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城内,正好是饭点
叶誉将早先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桌
“叶誉,这次多亏有你
”侯止苑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
叶誉看向乔霁彧,乔霁彧目光一闪,正好避开
“叶誉不过是为了百姓
”叶誉道
侯止苑不接话,只笑道:“吃饭吧
我饿了……” 乔霁彧身体发冷,吃不下多少东西
叶誉在意乔霁彧先前的承诺,心思微乱
侯止苑见乔霁彧总是不下箸,很快也没了食欲
一顿饭三人都食不知味,很快便散了
回到房内,侯止苑焦急道:“霁彧,可是哪里不适?” 乔霁彧苍白着脸摇头
“你晚上也没怎么吃,等会定要饿的
你坐一会,我去给你煮点粥
” 侯止苑迈出一步,就被乔霁彧拉住,“不必
” “叶誉不是施过针了吗?怎么还是吃不下
霁彧,你别瞒着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只是今日没有胃口
”乔霁彧感到胸口闷痛,但为了不让侯止苑担心,影响明日的行程,他只好忍住
想到叶国的十几万将士,侯止苑心情也沉重下来,“霁彧,这不是你的错
眼下时局动荡,想要一统天下必然要牺牲一部分人
” “天下之争,向来如此
你明日还需赶回天都,早些睡吧
” 侯止苑见他如此坚持,面色也逐渐好转,这才安下心来
洗漱完毕后,两人就吹了灯睡下
夜色下的茂西城静谧撩人,鼻息间飘过淡淡花的幽香
忽而,一场雨氤氲缠绵,打湿阑珊夜色,夺走沙沙风声…… 乔霁彧在梦中渐生迷惘,踽踽独行在漆黑的狭窄之地
忽而一声熟悉的“霁彧”从身后传来,思情转徙,再三追忆,终于想到这人的姓名
于是不愿走,于是回头寻他…… 漆黑的地方哪里寻得到他,乔霁彧只挣扎!不断地挣扎!挣扎到自己血流如注!痛的浑身发颤! “唔……”一个痛哼,乔霁彧从梦中醒来
心口钝痛,像被撕裂!好像它破了,用针去缝
可是越缝,它越是血淋淋的在叫嚣疼痛!这痛传到四肢百骸,于是把乔霁彧从梦中叫醒……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梦到这类似的场景了,乔霁彧只记得,每一次都独自彳亍在黑暗里
没有他,没有温暖,没有光亮…… 就像被埋在地里——逐渐腐烂! 乔霁彧眼眶发热,不明白是因为被疼痛折磨,还是因为想到这样的比喻而至此…… 他靠在床头,大口喘息,等到一轮剧痛消散,才缓过劲来
这时,汗流浃背,豆大的汗珠湿润衣衫…… 旁边,侯止苑还在熟睡,他眉宇间都是疲倦
想来这几日不曾睡好
乔霁彧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抚上他俊美的面庞,询问道:“侯止苑……我若不在了,你会如何?” 雨声淅淅沥沥,将这一声无奈隐藏到九霄……
侯止苑突然皱了皱眉!一双眼缓缓睁开!漆黑的堪比这夜色!乔霁彧放在他脸上的手猛地一颤,将要拿走,却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霁彧……”他声音软绵,带着惺忪,似是没睡醒
乔霁彧定下神,“你怎么醒了?” “我好像听见你在叫我,就醒了
”乔霁彧躺下,侯止苑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是因为饿了才睡不着吗?” 乔霁彧心里猛地一抽! “难道是因为我明日就回天都,你不舍得?”侯止苑呵呵笑,笑声爽朗
晶亮的黑眸子闪烁在眼前,亮的乔霁彧全身暖起来
乔霁彧忽而心境开阔起来,“你打算何日让云响与叶誉成婚?” 侯止苑故作不懂,刚要说话,想了想又把那虚假的脸变回来,“果然知我莫若霁彧
当初反对他二人,一是担心云儿受委屈,另一个是不放心叶誉的身份
他几次三番救过云儿性命,云儿嫁于他自然不会受委屈
此次一战,可见叶誉是真的与叶耀圣断去瓜葛
你看,何日成婚最好啊?” “攻破黔东城时即可
