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救世日常完本——by 江为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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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一南几步上前,挑飞了那掐住脖子的断手。但机枪手已经没救了,躺倒在了地上,身体抽搐着。启示病毒顺着动脉,袭向全身,他的面上已隐隐出现青筋。
这种留在后方的人没有多少近身搏杀的经验,遇到这种情况实在是措手不及。夏一南沉默了两秒钟,在他无声而绝望的注视下,朝他敬了个礼,然后掏出手枪击毙了他。
负责保护后方的兵士也反应过来,几下就把那些残肢绞得粉碎。黎朔的声音从语音频道里传来:“什么情况?”
夏一南简单回答,随后说:“可能是‘死亡’能力的一部分。”
不光是他们周围的残肢,深灰雾气中的那些尸身也重新开始弹动、抽搐。成倍的d06砸到它们身上,才能让它们重新倒下。
倒下后,灰雾范围外的尸体倒是安分下来,而雾气内的仍然在不断进行重生。“死亡”似乎越发暴躁起来,频频发出尖叫,翻涌的灰雾中不时能见到了它一闪而过的身影,与飞扬起的裙角。
围剿陷入了僵局,眼前的感染者刚“复活”,车站不敢贸然前进。就算黎朔几乎点燃了整片雾气,火焰都与灰色交融在一起,灼烧得其中的感染者滋滋作响,“死亡”也迟迟不露面。
但至此首杀计划进展顺利,接下来就只等d06反应得更加完全,就能彻底瓦解“死亡”的能力。
精锐的兵士身怀各色异能,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亲朋好友被它杀害过,今天会是所有人血债血偿的一日。
夏一南快步走向前沿,准备回到自己该在的位置。
他的脸颊被碎石划破了一小道口子,细小的血流滑下,就手擦了一下,手部盔甲染上小片的淡红,隐隐的兴奋又窜动在每一根神经上。
雾气不断缩小,最后只有大约半径十米的区域。整个东南车站地面躺满了感染者的尸身,散发着恶臭。
语音频道里黎朔正在不断下达命令,保证包围圈的协同。兵士们有条不紊地移动,形成新的前线,厚重的盾牌砸在地上、撑开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又一道命令下达后,夏一南余光看到,娜塔莎身着重型外骨骼,在防暴盾牌的间隙处站着,扛起了她最爱的火箭筒,嘴巴紧抿着,线条极为冷硬。
第一发火箭炮落地,掀起热浪,席卷了大片区域,夹杂着灰雾向众人扑来,又被前排的高大盾牌拦去了不少。
雾气中传来尖锐的叫声——此前“死亡”还从未发出过这种声音。
也许是代表击中它了。娜塔莎面无表情,又麻利地装上了一发弹药。
然而还未发射,一道惊风就袭向了防暴盾牌!
这一整排盾牌由联盟的新式金属制成,硬度极高,有整整半厘米厚。可在那只柔若无骨的手面前仿佛纸糊,从中间开始如奶油般被划开,被摧枯拉朽地揉皱、击飞,连带着后头的一大片人。
阵形大乱,频道里黎朔嘶吼着指挥,然而“死亡”好像不打算继续隐藏自己了。
首先是一只素白的脚迈出了灰雾,踩入了d06的覆盖范围内,然后是那纯白色的衣衫,最后是脆弱而完美的颜容。
她嘴唇是富有生气的淡粉,与生者无差,浅金色的头发有些散乱,垂落在大半光裸的背部,加上那些暴起的青筋,仿佛被伤病与诅咒缠身的天使。
她一步步向前走,脚步和缓,朝向还扛着火箭筒的娜塔莎。
这样子的一个人,应该活在多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时代。
在这时夏一南忽而想起来了,觉得她眼熟,不只是因为在某份档案上见过。
这种美,他在娜塔莎身上同样也见到过。只是面前这人无害而温柔,瞧见的第一眼,就能被那毫不掩饰的美所俘获,而那位女战士则如出鞘的利刃,气势强大咄咄逼人,兵士和她对话神经都要时刻紧绷,继而忽视了她本身的样貌。
还未来得及意识到什么,他已经看到难以置信与惊慌爬上了娜塔莎的面上——在此之前,她还从未露出过这种表情。
“安琪拉……”她喃喃道。
天使伸手,似要抚摸她的面颊。
第17章 歌声已朽(16)
在娜塔莎的一生中,她从未这么毫无防备过,只是呆呆看着“死亡”的动作。
“死亡”的力量有多大,刚才光是看她方才推夏一南那一掌,已可见一斑。
那一击就要落在娜塔莎身上,忽而一道寒芒从天而降——那是一把匕首,被从半空甩出,狠狠穿过“死亡”伸出的手上。
寒芒背后,是焰浪。另个方向,坚冰如利刃,冰锥在空中旋转、闪着晶莹的光。
两面夹击下,“死亡”的身形微微晃了晃,然后站在半面冰霜半面火海中,垂下头,端详自己被匕首钉穿的手臂,还有被冰锥扎入的肋骨。
她的神情仿佛是在欣赏春日里的第一朵花,充满了无恶意的好奇。
又一发火球翻滚着,径直撞入她的怀中,逼得她微微后退了半步,浑身浴火。两发狙击子弹掠来,一发擦着她的发梢,一发撕烂了她半边耳朵。
这点时间,尼坤只来得及拉住娜塔莎。外骨骼带来的强大力量,让他把娜塔莎几乎整个提起,往后方甩去。
娜塔莎此时也回过神来,就着那力道打了个滚,单膝跪稳在地上。她掏出了d06手雷,在尼坤闪开的瞬间,朝“死亡”丢去。
手雷在地上弹跳几下,准确落在了“死亡”脚边。淡红色的气体炸开,萦绕在她周身。子弹与异能再次淹没了身影,她发出了尖叫。
一开始表皮还毫发无损,但架不住这么强的火力,伤痕很快遍布了雪白的肌肤,暗绿汁液淋淋沥沥地流下。
黎朔甩出的匕首被她拔出,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一秒钟后,灰雾在她周身凝结成球状,随机以迅雷之势,撞击向安全门处!
