆子游与他蹭蹭,不自觉带了几分撒娇气
冷倾衣抱着他,嘴唇忍不住去寻他的唇瓣
陆子游被他弄得不好意思,却没有再躲闪,由着他亲了一下
“漠北一战,怕是要延时几日
”冷倾衣招手让人牵了马去喂
陆子游觉得他话中有话:“为何,出了什么变故?” 两国交战,非同小可,出征日期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
冷倾衣轻描淡写:“没什么
漠北送来几条狗,不懂规矩,我顺手杀了罢了
” “……”陆子游单纯道,“杀狗,还要你杀?” 他想象了着漠北那彪悍的民族,送来了几条如何彪悍的巨型狼狗,在大殿上如何丧心病狂的逮人就咬
武功盖世的冷倾衣又是如何轻松的,瞬间帮大家解决了这个难题
“是不是因为是漠北送来的狗被你杀了,陛下怪罪你?又或者是董敖那老王八蛋进了什么谗言?”陆子游捏住拳头,提起董敖就火冒三丈
董敖这老王八蛋,曾要把他家小卿云和亲给漠北王当媳妇,哼,千刀万剐不足惜! 冷倾衣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点点头,装作委屈道:“嗯……” 作者有话要说: 冷美人对里对外就是这么双标←_←
天灰蒙蒙亮,他就一骑远去
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长安城,陆子游决定趁机去看望城南的骆秋
只要傍晚之前他赶回酒楼,冷倾衣就不会发现
说起来,骆秋也算陆子游的发小之一
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常在城里东南西北的跑,该认识的,不该认识,差不多都认识了
陆子游曾经,一度喜欢骆秋胜过喜欢冷倾衣
一个月里,有二十天都往骆秋那跑,剩下十天才到冷将军府
为什么呢? 无他缘由,全因骆秋是个天生的好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和精致糕点
陆子游总爱叫他“天才小厨神”
但是骆秋家并不是开饭馆的,祖上三代跟厨子这行半点关系都不沾
骆秋的好手艺,全然是因为他天生的喜爱吃,更喜爱做精美的食物
冷倾衣小时候因为骆秋,跟陆子游闹了不知多少别扭
陆子游那时并不明白
直到有次冷倾衣在骆家揪着他就打,边打边哭:“你答应陪我去放风筝,为什么不来?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骆秋丢下面团就跑,生怕被冷倾衣迁怒
陆子游被揍的嗷嗷叫,直蹬腿:“我忘了!我真的忘了,啊!” 十五岁的冷倾衣下手已知轻重,打人不打脸,直捶他肉乎乎的屁股
“我对你哪不好,为何要弃我选他?”冷倾衣英气凌人,同时也精致得像个小女孩,乌黑的眼眸水光潋滟
陆子游龇牙咧嘴,捂着屁股:“哪里的话,我也喜欢你啊!你们两个我都喜欢!” 然后翻身爬起来,搂冷倾衣脖子:“好卿云,不哭了,我也喜欢你啊乖~” 冷倾衣怒气冲冲,将他一摔,吼道:“不行!” “冷卿云!”陆子游不懂他怎么突然撕自己衣服
“我最喜欢你,你也只能最喜欢我……”冷倾衣撕碎他衣领,低下头,有一种极深的渴望
但当他真的伏在陆子游身上,却又不知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消除心底那莫名的恐慌和渴望
他想要什么呢? 陆子游听到这句话,愣了好半天
他躺在骆家庭院整洁的地砖上,望着冷倾衣身后大片大片的蓝天,还有黑色的屋檐一角
一抹抹流云,棉絮般自天际流淌而去
他从冷倾衣含着泪,发亮的漂亮眼眸里,第一次懂得“喜欢”两个字,是多么珍重,多么深厚
此后陆子游就真的减少了找骆秋的次数
骆秋在关键时刻丢下他,自己逃跑的事,也被他纳入了不够义气的行列
但两人没有彻底断绝来往,逢年过节还是会相互问候看望
陆子游多是趁冷倾衣出去打仗或忙公务时,去找骆秋
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许久不来,一切还是如记忆中一样
陆子游来到骆家大宅外,雪白的围墙,一看就是新粉刷的
他蹬上墙头,冲院子里吹口哨
“哟,稀客
”捧着食谱,卷着袖口的标致而温润的男子,从院子里摘下一颗橘子,“你来
” 弯起眼睛笑了笑,陆子游飞到他面前
骆秋与他对视:“游舟……” “骆秋,我跟卿云,要去漠北了
”陆子游接过橘子,剥了皮,掰成三四瓣往嘴里塞
骆秋的父母都是江湖大侠,不兴起什么大字小字,于是骆秋没有小字,谁都叫他骆秋
眼里的光沉了下去,骆秋闷声道:“去干嘛?” “嗯……”陆子游咽了橘子,“私奔啊
” “什么?”骆秋觉得好笑,“正经说话
” “真的,没逗你
我跟卿云……”陆子游耳朵红了,他居然不太好意思跟骆秋说他们的事
