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玉垂下眉眼，声音死寂，“您的恩情……顾玉一直铭记于心
” “不光要记得，还要会知恩图报
”太后扬起下巴，继续道：“哀家在你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
力排众难认你做义子，并扶持你在朝堂有一席之地，甚至将冥部也交与你
你当年自毁容貌，还是哀家为你找来世上罕有的生肌丹药……这才有今天绝代风华的沈王爷
” “顾玉没忘……”沈顾玉的头垂的更低，埋在阴影里的眉眼，牢牢地隐匿了主人的情绪
太后微微皱眉，命令道：“看着哀家回话
” “是
”沈顾玉缓缓抬头
一张绝美的脸在月光下一览无遗，眉眼精致，肌肤瓷白，整个人似乎笼罩在银白的光晕，恍若谪仙，只是表情却不似仙人的不食烟火，而是带着一份波澜不惊的顺从
可！这更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太后盯着沈顾玉看了一会，脸色有些复杂
大概，当一个女人发现自己还不如一个男子漂亮时，心下总会是不平衡的，即使这个人是当朝太后
不过太后的不平衡只是瞬间，她很快恢复平常，甚至有些赞许：“顾玉，你的容貌是越发精致了
” “属下的相貌是您所赐
”沈顾玉望着太后，安静回道
他当初用匕首在自己脸上划下数道，皮开肉绽！等伤好后，脸上满是纵横交错的疤痕
是太后找来世上罕有的生肌丹药，治好了他……如今，他将那最后的生肌药，给了岳戈…… 岳戈…… 这种情形下！他竟然还会想到岳戈！ 沈顾玉敛住，心神，静静听太后的话
“这大概是哀家最对你不住的地方了……”太后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拇指的扳指，双眼紧紧盯着沈顾玉，说道，“你是知道的吧，哀家为什么让你恢复容貌……” 沈顾玉闻言，心口一窒，胸中骤然翻涌出一阵阵屈辱！他狠咬了一下舌头，才勉强保持住理智：“……是，属下知道
” 太后微微点头，冷冷说道：“你只有与太子交合，才能将内力全部传给他，若是你顶着以前毁容的脸，他或许会不乐意
” “…………” 虽然心中清楚，但是听太后这么毫无顾及地说出来！沈顾玉还是忍不住地愤恨
恨不能立马手刃了那个什么太子！ 口中又是一阵血腥味，沈顾玉利用疼痛，维持着面容的冷静
太后似乎并为察觉，继续说道：“顾玉，即使没了内力，哀家保证，等正统太子继位，你还是鸿夏的王爷
高高在上，享尽荣华，一切都不会变
” “多谢冥殿
”沈顾玉说着，单膝下跪，信誓旦旦道：“属下定会努力找到太子殿下” 然后！永绝后患！
第36章 惯用手段 “要找太子，必须通过黄啸，现在他倒是有一点消息了
前几日，据探子回报，他在鸿夏与大弩的交界处现身了……” 沈顾玉一怔
“你很吃惊？”太后没错沈顾玉这个意外的表情
“属下是有些措手不及
” 沈顾玉迅速恢复平常，回道，“冥部苦寻黄啸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与他正面交锋，属下有些诧异
” 沈顾玉语气平静，可心里却是惊涛海浪！ 黄啸现身！他没死？！ 不可能！他的药绝对真的，他也是眼看着这黄啸服下了‘梦魇’，梦魇无药可解，黄啸又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可倘若！倘若黄啸真的没死……那也就是说，前太子的消息可能是假的？！ 电光火石间，沈顾玉思绪飞速运转着，不动声色问道：“不知人是否抓到了？” “没有，黄啸狡猾的很！跑了
”太后说着眯起眼睛，目光恨恨，“不过，这次黄啸躲不了太久了
与他交手的人回报说，黄啸身上带着大量的赦炎草
为此，哀家只能想到两种可能，一，他的寒毒加重了
