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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城花时》完本——by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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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思身上穿着大人衣服改的衣裳,又宽又大,衣服陈旧

段思眉眼清秀,不似老段相貌粗鲁,她长得像段母

“嗖嗖”,眼前不时有箭羽飞过,段思目光盯着靶子,心里计数

待犬子射完箭囊中的箭,和老段一起走过来,段思一口啃掉梨屁股,伸出指头说:“阿弘兄,两支没中

” 犬子点头,接过一颗大梨子,用衣服擦擦,大口咬下,段思也拿给老段一颗梨子:“阿父,给你吃

” 老段接过梨子,坐在她身边,父女并排在一起,吃果子

犬子坐在下一层石阶上,很快吃完一个梨子

犬子走到靶子前,将箭回收

靶子上扎着一束箭羽,约莫十来支

犬子抬头看着偏西的太阳

“师父,我该回去了

” “小子先别急,我拿样东西给你

” 老段从屋内取出一柄环首刀,刀身青色,刀把木质,脏得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至于刀身更是锈迹斑斑

“为师从一位匪徒手里缴的旧刀,你试试

” 老段将刀抛给犬子,犬子惊喜接过

“多谢师傅” 犬子将环首刀执在手中甩动两下,手感沉重,和他之前练习用的木刀不同,和它比,木刀就是小孩儿的玩具

犬子舞动长刀,做出劈砍刺等动作,他舞刀时有模有样,像一位老学徒

老段抱胸站在一旁观看,不停点点头

犬子的归程,由老段骑马载上犬子,一路在夕阳下驰骋,望着老段宽厚的背影,犬子有种是父亲带他骑马的错觉

天边残阳似血,一大一小同骑,前往竹里

每每犬子到县城卖鱼干或者笋干,都会去找老段习武

如果天色太晚,老段则会骑马送这位得意门生到竹里外的路口

犬子背负一柄环首刀归家,刘母知他和涞里的段游缴习武,并不反对,只是说不要荒废了田事

“知晓,阿母放心

” “今儿庄家三郎过来找你,你过去庄家问问有什么事

” “好

” 犬子匆匆喝下粥,赶往庄家

这些日子也仍往庄家送鱼,往来密切,却不知今日阿平找他有什么事

前往庄家院子,刚进院门,就看到庄兰从屋内追出,她前面是奔跑的竹笋,她喊:“臭竹笋,别跑,把绣框还我

” 庄兰跑动时,还有清脆的铃铛声相随,她腰带上坠着一对铃铛

犬子正好挡着竹笋的道,犬子一把拎起竹笋,将它咬嘴里的绣框拽出,递给庄兰

“阿弘兄,你来了!”庄兰看到犬子很开心

“嗯,阿母说阿平今日找过我,我过来看看

” “阿平哪有什么要事,肯定是想找阿弘兄下棋

” 阿平喜欢对弈,但是下不过犬子

竹笋在犬子手里挣扎,犬子觉得它重上许多,犬子蹲下身,将竹笋放地

“吃竹子也能长得这般滚圆

” 直觉竹笋比第一次见到时大上一倍不止,长得很快,个头看起来不小了

“兄长说到秋时,竹笋就长大了,要将它放回山林里去

” 庄兰觉得兄长一定会舍不得,就是她也觉得舍不得呢

犬子摸摸竹笋的圆头,竹笋以为是要和它玩戏,立即将前爪搭起,抱住犬子大腿

这只貘崽最擅长抱大腿,犬子好不容易才摆脱它,登上二楼,去找阿平

犬子上楼找阿平,见庄扬屋中的灯亮着,他走过去一看,阿平在庄扬屋内

“秉德无私,参天地兮