但是骆秋看懂了
陆子游忸怩道:“我们彼此表明了心意……原来他也想跟我成亲……” 心口一阵钝痛,骆秋搭上他肩膀,理理他一路因为施展轻功,被风吹的散乱的发丝
他微笑道:“那很好
” 收拾庭院,抬了张桌子到桂树旁,骆秋还像从前那般,挽起袖子给他做点心
陆子游见他揉着面,鼻尖红红的,眼眶慢慢也发了红,不解道:“骆秋,你心情不好么?” 骆秋摇摇头
“可你分明是要哭了啊
”陆子游很是担忧,“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替你出头!” “谁欺负我?”骆秋带着哭腔瞪他,“除了你,还会有谁欺负我!” “嘿嘿
”陆子游灿然一笑
骆秋见他笑,心里更加酸楚:“要笑,你笑给你的卿云看吧,勿要在我眼前扰!” 其实他说的是反话
“以后你想看还看不着呢
过两天我就跟大将军去打仗了,一年半载回不来
所以我想着提前陪你过个年,谁知道你还不领情
”陆子游却当他真不想看他笑
骆秋有苦说不出,使劲揉面
这些年,他钻研各类食谱,开了三家点心房,忙得没时间想陆子游
等有了时间,才发觉冷倾衣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把陆子游吃得死死的
他有心,陆子游却无意,于是拖到今时今日他已开不了口
“做什么?”陆子游歪着头问
桌面摆了不少小碟小碗,油盐酱醋,芝麻小葱,辣椒蒜末,一应俱全
骆秋抬手擦了下鼻子,指着炉子:“添点柴,烧旺
” “好嘞!”陆子游乐癫癫干活
他没有直接拿劈好的柴火来烧,而是自己捡木头劈了一筐
“那不是有劈好的吗?”骆秋把他一举一动都收进眼底
陆子游理所当然道:“我给你多劈点,省得你回头再忙
多点时间,做些其他事
” 骆秋走过来,温柔道:“你还当是从前呐,现在骆爷手里三家店,要多少砍柴的人没有?” 他要拿走陆子游手里的斧子
“骆爷真厉害!”陆子游推开他的手,“不过,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让我找点事干呗
” “随你
”骆秋拗不过他,只好回去继续做饼
揉好面,揪成几团,用擀面杖碾成饼子,骆秋提起小勺子往上面涂了层油
而后撒盐,撒白芝麻
陆子游往炉子里加柴火,烧热锅子
骆秋把饼往锅面一贴,如法炮制,贴完一圈
没多久,就一张接一张变得金黄,清香四溢
骆秋再一张张给它们翻面
完全熟透后,再用铲子铲到雪白的瓷盘里,堆得高高一叠
“真香!骆秋,你手艺越发精进了!”陆子游发自内心的称赞,同时迫不及待叼了一张饼来吃
骆秋要拦已来不及,“我还没放葱花呢,你怎么就吃上了
” 陆子游眨眨眼:“嘿嘿,不放也好吃,葱花有味,我还是不吃了吧
” “为何?你以前吃的啊!”骆秋再想想,好像晓得了原因
果然,陆子游支支吾吾道:“嘴……嘴里有……有葱味……不好
” 待会儿他回去,冷倾衣肯定要跟他亲亲抱抱,让他尝到满嘴葱味还得了! 骆秋手泡在温水里,细细地洗指甲缝里的油腻
他失落道:“游舟,你喜欢他什么?” “啊?”陆子游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喜欢他……” “说不出么?”骆秋仿佛看见一丝光亮
岂料陆子游害羞低头道:“什么都喜欢,卿云他哪都好
” 在陆子游看不见的角落里,骆秋一颗少男心“哐唧”摔成了两半
作者有话要说: 骆秋是不是超可爱~(≧ω≦)
【11—皮痒了是吧】 陆子游吃完饼,帮着骆秋收拾了锅炉碗筷
又跟他闲聊了半天,才不紧不慢赶回酒楼
他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去哪了?”冷倾衣上楼第一句话,语气就不太好
陆子游心虚的举高面前的书卷,镇定道:“没去哪啊,楼下随意逛了逛
” 脚步声越来越近
冷倾衣解下腰带:“陆子游,我看你是皮痒了
” 说未落音,就连人带书丢到床上
陆子游刚要挣扎,就被冷倾衣捉住腕子,压住腿脚,绑了个结实
“卿云……”陆子游不甘,“你放开我!放开!” 冷倾衣拍他脸:“叫相公
” “不叫!你粗鲁!你无礼!你就是一介武夫!”陆子游气得直骂他
“好好好
”冷倾衣怒极反笑,“怪不得你总忘不了他
原来是嫌我粗鲁,无礼,是一介武夫
配不上你陆大诗人,陆才子是么?” 陆子游瞪着他,一语不发
“呲拉
” 冷倾衣撕开他衣服,眼神灼灼
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陆子游浑身一震:“冷倾衣!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你不明白么?”冷倾衣手里再一使劲,把他另半边衣服也撕了开