” “哈哈哈,君子所见略同啊!” “二十日后攻打彦中城
你的貔貅阵队用新型武器需一两日的磨合,并且要统一作战形势
具体作战阵形七日后会派人告之于你
彦中城难打,不定何日能破城
你一切小心
” “你不去吗?” “茂西城还需把关
” 侯止苑撇撇嘴,“好吧……那我们可要许久许久不能见到了!” 乔霁彧紧了紧他的手,闭上眼
侯止苑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他握的生疼,以为是他在安慰自己,殊不知乔霁彧心口传来第二次剧痛!好在夜里见不清晰,侯止苑见不到乔霁彧惨白的脸
第二次疼痛过去后,乔霁彧才缓缓睡去…… 第二日,侯止苑早早起床给乔霁彧煮好粥
等乔霁彧醒来,粥正好入口
前一晚痛到差点昏厥的乔霁彧,此时喝到这养胃的五谷粥,顿时全身舒畅起来
“霁彧,怎么没见到煞宫?”侯止苑收拾好碗筷,这才想到已经许久没感受到煞宫的气息了
“他在乔国
” “为何回乔国?” “自有他要做的事
” 乔霁彧不说,侯止苑还真猜不到,但既然他不告诉自己,侯止苑也就没了一探究竟的心
“这次可带桀啸上阵?” 侯止苑笑道:“这马脾气不小
上回作战,它怎么也不肯随军出发
这回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带着它去打彦中城
” 乔霁彧微微一笑,道:“这马随你
” “霁彧……你居然说笑……”侯止苑桃花眼忽闪忽闪
分不清是高兴还是惊讶
第二次回天都,没了桀啸的侯止苑只有早早动身
他走后,乔霁彧捂住心口,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叶誉,可有止痛药?” “你怎么了?” 御风的反噬,书中没有记载
但乔霁彧说要止痛药丸,也就是说他身体会痛
这痛若不是太剧烈,乔霁彧不会找自己
“如今还能遏制,往后不定何时控制不住
你若没有,就多做几颗,务必要在二十日内完成
” “二十日完全可以
但得派人把欠缺的药材买来
一会我写张单子给你
”叶誉动笔,飞快的写下几味药材,递给他时问道:“是哪里疼?” “心口
偶尔会痛到小腹
起初只如针刺,最近愈发剧烈
” 叶誉眉头不展,严肃道:“不能再御风我就不细说了
除此之外务必不能过劳、心境不可过激、情绪不得忐忑
这段时间我查阅史书,一无所获
只怕要再等等……” “有劳
” 已经入秋,叶国内外一片枯黄的景色
正如叶耀圣的脸
九月初期,叶耀圣还能赏舞、品酒,一切在他掌握之中
自从失了茂西城,百万人也没能拿下侯止苑的性命后,叶耀圣才意识到自己的轻敌
“侯止苑不可怕
乔霁彧也无需畏惧
可他们二人联手后,我竟有些心乱
皇弟,你说,这可是我老了?开始优柔寡断了?” 叶耀圣躺在榻上,一只手按着额头,似乎这次的失败打击到了他,这一贯骄傲到不可一世的脸有些疲乏
“在乔国的侯止苑已是成年虎
变成绍渊的侯止苑是猛虎
有了乔霁彧的侯止苑,则是如虎添翼
即便你是头雄师,也难以战胜
不是你老了,而是时局已变……” “皇弟是想说,时局已变,天下该易主了?”叶耀圣危险的眼看着他
“二十多年前,你登基
杀死兄弟姊妹数十人,唯独我逃到乔国,保得一命
你可记得,你找到我后,是如何待我?” “让你不惜一切代价成为乔国仙士
与本皇里应外合,杀掉乔摄安
你——做的很好!” “不错
我御风数次,险些命丧黄泉
幸而寻得雪山,奄奄一息之际存活下来
可你又将我带回这凡尘,你可在意我的意愿?你口口声声称我皇弟,扪心自问,你哪里将我当成兄弟?” “耀贤这是何意?我带你回叶国不过是让你回家
若不是真心当你是兄弟,又怎会如此随意的自称
况且在乔国衰败前,我可从未要你干预朝堂之事
若这样也不满意,你以为,我该如何当你是兄弟?” 叶耀圣做的事,图界心知肚明,却只道:“世上早就没有叶耀贤
如今只有图界
” “皇弟可是在生气,我没有听你的话攻打乔霁彧?” 图界神色一松
叶耀圣大笑道:“皇弟这可是冤枉我了!乔霁彧怎么说也是你徒弟,我不想伤你二人师徒情分才出此下策
既然皇弟没有这份挂念,往后,我一切听你的便是
” “希望如此!”
