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刷我好感度完本——by 鸦青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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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喟用茶巾轻拭公道杯,举起的手稳固不动丝毫,为顾清让斟上茶水,正正七分满,橙黄明亮,宛如一寸液化的霞光。
再为自己斟上茶,许喟致意:“让班少爷久等了,请。”
得了邀,顾清让立即动作了起来,饮茶。舌尖先尝甘醇,接着整个口腔都有滋味,蠕蠢的馋肠也觉熨帖。
“厚而不涩,齿颊留香,好茶,少校也是好茶艺。”装正经人,顾清让丝毫不虚。
许喟轻笑,颔首受了赞赏,继续斯条慢理地饮着茶,像是专门将班约出来只为品茗一般。
许喟不急,顾清让更是一万个不急,只管喝茶。
顾清让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他感觉自己在这世界的工作任务肯定是完不成了,那就混着呗,他还不信上司楝青看到这情况不会比他更着急。楝青只要这样卡着顾清让的好感度操作权限,顾清让定然不会辜负的业绩全交零鸭蛋,下属业绩糟糕,上司脸上也不会好看。
顾清让心想,哼,有本事把我开除呀,刚好从天国系统滚蛋,是去六道轮回还是干脆魂飞魄散都无所谓,总比在这天天打白工强。
不过这茶真好喝啊……感觉除了茶叶好之外,还需要泡茶人的好手艺啊。
顾清让:“……”
一口茶噎在喉咙口,顾清让侥幸没被呛死,也被烫了个够呛,面上还得端住,表情惬意地打落牙齿和茶吞。
顾清让内心默念三遍:这茶不好喝!这茶不好喝!这茶不好喝!
然而系统纹丝不动,仿佛以此回应:骗骗人类就算了,还想骗过系统大爷我?
就在顾清让渴盼着上司楝青从天而降通知他被天国系统开除的时候,许喟放下了茶杯,复又将续了水的茶碗拿起,将茶汤倒入公道杯中,替顾清让空了的茶杯斟上茶。
“我以私人的身份感谢少爷您的所为。”许喟真挚地看着顾清让,只是这真挚的“真挚度”让顾清让相当怀疑。
许喟微笑着说道:“最初在网上传播的‘公主浴血案’的证据是少爷您提供的吧。说真心话,为了拯救那些无辜的少女,而能勇敢地反抗帝国公主和自己的继母,承担着惹火烧身的风险,我真的很佩服少爷您的高风亮节。”
然后许喟抬起头,看到的是班·摩利一脸“快闭嘴吧我要吐了”的表情。
许喟:“……”
也是了,许喟很快反思到,之前打的交道已经足够能证明眼前的班少爷心思敏锐远超常人,自己还在这打官腔,确实显得拙劣。
难得觉得气短,为作出愚蠢行为而感到尴尬已经是许喟很久没有的体验了。
许喟缓解地刮了刮自己的鼻子,相当大方地道歉:“是我的错,浪费了班少爷的时间。您不是那些官老爷,喜欢听些花团锦簇的套话,但请您相信我对您的赞赏也是真心的。”
话锋一转,许喟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变得幽深,语气里的淡淡笑意下潜藏着意味深长:“出于感激也是歉意,班少爷对于现在的局势有任何疑惑吗?我会尽力为您解惑。”
顾清让手一顿,暴露了自己的心动。
为什么许喟会主动问他这个问题?是真的出于好心,还是对又一轮的试探?
大抵顾清让除了好奇是真的别无所求,虽然他扮演的班·摩利看似是个局中人,可在这场讯息浑沦的权力游戏中,身为天国系统派遣而来的员工,顾清让可以说是无所顾忌,反正……再差也就是再写一份五千字检讨了吧?顾清让决定不问白不问。
想问的问题太多,在舌尖逡巡了一圈,最先问出口的是:“元帅到底要做什么?”
这问题本来是他打算顶着元帅儿子的身份直接问他爹的,索性看看他爹的得力下属怎么答。
结果许喟这厮缓缓一笑,说了句令顾清让恨得牙痒的话:“班少爷可有什么猜想?”
