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峡艰险,侯止苑必然走大路
大路虽易行,但两旁草木繁盛……” 蝴廓抢着说:“我知道了!师傅有不好的预感,是因为担心侯爹爹中埋伏……” 乔霁彧温和的眼眸瞬间一冷!蝴廓吓得立刻闭嘴! “廓儿切记,往后不论同谁说话,都不得为己之言,打断他人言词
这是礼数
” “嗯嗯
廓儿记住了
” “还要记住,一切事情要看本质,不可浮于表面
” 蝴廓闪烁的眼睛眨呀眨,满满的都是问号
“廓儿为何觉得此处该有埋伏?” “因为此地地势绝佳,易于遮掩,难被发现
是偷袭敌人的最好选择
” “若在此地不设埋伏,又会如何?” 蝴廓吃惊的捂住嘴巴,“师傅的意思是,叶国的将领反其道而行,让人琢磨不透用意
这样一来扰乱对方的心态,又让对方精神紧绷
如此,对手犹如绷紧的弦,时刻易断?” “不错
”乔霁彧赞赏的摸了摸她的头,“能有此心机的,除了叶耀圣,叶国不该有其他人
以叶耀圣的作风,他定以为侯止苑会走水路缩短行程
” “为何他会以为侯爹爹会走水路?” “叶耀圣与侯止苑商业来往多年,对他了解颇深
若不是我示意他走大路,侯止苑早已走上水路
如此看来,出谋划策的这个叶国人,十分了解侯止苑,不仅如此,他更加了解我
”乔霁彧细思恐极,若自己想的不错,那么情形实在危急! 蝴廓挠挠头,“能如此了解师傅的,世上可没几个人
这到底是谁呢?” 乔霁彧双手忽然止不住的颤抖!眼里的愤恨化作火苗,灼烧自己的心魂! “师傅!”蝴廓见他冷汗直冒,狠狠抓住胸口的衣服,想也知道痛病又犯了!当下撒开双足,快速跑去找叶誉
叶誉匆忙赶来,连手上的药汁都没清洗
刚进门,乔霁彧已经昏倒在桌上!叶誉这才意识到,乔霁彧所谓的痛,是有多痛! 乔霁彧醒来时已经入夜,胸口一片不再疼痛
蝴廓躺在乔霁彧身边,只盖一条羊毛小毯
短短的胳膊伸到被子里,握住乔霁彧冰冷的手
乔霁彧把毯子拿开,给她盖上被子
轻声下床…… 忽而,凳子上坐着一个人!乔霁彧瞳孔一缩! 那人身着华服,头戴金钗
单手撑着下颌,已经入睡
那是太后…… 乔霁彧只有那一刹的错愕,然后推门而出
傍晚下了大雨,但茂西城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此时地上只有些积水,一片一片亮的骇人
乔霁彧住的地方偏离中央大殿,在最东边的一隅
这里安静,也有一个小院子,但和侯府的院子相比,相差甚远…… “煞宫
” “公子
” “可有侯止苑的消息?” “暂且没有
” “若你前去彦中城,所需几日?” “两日
” “两日 ……”乔霁彧顿了顿,道:“罢了
两日的时间,大局已定
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 夜风萧萧,带着水气
发着亮光的地面倒映着暮色天空
一片一片,支离破碎…… “彧儿……” 一个声音穿透层层屏障,直击人心!乔霁彧背脊僵硬,木在原地!煞宫顿时如烟消失……
世上总有这么一种人
在你是只蝼蚁时抛弃你,甚至是踩死你
但当你摇身一变,成为一头虎时,他会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凭借所谓的羁绊,来握手言和
即便凭借“母亲”这一羁绊
乔霁彧也未必原谅
“夜风凉,太后请回屋歇息
” 悦太后捏紧手帕,“彧儿,是母后对不起你……” 一句“彧儿”,何等亲切! 可是…… 谁还在乎呢? “臣告退
”乔霁彧目不斜视,神情淡漠,迈开步子往回走
走到悦太后旁,她拉住他的衣袖
