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专业的肾虚高材生完本——by 梨花子

卫岚已经装不下去了，这莫名其妙的病症确实存在，卜辛不是在睡觉，就算他再怎么希望这只是一次漫长的睡眠，也无法改变卜辛就是在昏迷的本质。
如果哥哥无法再次醒来呢？
这种可能性，卫岚单是想想都觉得呼吸不畅。他设想过无数种未来，但在这千百种未来中，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未来中会没有卜辛的存在。卫岚甚至假设过自己死亡，也没能想到哥哥会消失，他根本无法想象不存在卜辛的生活。
可他现在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现实——卜辛也许随时会消失，而他无法反抗。
他还能做什么？怎样把有限的时间尽可能地拉长扩宽？
卫岚已经不想继续只等待不行动的日子了，他终于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性。
在这种自我撕扯中，卫岚觉得身心俱疲，俯身在床边蜷成一团，拉着卜辛的手，与卜辛一同进入了黑暗中。
接下来的数日，卫岚不吃不喝地陪在哥哥身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商赫看不下去，好歹逼着他吃了点东西，但卫岚说什么都不肯离开卜辛的床边，商赫也只好任他去了，而武珋则是每日都来，隔着病房的门向内望，一直希望某一天能看到卜辛精神地坐在床上，却一直没能如愿。
就这样，实习快要结束了，就在大家都以为卜辛不会再醒过来的时候，卜辛醒了。
“啊～这一觉怎么睡得这么累……哎，为什么动不了了……”卜辛没心没肺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根本没叫醒卫岚。
疲惫到近乎昏厥的卫岚沉浸在熟睡中，甚至还在无意识地说着“哥哥”这样的梦话，卜辛虽然无法移动四肢，但扭头这种动作还是可以做到的，看到卫岚憔悴的样子，卜辛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估计是又晕倒了吧。
对于自己为何会这样，卜辛毫无头绪，只能感叹这具身体真是麻烦，除此之外他自己也毫无办法，倒不是说卜辛多么想成为一个健康的人，他其实不太在意自己的身体，更何况这种昏迷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痛苦，而且冥冥之中卜辛总有种“这具身体能用就行”的自觉，谁还没点毛病？可他不想看见周围的人担心，尤其是岚岚。
卜辛的昏迷是从武珋搬来前开始的，最初的昏迷只是几分钟，之所以能发现卜辛是昏迷而不是昏睡，还是因为卫岚，当时卫岚无论如何都叫不醒他，这才发现了问题，后来昏迷的时长随着昏迷的次数逐渐增加。
每一次卜辛从黑暗中醒来，都会发现岚岚变得更加焦虑，那种忧虑到慌乱的神色是藏也藏不住的，卜辛虽然不说，但心里像明镜似的，岚岚究竟增加了几分担心几分慌张，卜辛都一清二楚。
这样的卫岚，要怎么才能让他坦然面对“卜辛就是会莫名其妙地晕倒”的事实呢……
卜辛心揪得紧紧的，用可以轻颤的小指抚了抚卫岚的袖口，明知这是没什么意义的动作，可他还是想这么做。
长期实习结束后，就到了毕业季。
即将分别的惆怅情绪被掩盖在日常调笑里，使得整个高三年级呈现出一种迷人的青春期碳酸汽水的质地，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澄澈透明，却又多姿多彩，在甜味下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一丝酸涩，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装在一起，只等着最后一口痛快饮下。
“老商，茄子！”卜辛突然发声。
“茄子？”商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疑惑地看向卜辛，眼神刚锁定卜辛，就听见模拟快门的拍摄音，“你又偷拍……”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这是抢拍。”卜辛喜滋滋地抱着终端来回翻看，“你看我刚才拍的秦书宇，傻不傻哈哈哈！”
商赫伸头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上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有毕业典礼，你留点内存录视频。”
“嗨，我才没拍那么多照片呢，不用担心！”
在学校就要尽情地欢乐，只有这样才能在回家的时候也给岚岚带去更多的好心情。
是了，自从那次实习昏迷后，岚岚一直郁郁寡欢，而且还得了重感冒，一直到现在都没好。还有一次，卜辛半夜口渴醒了，醒过来后发现有人就站在自己床边，吓得他直接跳上了书桌，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卫岚，卜辛松了口气，这才从书桌上淌下来，瘫在卫岚身边问他怎么半夜过来，卫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盘问半天，才得到了“我怕哥哥又昏了，所以想过来确认一下”的答案，卜辛怕他睡不足，很快把他赶会了房间，而且告诉他不准半夜过来。
