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神医简直欲哭无泪，攥紧了自己的布包，惨兮兮道：“我不知道小晌对凝神香过敏的！谁能想到！还有人会对温和的凝神香过敏……” “小晌就是这种体质！”欧阳冷冷地打断苗神医，对沈顾玉说道，“今天我去找小晌，一进屋就发现不对劲！小家伙竟然没起床，我走过去，一掀被子，就发现他起了一身红疹，而且还昏迷了！” 苗神医缩缩肩膀：“人……我不是给救回来了嘛……” “我当时要是去晚了呢？！”欧阳咬牙切齿，“或者我根本没来呢！你想过我的小家伙会怎么样吗？！” “对……对不起……”苗神医苦着脸道歉
欧阳冷哼一声，撇过头
苗神医扯了扯王爷的袖子，说个情嘛…… “好了……”沈顾玉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问苗神医道，“小晌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苗神医恨不得拍着胸脯保证，“他现在是真睡了！！一觉醒来绝对没事！” “那就好
”沈顾玉说着，又对欧阳道，“苗神医也是出于一番好心，既然小晌没事，他又道歉了，欧阳你也就不要生气了
我看不如这样，苗神医医术很好，以后让他全全照顾小晌，最好还能把小晌过敏治好
” 治好过敏？欧阳眉睫一动，似乎有些动心，但还是板着口气道：“真的可以？” 苗神医拨浪鼓似得点头：“可以的！完全没问题！” 欧阳脸色稍霁，情绪也缓缓平静下来
然后，欧阳统领才想起了今日来王府的正事
“顾玉，我今来除了看小晌，还是奉皇上之命来看看你
” “看我？”沈顾玉眉心微皱，又在瞬间抚平，然后扭头看向岳戈，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房休息
” 岳戈顿了下，点了点头
沈顾玉邀欧阳坐下，亲手为他倒了杯茶，说着：“皇上，让你开看我什么？” “还能看什么，当然是看你最近怎么了？你这几日告假没上朝，皇上很不放心，特意遣我来看看你
” “我没事
”沈顾玉拢了拢肩头的风衣，“就是感染了风寒，在折子里我已经说了
有劳皇上记挂了
” “皇上的性格就是如此
”欧阳微微叹了口气，看着沈顾玉，“特别是对你……” “……”沈顾玉轻笑，只当欧阳说的是个玩笑
欧阳也适可而止，不再继续说下去，忽然换了个话题，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 “什么事？” 欧阳放下茶杯：“周若江死了
” “是吗？”沈顾玉面容不变，口气带着一丝恰如其分的好奇，“怎么死的？” “在船上，自毁筋脉而亡
”欧阳说着，喝了口茶
“自毁筋脉而亡？”沈顾玉笑了笑，继续道：“原来周大人会武功啊……” “是啊，他武功还很不错
” “可查出来，周大人为何要自杀？”沈顾玉追问
“是有人逼迫吧
那时恰巧经过了几艘官船，据官船上的人说，他们见到有两个人从周若江船的后方坐小渔船，那两人应该就是凶手
” “这样啊
”沈顾玉神色不变，表情既不是“对头”死了的大快人心，也不是假兮兮的哀悼怀念，他问：“凶手抓到了吗？” 欧阳耸肩：“跑了
” “那可惜了
”沈顾玉滤了下茶叶，轻轻吹了吹，显得有些事不关己
“周若江这种人，朝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欧阳啧啧嘴，“可也不知怎么，太上皇和太后听说后，都挺重视周若江的案子，纷纷给皇上施压，要求皇上找出凶手
” “太后跟太上皇是如何施压的？” 欧阳摇头，摆摆手：“你这几日不出门，可能不知道，现在全城戒严，皇上都动用御林军了，正在城北，挨家挨户搜查！” 挨家挨户搜查…… 为了周若江，挨家挨户搜查？ “顾玉？”欧阳在沈顾玉面前晃晃手，“怎么走神了？” “没事，最近精神不太好
”沈顾玉抬手喝茶，精致的眉眼，映在茶波中，若有所思……