叶耀圣安抚好图界后,心情大好的去往无名殿
不知从何日起,叶耀圣再也见不到无名的笑意
无名身上的戾气越发浓厚,仿佛真的成了地狱中的魔鬼
听见通报声,无名一惊
赶忙把手中的字条塞到抽屉里! “皇上,您怎么来了?该是无名前去大殿才是!” “你已是本皇义子,言行不必拘束
本皇见你近来心绪不宁,可是有烦心事?” 无名道:“有
” 叶耀圣笑意浮现
“茂西城失守,乔霁彧在北墙做了改动
导致我们几次出兵都拿不下茂西城
而侯止苑不仅毫发无伤回到天都,甚至以五万兵力折损我国近二十万大军
可谓一愁
眼下彦中城、黔东城是他们的下一目标
具体攻打哪一城池尚未确定,可谓二愁
一旦开战,作战形势可谓三愁
” “不错
此次作战你作为主帅,务必事事考虑周全,切不可如西海海战那般鲁莽
” “是!” 叶耀圣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离开后,无名快速将抽屉中那张纸烧掉
“方尹!” 一个太监跑来
眉宇一股正气,“去找栖迟,让他查一查,前几年西域可有一人名无兴
” “是!无名大人!”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无名大人!” “可是少庄主的命令不可违啊……” 无名扶额,眼里的戾气又加重一层,厉声道:“滚!” 那人一下子闪出门外…… 五日后,方伊来报,“无名大人
少庄主查遍了西域的每个角落,甚至连百里炎大人,西茴大人都出动了
结果是没有人叫无兴
” “怎么可能?!”无名盯着他,要把他杀了一般狠,“滚出去!” 他独自一人在殿中坐了许久
久到暮□□临才穿上夜行衣前往另一个殿中
“现在相信那不是无兴的骨灰了?”图界点了一只小蜡烛,坐在桌前等他
“他在哪里?!”无名站在帘子后,面色阴冷,在这大殿里十足骇人! “无兴确实死了
你若想找,最后也只能找到他的墓碑
” “别废话!告诉我在哪里!否则杀了你!” “我不会告诉你
但有一人,会告诉你一切
”图界露出了八年来的第一个笑容,“他叫乔霁彧……” “呵呵!你大费周章的告诉我事实,原来是让我去找乔霁彧?不对!你想让我留住乔霁彧的命?!”无名一声冷哼,“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死人与皇上为敌?” “没错
我要乔霁彧活着
至少不能死在战场上
” “你为何帮他?” “帮他?哈哈,你又怎知,我不是在帮自己……” “公子,蝴廓公主带来了
”煞宫言语吞吐,小声道:“太后也……来了……” 乔霁彧双睫一颤,煞宫立马解释道:“太后不放心蝴廓公主,非要前来!” 乔什御死后乔国一直没有立主,但大家心知肚明,一旦侯止苑战胜,他就是天下的君王
此时侯止苑在天都,而乔国上下,唯有太后权利最大
她说要来茂西城,谁敢说不? “罢了
此事也由不得你拒绝
” “谢公子!” “把廓儿带来
” “是
” 自从乔霁彧回到乔国,悦太后的态度有了些许转变
但从不主动见面,也不主动交流
乔霁彧也不在乎她,于是多年来只在重大场合稍有应付,不曾往来
如今太后来到茂西城,乔霁彧并不想去见她
现在的他有这个权利不见
不久,蝴廓笑呵呵的跑来,她长的很快
几个月不见,已经长高了许多
跑起步来也很稳当
