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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完本——by千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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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木河面,游船竞立,染了节日的氛围,河面上也欢快活泼起来,歌声鼓鸣,飘来复去,赏心乐事

梁、易二人走到船头,迎风站立,在小声说着什么

阿七看着安容微敞的衣襟,那被人搓得有些发红的肌肤,与别处的白皙肌肤相比很是刺目,阿七眼睛不禁酸涩,心里止不住的哽咽,用很低很低只有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晚上我给你揉揉

” 安容抬起波澜无痕的眼眸,睨了阿七一眼,眸色复杂,看不透彻

“沈公子——” 随着易旬的声音,安容把视线投了过去,见那二人目视着前面的一艘华丽游船,再仔细看去,那船上站着的居然是沈佩林

两船在江面上靠得越来越近,只听“嗒”的一声,穿着青色缎子衣袍的沈佩林就上了他们的画舫,往里面走马观花式地瞄上一眼,面色淡淡,不着痕迹

梁如风作了个“请”的手势,三人一道进了船篷里

沈佩林看着安容,假意问道:“这位是?” 易旬抢词道:“这位是花伶公子,是梁兄的……密友

”后面那句密友听起来十足的隐晦,龙阳之好在东成王朝不是什么稀罕事,想来这易旬也是趁机想揶揄梁如风一番

沈佩林皮笑肉不笑,“梁公子当真是好福气

” 沈佩林嘴上说着抬举之言,心里已经把这整件事儿过了一遍——眼前的花伶就是几个月前跟他结成同盟的安容,原来他竟然是梁如风的裙下之臣,只是这么一个姿色不凡的人怎会跟梁府有如此大的仇恨

他该相信眼前之人吗?还是整件事根本就是个圈套? 是虚是实,疑幻疑真,两两梗于心间,沈佩林胸中生出一股不安之感

四人小酌畅谈,安容话不多,只听着那三人在说,甭管三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这面上的功夫还是做足了,一直到中午,沈佩林才告辞而去

“这人比他那个爹灵活多了,他爹就是太迂

” “易兄,看人不能太浅

” 说完梁如风自斟一杯,眼透精光

留下风中凌乱的易旬,参不透他话中的意思

下午的时候,梁如风觉着这庙会索然无味,带着安容往别院去,易旬自然是识趣地打道回府,不坏人好事

两人从下午一直折腾到戌时,房间里传来阵阵呻-吟声

阿七就坐在门口,嘴里噙出了一丝苦笑,伴着眼角滑落的泪

原来,仅仅一扇门之隔,就是人间和地狱

他恍然想起安容在床上压着他的时候,每每都是冷静得可怕,有时挑不起他的火,阿七总是伸手去握住安容的那坨肉,引诱着那人发出低吼声…… “吱呀——”房门打开,安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从里头出来,阿七起身望着他,脸上的泪像是流不尽那般,止也止不住,用袖子揩掉了湿意

“我们回家

” 阿七说的是家,他想给安容一个家,也盼着这人愿意把他当家人

当年的安容若是对阿七稍稍上点心,便会知道,这人的心间默默隐忍出的温情多么强烈,以至于后头这人伤透了心,才会走得那般决绝

阿七伸手紧紧握住宽袖下的那只葇荑,一直拖着他往回走,直到上了马车,阿七都不曾松开

阿七觉着自己的喉咙似火烧一般,好多话堵在嗓子眼里,他想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可是这话他说不出口,他没钱,他给不了他养尊处优的生活

安容从阿七粗糙的手掌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我脏吗?”说着说着竟笑了,眼里抹不掉的自嘲

这已是安容第二次问阿七了

阿七突然拽住安容的手,伸到自己的亵衣里面,眼圈红了,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对着安容说:“不脏