自从欧阳登门，带来皇上的“关心”的后，沈顾玉又陆续告了几日病假
这几日王爷足不出户，以生病为由，谢绝了众多访客
这边沈顾玉的王府大门紧闭，那边夏京街上的各户人家，却不得不敞开大门，方便御林军将士随时进门检查
朝堂官员周若江不明不白死在了游船上，太后与太上皇怜惜老臣，下了命令，立了悬赏：能捉到凶手的，赏黄金千两；能提供凶手消息的，赏白银千两，而不配合调查的，下狱判刑
一时间整个夏京人，趋利也好避害也罢，人人都参与到捉拿“凶手”当中
而，暴风雨的中心往往最为宁静
比如沈王府
又是一个格外宁静的下午，窗外的残雪还没彻底融化，新的飞雪又匆匆而至……簌簌落雪，竟然吵醒了床上刚刚浅眠的人
沈顾玉眼皮微动，幽幽转醒…… 环视四周，怎么不是书房？他刚才还在书房看书来的，怎么现在到暖阁的小床上了？ “是岳戈抱你来的
”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顾玉转头，只见床边坐了一个人
“苗神医？”沈顾玉说就着要起身
“别动
”苗神医伸出一只手，按住沈顾玉的肩膀，“我正把脉呢
” 沈顾玉又躺会床上，双目盯着上空，安静地等着苗神医把完脉
“好了……”苗神医将沈顾玉冰凉的手放回被子中，掖了掖被角，眉毛有些皱起，说道，“身体还是很虚寒，内力反噬带来的内伤不仅没好转，现在还有越发严重的趋势……你最近太操劳了，必须静养！” “好的
”沈顾玉说着坐起身
“你要干嘛？！”苗神医如临大敌，“是不是还想去书房看书！告诉你啊，没门！” “我有事
”沈顾玉笑了笑，似乎并不打算遵循医嘱
“就是天大的事，你现在也要休息！”苗神医挡在沈顾玉面前，坚决反对王爷下床，义正严词道，“要是这几天你听我的话，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你的内伤早就好转了！现在倒好，你每天不分昼夜地扎在书房里，把你自己本来就不好的身体，都快拖跨了！你说，你是不是要砸我招牌！” “我没有这个意思
”沈顾玉叹口气，有些无辜而有无奈
“没有，就好好休息啊
”苗神医说着，按着沈顾玉躺下，嘟了嘟嘴，说道：“你昨天一晚上没睡了！现在必须休息，岳戈都把你交给我了，要是照顾不好你，他一定饶不了我的
” “说起来……”沈顾玉道，“岳戈呢？这几天都不怎么见他
” “他跟你一样，自从，从船上回来后，就不知道在秘密捣鼓什么呢，现在经常是早出晚归……” “早出晚归……”沈顾玉垂下眼睛，微微皱眉，眼中不解
“我说沈顾玉啊，你就别想这么多了！岳戈不管做什么都不会对你不利，你知道这个就行啦
”苗神医一边笑眯眯说着，一边拍了拍沈顾玉肩膀，继续道，“我说的静养，除了身体，最重要的是心！你没听过吗？思则气结，气结最伤身
” “……”沈王爷觉得自己无言以对
“你呀，应该学学你家小厮，你看小晌，自从我治好他的过敏后，叮嘱他短时间不能受风，人家都听话的待在屋里呢……”苗神医说着说着，忽然神情一顿，想起什么一般，直勾勾看向沈顾玉
“怎么了？”沈顾玉问道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要问你
” “……你说
” “就是……”苗神医摸着下巴，似乎组合一下语言，说道，“那个叫欧阳的家伙，每天都来你府上看小晌，小晌不是你的小厮吗？他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其实……”沈顾玉忽然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说道，“小晌本来就是欧阳的人，他是欧阳暂时寄养在王府的
” “寄养？这么说来，他是欧阳的人
” “也不能这么说
”沈顾玉道，“本来是寄养的，几年前，小晌不小心摔到了头，就忽然不认识欧阳了，说什么也不跟他走了，于是，就在王府这么留了下来