撞击的第一下,整个车站都在剧烈摇撼,几位兵士站立不稳。那里破开的口子,早以被准备好的大型盾牌钉住,但毕竟还是不够稳固,立马出现了狰狞的裂痕。
第二次撞击时,它就被完全破开了。伴随着几下金属可怖的凹陷声,黑雾钻入了破口处,彻底消失了。
然而很快,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在内外两扇安全门之间,他们布置好了d06炸弹。气浪淹没了“死亡”,彻底吞噬那一抹纯白色。
兵士立马开启安全门,利用勾爪迅速追到了室外,形成新的包围圈。待到火光完全熄灭,地上却只有感染者的残骸,“死亡”不见了踪影。
信标染色剂释放在空中。它能够染色“死亡”信息素分解后的某种物质,很快淡蓝色出现在空中,若隐若现,蔓延向街道的角落。
如果没出差错,刚才那一下爆炸,已经足够让“死亡”伤重,再不济d06也能覆满她全身,短时间内阻止信息素的释放。
没了那可怖的信息素,“死亡”也不过是极强的高阶感染者而已。
“追!”语音里黎朔下令。小队按照计划中依次乘上车辆,在大路上提前清理着感染者,防止它们偷袭不断砸出信标染色剂的兵士。
队伍一路向南。平城市中最危险的区域,一直是城市中心,曾经的军队旧址已经成了各色感染者的狂欢地点。
眼下在深沉夜幕下,他们就要出路障区,而且看样子,“死亡”奔逃向了最中心的区域。
但这次机会实在难得,一切都进展顺利——他们研究了过往车站被“死亡”袭击的案例,精心布置下陷阱,诱导“死亡”进行攻击。如果现在放弃,也许是错失良机。
追击的第五分钟,几个指挥在语音中简单商讨了一下,请示总站长后,决定继续追击,直到前行太过危险为止。
感知类异能者的意识覆盖了大片区域,确保没有突发情况,新注入的激素保证了他们的头脑清醒,然而时间依旧紧迫。
楼影如鬼魅,在车旁一闪而过。夏一南不远处就是娜塔莎所在的车辆,她仍然有些恍惚,少见地望着远处街道走神。
安琪拉·塞西尔是娜塔莎一直在找寻的姐姐,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得知她的死讯也在娜塔莎意料范围内,但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打了照面。
车队驶向城市深处,终于,在中心区的外围,淡蓝色游弋进了大型区域内——
惊声尖笑游乐园。
这曾经是平城市最有名的地方之一,当战争的阴霾还没有笼罩世界,这里每时每刻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多年过去这里杂草丛生,藤蔓缠绕着旋转木马,青苔爬满了售票处。
游乐园的面积很大,主干道足以让车队奔驰。信标染色剂一路指引着他们,去往游乐园的中心。
沿路能看见各式游乐设施,还未完全损坏。此时是冬天,尽管平城市鲜少下雪,瑟瑟寒意仍游荡到空阔的场地间,在这深夜中盘旋,越显这片遗骸凄凉。
最中心的建筑是一座巨大的古堡,被高大的城墙层层包围着,各类纪念品与画像记载着这个游乐园的历史。去到这曾经最出名的区域要通过一座石桥,和厚重的大门。
现在桥下河流几近干涸,泡满了感染者,发出阵阵腐臭的味道。石桥的尽头是高大的墙体,老旧的大门。
开关早就失灵了,大门被娜塔莎简单粗暴地扛着火箭筒轰开。车辆在木屑中飞驰过大门,进入了内部区域。
首先入目的是高大的古堡,在黑暗中矗立,犹如巨兽,或是即将倾倒的高山。
而在那其中,传出了温暖的灯光,和隐隐的舞曲。从窗口还能偶尔看见,那些一闪而过的舞蹈者剪影,空气里隐约弥漫着盛宴的香气。
此前古堡内假面舞会或者晚宴每日都有,夜夜热闹,人声不绝。