” 阿七诱导着那只手在自己的胸前,他想让安容发泄出来……车厢内都是阿七吃痛隐忍的呻-吟和安容极致的发泄

经历完爱-欲洗礼的人声音都带着颤抖,阿七说,“我想去城西的月老庙

” 安容衣衫凌乱,倚靠车厢,眼皮半搭着,“求月老赐缘吗?你觉得你配吗?”这话说得轻飘飘,威力却十分大

阿七垂头不语,绞着衣摆,心里生生豁出一条血口子,疼得很

“我是个男人

阿七,你知道我是个男人吗?” 阿七不明所以望着似睡非睡的安容,艰难地吐出两字,“知道

” “他把我当女人,你也把我当女人了?” 阿七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甘心,“我没有把你当女人,我把你当我男人

”说完这话,心里坦荡点,又委屈地加了句,“你一直都知道的……” 安容睁开眼睛,紧紧盯着阿七,然后笑了,“所以说你下贱啊,巴巴着想当女人

” 阿七心里此刻像万箭穿心一般,那种疼,却还摆脱不得的疼,密密麻麻全部落在了心坎上,也终于知道,面前这个人,他大概没有心吧

不然何以说出这等伤人的话?阿七紧握住拳头,差一点就要挥上去,还是忍住了,伶公子也是个可怜人,自己忍忍就好

安容睁开半阖的眼,扫了眼阿七的手,冷语道,“想打我?” 阿七不做声,半晌,嘴里才憋出一句,“去的时候,你说,会等我,可还作数?” “那种话,从来当不得真

”安容眼眸清亮,直视阿七,“你当真了?” 阿七被他说得脸色惨白,嘴上却逞强地说道:“自然没有……我也就是想玩玩,你长得……比娘们可美多了

” “啪!”清脆的巴掌声

安容恶狠狠地盯着阿七,胸口起伏着难灭的怒气

那天回去后,阿七没有直接回杂役房睡觉,而是一个人大半夜赶了好远的路,跑到了城西的月老庙,在那棵千年古树下来回踱了一夜

月老神灵,我的男人没有来,我把他的那份路一并走了,求你保佑我倆一世安稳恩爱

怕月老听不见他的心里话,感受不到他的诚意,阿七从古树边一路磕到庙里,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走一步,磕一个响头,“咚、咚、咚……”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沉重

与其说阿七信了这个传说,倒不如说他走投无路,只能寄托于此

人生之大悲

直到天边微微泛白,阿七才往回走,临走前在那棵古树下刻上了他倆的名字——安容,齐光

那四个字阿七已经数不清看了多少遍,临摹了多少遍了

这世上,他唯一会写的四个字,也是那人亲自教会他的四个字,他死了也是要带进坟墓里的

“阿七,你昨夜去哪儿呢?我们伶公子找你

” 刚回馆子,就看见在杂役房等候多时的春蕊,一脸急得焦黄,因为自己跟安容那般关系,这个丫鬟现在对他也是百般客气

阿七没问什么事,直接去了安容的住处,一宿没睡,自己却还分外清醒

推开门,就看见那人在逗弄小狗,当初从陶然寺带回来的小黄狗,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一眨眼就变成了大黄狗,阿七随手带上门,也走过去蹲下来,摸着小黄

“把它送到太子太傅的府邸,给沈小姐

” 阿七愣住了,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安容抬头扫了眼阿七,手里的动作未停

“怎么,舍不得?” 阿七闷闷地说,“小黄在你这儿呆了这么久,你对它也该有感情……” 安容收回顺毛的手,站起了身,灼灼盯着阿七,“不过就是解解乏的小畜生,能有几分感情

”说这话时,他能感受到,这个龟奴眸子里的悲哀

阿七抬头看着安容,这人不着痕迹的脸上透着一股难言的邪气,用邪来形容一个男子,多半也是因为他生得俊美

“你当初把它送给我了

” 安容弯腰抚上阿七粗糙的脸,凝视片刻,轻轻启唇,“你知道佛教中四大天王手里的利剑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阿七摇摇头,自己甚至听不懂他的话