”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苗神医道，“也怪不得那个欧阳紧张了……可他紧张过头了吧？” 沈顾玉笑了笑，不语
苗神医也不再追问，他的好奇也到此为止了……心思又全部转嫁到沈顾玉身上
“好好休息
”苗神医一字一顿命令道，“你先睡到傍晚，然后起来吃点东西，喝药，再泡个药沐浴驱寒，最后上床睡觉！争取睡到明天日上三竿！” “……”沈顾玉简直哭笑不得
“睡吧
”苗神医双手环胸，像门神一样，守在沈顾玉床边，要亲眼看着他睡
沈顾玉见状，微微苦笑了下，算了，今日暂且依了他吧…… 想到这里，沈顾玉缓缓闭上眼睛…… 可刚闭上眼睛……耳边忽然传来一生鹰唳，声音并不响亮，反而有些闷闷的，一般人不会注意，但是沈顾玉闻声，半合的双眼忽然睁开
“我不是叫你睡……”苗神医的“觉”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沈顾玉倏地抬手，打昏了过去，直直趴在被子上
“苗神医，抱歉了
”沈顾玉起身，将苗神医移到床上，盖好被子
而后，走出暖阁，打开后窗，熟练跳出窗口，轻盈起身，跃过屋后的围墙，裹着一袭风雪，身影消失了…… …………………………………………………………………… 夏京一条普通的茶巷中有一家不起眼的茶楼，永春茶楼
茶楼分两层，走进茶楼二层的最靠边的雅间，然后在雅间的东面墙壁上有一副深山幽涧图
图的背后有一块暗板，只要有节奏地轻敲几下暗板，墙壁就会自动移开，然后一个暗室就会出现在眼前
暗室不大，里面光线昏暗，摆设十分简单，一目了然，就是在正中央，放着一个铁制的四方牢笼，牢笼不大，长宽约三尺，高约半丈
牢笼中，大大刺刺坐着一个人
“这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呢？”笼中之人挑起懒洋洋的骆驼眼，看这笼子外的沈顾玉：“想我黄啸，竟然被你连续抓到了两次
” “与其说是抓到你，倒不如说是你故意自投罗网
”沈顾玉上前半步，“你有何目的？” 黄啸歪着头，挑眉一笑：“沈王爷，你这反客为主，用的很巧妙啊
事到如今，你竟然来反问我？” “我没有心情与你玩笑，你到底要做什么？” 黄啸耸耸肩，口气轻松，“不做什么，只是告诉沈王爷，你舍命救小子的事情，苗家小子已经告诉了我了
” 沈顾玉挑眉“所以？” 黄啸挑起嘴角，冲沈顾玉笑了笑：“所以，我有一件事，要找你商量……” 沈顾玉眼神微动，沉声道，“正巧，我也有一件事要找你商量……” “是吗……”黄啸说着，缓缓站起身
走到沈顾玉面前
因为笼子高度不够，黄啸微微弯着腰，双手攥住笼子的铁柱，一双骆驼眼睁开：“不知道……我们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沈顾玉闻言不语，而后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到外面说
”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亲能猜到沈王爷和黄大人下面要做什么了，嗯！
第59章 太子必死 “沈王爷，你想说什么？”从地下密室来到茶楼雅间，黄啸甫一入座，便直奔主题
沈顾玉端起茶杯，滤开茶叶，慢悠悠喝了一口，道：“刚才你也说了，我们或许想的一样，那不如你先说说自己的想法
” “好
不过在说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黄啸的骆驼眼转了半圈，然后直勾勾盯着沈顾玉，带着严酷的审视，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要舍命救我家小子？” 沈顾玉神情一顿，但很快回神，喝了口茶，不咸不淡地回道：“因为他是岳戈……” 语句停顿半分，沈顾玉嘴角微微上扬，补充道：“……我的心上人
” 黄啸眨了眨眼睛，震惊
沈王爷刚才说的话，内容那么露骨，可他口气却十分平常，似乎在跟一个熟人问候一般
