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中云道,“既然是你们大公子要活捉的人,为何我看刚才的情形,好像是你们要置他们于死地吧
” 男人道,“他们杀我两个兄弟,我杀了他正好还债
” 风中云笑笑,“你那两个兄弟想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被这两位公子所杀
” 他的话说的漫不经心,但是掩饰不住里面深深的嘲讽之意
男人面色一变,道,“你可以恃的着你的功力小瞧我等人,不过你最好不要得罪了我家大公子
” 风中云手中展开他的折扇,漠然望天,道,“你家大公子是何方神仙,说来看看
” “你,你,”男人见他对自己和主人不屑一顾的样子,不由心中大气,恶狠狠道,“我们大公子可是江湖上有名的白衣公子,你可别欺人太甚
” 风中云啪的一声,折扇一拢,笑道,“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据我所知,白定安从来不会这么没品,令手下去对付手无寸铁的人
” 白惊羽站在一旁,不知为什么,听到他为白定安辩解,心里不知不觉对他竟是起了好感
男子转身捡起地上的长剑,招呼着两个手下迅速离开
谷天月上前道谢,风中云瞧着他受伤的胳膊,不由眉头一皱,道,“看来雪岭城不宜久住,两位如不嫌弃,请先随我去风家暂壁一段时间如何?” 白惊羽的眸子久久的盯着谷天月的伤口,虽然只是轻微的皮肉伤,可是鲜血依然向外汩汩流着,他不由为谷天月感到心痛,忙对着风中云点头
见白惊羽已经同意,谷天月虽然对他无什么好感,但也只有无可奈何的跟上
风中云租了两辆马车,谷天月与白惊羽一乘,他兄弟俩则一乘
马车缓缓出了雪岭城,驶上宽大的官道,清风徐徐拂来,吹动着车前的帘子,白惊羽瞧着谷天月的胳膊,上面已经缠着白色的布,不由写道,“还痛吗?” 谷天月见他如此关心自己,不由心中大喜,很少能见到哑哥哥如此这般主动体贴自己,道,“哑哥哥,小事一件,过几天就好了
” 白惊羽用手轻轻握着他的手掌,感受着从他那传来的体温,此时心里一片平静
马车晓行夜伏,过了几日,便来到一处繁华区域,闻得外面人声鼎沸,白惊羽撩开帘子一看,心中一震,原来竟是已不知不觉又返回到了临河城
白惊羽这才想起,风家位于杭州,从雪岭到杭州,临河是必经之地,他不由心中苦笑,想必是天意还要让自己回来一趟吧
风中云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带着白惊羽等人入住
故地重游,白惊羽心中不禁感慨良多,想不到自己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回来
这家客栈位于临河沿岸,他推开窗户,注视着窗外的粼粼河水,心中不由浮起了许多往事
他知道,沿着临河前行几里,就到了临河城里最热闹的地方,玉露巷,曾经的自己带着一帮纨绔少年在里面穿梭,招摇过街,怀抱美人,醉卧春楼,好不快活
现在呢,凭着自己的这幅样子,只怕手有千金,也不会有人像以前那般主动上前,然后娇柔婉转喊一声白郎
白惊羽心里越想越烦,索性直接躺在床上,想要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如果没有那一夜的刀光,如果没有那一夜的背叛,自己的人生依旧是如此的多姿多彩
夜色渐渐下来,临河岸边的灯影已逐渐的扩大,白惊羽木然的望着那返影在窗口的婀娜的树枝,心中突然冒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回去,回去看一看,问一问大哥
虽然他那么狠心的毁了自己的容颜,抢走了自己的妻子,可是他还是不敢相信,一向对他如此关心爱护的大哥会背叛自己
不,我一定要去问问他,除非他亲自把刀插在我的心口,我才会相信
这个念头一冒起来,便无法再压制下去,反而像是春天里的野草,越来越茂盛
他再也忍受不住,霍的翻身下床,敲开了谷天月的房门,对着他写道,带我去白府
