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系统完本——by 白云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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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远,你说好吗?”
这个时候,梅疏远已经换好了衣服。
身穿道袍的青年,披散着一头青丝长发,面容笼着一层薄光,静静站在江陵面前,宛如月夜下的幽昙。
他望着江陵,如往常一般应了一声。
江陵怔了怔,朝着他招了招手。
梅疏远在江陵身边坐下,江陵顺势捉住了一缕青丝,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就是没舍得用力拉扯,轻笑:“我帮你束发吧?”
他只是随口一问,倒也没想过梅疏远会同意,毕竟这句话他以前说过,遭到了拒绝。
“嗯。”梅疏远轻柔的回答。
江陵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停下了动作,望向梅疏远,他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便玩笑似得问:“你该不会是答顺口了,才答应的这么干脆的吧?”
梅疏远回头,神色有些讶异,透着些许疑惑。
“被我说对了。”
“不是。”
“那是?”
“……大概是我想。”
想什么?想亲近亲近?
江陵想到这里,心里头愉悦,便凑过去,在梅疏远脸颊上奖励似得蹭一蹭。
在梅疏远下意识抬手遮住自己侧脸时,江陵挪到了他身后,注意力全部被那头光可鉴人的长发吸引。
“你头发生的可真好。”江陵将梅疏远头发全部握在手心,声音清悦。
梅疏远未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手指覆盖之下,被柔软碰触过的地方,烧起来似得,蔓延出春晓桃花色。
有些不适应的梅疏远皱了皱眉,又咬了咬唇。
梅疏远乖乖不动,江陵便不安分起来,手指在黑发间穿来穿去,不亦乐乎。玩了好一会儿,又给梅疏远织起辫子来。
小指粗细的辫子织了四五条,正要继续织时,听到了梅疏远疑惑的声音:“好了吗?”
束个头发要这么久?
“咳咳。”江陵手指抵唇,咳了两声,“这个发型不适合你,我给你换一个。”
不管梅疏远心里头怎么想,怀疑不怀疑,最后只是点了点头,任由江陵继续折腾。
这一次江陵安分了,便松松垮垮给梅疏远编了个长辫子,末尾用白玉环束起。
在他记忆中,比起端端正正一丝不苟的发髻,梅疏远其实更爱随便将头发扎起来。江陵自然随他的喜好来。
“好了。”江陵退开两步,梅疏远则转过身来,带着淡淡的好奇,摸了摸自己头发。
江陵将桃木梳放在梅疏远面前,弯眸:“你要不要给我梳头发。”
“……我没试过。”
“你学的快。”
梅疏远便接过了桃花梳,握在掌心,有些不好下手。
江陵倒是自然又熟稔的背过了身子,顺手扯开了发带。当年他俩一个个世界穿梭时,便腻歪在一起互梳过头发,因为当时江陵穿的是女装,头发需要好好打理……咳咳,往事不堪回首。
江陵想,还是忘了好。
“你可要梳好看一点。”江陵歪头,“当然,梳歪了也行,反正梳歪了,我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你别动。”
“好好好。”
桃木梳通体呈浅红色,触手温润舒适,木齿根根排列,梅疏远用指腹碰了碰,很圆滑,不会伤到皮肤,便学着江陵的样子,为他理顺头发。
发丝自木齿齿缝滑过,变得更加柔顺,这一梳便直接梳到了底。
在他的记忆中,明明从来没有为人梳过发,可是梅疏远却突然知道该怎么做了,连握住头发的力道也是适中,仿佛试过很多次。最后,他为江陵梳了一个整齐的发髻,这才停手。
江陵俯身在海水中看了看,海水浑浊,看不真切,江陵却满意的笑了笑:“这不梳的很好吗?”
“我以前梳过很多次?”
“当然。”
梅疏远点头,表示明白。
“你以前可喜欢给花皮蛋……不对,给容容梳小辫子了。”
“容容是谁?”
梅疏远将桃木梳递过去,江陵顺势去接,漫不经心道:“我们闺女啊。”
“……”
闺女?
梅疏远手一抖,桃木梳从手心落下,被眼明手快的江陵接住。
江陵瞥了他一眼:“猜猜我们两个谁生的?”
“我生不出。”梅疏远回答,神色平稳,就是语速有点儿急促。
江陵哪能就这么放过梅疏远啊,得意而笑,摸了摸自己肚子,表示:“我生的,你的种。”
梅疏远目光落在江陵手上,变得微妙而古怪。
“男人怎么能生孩子。”梅疏远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摇摇欲坠。他本来便没了具体记忆,只剩下常识,现在不由得开始质疑起来。
难道那些东西都是假的?