“是用来斩断痴念和情根的

你该好好体味体味

”安容笑了,很残忍地继续说道,“阿七,你就像这狗,我来了兴致玩两天,兴致散了,便作罢

” 阿七当时的卑微哀怜无处遁形,全部直直落入安容的眼眸里

一声未吱,阿七抱起小黄就往门外走

因为阿七知道,这人是故意的,他再如何求情,都无用

安容隐在宽袖下的手止不住的颤,却又一遍遍提醒自己,那人只是个龟奴,自己没做错,这错生的情根早早砍断就好,免得枝节横生

如此一想,安容才得以从阿七可怜的背影中解脱出来

第30章 送走小黄 小黄这几月吃食不错,才五六个月,就跟别家两岁的狗儿一般大小

阿七抱着它嫌吃力,找了条绳子拴上它,往沈府牵去

小黄好像懂人语,知道自己要被送走,嘴里呜咽几声,下垂的眼皮看起来可怜至极,阿七摸摸它的头,叹了口气

出了平康里,往城北走了许久,这才摸索到了沈府,阿七跟管家说,自己是安公子的仆人,烦请管家给沈公子通传声,很快,阿七就被邀进了府

阿七在沈府前厅等了好一会儿,迟迟没等来沈公子,腿脚麻酸,瞅了瞅正厅里两侧摆放的紫檀木太师椅,想坐上去,可想想自己的寒碜样儿,还是莫要脏了人家的椅子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都不止,沈佩林才终于现身,身边跟着个仆人,边走还边吩咐,“刚才作的那幅画,改日去荣宝斋,请里头的孙师傅裱起来,记住了,一定得是孙师傅

” 仆人不敢怠慢,忙说,“您放心,小的一定照办,明日就去

” 阿七看着面前悠缓而至的一主一仆,垂于衣服两侧的手有点哆嗦,这还是阿七头一次来大户人家,不免有些怯场

沈佩林瞧着阿七脚边的小狗,“是安容叫你送来的?” “嗯,他说是送给沈小姐的,之前答应过的

” 沈佩林微微蹙眉,“你叫……” “小的叫阿七

” “狗我留下了,你且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我知晓他的意思了

” 刚才沈佩林故意来迟,给了阿七一个下马威,主要是因着游船偶遇之事,心里有些不痛快

是敌是友,尚且存疑

这当口安容遣人送来这狗,他当然也明了那位安公子的意思了

阿七转身欲走,末了还是有些舍不得,眼神戚戚地看了眼小黄,还是狠心走了,小黄一直在背后“汪汪汪”叫唤

狗比人可长情多了

十二岁的时候阿七留不住家里养了多年的老狗,现在他也留不住小黄,他没有选择的余地,没人问狗走了他难不难受,心不心疼? 回去后,阿七即刻就去了二楼,此时安容正卧于软榻,侧着身子凝神想些什么

阿七未敲门便进了里去,二人视线碰撞,阿七难得的没有垂眼,坦荡荡地对上安容的目光,“狗送去了

”说完阿七片刻未呆,匆匆离去

最近总是听秋官提起那位蝶公子,就是前不久梅姨花钱买来的新倌人,这小丫头说起这人,一脸愤恨

“他怎么着你了?” “不是我,是杏林,他总是对杏林动手动脚的,杏林经常哭着跟我诉苦

阿七,蝶公子不是小倌吗?他怎么这样啊……”言语中十足的愤怒

“他怎么哪样啊?” “他们那种人就跟女人一样,偏偏还去调戏女孩儿……” 阿七听到这话,胸口蓦然窜出一把火,“他们不是女人,他们也是男人!” 秋官被突然暴怒的阿七给吓住了

阿七瞧着小姑娘的样子,有点懊恼刚才的怒气,她就是一个孩子,怎么跟她置上气了

“对不起……” 小丫头没回应阿七的这句道歉,一溜烟地跑了,好像是哭了? 四月份的时候,梁如风去了凉州,安容自然得了空不必去应付仇人,阿七自叹,自己已经彻底无用了

陡然生出的颓败感令阿七恐慌,因为他心里清楚,那个姓梁的走了,安容没有压抑到极点的时刻,更不会唤他过去了

连春蕊都看出阿七最近的失宠,伶公子似乎不大愿意找他,丫鬟是最势利的,春蕊尤甚,平常的时候碍着主子的眼对阿七客客气气的,现在公子都不搭理他了,自己也不必受那窝囊气,对着一个龟奴低声下气