二，他要有所行动了……无论哪一点，都可以作为冥部的突破口
” 沈顾玉跟着点了点头：“如此看来，冥部抓到黄啸已是指日可待
” “事无绝对
”太后摆摆手，语气寒下几分：“不要忘了，除了我们，夏祯的养的狗也在找黄啸
” “所以冥部必须赶在太上皇的人之前
”沈顾玉说道
太后点点头：“这件事我就交与你办，通知冥部所有人行动，目标是先一步找到黄啸！” “是！”沈顾玉跪地领命
至此，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太后摆摆手，示意沈顾玉可以离开了，可沈顾玉还是跪在地上未动
“还有何事？”太后问道
“属下还有一件事要与您求证
”沈顾玉说着，抬起眼睛，目视太后
这是他来这里的目的，虽然刚才前太子与黄啸之事让他分了心，但眼下他必须将眼前的难题解决了！ 太后动动手指：“何事要求证？” 沈顾玉轻轻深呼吸，暂时抛开黄啸与前太子之事，敛住心神，说道：“属下回京前，京师发生一桩案子
深夜时，有人在皇宫个个宫门和各大臣的住处，贴山了一个写着‘真龙困渊，螟蛉窃国’的纸条，并在期间杀害四位更夫……” 太后微微挑眉，不置一语，饶有兴趣地示意沈顾玉说下去
“皇上命属下查这件事，属下今日已在朝堂上立下军令状，七天内找不出凶手，以命相抵
” “以命相抵？”太后扬起的眉梢，微微下沉，“看来你对谁是‘凶手’已经胸有成竹了？” 沈顾玉闻言不置可否，只是缓缓解释道，“能一夜间在皇宫各院和诸位大臣家中贴上纸条，还能不被任何人察觉，据属下所知，这并非一人之力能够完成，应是一群人所为
这群人能连续五天作案不被发现，也并非等闲之辈
若是京城中有这么一群有组织的能人，属下不会不知
” 沈顾玉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属下已经向欧阳帆确认过，京师近来并无外来势力
所以，做这件事的这群人，是一个常年隐藏在夏京的组织
” 沈顾玉说着，缓缓对上太后的眼睛：“据属下所知，这种组织，京师一共有两个，一个是太上皇的暗卫，一个……是您的冥部
” “哦？”太后不知何时又开始摩挲拇指的扳指，她神情从容，被怀疑了，不恼不怒，反而带着些许兴趣，挑眉说道，“所以，你怀疑是哀家做的？” 沈顾玉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静静回道：“只是一半
” “一半？”太后有些不解，“怎么说？” 沈顾玉声音从容：“您只命冥部贴了纸条，而更夫是其他人杀的
” “……” 沈顾玉说完，太后沉默着，静静盯了沈顾玉好一会儿，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试探亦或者不确定的情绪，可是没有！ 沈顾玉脊背笔直，目不斜视，带着一丝淡定的了然，仿佛他说出去的话就是事实
“啪！啪！”太后忽然拍了拍手，点了点头，“不愧是哀家看重的人，心思果然缜密
” “这么说，属下猜对了
”沈顾玉表情并没有说中后的喜色
似乎谁是凶手，做了什么都与他无关…… “纸条确实是哀家让冥部贴的
”太后想到了什么似得，忽然皱起了眉，说道：“若是哀家不提醒那些大臣一下，他们都要忘了，真正的太子下落不明！现在皇位上的人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 “所以，您将纸条贴在门上，一为提醒，二为警告
”沈顾玉了然
冥部能悄无声息地贴纸条，也能悄无声息的进入屋子……更能悄无声息地夺走任何人的性命
太后在警告的同时，也在示威！ “你说的不错
”太后说丝毫不避讳地承认了，继续道：“不过，哀家没有杀那些更夫
哀家不蠢，只是贴纸条还好，若是涉及命案，与以后太子继位是不利的
” “您懂这个道理，怕是太上皇也懂……” “你是说……人是夏祯杀的？” “很有可能