谷天月回忆起在雪岭商号的遭遇,不由心有余悸,忙劝道,“哑哥哥,此时我们和风公子一路同行,我们还是不要再给他惹出什么麻烦来
” 不,天月,你不知道我心里的苦,白惊羽摇着头,紧紧握住谷天月的手,急切的写道,我要去,我要去
谷天月紧紧盯着他的眸子,在烛影中,哑哥哥的眸子仍然是那么的清澈,只是多了一丝他无法理解无法看透的茫然
注视着白惊羽那急切,甚至是可以说不顾一切的面容,谷天月的心在慢慢软化,也许哑哥哥只是想要回曾经的家看看,那么,我满足了他,应该没有什么不对吧,何况,我只是偷偷的带他进去,不会有人知道的
就是在这样的侥幸心理下,谷天月搂着白惊羽像燕子一般的掠进了夜色之中
今夜正是十五,一轮明亮的圆盘正高高的挂在夜空,将大地照耀的亮如白昼
白惊羽站在白府后面盯着那扇普通的后门看了很久,虽然这后门没有白府的前门那么气派,但是,此刻在白惊羽的心里,却显得无比亲近
“走吧,哑哥哥,”谷天月低声道,“我们出来久了,待会风公子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心里一定会很焦急
” 不,白惊羽摇摇头,咬着牙,写道,带我进去,我想看看
“什么,”谷天月为难的看着他,低声道,“哑哥哥,你看,那个掌柜都对我们那么坏,如果我们进去被里面的人发现,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
” 白惊羽拉着他的手不停的摇着,乞求的望着他
在这样悲伤的目光中,谷天月的决心再次动摇
他默立片刻,带着白惊羽来到一处阴影里,携着他,翻上墙头掠了进去
白府是富豪大家,里面园林面积非常之大,不时的有一些下人提着灯笼在四处巡视,但是因为白惊羽对自己的府里地形情况都是非常熟悉,因此避过这些下人还是轻而易举的
白惊羽拉着谷天月在府中曲折而行,匆匆绕过茂盛的花木,穿过水榭长廊,来到一片茂竹与松柏混合的阴影处站定,对着谷天月写道,你在这里等我
“什么,”谷天月疑惑道,“你独自要去哪里,我不放心
” 白惊羽拍拍他的手掌,继续写道,放心,我去去就来,我不会有事的
谷天月心想,这里是哑哥哥的家,他既然熟悉,应该不会有事
便道,“如果有什么事,你赶紧喊我
” 白惊羽笑着对他点点头,便向西边一个僻静的小院走去
大哥就住在西园里,里面还有一个大的演武场,每天很早的时候,大哥就会被爹从床上喊起来修炼基本功
自己虽然怕吃苦,死活不愿意练这所谓的功夫,但是每次自己早间起床后,一定会跑到这里,偷偷观看,然后在大哥修炼完毕之后才慢悠悠走出来,笑吟吟道,大哥,我找你来陪我吃早饭呢
那时大哥便会捏捏他的白嫩的脸庞,笑道,就知道你是对我最贴心的
那当然,大哥你说的,你练好功夫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我不得不对你贴心啊
你嘴巴可真甜,大哥都舍不得离开你了
既然大哥舍不得离开我,那就以后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他便搂着大哥的腰,像个慵懒的猫儿一样,伏在他身子上
大哥无可奈何,只得由着他,道,都多大的人儿了,还像个小孩一样
在大哥面前,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嘛,他扮了个鬼脸,继续笑道
大哥叹了口气,猛地转身,将手放入他的腋下,在下面挠啊挠,于是他便会被挠的笑个不停,忍不住求饶道,大哥,大哥,我错了,不要这样了
大哥一抬头,正对上他盈盈的眸子,四目相对,两人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大哥便会若无其事的披上外衣,笑吟吟道,我的小弟,快带我去吃饭吧,我已经饿的快晕了
你真的要晕了么,他会上前拉着他的手,我扶着你罢,就不会这样了
晚风轻拂,白惊羽的脚步越来越慢,看着前面那间亮着灯火的房间,他的心跳加速,顿时心慌意乱起来
白惊羽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才强迫着自己心跳正常
他一步一步踱到窗户旁边,然后轻轻把窗纸戳了个小洞,往里窥探