可是有了先前的教训,春蕊也不敢太过,万一不日这人又爬到了伶公子床上

某日,春蕊在厨房碰上了正在扫地的阿七,端起炉子上刚炖的燕窝,从他身边擦过,故意撞上阿七的胳膊肘,那滚烫的黏糊晶莹状物全都泼到了阿七身上,从阿七的领子口流进胸前,烫出了大片的红

“哎哟,阿七你没事儿吧,这可是给伶公子熬了一上午的粥啊

” 给他吃的么,可是已经打碎了

自己多久没看见那人了,快半个月了,明明都在长春院,却怎么也见不着,连最会见风使舵的春蕊,现在都看出他阿七不招伶公子喜欢了

阿七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瓷碗碎片和撒出的粘稠燕窝,胸口处灼灼地疼,并不在意,他是男人一点小烫伤无所谓的,只是心里不舒服,他知春蕊是故意为之—— “我来收拾,你,滚远点

” 不知怎的,心里一阵烦闷暴躁,破口而出的竟是对春蕊的责骂

说完阿七就后悔了,最毒妇人心,怎么刹不住嘴又把她给招惹了

春蕊这厢气得面色煞白,嘴下刻薄,“怎么?爬上了我们公子的床,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呵,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鬼样!” 阿七彻底怒了,双目圆睁地等着她,一副要把她吃掉的样子

春蕊正在气头上,不依不饶—— “伶公子若当真喜欢你,早就从妈妈那里把你讨了过去,伺候他的日常起居了

你阿七,也不会日日呆在这里干这些粗活!” “你放屁!”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脏兮兮的龟奴!” 受不了了,想让她闭嘴,可那张嘴就是不合上,从里面如倒豆子一般吐出的话,句句戳了阿七的心

不想再听了,阿七愤怒地猛推了春蕊一把,春蕊直接摔倒在碎瓷片上,后背渗出了血,从单薄的素色衣衫上透出来,疼得脸色惨白,嘴巴张着,连一句骂人的脏话都说不出,只用杏眼狠狠怒视着阿七,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由一碗燕窝引发的“血案”很快在长春院传播开来,本来只有春蕊和梅姨知晓的事儿,不消一天的工夫,几乎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

春蕊管不住嘴自然受到了梅姨的重罚,直接从上等的贴身丫鬟变成了在厨房打杂的末等丫鬟,从前受了她不少气的人终于扬眉吐气了一番,落井下石地奚落她、嘲笑她

至于阿七,梅姨思量着他身份特殊,也搞不清花伶对他是何意,本该也重罚他的,这下子倒成了难题,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长春院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阿七坏了规矩,当然是要受罚的

只是眼下这梅姨需得摸清这人对于花伶的重要性,方才能掌握了处罚的轻重

“阿七,跟我过来

”梅姨把他叫了过去,阿七就跟在她身后,没想到竟然是去了安容的厢房

阿七身上残留着燕窝的残渣,这会儿干了,衣服上的脏印子深深浅浅,狼藉不堪;露出的脖颈下方,还被烫红了

阿七不想那人看到自己这副丑态,把衣服整了整,再把领口往上提了提,盖住了那块发红的地方

安容显然已经看到了,但并不在意,眼睛只是匆匆一瞥便收回了视线,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花伶啊,本来妈妈也不想来打扰你,可眼下这馆子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你倆这关系,你这让妈妈难办了……” 阿七的心此刻猛然收紧,他害怕从安容嘴里说出的伤人话,又暗自期待着从他嘴里能说出让他喜的话语,他等着,摒弃一切杂念,满脑子都是那人即将要说的话…… 安容眸色越发冷凝,不怒反笑,“旁人觉着,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梅姨做事八面玲珑,眼下早已识别出安容的不悦,显然他不愿与阿七之流扯上关系,思来想去,估计就是寂寞消遣而已,只是这龟奴却当真了

这样想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瞧你说的,还能是什么关系

今天是妈妈不对,我这就把阿七领下去,重重罚他,你且歇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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