“师傅!师傅!廓儿想死你了!” 蝴廓冲过去就要抱乔霁彧,乔霁彧稍侧身子,蝴廓就扑了个空
于是她晶亮的大眼睛盯上了乔霁彧的玄衣下摆
“师傅啊!你交给廓儿的功课廓儿早就完成了
我前些日子还在想,师傅什么时候来接我呢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蝴廓抱住乔霁彧的玄衣,笑得一脸天真
乔霁彧有时候也觉得奇怪,蝴廓无论是心机,还是行为,都与侯止苑像极
明明她是乔什御的女儿,怎地和侯止苑如此相似? 要不是知道蝴廓是乔什御的女儿,单凭那一声侯爹爹,乔霁彧完全就信了她是侯止苑的孩子
“这些是你接下来要背的功课
十日后讲解
” 乔霁彧将桌上的六本书拿给蝴廓,蝴廓看着这六子全书,咽了咽口水,道:“是……师傅……” 天都郊外的竹林
“三日后就要检验你们训练的成果了
可有信心?”侯止苑几股力作用在手中的鞭上,这个被称为“轩辕”的武器立刻收成枪
“有!”两百人浑厚嘹亮的声音响彻在竹林! “好
都回去吧
吴耒、孟承留下
” 侯止苑掂了掂手中的枪,对他们二人道:“本侯教你们一套枪法
若战场上遇到劲敌就用它对付
回去后将这套枪法教给你们的副将,务必你们二百人皆会
” “是!” 侯止苑的枪法快、狠!两人看得目不转睛
“记住了?” “记住了
”两人异口同声
“不错
枫泾阁出来的人果然有过人之处
不过请你们记住,一旦上了战场,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本侯的部下
” “是!”
三日后,侯止苑与李诚安各带领三十万大军前往彦中城
彦中城前方七百里处,有一名为虎峡的险地
此处水流湍急,河道最宽处有五百丈,最狭窄处只有二百丈多些
峡谷高耸陡峭,一旦水路危急,无法从上方展开救援
于是,侯止苑带领三十万人停在峡谷口
“主帅,虎峡狭窄处水下有暗礁,此地易形成大雾
是否要绕道走大路?”葛苛问
侯止苑道:“走大路
通知下去,大路两旁全是草地,极易埋伏
必须时刻提起精神,随时准备作战
” “是!” 大路宽阔,但道路两旁花草过膝,树木高耸
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皆疑心此处有埋伏
走了百十里路,不但没有埋伏,连个活物都没见到
南财不禁毛骨悚然道:“主子,这里不太对劲……” “若你是叶国将领,你该如何?”侯止苑问
“这么好的条件,肯定要有埋伏啊!此处占据天时、地利,不在这里挫伤敌人,难道等对方来到家门口才打么
” “不错
霁彧也认为此处会有埋伏,所以特地送了解毒丸
但如今看来,一切,不在欲料中……” “那还继续走吗?” 侯止苑摸了摸桀啸的鬃毛,眼眸深邃道:“继续走
” 乔霁彧一早上总心事不宁,《棋》写了一半就再也写不下去了
蝴廓见乔霁彧皱眉,于是用肉肉的小手牵住他,“师傅可是不开心?” “不曾
” “那师傅为何愁眉不展?” “预感
” “廓儿不懂……” 乔霁彧揉了揉眉心,“今日侯止苑出兵攻打彦中城,恐怕不会顺利
” “行兵打仗还要靠预感吗?如果将领有这种预感,岂不是动摇军心?”蝴廓嘟起嘴吧,很困惑的样子
“不尽然
预感不只是感觉,还要依靠现实去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