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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舟子》完本——by端鴻/端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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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澜清默默消化了一下,浅笑道:“不杀你,走,回去吧

”他上前两步,微微抬起手要牵华钰辰

意料之中的华钰辰躲闪开,仍是那副恨不得天下人去死的表情:“回去好暗地处理了么?” “你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为什么要杀你?”于澜清反问

这次反而是华钰辰愣住,喃喃重复着:“是了,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凭什么杀我?” “走吧

”于澜清耐心道,“回去吧,这很快会有人来了

” “不

”华钰辰看着于澜清,默了几秒,似乎在心中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他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简直与前一刻判若两人,“我不会回去了

”他顿了顿,继续:“谢谢你收留我,不杀之恩当铭记在心,于哥哥,你……是好人,可我不会再回去了

” 于澜清知道自己再多说也只是白费口舌,只好妥协:“好,那我带你出去?”华钰辰点点头,于澜清便揽着他,轻跳起步,片刻便下了赤骆山

于澜清摸了摸华钰辰的头,回想这些日子与华钰辰住在一起还挺愉快,这小孩既懂事又可爱,不免又开口挽留他:“真的要走吗?你要去哪?” “还没想好

”华钰辰淡淡笑着,“天下之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 于澜清叹了口气,忽然轻轻掐起华钰辰的耳朵,气道:“小兔崽子,留你那么多天,说走就走!”他将腰上的一袋银子塞给了华钰辰,嘱咐道:“这些银子够你撑半年了,记住,出去机灵点,如果遇到什么事,就回来风火堂,你在这住了这么久,也算你是风火堂的人了

”他稍稍弯下腰,尽量与华钰辰平视:“记住,你还有于哥哥

” “好

”华钰辰点头,“于哥哥,后会有期

” 一定,后会有期

自那日与于澜清分别至今,已过了半月,华钰辰回了一次魔岭,只能在百米外远望

新的教主登位,将原本满目疮痍的魔岭重新整顿,魔教以稳定速度恢复,然而华钰辰站的这一小片土地上,还留有一片乌黑血迹

他撵了撵脚,将一颗新芽踩进泥里,再次走向茫茫江湖

凭着于澜清给的那一袋银子,华钰辰过得还算可以,虽吃不起山珍海味,住亭台楼阁,但也不至于风餐露宿

华钰辰自身对武功没什么系统认识,记忆里也只是记得些魔教教徒们练招时出的拳,他试着练了练,凭他这种一没内力,二没力气的人,只能说是花拳绣腿

魔岭被伐前,他爹还说等他那年生辰过后就教他武功,哪知世事无常,他已经成了漂泊孤儿

他有想过去拜师学艺,但魔岭被占,他曾经欣赏的正派成了他最抵触的,哪来的师?他倒是希望有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对他招招手,拿出一本秘籍,神秘兮兮道:“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顶上若有金光,将来必成大器,我这有本武功秘籍,必能助你昨日登顶

我落魄至此,别无他法,逼不得已才将其现世,只要你给我俩肉包子,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了!” 再过半月,华钰辰从江南沿着长江下游一路向上,又走到了襄州,赤骆堂之事还未平息,总能听到些平民百姓的闲谈中穿插些对赤骆堂之事的议论,一人开口,引得众人皆愤,唾沫横飞的将赤骆堂的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华钰辰坐在面馆一隅吃着最便宜的清汤面,静静听着,不免又觉得好笑,这些人从未经历过,也从未亲眼目睹过,凭着道听途说却也能激愤如亲临现场

他结了账,背着仅有几件换洗衣服的包袱离开

近春时最冷,倒是阻挡不了襄州城的百姓们出街,街市热闹非凡,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是有一镖局正弄招新大会