一眼望去,不由得惊呆了
宽大的檀木桌子旁,大哥正安静的坐在花梨木的椅子上,在一张宣纸之上挥着彤管,乔玉莲站在一旁,拿起茶壶,正温柔的往桌上的茶杯里添茶
好一副红袖添香的美好图画
白惊羽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泪水哗啦啦的冒了出来
原来,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自己就该走得远远的,还回来干什么
论文,自己不如大哥,论武,自己更是不如大哥
但是,你难道忘了吗,是谁让自己毁容,是谁让自己变成哑巴,是谁无情的把自己推下临河
是他,还是他,自己还有什么幻想? 白惊羽,你死心了吧
白惊羽踉跄着后退,一不小心,踩在了一颗小石子上,身子失去了重心,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白惊羽一惊,心道,糟了
果然,房门被人推开,一道身影从里面射了出来
白定安站在月光下四处张望,冷声斥道,“什么人?” 白惊羽屏息凝气,不敢动弹一下,生怕再发出声响,将他吸引过来
他摔倒之处正位于几株茂盛的花树阴影之下,若是普通人,则难以发现,但是,他面对的是白定安,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白衣公子
白定安在月色下缓缓向白惊羽藏身之处走来
白惊羽毛发皆立,一颗心狂跳不已,仿佛要从自己的心口处冲出来
来人在他面前站定,随后轻柔的将他扶起来
那温柔的样子,就好像他一直以来就是这般的
白惊羽忐忑不安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对自己怎么样
白定安静静的望着他,伸出手来,缓缓的抚着他脸上的疤痕,轻轻的,柔柔的,带着一丝丝掌上的热度,徐徐划过白惊羽的心田
他又是疑惑又是害怕,大哥这是在做什么呢,难道他不去看乔玉莲了吗? 突然白定安用手勾起他的下巴,凑了上来
白惊羽还没有反应过来,朱唇已经被两片火热的柔软堵住
一个绵绵的深吻,吻得白惊羽几乎窒息
震惊之下,白惊羽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刹那间,这夜,这树,那乔玉莲,那恨,都不见了,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从前
那人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小弟,不要再回来了,走得越远越好
” 白惊羽惊惶的抬起头来,正迎上他那双深湛的水波,粼粼闪动,却又深不可知
白定安从花树下站起,深深凝望了他一眼,转身毅然大踏步而去
白惊羽心乱如麻,只觉得自己头昏眼花,耳边传来乔玉莲那娇柔动人的声音,“定安,没事吧?” “没事,我去查了查,原来是猫儿把一只花盆碰撞在地上
” “哦,定安,夜深了,我们入睡吧
” “好,玉莲,这些日子,让你为我担心了
”
白惊羽听着那些缠,绵的情话,心中又是愤怒,又是迷惘
屋里的烛火熄灭了,里面再无声响
白惊羽慢慢丛花树下起来,咬着唇,心道,白定安,你刚才对我是什么意思,你有种就杀了我,为什么你不杀我,在我面前与玉莲双束□□
想不到你推我入河才一个多月就已经与玉莲不避嫌的勾搭上了,你们真是
他逃出院子,发了狂的向谷天月那里奔去
不愿想,不愿听,不愿见
前面出现一个提灯巡逻的下人,白惊羽收势不住,一下子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月光下,下人一眼瞧见白惊羽那满脸的伤痕,不由吓得魂飞魄散,大声喊道,“不好了,有鬼啊
” 白惊羽听到这句话,心中又苦又涩,他一把推开那人,便不顾一切的向谷天月那里冲去
斜地里跑来两个家丁,拿着木棒,大声喊道,“不好了,有贼了
”对着白惊羽紧追不舍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响起了捉贼的声音,家丁护卫从四面八方涌来