”沈顾玉说道，“当初皇上与我说，贴纸条的五天内死了四个人时，我便觉得怪异，后来忽然想通了，第一天没有更夫被杀死，因为第一天事发突然，那人没有准备
” 太后点点头，接着沈顾玉的话说道：“而后，再当哀家让冥部贴纸条时，夏祯便杀一个更夫，好嫁祸与哀家，让夏京百姓觉得恐惧
” 说着说着，太后忽然笑了出来，只不管笑意根本没到达眼睛，眼梢中一片带着杀气的寒意，手掌紧握，咬牙切齿道：“这确实是他惯用的手段！” “……”沈顾玉微微后退，似乎在等太后平复情绪
太后扫了沈顾玉一眼：“你打算如何破案？” “属下只需要三个死士
”沈顾玉嘴角扬起一抹轻笑，“案子会按照您喜欢的结果结束
” 太后想了想，点头：“好，按你说的来
死士我明天亲自为你选好
” “等不到明天了，需是今晚
”沈顾玉道，“属下要明早结案
” “明早？” “是的
”沈顾玉说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状似漫不经心说道，“夜长梦多，若是晚了，属下怕周若江大人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沈顾玉没说，只是点到为止
太后了然，帮他补充：“你是怕他忍不住找你麻烦吧
” 沈顾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所以，你才以七天为限？”太后恍然道，“周若江定想不到你会在第二日就破了案子
现在估计正在家中计划怎么给你使绊子
” “是的
”沈顾玉点头了点头，面容带着复杂，说道，“也只有这个方法，属下才能保住自己……以及周大人
” 太后闻言，沉默了一会：“也确实为难你了
朝堂之上，他处处针对你，你却不能还击
” 沈顾玉垂眉：“周大人是您的暗棋，属下不会与他为敌
” “还是你懂事
”太后难得夸了沈顾玉一句，接着说道，“不过，你也可放心，等太子继位，周若江任你处置
” 沈顾玉点头，微微回应
太后揉了揉眉心，说道：“若无其他事，你先退下吧，死士一会儿就到你府上
” “是
”沈顾玉微微行礼，退出房间
屋外月光皎洁，万籁俱寂
沈顾玉看了一眼密不透风的夜空，目光沉沉…… 黄啸，前太子…… 等解决了明天的事情……
本来安静的早朝，瞬间“嗡”的一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沈顾玉站在漩涡的中心，安静随和，不经意抬眼，与夏玄睁大的桃花眼对上
夏玄还保持着吃惊的表情，眨了眨眼
沈顾玉微微一点头，示意夏玄放心
“臣是昨晚抓到犯人的
”沈顾玉补充道
“胡说！”周若江出列，双目圆凳地怒视沈顾玉：“你可知，你犯的是欺君之罪！” “周大人何出此言？为何我犯了欺君之罪？” “你昨天才立下军令状，今早就抓到了犯人！那有这么快的！”周若江说着，冲沈顾玉一甩袖子，以示不屑！而后拱手对夏玄道：“沈王爷此举必定有诡！属下怀疑，那犯人是他找人冒名顶替的！还请皇上明察！” 夏玄为难地看着沈顾玉，想了想，问道：“犯人现在哪里？” “就在城门外，只等皇上召见
” 沈顾玉回道
“可笑！”周若江打断沈顾玉，“区区犯人也有资格来大殿之上！你这是在冒犯圣上！” “周大人今天何必如此动怒
”沈顾玉不轻不重的说道，“是不是本王做了什么，惹你不快了？” 周若江一口气堵在心里，想发泄又发泄不出来！ 沈顾玉可不是惹周若江不快了，昨天人家计划了半宿的给他制造麻烦计划，今早还没实施呢，沈顾玉就已经找出凶手了
那感觉就好像，猎人千辛万苦地在地上布下了一个陷阱，结果猎物竟然长着翅膀从陷阱边儿上飞走了！ 所以此时，周若江铁青着脸，狠瞪沈顾玉！ 沈顾玉倒是淡定自若，目不斜视
一旁夏玄摆了摆手，扭头吩咐一旁的小太监：“宣他们上殿
” “皇上！这……”周若江想出言阻止
而夏玄故意视而不见
此时，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已经响起
