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琴音再次响起，带上内力的琴音如同杀人的利器，不一会儿周围的温度渐渐降低，瞬间整个假山石开始结冰，就连空气中的些许水汽也化作冰渣碎碎地落到地上，而这个亭子从顶部到底部一寸一寸地被冰封起来，冰块就如同凶猛的冰兽肆虐，攀爬蔓延在这风雅之地
公孙律惊讶地看着这周围的一景一物随着连珩的琴音化为冰柱，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武功，愣愣地问道：“弟弟，你这是何武功？” 最后一个音律落下，连珩化去周围的玄冥之力，冰封之境一瞬间又消失无踪，仿佛一个梦境一般，他无害地笑道：“只是通音术，刚刚只是壹境界，还不能伤人
” “难道弟弟你都是弹琴杀人的？”公孙律惊愕地问道
“普通琴可不能杀人，只因这把是冷舒琴，此琴的主人是名哀婉的女子，据说最后她抱琴跳河殉情，凄婉动人，故此琴主寒主怨，经过通音术的引灵能将此琴的冷怨凄厉化为己用，操控其杀人
”连珩解释道
“弟弟你......学的是哪门子的武功啊？！”公孙律瞪大眼睛问道
“师门秘密
”连珩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弟弟你家里是不是有很多这种诡异的琴，或者其他乐器？”公孙律打了个冷颤问道
“这些极寒极炎之乐器可遇不可求，我师父的鸢尾毒琴才可怕，至阴至毒，我都不敢碰
”连珩轻叹道
“鸢尾毒是啥？”公孙律奇怪地问道
“那是一种很可怕的毒
”连珩浑身一个冷寒，高深莫测地说道：“听师父说，中毒者会在十日之后失去所有记忆，然后陷入永恒的沉睡，直到老去
” “那亲人岂不是很难过？”公孙律惊讶道，“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 “是啊，特别是深爱的两人，如果其中一个忘了一切沉睡到老，另一人该有多么难过
” “你师父哪里弄来的那么可怕的琴？” “好像是天山古幽派师尊悭孑送予师父的....”连珩喃喃自语，伸手想要抚上那桌上的冷舒琴
“你别弹了，我不想被冷死
”公孙律一把将琴抱起来，防备地看着连珩
“没事啦，这把琴也没那么可怕，在你们家放了那么久，不挺好的嘛~”连珩无辜地眨眨眼
“哎哟喂你别说了，以后还是把这琴封起来
”公孙律冷汗直冒，他抱着那把琴隐隐觉得浑身冰寒，还有一双怨念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小心今晚那女子来找你哟~”连珩嘿嘿地笑起来吓唬公孙律
公孙律浑身一抖，鸡皮疙瘩掉一地，连连将怀里的冷舒琴放下，他瞪了一眼连珩，大吼一声让人将琴拿走，上了一壶暖茶
连喝了三杯热茶公孙律才把刚刚的一身冷寒压下，他抬头看向那俊俏英挺的连珩，不禁啧啧道：“弟弟你看你长得那么英俊迷人，还那么嫩，走上街肯定放倒一片，怎么身边就没有几个男子女子呢？” “啊？”连珩莫名其妙地看着公孙律
“罢了，哥哥我以后再慢慢教你
”公孙律长叹一气，“对了，刚刚听你提到你师父，是百叶山庄的云离先生吗？” “嗯
” “云离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医术高明，但却是个不喜救人的大夫，听说很多人去百叶山庄求医却连云离的影子都见不到
”公孙律好奇地问道，“嘿嘿，你师父莫不是个白胡子糟老头，性格阴郁可怕？” “不，师父长得很好看，像神仙一样
”连珩谈起云离便是一脸柔情蜜意，大眼睛闪闪发光，眉飞色舞，“平时虽然冷冷清清爱理不理的，但是很疼我
” “有你说的那么好，为何还不肯出来治病救人
”公孙律哼哼道
“因为师父很懒，他嫌治病救人又累又无聊
”连珩尴尬地说道