虽然这么要求了，但卜辛放心不下，于是第二天定了半夜的闹钟，结果不出他所料，卫岚果然又半夜潜进来，卜辛又把他赶回去。
第三天卜辛干脆把房间锁起来，第二天却看见了在房间门口裹着被子的卫岚。
卜辛愁破了头，卫岚再这么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到时他这个得了怪病的人还没什么问题，卫岚就先撑不住了，这怎么行，正好又是夏天，于是卜辛恶狠狠地定了很多天的半夜闹铃，一到点，不等卫岚过来，他就先过去，让卫岚确定自己还好之后再回去睡，如此折腾了一个星期，卫岚开始保证自己不会再半夜去他房间后，这事才算是过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事，每件事都能透露出卫岚的焦虑。卜辛见他这种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也很不好受，只要能让卫岚心里好受一些，无论是什么卜辛都愿意试一试。
卜辛没想到，他这一想法很快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高中最后的一个月的时间仿佛一艘火箭，上一秒还火烧着屁股，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很快，举行毕业典礼的时间就到了。
商赫的担心确实不是没有道理的，卜辛的终端里本来就有很多杂七杂八稀奇古怪的东西，再加上一些莫名其妙的兴趣爱好相关收集品，饶是整修过几次的终端，也还是罢工了。
在毕业典礼的最后一刻，终端终于撑不住了，而卜辛还在嗨，压根没注意终端求救的滴滴声，直到回家打开门的一刻，他才看见手腕上的终端在滴滴滴地响。
比起终端停转，还有更劲爆的事情在前面等着卜辛。
爸爸妈妈回来了，而卫岚正昂着头站在他们面前，气氛不对。
这种场面……像是对峙。
“你……你回来了。”先看过来的是爸爸，眼神有点闪躲。
卜辛犹疑地换下鞋子，先把闪着红光的终端放在一旁：“爸，妈……”
“卜辛你过来。”妈妈发话了。
连名带姓地叫他，肯定没好事，终端又暂时不能使用，也许岚岚刚才已经发来了求救的信息也说不定……
卜辛立刻绷紧了脊背，很是紧张地走了过去，摆出一副知情的样子，叫了声“妈”。
“我问你，你弟弟说的是真的吗？”
卜辛心里的问号呈几何倍数增长，但他妈可不管这些，根据以往的经验，现在装傻充楞是没用的，必须一本正经地解释清楚，才能稍微缓解眼前这老佛爷的怒气。
至于卫岚究竟做了什么，卜辛觉得应该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岚岚很懂事，根本就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事。如此一推测，卜辛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这事情我是知道的，但是岚岚他也不是故意的，毕竟这种事每个人都会这样……”
卜女士柳眉倒竖：“我是问你！你是怎么想的。”
“我？”卜辛更是糊涂了，不过眼下顺毛要紧，“我也是……呃……这么想的？”
“卜辛……”
卫岚突然叫了他的名字，这让卜辛感觉哪里很奇怪，但是又说不上究竟怎么回事，只能向卫岚投去求救的眼神。
“你是认真的吗？”卫岚非但没有解围，却反而向他投出了求救般的眼神。
卜辛咬咬牙，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我是认真的。”
妈妈突然鼓了三下掌，眼瞪得圆圆的，一脸严肃：“好，既然连你也这么说，那我这个当妈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从小我就没能妥善地照顾你，现在也没资格对你的选择指手画脚，只是岚岚年纪还小，我可以允许你们处对象，但是要有分寸，卜辛你这个假期就先搬出去跟你爸住吧，你爸要出差，正好两个月左右。”
卜辛：！！！∑(0Д0ノ)ノ
什么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什么你说什么时候完结你再说一遍！！！
第87章 执手·十一
卜辛一脸萌bee地去修终端了，修好后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卫岚在毕业典礼结束之前就给卜辛发过消息，消息的大概意思就是他要向父母说明自己的取向，而且还说……还说……
他喜欢的人是卜辛。
所以，之前其实就是出柜现场，而且是卫岚和卜辛的双人出柜现场。
“爸……”卜辛坐在后座上，试图引起话题，“我其实……”
“你不用觉得有负疚感，”卫爸微微侧头，卜辛能看到他侧脸的边缘，“我也知道这事情有些难为你了，而且我能看得出来是谁先开始的。”
听到卫爸说这话，卜辛愣了一下，虽然之前卫爸什么都没说，仿佛默认了的样子，但这是不是……仅仅因为卫岚喜欢的那个人是他卜辛，所以卫爸才不好说什么？