原岁并谢,与长友兮, 淑离……” 庄扬在案前书写着什么,不时会去摆动算筹

阿平双手覆在一面木牍上,在案旁咏背诗句,他咏至“淑离”二字,停滞许久,忘了诗句

“淑离不淫

” 庄扬接下,他抬头,正好看到犬子站在门口

“阿弘,别站在门口,你进来

” 犬子这才走进屋内,坐在庄扬身旁,他一向喜欢看庄扬书写,虽然他一个字也不认识

“弘兄,你要不要学写字?” 阿平看得出犬子对书写感兴趣

“二郎,我能学会写字吗?” 犬子问庄扬,他自然是想读书识字,但他从未学习过

他颇羡慕读书人,因为庄扬就很有学问

“能,便如小孩蒙学那般,从山水田日学起

” 庄扬点头,他觉得犬子很聪明,必然能学会

“二郎,我想先学我的名字

” “可以,阿弘,我先教你执笔

” 庄扬将毛笔执住,示范给犬子看,而后将毛笔递给犬子

犬子接过,五指茫然不知道要怎么捏握,庄扬挨靠过来,纠正他的动作

犬子闻到庄扬衣服上的清香,他收回心思,认真听从庄扬的教导

日子不觉中过去,犬子家的家畜长成繁衍

最早生产的是兔子,还未入秋,便生了一窝光秃秃的粉嫩色的小兔子

刘母将兔崽捧走,犬子用破衣絮给兔崽做窝,而后由刘母照顾兔崽

刘母每日将兔崽抱到母兔身边吃奶,吃饱了抱回,以免崽遭母兔不慎压死,甚至发生恐怖的母兔食子现象

自从生产,母兔的伙食很好,顿顿吃黄豆,好产奶喂兔崽

到秋日,犬子家的羊生了两只羊崽,一头纯白一头纯黑,因配种的公羊黑色

白色母羊身边,跟着一黑一白的羔羊,实在很有趣,庄兰不时过来看看,喂小羊羔吃草

庄兰甚至想跟犬子买一只白羔羊,阿平说她:“养两日,你必然懒得牵出去吃草,这不是要把它饿死了

”庄兰这才打消念头

猪生了六只猪崽,因为是放养,犬子好些时日才发现

至于公猪的英姿则谁也不曾见过,也不知道是深林中哪头机智的野猪

竹里野猪十分罕见,必然是从深山老林里来的

母猪带着猪仔到处拱食,在屋后四处刨土,犬子深觉养不起

犬子卖给春爹一头猪仔,自家留下一头,其余的借春爹的辘车运往吴家店售卖

堪称一笔飞来横财

已是母亲的白白,趴在土坑中啃着植物根块,它身旁卧着一头小猪仔,慵懒拍着大耳朵,哼哼叫着,颇有白白当年的风采

深秋,年少的犬子,穿着庄扬的旧秋装,在屋前屋后忙碌

喂猪喂兔,种田锄草、织网剖鱼

偶尔他停歇下来,会看向庄家院子,有时能看到庄扬的身影

每每天未亮,庄扬被鸡啼声吵醒,他披衣出屋,站在木廊上,都能看到犬子在院中舞刀的身影

从秋落叶,到寒冬飘雪,再到开春后的鸟语花香

庄扬就这么站在木廊上看着,一看二载

看着犬子从一个单薄的孩子,长成一位健壮高大的少年郎

午后的枣林, 树木的阴影拉伸得很长, 交错在一起

枣林外三人三马,人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像一头贴在地面的黑色猛兽

三骑之后, 是七嘴八舌的村民, 他们围观在旁,并不敢进入枣林

“盗贼几个人?” 老段皱皱眉头, 询问一位村老, 老人慢吞吞还没回答上来,四周的人们便都囔囔起来, 有说两个, 有说三个

“师父, 枣林进出一条路,另有一条山道崎岖难行,盗贼多半还在林里

” 以往在丰乡居住,枣林是刘弘时常玩戏的地方, 他对这里熟悉

“那就好办, 齐季, 你随我过去,阿弘你留下

” 老段和伙伴冲入枣林,身影很快消失于茂叶间

刘弘跃下马,扛着一柄长刀,扫视眼前这群拿扁担、锄头的村民,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他是犬子!” 人群攒动, 接头交耳,有问:是谁?有说:这不是董大的外甥吗?更有好事者大声喊:董粟,你快往前来,快看看这是不是犬子