“呃.....那他学医作何？”公孙律嘴角抽搐道
“杀人啊，师父杀人可利索了
”连珩毫不犹豫地说道
公孙律愣了愣，突然觉得这对师徒很有趣，他挑眉诱惑道：“小珩珩，哪天带你师父出来，我们一起玩玩呗
” “有机会罢，最近师父好像忙着练武功呢
”连珩笑眯眯地说道
“嘿嘿嘿，武林上见过云离先生的人屈指可数，如果我见到了哈哈哈~~~~”公孙律突然仰天畅笑起来，一种莫名的喜悦自豪感油然而生
“对了，明日铁寨有个赏剑大会，我有请帖，小律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玩吗？”连珩突发奇想道，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拉够一票人陪他去赏剑大会
“好的，”公孙律答应下来，他突然愣住，看了看连珩思索了半天，低声偷偷道，“小珩珩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告诉别人
” “嗯，我不说
” “其实我在武林上名叫晋子抑
”公孙律一鼓作气地说道
“晋子抑......宗卷上说，晋子抑是武林代盟主晋庭的儿子
”连珩托腮思考起来
“其实我是他干儿子啦，平时我也到武林上转转，带着世子的身份不好行动，我爹和晋庭关系不错，所以我就认他当干爹了
”公孙律神秘兮兮地说道，“不过他们都以为我是盟主亲儿子，你别说出去哦~” “也是，如果他们知道你是世子，说不定会群殴你
”连珩高深莫测地说道
“哈哈哈你懂小爷......” “那明日辰时谷德酒肆见，我也约了安宸呢
”连珩自豪地说道
“哟，安哥哥是个大忙人，也能被你约去出游
”公孙律不怀好意地看着连珩，“你们何时候勾搭上的，哥哥我怎么不知道
” “我进城那天在城郊梅林认识的，还没说几句话，皇宫里就来人说恢复安宸中书令的身份，然后安宸就急匆匆地赶回宫了
”连珩一脸失落地说道
“我安哥哥虽然比较愤世嫉俗，但是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小珩珩莫不是看上人家了？”公孙律不停挑眉，表情颇有几分浮夸□□之色
“没有，只是朋友而已
”连珩连连摆手说道
“哎哟喂，据我所知安哥哥琴棋书画皆通，还未娶妻也没有喜欢的人，从不进妓院，是个好男子，哥哥我一定会帮你的
”公孙律哈哈大笑起来拍着连珩的肩，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悠着，看来自己要变成大媒人了，“到时候弟弟抱得美人归可别忘了送点什么奇珍异宝给哥哥耍耍
” “帮我作何？”连珩迷茫地看着突然笑得花枝招展的公孙律
“我懂我懂，小男孩初恋是会害羞的，啥也不多说，哥哥我知道怎么做
”公孙律拍拍胸脯，大义凛然
于是乎这谈话闲聊就在公孙律的自娱自乐和连珩的莫名其妙中持续下去...... **** 是晚，公孙律又趁公孙景在书房时溜了出来，一路轻功往宫中飞去
他身体向来壮实得如牛，全身都暖融融的仿佛心口里有个小太阳，连那飞雪打在他脸上都毫不在意，甚至还带着要出游般的笑意，一路飞奔
这还是他第一次夜晚跑出王府去丽红阁或常青楼以外的地方，竟有些隐隐新鲜的兴奋
到了午门前，从天而降的公孙律生生将那几个守卫吓了一跳，待缓过神来看是他，不免惊疑： “律世子您怎大晚上的入宫啊？” 公孙律无所谓地摆摆手：“自是找人，”而后掏了点银子出来道：“这些你们几个分了，莫要多嘴
” 几个守卫见钱眼开，忙不迭接过便从了
公孙律一路风雪无阻地来到思亭殿庭院，刚落地那门便应声打开，但见李尽沙穿着一身荼白里衣站在屋内，原本警惕的表情在看到他时愣了一下，公孙律便趁机一跃而上入了屋同时将门带上
“呼，好暖