“宣……犯人上殿……” 不一会儿，三个男子被侍卫捆绑压着，带上大殿
众位大臣的目光在三位男子身上打量
只见那三个男子，长相差不多，都是方脸阔鼻，目不斜视，脊背挺的笔直，身上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就是你们三人，在皇城与诸位大臣家中贴上纸条，并杀害了四位更夫？”夏玄在龙椅上端正了一下坐姿，开口问道
“我们不曾杀人
”中间男子开口回道，他的声音像是沙砾一样，透着一份嘶哑，但是却意外地让人觉得很诚实
夏玄一怔，下意识看向沈顾玉
沈顾玉点点头
夏玄转头看那男子，问道：“不曾杀人？这是何意？” 男子抬头，不卑不亢：“草民只贴了纸条，那更夫不是我们杀的
” “……” 面对这个回答，不仅夏玄愣了，文武百官也愣了
沈顾玉就在此时站了出来，看了一眼跪着的男子，与夏玄施了一礼，恭恭敬敬回道：“其实他们三位并不是臣抓到的，而是昨晚，是他们主动找上臣的
” “是草民找上沈王爷的
”那男子接过沈顾玉的话，继续说道：“草民听闻王爷立了军令状，怕连累无辜，所以便决定站出来
是我们做的事情，我们不打算藏着掖着，之所以一直不现身，是因为我们也在找杀害更夫的凶手
” “你们找凶手？”夏玄眯起眼，“你们又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凶手？” “草民不能证明！”男子咬着牙，恨恨道，“可草们问心无愧，信不信全凭皇上
” 说完，男子暗中扫了一眼沈顾玉
沈顾玉看了看夏玄
皇上着拧着眉考虑呢
沈顾玉走到男子身边，若无其事说道：“假设你说的是真，你为何要找凶手？” “因为他在嫁祸我们
”男子接过话头，板着脸，一字一顿回道：“我们三个贴完纸条的第一天还没更夫出事，可第二天，第三台，相继有更夫被杀
后来我们才恍觉，是有人在陷害我们！将残杀更夫的罪名扣到我们头上，从而让鸿武帝在百姓心中失去威信！” 男子说着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大声说道：“纸条是我们贴的，我们认！可人绝对不是我们杀的！” “贴纸条也是罪！你还有理了！”一位大臣冷哼着回击
男子闻言，转过头，冷冷看着那个大臣，像是似乎要牢牢记住他的样子
那个大臣吓得脸色一白，扭开脸去
“我们不认为自己有罪！”男子毫不避讳夏玄的身份，环视周围一个个大臣，大声喊道：“我们贴纸条，是要提醒一下皇上，还有场诸位在场的大臣！谁才是鸿夏真正的皇帝！” 话音一落，一片静默……众人纷纷避开男子的咄咄逼人目光！ 男子挺起胸膛，高声质问龙椅上的夏玄：“敢问皇上！太子失踪二十多年，太上皇尽心找了吗！是死是活！太上皇关心吗！”” 这话，比之前更重！当下，大臣们又吓又惊，差点连呼吸都停了
除了男子粗重的呼吸，偌大的大殿上鸦雀无声…… “放肆！！！放肆！！！”此时！周若江第一个跳出来打破安静，他面红耳赤，手指气的直哆嗦，指着男子大声呵斥，“竟敢对圣上不敬！拉出去斩了！斩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夏玄
龙椅上的夏玄，神色看不出喜怒，似乎更多的是无奈，只听他叹了口气
众臣屏气凝神
“各位爱卿怎么看？”夏玄毫不客气地将问题丢给诸位大臣
一些臣子面面相觑
这要怎么看？ 说他们三个有罪？那不就是否认了鸿武帝的太子才是正统嘛！这可使不得，正统就是正统！任谁也不能否认
可说他们无罪吧……他们确实轻慢了现在的皇上，虽说皇上是暂代帝位的，但，那也是圣上啊！ 所以，除了面面相觑就是死盯脚面，一些大臣明智地决定保持沉默……绝不趟这浑水！ “皇上，臣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