镖师利润高,待遇好,除去比较危险这一坏处,却是是个人人都想争的职业

华钰辰跟着人流过去瞧了瞧,期间一偷子长得贼眉鼠眼,一边眼珠异常浑浊

他伸了脏手,被华钰辰巧妙的避过了

那人一招不得,知道自己暴露了,只得放弃

那镖局在自家门口设了擂台,招的是镖头,以比武来抉择

有一猛汉劲力特足,一人连将七八人挑了下去,仍是丝毫不见疲色,用力的将自己胸脯拍得作响,毫无畏惧的挑衅:“都是一群废物!还有谁?上开给老子挠挠痒!” 一黑衣男人不服,跳上擂台,以剑指人,喝道:“口出狂言!看我怎么治你!”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寒光惊现,剑以出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指猛汉脖颈

众人惊讶,心里只觉来了个厉害角色,这猛汉是要败了

出乎意料的,那猛汉竟生生用手握住了剑身,鲜血霎时滴滴落下,台下响起一片惊呼

那猛汉大吼一声,似有猛虎下山之势,一个反手连带着握剑的黑衣男人一起甩到了一边,手上的血滴撒到了台下观众的脸上,阵阵嫌恶

黑衣男人顺势翻滚两圈爬起,俯身跪地,静静观察眼前的猛汉

猛汉卯足了劲,脚一蹬便冲向黑衣男人,黑衣男人手掌聚了内力,往擂台一拍,顿时旋身跃起一丈高,一脚踩在猛汉的头顶上

那猛汉遭此一击,竟也能反应迅速的抬手抓住黑衣男人的脚踝,黑衣男人心下一慌,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甩到了柱子上,五脏俱震

华钰辰在台下看他们斗了上百回合,黑衣男人的体力逐渐衰弱,猛汉却似刚刚过招一般游刃有余,最后黑衣男人还是输了一招,摔下抬来,众人一片唏嘘

猛汉当之无愧获得镖头一职,象征性的戴了个红花环,告诉他三日后来上任便下台来

热闹看完了,华钰辰便顺道买了几个包子一路上便走边吃,出了城,他无意看到猛汉的身影,只是驼了些,身形瘦了些,脸上带着不善的灰白,眼皮下重重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死气沉沉

华钰辰略感好奇,便停步看了看

那猛汉手里握着一瓶蓝色药瓶,他抖着手打开木塞,将里面的淡黄色液体尽数倒如口中,不出片刻,原本虚弱的身体立马恢复过来,面色红润,一扫之前的病态

华钰辰知道那是什么,被关在赤骆堂时,赤骆堂弟子总会在他们虚脱时喂上一大口,待精神恢复便又继续折磨

他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再有神功的人要是像猛汉一样连过那么多招,早就力竭,哪会这般脸不红心不跳

他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刚退一步欲要离开便被猛汉发觉,只见猛汉迅速回头,警惕问:“谁?” 华钰辰感觉自己心跳漏跳了一拍,晃了一下神之后拔腿就跑

那猛汉暗道糟糕,一个箭步便冲到华钰辰的身后,欲伸手抓住这个背地偷窥的小孩时,哪知他灵敏的一个低头旋身,恍惚便到了另一个方向,跑得飞快

猛汉气愤,大斥:“区区黄口小儿!” 华钰辰慌不择路,傻愣愣跑上山坡,被眼前的悬崖逼停了脚步

他气喘吁吁的四处张望,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跳出嗓子眼,突的背后阴测测响起一声笑:“小兔崽子,你继续跑啊

”华钰辰身体一僵,这回真是跳到嗓子眼了

那猛汉一步步将华钰辰逼到悬崖边,碎了口唾沫,低骂:“还挺能跑

” 猛汉气势汹汹的伸手欲抓华钰辰,华钰辰附身想往其腋下钻去,不料猛汉一个反手便揪住他的后领,一把给拽了回来

华钰辰欲哭无泪,心中呐喊,完了完了! “还想跑?”猛汉道,“嗯?” 华钰辰急中生智,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两滴眼泪:“这位大哥,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不,我根本什么都没看见!好汉!放过我吧……” 猛汉不为所动,一语便让华钰辰仿佛跌入冰窖:“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 他拎起华钰辰,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悬立在空中,脚下是万丈深渊

华钰辰紧紧抓住猛汉粗大的手臂,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双眼被掐出泪来,哀求道:“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奈何猛汉眼神也不眨一下,他的哀求显得苍白无力