”公孙律先是感叹了一下屋内的舒适，紧接着那股思亭香便沁入了他的鼻尖，异常的奇香让他不由得感叹道：“烧的甚么，真香！” 他以前只在思亭殿的庭院中呆过，今儿是第一次入了这殿里屋，竟闻到这浓郁的香气，不由得感慨
他将视线移到李尽沙身上，见对方只着一荼白薄绸里衣，在屋内柔和的烛光下衬着那肤如凝白，加之唇色樱红，乌发披散，一双眼眸半惊半疑地看着自己，那眼角边的含情泪痣说不出的好看，这景色竟香艳得胜过他游览的无数花丛情莆
“……你来做甚
”李尽沙从天外来客的惊异中回神
公孙律也缓过来，突然问：“死人妖，原来你不涂脂抹粉的啊？” “你说什么？”李尽沙皱眉，对公孙律驴头不对马嘴的言语从未能及时反应
“我一直以为你日日涂脂抹粉浓妆艳抹出行，”公孙律有些尴尬地摸摸头，然后俊颜一展眉飞眼笑：“原来死人妖还是天生丽质啊
” 李尽沙看着公孙律那表情的变化，静默了些许，过了一会便转身端来一杯热茶递给对方，同时问：“究竟有何事
” 公孙律毫不客气地接过来一口饮下：“弟弟约咱们去明日铁寨的赏剑大会玩，何如？” “连珩？” “对啊，到时会有很多人噢，而且还可以去找干爹！”公孙律想起热闹便乐了
李尽沙皱眉：“若是如此，连珩岂不知晓了你在武林是晋子抑？” “对啊，我已经告诉弟弟了
” “什么？！”李尽沙抬高了音调，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一脸无所谓的青年，用手指着他道：“你这人怎么……” “死人妖担心什么，弟弟是好人啦，你又不是没见过
”公孙律一脸不在意：“而且小爷怎么会看错
” “你和他见过几次，怎知道是敌是友？”李尽沙有种恨铁不成钢的错觉
“没关系，”公孙律大气地摆摆手：“再说知道了有何妨，朝廷武林虽然井水不犯河水，但必要的互动友好又不是不行，估计也就那几个一根筋儿的帮派说几声，便没事了
” “新皇登基，武林若再起事……” 李尽沙还想多说，忽然公孙律猛地上来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托着他的头，脸凑得只有咫尺之距，低声玩暧昧起来： “说没事就没事，死人妖再啰嗦，小爷就亲你！” 那声音如鸣钟，一声一声让他心口那处跳得厉害
那唇中的热气拂在脸上，仿佛蔓延了全身
公孙律见他眼睛睁着似是被唬住了，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便嗤笑一声放开他，还不忘捋了捋那绸缎般的青丝：“头发摸起来还挺舒服
” 李尽沙回过神，平息那不该有的悸动，强迫自己开始思索公孙律的提议
他想到不久前南宫绫布置的查巫蛊一事，念起恰逢赏剑大会这般的武林大事，也是该去，便道：“你打算何时与他去？” “明日辰时谷德酒肆，咱们一块去，弟弟也约了安哥哥
”公孙律开心道，“怎么样，去不去？” “安玄素？” “你不知道罢，弟弟想来是看上我们中书大人了
”公孙律挑眉笑道
“那就去罢
”李尽沙答应下来
公孙律立即欢呼雀跃地像小孩子得糖一样，而后道：“小爷先回去也，不然被老爹发现便难收拾了
”然后旋身便消失不见
李尽沙恍然看着那扇关紧的门，怔了一会儿而后辟邪一般摇了摇头，绕过屏风径直走向床榻，一倒便逃难般沉沉入了梦乡
【百叶山庄】 当云离醒过来的时候已接近子时，美目微微睁开，疲惫而冷然，华美的房内依旧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孤寂而冷清，没有一丝喧闹，桌面上的几碟菜肴已经冰冷失去应有的色泽
“来人
”云离淡淡地唤了一声
“先生有何吩咐？”乖巧的小侍走进来恭恭敬敬地问道
“何时辰了？” “回先生，快子时了
” “少爷还未回来吗？”云离眼神稍黯，平静地问道
“是