“霁彧,你可知,我是怎么醒的?” 乔霁彧本以为“霁彧”二字,自己不会再厌恶了
因为侯止苑会这样唤自己
可是这两个字从她口里说出来,还是那般讨厌
“只有侯止苑能唤我霁彧
”他抽出袖子,大步离去
“你肯为廓儿盖上被子,却不肯为母后披一条毯子!你说夜风凉,却由得我被冻醒!”悦太后眼含泪水
以前那个对自己笑得灿烂的孩子,已经变得如此冷漠! 这冷漠真是可怕! 直教人心如刀割…… 乔霁彧步子不停,眼看就要推门
悦太后跟上去,大声道:“我来是有事情告之于你!关于图界!” 果然,乔霁彧停了下来…… 见此,悦太后的泪水滚落
“我这几日频频梦到先皇,先皇都告诉我提防图界!我夜不能寐,总认为图界即便是死,定还有其他算计
这才想来告之于你,望你留心乔国
” “太后何意?” 她擦去脸上的泪,眷恋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轻声道:“如今战事已到关键时刻,我觉得这些事情告之于你,或许有帮助
当年,图界成为仙士后,深受先皇信任
先皇得病后,一直是图界给先皇治病
只是先皇病情严重,无力回天
之后我偶然得知图界开的药方有问题
” “他有二心?” “确实查过,但并不能确定
当时先皇病重,无法言语
但每每喝药前目光都有深意的看着我
先皇去世后,我想到此,毛骨悚然
不过图界一没有武力,二没有民心,再者与先皇无怨无仇
实在没有杀害先皇的理由
直到图界离开乔国,这才暂且否定他有叛逆之心
” “师傅可是乔国人?” 悦太后一愣,“他自称乔国人,无父无母
故无人可辩真假
” “若猜的不错
师傅是叶国人
他来乔国的目的是为了与叶耀圣里应外合,一来攻破南浦国,二来杀了先皇
如今侯止苑身陷险境,与他脱不了干系
” “什么?他不是死了吗?!” “我替师傅建的衣冠冢,并未见到尸骨
” 如果图界未死,一切都能解释
乔霁彧本以为图界是从未欺骗过自己的,可听到这些,最后的一点信任也付诸东流
“茂西城危险,还请太后明日回乔国
” 乔霁彧幽冷的声音刺痛悦太后的心,她快步走过去拉住他
“彧儿
母后老了,对以前犯下的错越来越后悔!母后愿意为你做一切,你原谅母后可好?” 在乔霁彧看来,这是天方夜谭,引得他一声笑
“天下人皆知,乔国只有两个皇子
太后此言,臣权当是笑话
太后请回
” “霁彧!你能原谅侯止苑,却不能原谅母后吗?难道母后还不及一个外人?!”悦太后哭得肝肠寸断,仿佛下一刻就能昏厥
乔霁彧笑笑,道:“侯止苑是乔霁彧用性命赌来的,你说……他可是外人?你当感谢侯止苑,若不是他,今晚你不会有机会第二次说出‘霁彧’二字
” 悦太后浑身僵硬!手颤抖着松开乔霁彧的玄衣,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她一直摇头,疯了般喃喃道:“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他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乔霁彧收了脸上讽刺的笑意,推门而入,又将门轻轻关上
以免吵醒熟睡的蝴廓…… 淡淡月光下,他颓然坐在椅子上,紧紧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越发惨白的脸上落寞起来,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二十多日不见的那个人
“侯止……苑……” 幽幽冷室,一声轻唤