自从知道了卫岚的取向后，卜辛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了，妈妈是什么脾气他是知道的，妈妈并不会在乎这些，但爸爸的脾气……而且他对这些事情的接受度并不是很高。 爸爸能保持现在这种态度，已经很不错了，但卜辛不觉得这样就足够了，他不想让卫岚的未来里有来自亲人的伤害。
原本打算解释一番的卜辛稍稍考虑了一下，把没说出口的解释又咽回了肚子里，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爸，这……不是谁先谁后的问题，这是个水到渠成的事儿。”
卫爸回问道：“难道不是他先向你表白的吗？”
“……是我先表白的，我发现他可能会喜欢男性后，就表白了。”卜辛一边假装平静地说谎，一边飞速思索怎么让爸爸更容易接受这件事。
卫爸沉默了。
见他如此，卜辛继续追问道：“如果卫岚现在喜欢的人不是我，爸爸你会拆开卫岚和他喜欢的人吗？”
“会。”没有思索，卫爸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那为什么对我就网开一面了呢？”
这句话问完之后，飞船驶入了隧道中，周围一片漆黑，连环境音也忽然消失了，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种静谧的氛围。
其实爸爸一直对卜辛都不错，甚至，卜辛觉得他对自己一直有种亏欠感，就算爸爸此刻不回答，卜辛心里也明白，爸爸和妈妈一样，虽然一直像个大孩子一样沉迷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但也不是完全放弃了家庭责任，只不过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罢了。虽说如此，爸爸还是有愧疚感，因为他将孩子交给没有血缘的自己来带。
虽然卜辛觉得爸爸没有什么好愧疚，家庭不就是这样吗，在每个人能接受的范围里多承担一些，而且有了岚岚之后，卜辛的生活确实丰富了许多，岚岚对他来说并不是负担。
“……不是我觉得对你有亏欠，虽然一直以来确实是你出力了。”卫爸微微垂下头，“我不反对，是因为信得过你。”
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卜辛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
“我和你妈妈结婚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是在外工作的时间多于在家陪你们的时间，不过我们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家人，该明白的我都明白，你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听到这些话，卜辛感觉鼻子有些酸，同时还因为刚刚就说过谎而良心一痛。
卫爸还在继续说：“我和你妈心里都像明镜似的，你妈把你支走，其实是想让岚岚冷静一下，你看卫岚虽然一直很乖的样子，但其实暗地里轴得很，我早就有些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只是现在这种程度，对于我们来说倒还算好。你和他不一样，能分得清是非但又懂得变通，就算你不是真的喜欢卫岚，这番说辞也一定是为了他好。”
说着说着卫爸回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如果是你陪着卫岚，不管将来你们选择了什么道路，我们都是能放心的。”
“所以你也不要太担心，一直以来多亏了你，如果再让你操心这些事情，那我这个爸当得也太失职。”
卜辛抿着唇，脑子运转过负荷，直接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用酸涩的双眼看着脚下，点了点头。
是啊，他其实不用担心的，他早就知道爸爸妈妈都是讲得通道理的人。
因为自己过于担心卫岚，所以草木皆兵了，但现在看来，可以松一口气，然后，卜辛也可以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了吧？卜辛知道自己确实喜欢岚岚，可要说是不是爱，卜辛未想过自己还会和岚岚发展出这种可能性。
但岚岚是喜欢他的，岚岚喜欢的不是武珋是他卜辛，而且岚岚一直隐藏着这份感情，现在想来，岚岚将自己的取向告诉他的时候，就说过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边，而且当时还是在卜辛的床上……
这么明显为什么会会错意啊！卜辛忍不住在心中哀嚎，嚎完又恢复了理智，说来如果当时就知道了，他就会变得不知该如何和岚岚相处了吧？如今看来，这似乎也不完全是坏事……
那么，现在解释清楚就是件好事了吗？
岚岚自他晕倒后就一直保持着低迷的情绪状态，卜辛能理解岚岚确实担心自己，但那种萎靡又执着的状态实在可怕，好不容易有件事让岚岚能从眼睛里都透露出喜悦来……说起来，当时当着妈妈的面，虽说是误打误撞，但也是他自己亲口承认自己对卫岚有相同的感情的，如果他现在就否认一切，这不就是给了希望又把希望夺走的残酷做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