” 云离心里有些堵得慌，他看了一眼那冰冰凉凉的菜肴，抿了抿嘴唇说道：“将这些菜拿下去热一热
” “是
”小侍颔首便让人来将菜肴撤下
不一会儿房内又仅剩云离一人，就好像连珩不在的这两年，红烛摇曳着最后一抹光芒渐渐暗去，一瞬间，整个房间落入漆黑一片，寂冷的月华从窗台滑落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映出一个冷漠的影子
云离平静地起身将红烛重新点亮，房间渐渐被暖光笼罩，看起来没那么冷清，轻叹着披上连珩送的白狐绒裘，提起明亮的灯笼离开房间
他看着漆黑一片连路都看不清的庭院微微凝眉，安静地提着灯笼亲手将庭院里的一个一个烛台重新点燃
他一路不言不语，走几步便点亮一盏烛台，默默地提着灯笼重复着无数次这样的动作，烛台燃着跳跃的火苗，映出一条完整的小路，照亮纯白的雪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从房间一直走到了山庄门，将山庄大门的最后两盏大宫灯也点亮才松了一口气，一路烛火明亮，珩儿应该不会迷路了
今夜没有下雪，视野很是宁朗，两旁的雪梅倒是很娇艳，如此美景，云离却是丝毫没有欣赏的闲情，他就这样木木地提着明亮的灯笼安静地站在山庄门前，虽然身穿厚厚的裘衣，但是那白皙的脸蛋还是被狂风吹得有些泛红，美眸也渐渐失了神采
究竟是谁等了谁
连珩一路用轻功赶回来，踏雪无痕，远远便能看见星星烛光，他知道肯定是他的师父又为他点亮所有的烛台，为他照亮回家的路
一鼓作气，如同寒风刮过一般朝山庄门飞去，暗紫的披风被树枝挂落雪地，簌簌雪絮撒到连珩的身上，他无暇顾及这些，只想用上最快的速度回到师父身边
“嗖”地落到提灯呆立的人儿面前，看着云离那被寒风吹红的脸蛋，连珩心疼得几乎要窒息，连忙将其抱回怀里驱散寒意，温热的嘴唇覆上对方冰凉的脸颊
“师父，对不起.....”连珩握内疚不已
“无碍，回来就好
”云离抬眸平静地看向连珩，声线飘渺如同云外之音，“你也才十七，喜欢到处去玩也很正常
” “我才不是去玩，先回去
”连珩神秘地说着便利索地将云离拦腰抱起
“你这是作何？！”云离冷声说道，这还是初次被对方横抱起来令他浑身不自在
“自然是抱师父回房
”连珩有些小邪恶地看着一脸微怒的云离，温柔地吻了吻对方的眉心
“我会走路
”云离别过头去故作镇定地说道
“可我想抱师父
”连珩嘟嘟嘴任性地说道，一路按着那烛光的指引便能轻而易举地走回庭院，还记得小时候自己一到晚上便找不到回房间的路，而师父为此便将几十盏烛台点亮，而后顺着小路摆放，从那以后自己便可以顺着烛光找到回房的路
“随你
”云离淡淡地说道，安静地靠在连珩肩上
“师父，以后不用那么辛苦地为我点灯了，我已经长大了
”连珩突然说道，想到对方在风雪中为自己将这些烛台都点亮，心里的疼惜油然而生
云离一言不发，尽力将心里莫名的恐惧压下，良久他平静地说道：“嗯，我知道了
” “我无论如何都会回来的，因为师父在等我
”连珩低头望着怀里的云离一字一顿地说道，温柔的一语却重如千斤巨石，像是一个承诺，一个不离不弃的承诺
云离一动不动地看着连珩那似乎会说话的眼睛点点头，他愿意去相信眼前这个只有十七的少年
踏着一路月华霜色，连珩抱着云离回到温暖如春的房间，外室的桌面上摆放着几道重新热过的菜肴令连珩眼前一亮，他将云离放到软榻上，激动地说道：“师父，那些菜是给我吃的吗？” “是给你做的晚膳，你在外面玩应该吃饱了，我让下人收拾一下
”云离刚说完，连珩便坐到桌前开始狼吞虎咽地吃饭，好像饿了很久一样
“真好吃
”连珩一边大口大口地吃一边开心地点评起来
“很饿吗？在外面没吃饱？”云离疑惑地说道
“我还没用晚膳
”连珩摸了摸肚子，一脸悲怆，“饿了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