黄啸擦了把不存在的汗，虽然早有猜想，但听当事人这么直白的承认，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你可以说了吗？”沈顾玉提醒黄啸
黄啸点了点头，对着沈顾玉笑了笑：“就冲着你这么为了小子，我当然会说
” 沈顾玉安静听着
黄啸道：“我的计划很简单，现在夏京太危险了，我要马上离开了，小子以后就交给你跟苗家小子了
” 沈顾玉微微皱眉：“你要用自己做饵，引走太后与太上皇的人？” 黄啸点头：“现在这是唯一保住小子的办法了，只要我离开，那两位的注意力才会被转移
” “不妥
”沈顾玉直言不讳
黄啸顿住：“什么？” “我说不妥
” “怎么个不妥？” 沈顾玉垂头，轻轻喝了口茶：“现在的夏京不同以往，根本不易离开
” “你是说……”黄啸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这段时间，因为周若江游船死亡的事，街上突然多了一批御林军，戒备加强了？” “不只如此
”沈顾玉眸色暗了几分，说道：“守城的士兵早就换成了暗部或者冥部的人了
” 黄啸闻言，微微吃惊
动作也太快了！ 沈顾玉不急不缓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周若江只是太后与太上皇的棋子，活着或许有用，但死了便毫无利用价值
太后与太上皇怎么会为了一个死人，这么大费周章？” 沈顾玉静静看着黄啸：“所以，周若江的事情只是借口，他们借着这件事，早就将夏京布置成了鸟笼，只待你稍微露出点蛛丝马迹，便立刻行动
” “这么说来……”黄啸也喝了口茶，笑着，大大庆幸一句：“那幸好我提前被你抓住了
” 沈顾玉叹气
“离开不成，我还有第二个方法
”黄啸道
“你接着说
” “你带着小子离开
”黄啸放下茶杯，耸耸肩说道：“趁着现在还没人怀疑小子是太子，你利用自己的身份带着他离开
然后，你们两个就一起浪迹天下，做对快乐的小夫……夫……” 沈顾玉幽幽看着黄啸不语
黄啸被看得有些尴尬，搔了搔鼻尖，继续说道，“你们只管浪迹天涯，我呢，会留在夏京替你们善后的！我有把握，保证你们没有后顾之忧！” 沈顾玉微微皱眉，“什么把握？” 黄啸道：“你还记得那次喂我吃‘梦魇’吧？” 沈顾玉微微避开黄啸的视线，闷闷回道：“记得
” 梦魇是一种奇毒，世间仅存三颗，人服下后，就会陷入梦境，从而别人问什么都会回答实话，，但代价是，从此在梦中失去生命，无世上药可解
黄啸认真看着沈顾玉，说道：“我知道抵抗梦魇的办法
我想，上次多半是因为我的‘死而复生’你才对我说的‘林宝是太子’产生怀疑
但这次，不一样了！太后手中一定有梦魇，她也一定会喂我服下，如果这次我真的死……” “不要想了
”沈顾玉打断黄啸，“这个办法行不通
” “怎么行不通了？” “首先，我不会离开夏京
其次……”沈顾玉看着黄啸，“岳戈若是知道你为他丢了性命，他会怎么想？” “你不告诉他不就好了？！”黄啸依旧坚持，似乎在他眼中为岳戈送命就像是吃饭一样简单 “我做不到
”沈顾玉不留一丝余地拒绝，“凭岳戈的直觉，这种事我根本瞒不过他，并且，我也不想瞒他
” 这不成，那也不成，黄啸皱眉，“那你说怎么办？” 沈顾玉放下手中的杯子，“我有一个方法，若是成功了，岳戈就再不受太后与太上皇的威胁，平安和顺地过完一生，若是失败了……” 黄啸微微屏住呼吸：“会怎么样？” “如果失败了，岳戈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沈顾玉顿了顿，神色无故暗淡了几分，“只不过，他必须称帝
” “称帝？”黄啸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其实，皇上当年不希望小子当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