相思却入谁人梦? 侯止苑猛然坐起!擦了擦额上的汗,披件外衣走出营帐
雨后草地有些湿,天上的月亮和星辰也不透亮,正如这颗迷蒙的心
想到许久不见的那人,思念的芽儿竟疯长!可此时远在彦中城边境外,离茂西城太过遥远
拔了一棵草,侯止苑将它缠在手指上绕来绕去…… 天下虽大,但只有一个月亮
于是他盯着月亮,道:“霁彧啊……看来,我不能早些打完仗回去见你了
” 他又随手拔了一棵草,将它放在月亮前,于是一个月亮,变成了两份
看着一大一小的两片,他笑道:“叶耀圣,和另一个人
一个将我赶尽杀绝,一个处处暗示我退兵
霁彧,你说,这仗……还打不打呀?” 移开那棵草,侯止苑认真的看着月
仿佛在等乔霁彧的答复
蝴廓醒来时见到乔霁彧坐在桌边饮茶
她还没睡醒的迷茫大眼眨了眨,乔霁彧眼眸看过来,于是她清醒了
“彧师傅,你醒了啊……” “廓儿往后不可睡到外人房中
否则严惩
” 蝴廓辩驳道:“师傅不是外人
况且师傅病了,廓儿担心你……” 乔霁彧脸色冷下来,“想要安居高位,就要忍受孤独
这世上,切不得有关心之人
没有挂念,便没有顾忌
” 蝴廓眼泪打转,就是不掉下,憋的小脸通红,也不应声
“不懂就记下
总有一日,你会明白
” 蝴廓突然驳道:“师傅骗人!侯爹爹那么挂念你,不是一样身居高位吗?” 乔霁彧指尖微颤,双睫低垂,轻语道:“等他真的身居高位,或许……就没了牵挂……” “廓儿不懂!” “不懂就记下
起床做功课
” 十一月末已经有了些许凉意,中午阳光大好,却只够暖一暖身子
乔霁彧本畏寒,如今更是受不得寒冷
正午他就坐在院子里,在享受阳光的同时,铺纸研墨,心无旁骛挥洒艳艳彩墨
“公子,有消息了
” 乔霁彧放下笔,接过信件
信是侯止苑写的,大致是说,他会继续前往彦中城作战
“煞宫
今晚去一趟叶国皇宫,找到图界,将此交给他
”乔霁彧将桌上的一张纸给煞宫,“明日备马,后日随我去边境
” “是
公子
” 乔霁彧掩去君子兰,骑马前去茂西城与叶国划分的边境
边境旁,官道右方有一客栈
乔霁彧寻一处靠窗的位置,点了壶茶,等待来人
不久,一人身着麻衣,满头白发,躬身前来
他看起来普通,但一双眼极为清明
进入客栈,目光一转,立刻找到乔霁彧
他一坐下,小二便上了菜
“许久不见,师傅身体可安好?” 乔霁彧替他斟茶,语气关切,仿佛是多年老友
图界接过茶,“身体不好的怕是彧儿吧
” “我若身体不好,怎会在此与师傅共餐
想必师傅离开叶国不能过久,乔霁彧就长话短说
” 图界吃着菜,点头
“为何选择帮叶耀圣还处处留情、给我暗示?” “彧儿怎么不问,为师为何没死?” 乔霁彧嘴角浅浅一掀,端起茶杯
茶水苦涩,他皱了皱眉
图界夹块鱼放到他碗中
“没有刻意骗你,只是命好,将死之时找到活下来的办法而已
为师本想回到叶国度过余生,却得知你危在旦夕,不是为了帮叶耀圣,而是为了给你提个醒,莫要再参与战事
于是出此下策,与你见面
如今你御风已经遭受反噬,再不离开就晚了
为师今日来此,不为别的,只为带你走
” “师傅,我不会离开
” “性命重要还是天下重要?” “侯止苑就是天下
” “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 “他需要我
我不能走
” 图界没想到乔霁彧用情至深,“你一向有主张,为师不能耐你如何
但不要忘记,情深不寿
你再好好考虑一月
过了这个月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
” 乔霁彧替他斟茶,双手把茶杯送上,“多谢师傅
但侯止苑一日不打败叶耀圣,我就一日离不开