真是铁血巨烦这种你问了问题结果还反问你的人,关键还是你许喟主动让我问的,现在又来这么一招,简直找打。
顾清让总觉得这是对他刚刚“该配合你的演出我视而不见”的微妙报复,许喟的意思相当明显:如果班少爷您猜不出来的话,我当然也会告诉您。
这是试探中的试探,可顾清让还是被激起了好胜心。
现在“公主浴血案”闹得相当大了,网络上官方删-帖的速度远跟不上传播的速度不说,越来越多受害少女的家属都站了出来,这才统计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数字——6750,至少能证实6750位少女的失踪与娜迦公主有关。其实当6750这个具体的数字出现的时候,就代表局势已经不再是皇室能够强压下去的了。受害者们已经集结成了一股足以在皇权压迫中查明真相的势力,这势力背后必然站着皇室不能等同平民来小觑的贵族。
谁都想不到娜迦公主的胆大包天,她竟连贵族家的女孩都敢诱骗捕捉。大抵在这位仍葆天真的帝国公主眼中,除却皇家的血脉,所有的生灵都低贱而卑微。
平民们在街头和网络上欢呼,认为是他们揭露了皇室的罪恶,是因为他们勇敢的坚持和不屈的脊梁,真相才得以昭彰。古往今来,被统治阶级永远都是愚蠢到近乎可爱的。他们不知道,如果不是这几千位受害者中有那十几位贵族少女,令整个贵族团体都大为光火皇室的肆无忌惮,如果没有帝国元帅背后的推波助澜,或许“公主浴血案”早已和“子爵在私林中猎杀奴仆为乐”“皇家医学院利用死刑犯进行活体实验”等等事件一样消失于死水一下,水面上的油腻依旧编织着王朝华美的罗绮。
银河帝国果然要反崩离析了吧,一个王朝的衰落,或许不体现在平民的反抗里,而是体现在贵族的愤怒中。
戟·摩利为什么要破坏皇室的统治权威呢?如果皇室的颜面扫地,帝国只会愈加混乱,军队维-稳的压力会更大,他作为军部元帅反而会陷入困顿才对吧?除非,除非……
答案就在口边,顾清让就要说出口来——
“元帅想要篡位。”
“元帅想要——我靠!许喟!”
却是许喟提前半秒公布了答案,把顾清让的猜想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顾清让气得当场就站了起来。
这憋闷的感觉就像做学生的时候,面对试卷最后一道大题,你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答案,正要洋洋洒洒写下公式,想着技惊四座,结果老师直接一句“唉量你们也答不出来”,然后把正确答案发了下来。
“许喟!你特么故意耍我!”
顾清让简直出离愤怒了,说什么问他的猜想,耍了他第一道,结果就在他想出来的当口,还特么抢在他前面公布答案,还耍了第二道,逗猫呢这是!
被自己的长官班·摩利中校愤怒指责的许喟少校却没有如往日灵活地反应——他正在大笑。
许喟一向自制,总是顶着一张嘴角缀着浅浅笑意的俊脸面对任何人,身穿军装的时候更是充满了禁欲气息,许少校速来温和有礼、不卑不亢,从不失态,更不会像此刻纵声大笑,几乎算得上放浪形骸了。
甚至情不自禁地拍了两下桌面,许喟慢慢纾解完了笑意,重新回归了镇静,脸颊未消的些许红意依旧显露了少校此刻愉悦的心情,一双琥珀色的瞳眸更是闪闪发亮,就着漫漶的茶烟,仿佛鹜影蘸水横渡秋色。
许喟的声音较往日的柔和多了两分沙哑,却显得愈发动人。许喟用他闪闪发亮的眼睛盯着顾清让,以愈发动人的嗓音说道:“班少爷真的很聪明。”
顿了顿,很快接了下句:“也很可爱。”
顾清让本就气得一佛出世,这下在许喟“可爱”的夸(tiao)奖(xi)下更是气得二佛升天。
偏偏往日灵敏到令人绝望的系统竟然死机般的毫无反应,特么的他人都气成这样了,好感度不应该直接扣到底吗?!
一想自己可是元帅家公子,许喟的顶头上司,顾清让索性直接拂袖走人。
结果许喟这厮还在他身后笑着问道:“班少爷就不想猜一下属下我到底想做什么吗?”
特么的顾清让当然想知道啊,但是顾小爷更讲尊严!
“猜你姥姥!”