忽然间猛汉的脸慢慢扭曲,华钰辰看到淇哥出现在眼前,脖颈上的手缓缓收紧,仿佛要将自己掐到气绝

淇哥俊美的脸开始慢慢脱皮,溃烂,露出白骨森森的额头,眼珠滑出了眼眶,只剩一双空洞洞的眼眶,他咧嘴给了华钰辰一抹残酷的笑容,而后毫无征兆的放开了手,华钰辰一瞬失重,坠了下去

一个惊魂,他喘着粗气醒来,这才是现实

淇哥那张已经模糊的脸,此刻又无比清晰的回忆起来

华淇无力的坐起来,将被子掀开,露出半敞的胸膛,额上与背后都已汗湿

他轻唤了一声,门便嘎吱打开了,邵子与武悦悦匆忙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端着温水的侍女

侍女看到邵子微微点头才上前给华钰辰擦身子,只听耳边响起虚虚一声:“我睡了多久?” 邵子皱眉道,“快一月了

” 华淇不以为意的嗯了一声,眼神一瞥,看到武悦悦在一旁低头一声不吭,不免有些奇怪:“武岳你怎的沉默了?平时不是叽喳个不停吗?” 武悦悦闻言一抬头,水润润的大眼装着满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再眨眼便有夺眶而出之势,着实吓了华淇一跳

武悦悦抖着下巴,终于控制不住“哇”的哭出来:“我还以为教主再也醒不过来了……” 话毕还想伸手将华淇抱进怀里,被邵子一手截住,顺势揽到了自己怀里

于是武悦悦瞬间便收了表情,忙推开邵子,喝道:“想吃我豆腐呢你!” 邵子:“……” 华淇被武悦悦搀扶着出了屋子,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茅草屋,居于山崖两岸,此小屋后院荒废的一小片田地,原本是种药草的

两丈外便是一条清澈潺湲,叮咚流水回荡在山谷间,偶尔伴有几声婉转鸣叫,除去少树这点遗憾之外,这里还算是半个世外桃源

当年华淇从这悬崖顶上落下,好在这崖不陡峭,从顶看挺唬人,其山体实际上就是个巨大斜坡从上至下,华淇掉到半道便触到了地面,一路滚了下来,扰是如此,谢疾风捡到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吊着一口微弱气息罢了

谢疾风心疼这孩子,费尽心思把他给救活了,可华淇那时被抓去赤骆堂,连续灌了一月的药,五脏六腑皆损,四肢受伤却久久不愈,救活了也只能瘫在床上

谢疾风耐不住华淇的苦苦哀求,自己种草药,把华淇背到山中的天然温泉里,每日以药泡之,华淇久别重逢,再次体验了“药罐子”这一词

功夫不负有心人,华淇连泡了一年,终于像正常人一样站起来,却提不起一张椅子的重量,走不出十丈以外,连眼睛也逐渐看不清东西,怕热畏寒,少年白头,这便是那些药物的副作用

华淇不甘如此,从谢疾风那听说天下有一神功,易学却危险至极

它能让孱弱之人获得无人匹敌的功力,却活不过八年

舍得舍得,欲得必舍,以命来取,以时间来换,华淇没什么不舍得的

华淇终是学了那身功夫,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头发剃光了重新长出了黑亮的青丝,连个子都蹦高了不少,抽条长高后终于有个少年人的样,只是脸色依旧发白

他用了五年,生活在这个荒无人烟的谷底,从孱弱的孩童长成了傲立的少年,于是在他十四岁那年,带着谢疾风送的玉箫,选择离开

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创建了整个华弧镖局,也不会相信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会一鸣惊人,夺取了魔教教主之位,成为新一任的魔尊

也不会相信这个在教徒心中这个武功高强,年纪轻轻的魔尊,已经土埋半截,马上就要归西了

“魔岭最近怎么样?”华淇动了动惨白的嘴唇

“有些不安分

”邵子回,“估计那些人是要计划些什么了

” “嗯,那些人本想留着赤骆堂,借薛诗郎来把矛头引向魔教,不料被我反了,是总该计划些什么了

”华淇余光瞥到那位侍女,她正抱着盆到溪边洗布巾,隐约能听到她哼出的欢快调子,华淇收回眼,语气平淡,“杀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大粗长在这一章之后就结束了

