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昼 番外篇完本——byMODERCAN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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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有几个侍从里的老人知晓这屋里关着一个人,聊起的时候,他们只是对貔林摇了摇头。
不能说。不敢说。
听说,屋里这个人来之后的当夜,看门的侍卫就被家主一片一片地将肉剔下来,死的连骨头也不剩。家主只说了一句话:
“你怎么敢放他进来?”
这是貔林他们唯一可知的前车之鉴。光是听起来就觉得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想到这里,貔林已经到了院门口,她照常把饭盒给守卫检查一遍,按记忆踏过遍布在院落里的阵法的生门,走上台阶,在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以往,都是家主亲自带进去的。只是这次他有些事耽搁了,并未来得及赶回。貔林把饭盒放在门口,便悄声离去了。她很知晓自己的本分,一步也不敢往门里多踏。
离开的时候,貔林听见身后传来嘎吱一声开门的响动,还有丁零当啷金属碰撞的声音。
这个院子里的人,谁也不知道是谁,谁也不知道长什么样。走了几步,貔林还是忍不住回身偷偷望了一眼,她看见门里伸出一只手来,非常瘦,皮肉贴着骨头,肤色是常年不见日光的白。
很明显的,是只男人的手。
上面带着一圈镣铐。
…… ……
晚上貔林再次来送饭时,她发现门没有关紧,里面微弱的光火从缝隙间露出来。她再次听见金属撞击的声音,而且愈来愈近。
貔林鬼使神差地没有离开,默默等在那里。门终于被打开了,貔林对上一双眼睛。
好漂亮的眼睛。
然而这眼睛一瞬就不见了,男人发现外面有人,飞快地躲到门后。过了一会,才微微探出头来,那是一张英俊的面孔,只是脸庞的线条十分柔和。
不由自主地,貔林有些傻傻地对他笑了一下。
男人一愣,也微微对她一点笑容,嘴上露出隐约的虎牙。看上去有些模糊的,久违的生机。
那夜貔林在门外站了很久。她的心砰砰跳,不知为谁而跳,为什么而跳。
渐渐的,在这无边的幽暗里,她听见寂静之中升上来轻微的歌声。
是男人在唱。
“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
眼望四周阳光照
小小少年,很少烦恼
但愿永远这样好
”
是貔林从未听过的曲子。
然而男人的声音终于还是渐渐低下去了,逐渐的消失了。
像是死去了。
32
子谈终于放开了手。
楚湫颤抖着射出来,他脸上的血色很快褪下去,仰倒在床上喘息。
“很听话。”子谈伸手一下一下抚摸着楚湫的头发。“你身子骨弱,听话一点,就好受。明白没有?”
楚湫倒伏在床上,没有出声,也没有看子谈一眼。
事实上,楚湫如今的骨头已经很软,几乎被磨的快要没有了。时间可以磨平很多东西,最初那段时间,楚湫的骨头硬的很,简直不像是自己,而是一头怪物,张着嘴拼命要咬人。只可惜子谈比他更可怕,一次又一次以残酷的方式将他镇压下去。
最初时,楚湫无论是睡梦中还清醒着,都觉得眼前是一片血色,毒蛇一般紧咬住他不松口。子家层层叠叠堆叠起来的尸体不断在楚湫面前浮现,然后他们一个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张开半残的嘴巴向楚湫走过来,要咬噬他的血肉。楚湫被这幻象折磨得精神恍惚,分不清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也分不清真实里是白天还是黑夜。自我的世界将楚湫完全包裹起来。
子谈每次来的时候,楚湫总能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怎么也冲刷不掉的,肮脏的味道。
再也不是清淡好闻的松竹味。
子谈靠近一步,楚湫就往后退一步。再靠近时,楚湫忍不住开始干呕。他蜷缩成一团,从头到脚清清楚楚地显露着自己的憎恶。
子谈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袖子,脸上一大半在阴影里,看不清什么表情。
“哦,你讨厌我。”他若有所思地说。紧接着就毫不留情把楚湫抱起来扔到床上。“天天和讨厌的人待在一处,还逃不掉,可怜的很啊。”
……
在近乎于残忍的情事中,楚湫听到一个声音模模糊糊响起:“哭什么?”