但在这末世二十余年时,它仍是这副模样,就好像坟墓里死去多年的老友突然爬出,吐着长舌翻了白眼,感慨到好久不见。
不止是古堡,宽大的广场周围,游乐设施都完好得好似多年之前。木马顶着多彩的羽毛,小丑机器人涂了滑稽的妆容,就连射击场都飘满七色的气球,奖品陈列开来,等着不知名的玩家去领取。
摩天轮兀自旋转着,上头彩灯亮着光。又一轮过山车到站,空无一人的座位松开保险杠,温暖灯光中,语音清脆提示到:“请各位游客有序排队,注意安全,下一班列车将在三分钟后出站。”
他们的车辆就这样停在了古堡前的庞大广场上,好似来到另一个王国。高大的城墙吞噬了时间,大门背后仍然一派盛世。
“我们是见鬼了不成……”克莱尔喃喃道。
淡蓝色一路飘入了古堡内,消失在紧闭的大门间。
忽而烟花自古堡背后冉冉升起、绽放,色彩铺满整片天空,点燃了灰沉的色彩。
这巨响吸引了大批感染者,从游乐园的各个角落现身,很快从刚才破开的大门内蜂拥而入,但它们刚踏入广场范围内,就被埋在地下的炸弹给炸飞。
烟花与炸弹爆炸声响交织在一起,过山车重新发出兴高采烈的呼啸。悠扬舞曲中,暗绿血液飞掠过夜色,一对恋人恰巧就着舞姿拥吻在古堡窗旁,他们的影落在地上,被灯光拉得很长。
一只断手高高飞起,落在车轮前。舞曲一转,气氛高昂,欢笑声隐隐响起。这错位的一切都透着诡异至极的疯狂。
大门处的炸弹不是压感或绊线的“信”炸弹,不然早在他们驾车来时就该被引爆,或是被异能者察觉。
还未分析出起爆者的可能所在地,在最耀眼的烟花爆开后,接连又有数道小烟花绽开,于深沉夜幕上庆祝——
过往,都是园长在这最后的盛大烟花中登场,朝广场上的诸多游客挥手示意、道别。可此时,烟花迎接的是古堡如今的主人。
古堡中层的大门被推开,一人身着西服,缓步走到了宽敞的阳台上,俯瞰身处广场的众人。他的领结鲜红,白袖口在晚风中轻摇。
手中的酒杯倒影着盛世的烟花,红酒在其中微微摇晃,他甚至头发打了些发蜡,一丝不苟而又优雅,只是面色实在太惨白了,犹如沉睡千年的吸血鬼,或是某些冷血动物,令人生不起半分亲近之意。
他笑了,趁着烟花声与舞曲停止的片刻寂静,冲众人举杯道:“诸位,愿神庇佑你们。”
酒杯的碰撞声从古堡内传来,淡淡的气味弥漫在空中,随着一阵温暖白光的亮起,令人不禁沉醉。恍惚间夏一南辨认出,那是草木的清香。
眼前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如被巨浪吞没、埋向深海,而那座不灭的灯塔仍然闪烁在梦中。
第18章 歌声已朽(17)
再醒来时,周身的空气是温暖的。
眼前有些模糊,几秒钟以后眼神聚焦,夏一南看到了面前洁白的桌布。那是一个长桌有镀金的餐具、精细雕花的烛台。
这里唯一的光源只有烛光,因为数量多显得并不昏暗。周围安静站着许多侍者,长桌的尽头,穿着得体的男人正面带笑容,约莫三十岁的年纪,蔚蓝眼眸如海,冷静而美丽,却没带一点感情。
和他对视,就像隔着橱窗凝望店内堪称完美的玩偶。
然而很快,那双眼中就卷起了狂热。
“你好,夏教授。”他说话时带了很浓厚的帝国口音,“我是希尔德·陶施芬博格,很高兴认识你。”
夏一南不动声色。
他身上的外骨骼已经被卸下了,只剩下联盟军服。虽然他并不靠外骨骼来维持异能,但没有外骨骼带来的防御力与机动性,即使是找机会用异能偷袭,他也完全没有把握。
天知道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在有闲心开舞会,穿西服,在烟花中不紧不慢喝红酒。
“路途很长,你肯定累了吧。”希尔德并不在意他的沉默,仍保持着绅士的笑容,“这些都是专门准备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