那一日的风火堂堂主于澜清,让身边人都胆战了许久

前一刻还在说笑的人,后一刻便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澜清把整个易水居翻了个底朝天仍未有任何收获,好像那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他怒得将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树树打得是残缺不全,辣手摧花,连那亭子也不放过,全打碎扔进素娥池里

众人是想拦却不敢接近半分,那些前车之鉴正躺前面那块地上呢

一月间没人敢在于澜清面前提起那位华公子,直到一月后,于澜清得到了他的消息

大家都传那人武功高强,那人心狠手辣,那人身处魔教…… 得到了,却一件也不相信

于澜清的脸色越发阴沉,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笑容几乎没挂上脸过,整日忙得焦头烂额,睡前几杯黄汤下肚,睡死无梦才最好

某一日,于澜清坐在外院吹着犀利冷风,幽暗的灯光平添了几分寂寞气氛,那白衣孤影伴着耳边风声,难得的又哼起扰耳的调调

李忡睿不知何时出现在后头,沉默着听他哼,半响后才开口打断:“堂主,夜已深,该休息了

” 于澜清唉声叹气一轮,数落他:“忡睿啊,你这人真不解风情,以后娶不着媳妇

” 李忡睿默了默,不咸不淡道:“堂主懂风情,不一样丢了媳妇儿么?” “……” 于澜清一时语塞,良久才向一汪池水叹息道:“这不能怪我,他或许一开始便是要走的

” 他顿了顿,逞强道:“走了也罢

” 于澜清是难得那么伤心的

现在想来,他对华淇从一开始的接触便放松了警惕

让他肆无忌惮的闯入自己的世界,再毫不犹豫的离开

他自道自己做事向来是谨慎的,却对华淇没有抵抗力,仔细想想,第一次初见他时便有种熟悉感,那种熟悉感是潜意识里的,稍纵即逝,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真是太傻了,他于澜清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李忡睿默默看着他,良久才道:“堂主已经休息好几日了,切勿因此事误了正事

” “比如……”他顿住,声音低下来,“皇上

” 于澜清斜了他一眼,良久才点头

华淇离开后回了万骨窟,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一个警告,处理了那些绑架天山派弟子的魔徒,砍断头颅吊在万骨窟的门口三天三夜,血流干了,洞门口也算染了个新颜色

好好和弟兄们喝上一席酒,醉酒三分后,压心底的事才涌上来

他捏着武悦悦的小脸蛋,愁眉苦脸道:“你说于澜清在干嘛?那厮老吃我豆腐,你呢?邵子不是总吃你豆腐吗?你俩闹了那么久,该成了吧

” 说着说着竟化身为老太婆絮絮叨叨:“唉,你们……嗝,别学我,做人爽快些,一个大男人……嗝扭捏个屁,人生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俩趁早在一起……邵子!” 邵子心疼的看了一眼武悦悦,轻应:“在

” 华淇捏着武悦悦的脸,还加重了力道:“喜欢就告白,不行就强上!” 武悦悦眼泪都快被掐出来了,但看到教主这么伤心,又只能默默挨着

还是旁边的邵子劝华淇放手,心疼的揉了揉武悦悦的脸,结果被武悦悦以白眼为辅助,无情的拍开

这日众教徒都稀奇这个被教主带回来的新人,一身素白,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若是在外,这身白衣是不扎眼的,但若在一群着红黑深色衣服的魔徒中,显得格外突兀

也不知他哪来的一股傲气,总是对其他魔徒,嗤之以鼻孔

武悦悦哼道:“教主,把他带回来做甚?” 华淇懒散的坐在一把大椅上,屁股下垫的是一张白虎皮

“兄弟如手足,多只手又不是坏事

”他道

武悦悦“切”了一声,眯起眼上下打量一番,看那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慢之态,气不打一出来

“还手足呢,我给他打残废咯!”武悦悦气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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