留下一句粗口,顾清让愤然离去。
听到“猜你姥姥”四个字,许喟只觉得自己又被离奇地戳中了笑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想着班方才被气得通红的脸,许喟索性直接笑个痛快。
许喟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就是忍不住戏弄班,还一下逗了两回。这当然是不合时宜的,系统虽然显示班·摩利只是个D级NPC,可是元帅长子的身份却是举足轻重的,自己这样擅自惹恼了人家,完全是无意义地平白增添了变数。
可是就是忍不住呀。
一开始看到班那疏离又惫懒的脸,许喟就觉得有些奇怪,他不知道一个元帅家的少爷为什么如此暮气沉沉,眼底根本是一片灰黯的了无生趣。
方才望着班思索时难得露出狡黠的模样,许喟的心头就像孩童换牙的牙龈肉,只觉发芽似的痛痒,明知道不大好,舌尖却忍不住一次次地去舔舐,仿佛这样才能安抚下那丝痒意。许喟想看看这人平和破碎后情绪激动起来是什么模样。
结果……那模样还挺好看。
不是面容有多美好,许喟是知晓自己的好皮囊的,自然也不会轻易被他人的美貌打动。唔……就是觉得挺可爱。
许喟说的是大实话,结果人反而被“可爱”两个字气走了——倒显得更可爱了。
等系统显示中班·摩利的身影消失在检测范围,许喟收住了放肆的笑意。兀然敛起所有的表情的许喟,自然有一种令人心惊的气魄,方才还像一位恣肆无忌的狂士,此刻却像一位深不可测的阴谋家。
许喟将班用过的茶杯收拢回茶盘中,摆放得方方正正,这才站起身,理好衣摆,走了几步,打开了内室的门。
“埃尔曼少爷,您都听到了。”
门后的埃尔曼双手紧紧地捂着嘴,眼眶通红地瞪着英俊面容隐匿在背光阴影里的帝国少校。
第8章 锈色银河07
“你用哥哥的名义把我叫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听到这些?”
尽管听到了对于十岁孩童来说难以接受甚至难以理解的信息,可元帅的血脉到底非同凡人,埃尔曼到底镇静了下来,放下了捂住自己口鼻的双手,虽然眼眶的微红不遑消去,一双黑黢黢的眸子却能同许喟大胆地对视了。
“是。”
许喟简短地回答道,并不打算解释他请埃尔曼来听到这些的动机,看起来他也没什么兴致像逗弄班一样逗弄这个孩子,而是直接问道:“埃尔曼少爷,您现在也知道了,您的哥哥告发了母亲,父亲则想要篡夺您舅舅的皇位,还想置你母亲于死地……”
几乎是出于慈悲的,许喟停顿了会,给出埃尔曼消化信息并接受事实的时间,这才问道:“那么,埃尔曼少爷,你打算怎么办呢?”
被问询的男孩俏生生的苍白脸颊上浮现出了一个些许怪异的笑容,这笑容令他愈发像一个精美但僵硬的玩偶。埃尔曼狠狠瞪着许喟,以因太过讥诮而显得脱离稚龄的语气说道:“我怎么办?我亲爱的父亲和母亲是怎么对我的,你不是都看到了吗?我能怎么办?”
话后后面,埃尔曼原本稚嫩的嗓音已经尖利到令人耳膜不适,反而诘问许喟:“还有你!你做这一切又是想干什么?”
埃尔曼望向许喟的眼神恼怒到近乎怨恨了,是这人把自己哄骗来,让他听到这些残酷的事实。男孩只得把自己的无力和惶恐以责怪他人的方式宣泄出来。
许喟此刻又展现出了和煦而包容的一面,他语气温柔地安抚道:“埃尔曼少爷,请相信我对您绝无恶意,自从当初将您带出地下窟洞,我就一直很关心您的安危。就像您说的,您正在困境当中,所以更需要获得足够多的讯息,才能帮助您最大程度地保护好自己。”
蹲了下来,少校以一个相当尊重的姿势平视着摩利家的小少爷,他并没有拿出哄小孩的语气,而是冷静甚至冷酷地说道:“真相总是令人痛苦,但我想小少爷您宁愿痛苦地清醒着,对吗?”
埃尔曼听着许喟的话,深深吐了一口气,竟也平复了下来,他长而卷的睫毛眨了眨,精致玲珑的五官却也得见摩利元帅峥嵘面貌的雏形,男孩冷笑着总结道:“是啊,我以前总以为父亲忙碌,母亲高贵,哥哥贪玩,他们都是有原因才对我不管不顾的,是我还不够懂事。到现在,我明白了,人们口中身份尊贵的我……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罢了。”
埃尔曼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到最后,最关心甚至唯一安慰他的人,竟然是平日总对他百般厌弃的同父异母的哥哥班。
“我还没从家里感受到什么温暖,”男孩徐徐笑了起来,这悲哀的笑意让人想到初冬霰雪里夭折的泣樱,“现在我的家就要摔碎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甚至我的哥哥,他们一起摔碎了它。”
埃尔曼摊开自己白净柔嫩的双手,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有些茫然地慢慢说道:“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了……”
许喟的抿了下唇,本来想要伸手拍一拍男孩低垂的双肩,最后却没有做任何动作,而是以他惯常的温柔语气建议道:
“那就去看望一下你的母亲吧。毕竟……她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埋着头的埃尔曼没有看对他亲和给予建议的年轻少校,那一双动人的眼,瞳色浅棕幽深至暗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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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踞在偃密山林中的恰赫季斯堡,从外部看来依旧圣洁而高贵,如同居住在其中的帝国公主,拥有着高高在上的地位和美艳无双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