江陵抓住了他一只手,贴在自己腹部,深情款款:“你信不信啊?”
梅疏远试图抽出手,然而他完全不敢用力,小奶猫似得力道,怎么可能抽回自己的手?
“不管你信不信,你该对我负责。”
“……”
梅疏远现在有些方。
收拾妥当后,两人结伴往海岸而去。
无望海波涛前所未有的汹涌,仿佛能撼动天地。拍击声宛如巨兽嘶吼,充满了愤怒和不甘,甚至隐约有几分不舍。
江陵站在沙滩上,衣袖上全是水珠子,他倒是不怕无望海,却忍不住的想,君九剑已折,梅疏远身体是在无望海重塑的。
真的算起来,他是无望海诞生的第一个生灵,也许可能是唯一一个。
所以无望海禁锢了梅疏远,想将他锁在了这里。前段时间梅疏远不能离开无望海,便是这个原因。
“它好像舍不得你。”江陵挑眉。
水浪一层层淹没海岸,黑色怨气蔓延而来,攀上了梅疏远一角衣摆,像白纸上晕染的墨汁,想将整张白纸染黑,将梅疏远的神智吞没。
梅疏远回答:“不过是想禁锢我罢了。”
怨气听懂了梅疏远的话,渗出血光来,那点儿光芒带来隐隐的威胁,令江陵眉心一跳。
“我若不想走,便不会离开无望海一步。”梅疏远垂眸,目光落在怨气血光上,“我若想离开,谁也困不住我。”
言罢,长袖一挥。
如清风拂过,云破月出,那可怕的怨气血光便被甩回海水中,露出雪白衣袖来。
“走吧。”江陵一笑,拉住梅疏远的手臂离开。
身后的雾气又重又浓,却再也无法接近梅疏远。唯有无数吵杂怨恨的声音,侵入灵魂,在梅疏远脑海中回荡。
那是足以将一位意志坚定的强者磨疯的东西,即便是梅疏远都暗暗蹙了蹙眉。
江陵并未发现这点,偷偷摸摸的从梅疏远手臂上滑下来,不动声色的握住了梅疏远的手,那只手冷的不似活物。江陵忍不住说了一句:“怎么这么凉。”
然后,光明正大的牵手。
原本轻蹙的眉缓缓松开,梅疏远没有挣开,又低又轻的回答:“一会儿便好了。”
“哦。”
走了几步,梅疏远脚步停住,目光落在一处,仿佛灵魂都被吸引。这是他第一次踏出无望海,也是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地方。
“我想去那里看看。”梅疏远开口。
江陵没拉动梅疏远,回头,便看到了被血煞包裹之地。
——那是九幽杀阵覆盖之地,也是江临川的沉眠墓地。
江陵拒绝:“那地方有什么好看的?走走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喝好喝的,玩好玩的。”
话音未落,拖着梅疏远便走。
声线微沉:“等我们走遍天下,你要是还想去看,我们再去。”
第214章 (十)
两百零六
无望海百里之外是平野, 平野以南是落芳州, 落芳州属于宗门范围,遍布大大小小的凡人村庄、城镇。
落芳州以泽芳宫为首,泽芳宫是一个只收女子的宗门,每年都会有泽芳宫的仙子踏遍整个落芳州,寻找有天分又合适的女子收入门下。
泽芳宫收徒之后, 其余仰之鼻息的小宗门才会开始招人。
江陵跟梅疏远离开无望海后,首先经过的便是平野。
平野零零散散分布着几个小城镇,虽然不怎么繁荣, 却也遇不上什么大危机,因此生活在此处的凡人非常安乐。
天色微亮, 古旧的街道上便有商贩摆了摊子, 行人经过这条石板路时,手上往往会拿满各种小玩意。
卖烧饼的老大爷起的早, 早早便占据了树荫位置,便是正午炙热,浓密的树叶也能挡挡光线。
烧饼烤的金黄,酥香味被风传开, 老大爷迎来了今天第一单生意。
“大爷, 两个烧饼。”
“好嘞。”
老大爷原本低头忙着, 一听着声音, 立刻高兴的应了一声,用油纸装烧饼时,这才想, 大街小巷的人他都熟,怎么这声音没听过?又想,谁家儿郎声音这么好听?堪比他年轻时,见过的钟鸣鼎食家的贵公子了。
待将装了两个烧饼的油纸递过去时,老大爷这才抬头,看到了买烧饼的人。
那是一位极为年轻的公子,身量修长,肩背挺拔如修竹,身上的料子是老大爷从来没有见过的华贵,面容生的清贵又风流。
然而眉心却有一道红痕,自上而下,由深至浅,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利器伤到了,又像是天生的胎记。如同点睛之笔,使整张脸多了几分妖冶。