师傅若想徒儿早些离开,倒不如与我里应外合,尽早攻破叶国都城
” “你当知道为师是叶国人
纵然不帮叶耀圣,也不会帮你
” “既然如此,乔霁彧的性命也不劳您费心
” 乔霁彧站起来,恭敬作揖,这是他对图界的最后一个礼
他正要走,图界便叫住他,“你可知放弃的是什么?” 乔霁彧看着客栈的门,那里人来人往,光是看着他们丰富的表情,就能感到生命之美好
风吹得他青丝飞扬,缕缕青丝孤独得欲坠落又被枷锁桎梏,他凉凉道:“自然知晓
” “既然你有必死的准备,那一切随你
为师仁至义尽
希望没有人因为你的死,痛心疾首
” “师傅所言极是
所以从徒儿知道自己的选择后,就开始斩断一切羁绊
” “侯止苑呢,斩得断?” “逼他接受
” 图界笑道:“侯止苑不适合做皇帝
” 乔霁彧转过身来,冷眼看着他,“只要他愿意,定是举世明君
” “但他不愿当皇帝
尤其是你不在之后
” “不
他会的……” 乔霁彧不愿再说,于是大步离去
客栈里的人多了起来,小二上菜的身影走来走去
嘈杂的声音愈发响亮
图界坐在桌边,缓慢吃菜
桌上的菜,都是自己爱吃的…… 侯止苑遭受到三波埋伏
每一次损伤都不大
第十日来到彦中城外,成功与李诚安汇合
侯止苑是绍渊,能力远在李诚安之上
李诚安心甘情愿担任副帅
作为下属,他十分尽职尽责
稍作休整后,李诚安问道:“主帅
何日进攻?” “你我汇合的消息,彦中城的将军应该已经知晓
与其让他们加紧防备,不如今夜突袭
” 李诚安想了想,觉得在理
“好,既然如此,属下去准备
” “嗯
一切活动半个时辰之内结束
务必好好休息
” “是
” 李诚安驾马离去,侯止苑看着他的背影挑挑眉
入夜,侯止苑的军队大举来到彦中城城楼下
火光冲天、呼喊声震耳欲聋!一夜鏖战,侯止苑折损十万人有余,居然不能顺利打下彦中城
甚至无一人爬上城墙! 眼见局势逐渐不利,侯止苑赶忙吩咐撤退! “侯止苑!”城墙上,一人身材魁梧,眼睛如雄鹰般犀利!他穿黑色铠甲,手执长剑,大声道:“侯止苑!赶紧投降!否则日后你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侯止苑不理睬他,带领所有人快速撤退!那将军没有派人追
看着逃离的敌军哈哈大笑!
商船救援 镇守彦中城的将领曹卓在虎峡前方安排骑兵十万,后方安排陆军十万
侯止苑被捆在虎峡数日
进不得,退不能! 一连数十天,侯止苑几次反击都因腹背受敌而退居虎峡
虎峡地势崎岖,鲜少可食用的食物
眼看粮草告罄,李诚安急了
“主帅,这个曹卓是叶国第一猛将
但凡作战,他从未输过!此人用兵前都经过深思熟虑,想必做好了将我们一网打尽的准备!我们已经被困,形势又不利,倒不如深夜突袭!拼他一拼!” 侯止苑摸着桀啸的头,直到它安静吃草才说道:“没有防备偷袭尚且战败,如今他们有了防备,再偷袭只能再败
” 李诚安想想觉得确实如此,但除了偷袭,只能硬拼或者继续耗着,等待转机
“粮草还能维持多久?” “半月
”李诚安答道
“节约粮草,尽量多撑些时日
” 李诚安咬咬牙,“是!” 侯云响决定派出商船时,侯止苑已经被困在虎峡七日
彦中城作为商城,对外来商人有着严格的审核
为了顺利来到虎峡,五煞首次摘掉面纱,脱掉黑衣
计划在四日内开往虎峡,提供水战设备
初次见到五煞的真识面目,侯云响不禁吓了一跳!煞商、煞角、煞徵、煞羽每人脸上都有长短不一、位置不同的刀疤!唯独煞灵脸上没有刀疤,却有一大块鲜红胎记! “这样容易起疑,我替你们易容
”征得同意,侯云响开始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