董粟越被喊越往人堆里藏,他仍是肥壮笨拙的一个人,并且没有长个,像只矮肥的瓜

“拿武器的青壮出来

” 刘弘对这帮乡民的指点不以为然,他开口,声音洪亮,人群顿时安静

“要劳烦你们在此围堵,我去帮游缴擒贼

” 刘弘话语刚落,早有两三个青年站出,紧接着站出一排人

他们手上拿的,不过是锄头、镰刀,但总比那些拿水瓢、擀面棍的大妈大婶强

“犬子,我们跟你进枣林

” 一位拎刀男子上前,身边跟着三个少年

刘弘认出拎刀男子是董村丘屠狗之子,小时候两人还打过架

“想帮忙的话,在路口守着

” 刘弘像下命令般说着他的指示,他跃身上马,在众目睽睽下,奔赴枣林

丰乡出了盗贼,偷牛还杀人,被人民群众撵赶进了枣林

抓盗贼的事,自然由段游缴来,这也才请来老段,而老段喊来两位帮手

刘弘进入枣林,倾听四周声响,即无打斗声,也没有马蹄声

刘弘知道盗贼必然是藏匿起来,他们在等天黑

刘弘走至枣林深处,见到一处年久失修的水渠,他探身水渠探查

水渠中的水已见底,并且垒砌的石壁倒塌大半

并未寻见藏匿的人,刘弘以环首刀支身,他缓缓站起,他尚未站直身体,便听得身后有声响,瞟见一位壮汉从草丛中跳出,朝他砍来,刘弘躲避不及,干脆滚落到水渠中

刘弘迅速站起,抬头迎见一把砍刀飞来,刘弘不慌不忙,挥动环首刀打落,“哐锵”一声,老年环首刀断裂,断裂的刀身还削到刘弘自己的手臂,拉开一条血口子

刘弘顾不得疼,他站在水渠里,偷牛贼站在水渠上,四目相对

盗牛贼穿着一条犊鼻裈,光着膀子,打赤脚,脸上胡须缠结成团

这是位赤贫者,或者逃奴,这种人即不珍惜自己性命,也将他人的性命当成草芥

刘弘踩踏倒塌的石墙,跳上对岸,亏他反应得快,犊鼻裈男已扛起石头,往水渠内砸,见砸空,嘴里谩骂不休

刘弘从背后取下弓箭,见到弓箭,犊鼻裈男撒腿就跑,简直身轻如燕,一眨眼功夫跑出老远

刘弘拈弓搭箭,嘴角微微勾起,红色的木弓一张一弛,箭羽飞出,前方“哎呀”一声,几乎同时发出

“跑什么跑,不跑还不用挨一箭

” 刘弘收起弓箭,扛着那把破刀,朝这凶恶的盗牛贼走去

“哎呀哎呀

” 犊鼻裈男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中箭的大腿惨号

刘弘从腰间解下绳索,将人手脚捆绑,犊鼻裈男自是不配合,不停挣扎,叫骂的话语下流又难听,刘弘置若罔闻

“把我刀打坏了,你最好老实点

” 把犊鼻裈男五花大绑,刘弘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自己的残刀,他眼神冰冷,瞬间杀气凝聚