老大爷从来没有踏出过城镇,人生中还是第一次见到生的如此俊俏的公子。一时间缩了缩手,疑心自己粗糙手指上的猪油会沾到那位公子的衣服上去。
他就卖个烧饼过活,可赔不起那么名贵的衣服。
“哎,老大爷,别把烧饼收回去啊,我有钱,不会赖账的。”
那年轻公子话语甚和气,然而长眉一挑,眉眼间便自然带出几分傲骨来,老大爷不由自主便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于是那年轻公子笑眯眯的从老大爷手里接过了包烧饼的油纸,又笑眯眯的将碎银子放在了老大爷的掌心。
老大爷常年干苦力,是个实在人,手上是积年累月下的痕迹,不止手指头变形,手上还有厚厚的茧,以及各种无法消去的伤痕。最重要的是,一大早起来烤烧饼,即使老大爷时不时会用汗巾擦擦手,也沾满了油渍。
年轻人接过油纸时,指尖就沾了一小部分油,放碎银子时,衣袖也沾了些油。
——这衣服也花多少银子啊。
“公、公子……”老大爷有点儿惶恐,就怕遇上不讲理的,非要把事情怪他头上。
便见那公子撕开油纸便在烧饼上咬了一口,微微闭上眼睛,尝起味来。
“嗯,不错不错,分量很足,味道很不错。”年轻公子睁开眼睛,又是几块碎银子放在了摊上,对着老大爷一笑,“我全要了。”
“……”
“银子不够?”年轻公子显然是个败家子,又扔了几块碎银子出来。
老大爷默了默,才道,“公子家中几口人,府邸住哪里?我给您送过去吧?”
“包括我的话,两口,我出门游历来着,刚来这镇子,还没找到地儿住。”年轻公子补充,“所以不用大爷你送过来了。”
“公子买四个就够了,多了吃不完的,烧饼冷了没那个味儿了,而且容易坏,留不了多少天。”
“没事。”年轻公子摆了摆手,“老大爷不用担心,我能吃完的。”
言罢,朝着一方招了招手,喊道:“疏远,过来这里。”
这颗枝繁叶茂的老树种在了河岸,河上架着石板桥,年轻公子正是冲着对面喊。
老大爷听了他这声音,下意识往桥对岸看去,果然看到了一个人。
老大爷身子骨利索,能跑能跳,就是眼神不大好使,模模糊糊看不清人模样,只能从身体体型估计,又是一位年轻公子。
哦,看衣服,似乎是位道人。
那人踏过石板桥走到近时,原本生机勃勃的老树被风吹的晃了晃,一瞬间焉了似得。
就连老大爷都无故打了个哆嗦,觉得一阵阴风吹过,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难道今天要变天不成?
“看,老大爷,这就是我家那一个。”江陵咬了口烧饼,含含糊糊的朝着老大爷介绍。话语极为随意,然而眉眼却溢出几分同刚刚完全不同的笑意来。
他压低声线,对着老大爷说悄悄话:“他肯定会喜欢您家的烧饼。”
老大爷半信半疑,然而人家不怕出钱,他自然没道理把银子往外推,只能笑着说:“这就好,这就好。”
这个时候,老大爷总算看清了另一人的面容。
比起先前那位公子俊美的有些强势的容貌,这人称的上是温润如玉,眉眼生的处处柔和,几乎寻不出丝毫菱角,令人一眼便觉得好看,一眼便心生亲切。
可是面对刚刚那位公子,老大爷还能应对自如,面对此人时,老大爷一颗心却莫名提起来了,仿佛走在悬崖边上似得。
嘴巴张了张,老大爷硬是一句客套话都没挤出来。
在老大爷看不到的角度,江陵靠着老树干,吃烧饼吃的非常香。按理来说,他如今的身体根本不需要吃食,但是在无望海待了这么久,嘴巴一点儿味道都没有,只能喝喝小酒,或者附庸风雅给自己泡上一壶茶水。
没看到好吃的罢,突然看到了这么酥香的烧饼,自然要多咬两口。
嘴巴皮上沾了油水,江陵将口中的饼馅咽下。手指抵唇,歪了歪头,朝着梅疏远一笑。
灿烂又风流,甚至含了几分孩子气。
梅疏远抬眸,正对上这个笑容。
在他的视线中,江陵的食指顺着薄唇的弧度,缓缓拉向唇角。
梅疏远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进镇子之前,江陵揽过梅疏远的肩膀,跟他打商量:疏远,要是我跟你做这个动作,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