陆子游白皙的胸膛,一起一伏,他直直望进冷倾衣眼底
两人之间气氛凝结
然而冷倾衣没有再进一步动作
他们武力悬殊太大
冷倾衣若是想用强,陆子游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如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最终,他还是从陆子游身上离开了
他推开房门那一刹那,陆子游忽然出声:“你先给我松绑!” 冷倾衣仿佛没听到,出来锁了门,就下楼去
陆子游怕他去找骆秋麻烦,仰着头就用牙,去一点点咬绑着双手的腰带结
无奈冷倾衣早在军中练就了一项打绳结的好手艺,陆子游累得后背冒汗还没解开
他猛然想起自己靴子里插着一把匕首,膝盖屈起,身子向前,终于摸到匕首
割断腰带,陆子游找了其他衣服换上,便飞快跳出窗
还没走远,就听身后传来讥刺的笑声
他回身,见冷倾衣倚在窗边,喝着酒,唇角勾着,眼里却满是哀伤与幽怨
与他相比,周围人都像是背景
他在人世间,是显得太过出尘和突兀了
骆家书房
骆秋整理好账本,食谱,就准备去铺子里看看
眼前忽然黑影一闪,院子中间站了个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
“在下白羽飞,乃是冷将军的暗卫
”白羽飞冲他抱拳
骆秋夹着账本,“哦”了声
对于他不待见的反应,白羽飞并不惊讶
一个站在院里,一个立在廊下
白羽飞挺直脊背:“白某人向来心直口快,有些话不得不说
如有冒犯之处,骆公子多包涵
” 未等骆秋搭话,他自顾自说下去:“我家少将军与陆公子情投意合
虽然陆公子也亲口对你说了此事,但我看得出骆公子并未死心
你与陆公子的往事,我略有耳闻
骆公子,我作为跟随少将军多年的心腹,奉劝你一句,不要再纠缠下去
” 骆秋面上没什么神情,心里空洞
白羽飞顿了顿:“否则,酿成苦果自食,追悔莫及
想必陆公子也不会想看到你有什么不测?” “嗯
”骆秋象征性的出了个声,从他身旁走过去
他气质还是温和的,但蒙上了一层阴灰灰的颜色
步履中,带着几分无力
白羽飞闪到他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我不是怕你
”骆秋勉强挤出一句话,“我是不屑于跟冷倾衣的人打交道
” 打量着骆秋文弱的模样,白羽飞点点头:“骆公子果然有趣
” “白公子,要威胁,也请你们家将军亲自来威胁
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无需他人插手
”骆秋言下之意很明显
白羽飞嘴角僵住:“是在下多管闲事
但骆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冷家军生死与共,将军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 他转过身,盯着骆秋秀气的侧颜:“所以在下不得不管
” 骆秋觉得自己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索性不跟他废话,直往门口走
马车早已备好,骆秋拨开帘子坐进去
帘子落下那一瞬,他见白羽飞跳上了屋檐
这是打算跟一路么?骆秋揉揉眉心,冷倾衣跟他抢人倒罢了,怎么现在连他的手下都要来找他麻烦
胡乱的翻了翻账本,骆秋想,该挑个日子去道观拜一拜,求个签了——问问他的姻缘到底何时来
另一边,历经漫长的跋涉,拓拔瑞终于灰溜溜的回到漠北
风光前去,狼狈而归
漠北王颜面扫地,痛不欲生
但他骨子里不服输的血液在沸腾,化耻辱为动力——他要打败冷倾衣,要让他臣服于自己
强烈的征服欲,促使他做出疯狂的行动
“可勒,国库还有多少钱?”拓拔瑞眼里血丝遍布,碧绿色的扳指敲得木案闷响
掌管财政大权的可勒微微一鞠躬,报了个数字
拓拔瑞若有所思,沉声道:“给我全部拿来招兵买马!”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错愕
“大王是想攻打哪个小国?”得力干将道悍盘坐在毛毡上,腰边挎着刀,说话硬生生
拓拔瑞面向他:“道悍,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道悍扬起棱角分明的脸:“当然,无论可汗您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您这一边,永远忠诚于您
” “太好了!”拓拔瑞满意的笑了笑,继而换了一副面孔对可勒道:“快去,把本王的金银财宝都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