当然也不过是吓唬人用的

“阿弘!” 老段骑马匆促赶来,想必是听到声响,逐声而来,担心徒弟出事

“师父

” 刘弘站起身,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他像展示战利品那般,手指着地上的盗贼

也只有这时,他的神貌才像一位少年

老段大赞:“小子不赖啊,这就来抢为师饭碗了

” 老段拎起粗壮的犊鼻裈男,像拎只小鸡般,将他面朝地搭在马背上

犊鼻裈男在马上像条春蚕般蠕动,但也无可奈何

“师父,其他的盗贼抓到了吗?” “抓着一个,齐季那边押着

” 师徒两人骑着马,押着第二个盗贼出枣林

审问一番,也就两人,并无第三人,老段将他们送去县牢,领了赏钱,自不必说

刘弘怀里揣着钱,马上挂着一条腊肉一壶酒——乡老们的酬谢,他没有急着赶回家,而是前往丰乡的丰湖,站在一栋老旧的木屋前,将酒和肉挂在木门上

刘弘策马,踩踏着齐马膝的荒草归家,在太阳西沉前,策马驰骋返回竹里

抵达竹里,天空已有稀零的星星,弯月刚悄悄爬上

刘母早等候在屋外,喊着:“孩儿,快来吃饭

”刘弘应声好,将马拴在马厩,进厨房用餐

吃的是烙饼、鱼羹,还有碟豆酱,算得上丰盛

“盗贼抓着了吗?” “抓着了

” 刘弘一口接一口咬下烙饼,都不用沾酱汁

“孩儿可得小心,阿母听闻,到处都在闹盗贼,这哪里抓得完

” 刘母见儿子那碗羹喝去一半,又拿勺子盛满

“阿母放心,我不会胡来

” 刘弘吃完一张烙饼,将鱼羹大口大口喝下

“慢些吃,还有

” 刘母以为儿子是饿坏了

匆匆就餐后,刘弘去探看家中的兔羊,并给马喂草,这才朝庄家院子走去

刘弘步过木桥,回望自家院子,刘母仍在厨房中忙碌

近来刘母无需没日没夜纺织,刘家生活宽裕些

月色下的庄家院子,山茶花红艳,香味寡淡,悄悄怒放

未挨进院子,先看到的是山茶,先听到的是琴声

刘弘几乎夜夜都会来听琴,他有时只是伫立在山茶花后,即不去打扰弹琴的人,亦避免被院中的其他人发觉

这般行径,似乎有些傻气

“阿弘,今日又和段游缴去抓盗贼,抓到了吗?” 刚进院子,便被阿易发现

老段今早骑马来竹里邀刘弘,显然被阿易看到了

“抓到两个盗牛贼

” “要说这些盗牛贼真是不得好死,偷别人家的耕牛锥杀煮食,真缺德,要偷去吃,可以偷鸡鸭,农人没牛怎么活……” 阿荷在井边洗涤,听得是盗牛贼,便十分愤慨

琴声停止,似乎那弹琴之人,正在倾听他们的谈话

阿易附和:“太可恶,抓到还不被人打死

” 刘弘心思不在此,他朝山茶树走去,他来到庄扬身边

月光下,庄扬正抬头看他,哪怕刘弘悄悄接近,他也已觉察

刘弘静静坐在庄扬身边,挺起腰身,坐得端正

香炉中燃烧着驱蚊虫的香草,袅袅清香腾起,沾上刘弘的衣襟,刘弘低头轻嗅

庄扬说:“你身上有血腥味,可是受伤了?” “嗯

” 许是挨得很近,让庄扬察觉了,而刘弘也无意隐藏

“随我到楼上去,我帮你包扎

” 庄扬起身,刘弘跟随,一前一后上楼

登上楼梯,走过木廊,刘弘看了眼木栏上长成片的鸢尾花,两年前它还只是孤零零一株

两年前,刘弘个头只到庄扬肩膀,而今,刘弘已不比庄扬矮,身体也比庄扬壮实

在寝室中,庄扬拉开刘弘的袖子,露出胡乱包扎的手臂

拆下沾血的布条,庄扬看到一条长但不深的伤口

庄扬跽坐在刘弘身旁,他执住刘弘的手,查看伤口

庄扬的手细嫩、清秀,刘弘的手粗糙,手掌厚实

庄扬取来药粉,娴熟地撒在伤口处

他低着头,专心致志

刘弘偷看眼庄扬低头的样子,朦胧橘光下,庄扬的脸庞柔美,仪态温雅

“阿弘兄好奇怪,受伤就来找兄长

” 一个女声响起,刘弘不用抬头去看,也知道是庄兰

“兄长又不是医师

” 庄兰捧着二三木简过来,往木案上一堆,就跑去刘弘身边探看

“哇,好长的伤,阿弘兄,会疼吗?” 庄兰拿手指戳戳刘弘手臂,刘弘抬了下眉头

“嘿嘿,会疼

” “阿兰,你书读完了?” 庄扬将装药粉的盒子盖上,他拿巾布擦拭手指,再从箱中取出干净的布条

“兄长,我看了好几次呢,只是每次看都想睡觉,就睡着了

” 庄兰很认真的讲述她的经历,她觉得兄长一定能懂的她的苦衷

庄扬将布条缠上刘弘手臂,把伤口抱扎,他力道很轻,刘弘不觉得疼,甚至一副享受的样子

“看来根本不疼嘛,兄长,阿弘兄明明笑了

” 庄兰用手指将自己的嘴角拉起,做出一个微笑的示范

庄扬似乎也笑了,不明显

“下遭务必注意,刀剑无情

” 庄扬包扎好,叮嘱刘弘

“谢谢二郎

” 刘弘起身,将袖子放下,他见庄兰正好奇看着他,他瞪眼庄兰,庄兰立即手舞足蹈,做出要打架的样子,还发出喝喝哈哈的声音,显然在模仿刘弘平日练武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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