怎么办?白惊羽盯着谷天月,心里懊恼万分,如果不是自己被白定安的那一吻乱了心神,也不会造成现在自己的这个局面
他决定豁出去了,于是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话一出口,恍然间才记起自己已经是个口不能言的哑巴,他再说得理直气壮,别人也听不明白
最为重要的是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貌若卫玠的美少年了,现在又丑又哑,谁会相信他就是白府里的小公子
心中干焦急,谷天月一把拉住他,道,“只有硬闯了
” 说着,就向后院掠去
“哪里走,”前方飞起两个黑衣人,两把大刀向二人当头罩来
刀风摄人,谷天月眼疾手快,搂着白惊羽一跃而起,惊险闪过,然后脚下不停,直向前面冲去
“小贼还会武功,大家小心了,”黑衣人的声音冲破长夜
白府的院子里点起了无数的火把,谷天月站在假山高处一望,只有西南一角处显得较为安静,看来那里应该是突破点
他不容思索,几个飞跃,便掠了过去,那里面是一个小院,里面黑灯瞎火,然而白惊羽的心一酸,原来,这里正是自己居住的院子,想不到许久不见,它已经变得萧条如斯
地上满是枯枝败叶,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无人打扫,谷天月转过一处假山正准备要向房里冲去时,忽然从后面伸出一双手牢牢的抓住了他
谷天月大骇,猛一回头,碰上一对冷冰冰的眼眸,正要说话,那人道,“随我来
” 谷天月犹豫了一下,白惊羽却变得兴奋起来,忙对着谷天月点头,原来那人正是对白家忠心耿耿的木管家
只见木管家在两座假山处的一个凹起点用力一按,顿时,这两座假山徐徐滑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三人迅速跳了下去
下面约有一人丈高,触脚处是软软的泥土
木管家用脚向暗处用力一踢,顿时,两座假山徐徐合拢,将外面喧嚣的声音远远隔绝
地道一片漆黑
木管家霍的点亮了火折子
幽暗的火光之中,可以看见这个地道,曲曲折折通向幽幽处
谷天月站立不动,问道,“你是谁,你有何目的
” 木管家没有理他,只是将目光在白惊羽身上打转,最后才试探问道,“小公子?” 虽然容颜已毁,但那双天生潋滟的眸子,那天生的脸庞轮廓,他不会忘记
白惊羽眨了眨眼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苦,上前一把抱着他,眼泪哗啦哗啦的流了下来
木管家也慌了神,连忙道,“小公子,到底当初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谷天月在一旁瞧着,他再不懂世故,看两人这情形也知道对方不是敌人,而且似乎与哑哥哥 相交甚深
他替白惊羽擦去眼泪,道,“哑哥哥哑了,没法告诉你,我告诉你吧
” 于是,他便将自己与白惊羽所经历的事一点一点的道来
木管家听得眉头紧皱,最后叹道,“看来我猜得一点都不错
” “自从定安回来宣布你们在画舫上遭敌人袭击后,我一点都不相信,也一直有所怀疑,只是没有证据而已
” “小公子,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
” “为什么”谷天月多嘴问道
木管家面带忧虑,将这些日子府里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他们
原来“白惊羽”下葬后,乔玉莲便变得嚣张起来,而白定安为她所惑,渐渐也跟着她狼狈为奸,对她百依百顺,“白惊羽”去世后半个月,她便私自搬进了白定安房间,两人日日寻欢,府里下人敢怒不敢言,她自知惹了众怒,索性唆使定安将所有对她不满的下人全部解雇,然后以请府里护卫的名义邀来了一帮神秘的黑衣人,这些人唯她的令而听,现在,可以说,整个白府实际已经控制在她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