然后身体又被贯穿了一下:“眼睛都哭红了。”
“锄秋,你哭起来真是好看。”
“是因为我哭的吗?”
“我好高兴。”
楚湫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总是输,因为子谈永远比他更像疯子。
楚湫原本的身子很健康,现在变得不太好了。
天阴雨湿,老是咳嗽。
楚湫不吃子谈递过来的菜,挥手把它们统统打碎。自然他送来的药,楚湫也一碗又一碗地泼开,砸的稀碎。
如今看起来,其实莽撞得像小孩子在逞强。
子谈给他喂药,楚湫不喝,于是被扼住喉咙灌下去,再不济,就劈晕过去。无论如何,子谈总归是有办法对付他的。
楚湫似乎是没有办法再忍受这种屈辱的,半生不死的日子,他死死盯住子谈,开口说道:
“你……你以为最初我是为了什么才接近你……”楚湫浑身都是抖的。“要不是你看上去那么像个好人……你以为我有多高尚……”
楚湫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是这样的。但是他还是不断地说下去,努力把话说的更难听,更伤人一些,像是要狠狠报复回去一样。
“我让你别说了。”子谈向他伸过手来,一边这样说着,声音沉沉的。
楚湫眼睛里终于露出一点胆怯,止住了话头,把头低下去。
子谈只打过他一次,就是第一次在床上。楚湫就此好像有了条件反射,只要子谈的手有一点靠近脸,他就畏惧地偏头想躲,以为又要打他。
子谈什么也没说,把手无声地收回去。楚湫没有看见,春天的柳絮飘进屋内,落了一簇在他发间,只等人将它拈起。
…… ……
“这样的你……我不喜欢。”楚湫曾经这样对子谈说过,那还是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说出口的。
“你只能喜欢。”子谈有些淡漠地回答。
“……那这样的我,你也喜欢?”楚湫突然笑了,摊开双手,露出那副遍布青紫的胸膛。
“你知道么,锄秋,以前的那个你,是可以救我的。”子谈低头压在楚湫的耳畔,低低说,声音像毒蛇般的冷。“现在的你,也许不能救我。”说到这里,他也轻轻笑起来。
“但可以陪我一起死。”
…… ……
那段互相折磨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无论如何,楚湫总是先低头的那个,没有办法,他熬不过子谈。
子谈太懂得怎么逼他了。
逼得他无路可退,歇斯底里,只好可怜地求饶。
33
楚湫以前是一个走到哪里,哪里都知道他到来的人。
脚步声响亮,耐不住寂寞似的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当然,笑声也十分明亮,里面的快乐与热情可以感染每一个人。
他现在大不同了。
脸色苍白,不见血色。垂着手,低着头,轻轻走路,好像怕会惊动旁人一般。他精神与肉体的根仿佛被连着拔去,于是只剩下枯萎的生机在原地垂死挣扎。
这挣扎使他很苦。
当他顺从起来时,子谈对他也不再那样凶了。楚湫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子谈发火的样子,他们的相处虽然沉默居多,但也勉强称得上一句相敬如宾。
然而总有一道隔膜将他们远远隔离开来。
楚湫现在很清醒,也不发疯。无聊的时候,就整日的思索,回想过去,现在,以及看不见的未来。
他想起子谈说,要他爱他。
爱。多可怕的词啊。
你要我爱你。你要写情书给我,给我送花,带我看电影。然后对我说,你喜欢我。
难道不是这样吗。
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
楚湫心里模模糊糊地明白了:好像子谈是喜欢他的。但是他不明白,子谈为什么喜欢他,对他的又是哪种喜欢。对于楚湫来说,这段人生的时光就像在路上与朋友并肩走着,然后在这最好的时刻,天就塌了下去。
除此以外,子谈从来没有吻过他。
那次性事之中,子谈让楚湫“求他”。楚湫那时是真的什么自尊都没有了,脑海里浮现出的讨好人的方法,就是吻他。当他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挣扎着抬起脑袋时,子谈的头很快向上移动了一点,躲开了。于是楚湫只堪堪吻上他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