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到世界崩溃完本——by 殷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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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对得起纪仁两辽总帅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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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桐走下萧王的小楼时, 脑子里想的仍然是他最后提及纪仁的几句话,因此没注意楼下也有人匆匆地走了上来。
他猝不及防地和那人打了个照面。
不巧得很,又是沈定文。
颜桐跟着张先生学了半个多月, 又经常听方轻词提起官场上的事,早不是那个只懂打仗的山贼头子了——他此刻在这儿见着了沈定文,再联想一下方轻词之前与他提过的,沈定文在叛变之前就联系上了西京贵人,立刻就得出了结论:
沈定文当初找的那个人,就是萧王。
他微微侧身,把沈定文让了过去,心里又给萧王记上了一笔,把纪仁的那一点旧情勾了个干干净净。
沈定文显然也没料到是他,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颜桐对这人如今真是看都不想多看一眼,见沈定文站在楼梯上不动,径自从他身边走了下去。
他走下了四五级台阶,沈定文突然在他背后幽幽地喊了一声:“……红眉。”
颜桐站定了脚步,却不回头。
他就这样背对沈定文站着,良久良久之后,久到沈定文险些以为他气息走岔走火入魔了,才终于听他说道:
“叫我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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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宁城外,萧王庄园。
方轻词到的时候,颜桐已经换回了当朝武将的常服,正坐一个人坐在石床边。石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金河,屋外站着一队侍卫,也不知道是到底是看守金河的,还是看守骆红眉的。
他进屋时,颜桐听到了脚步声,终于从金河身上移开了目光,抬头望向他道:“……和西京里三皇子的症状一模一样。”
方轻词没听明白,“什么——?”
“西域的因陀罗香。”颜桐重新转头看向窗外,“以他们的主神命名,意为香中之王,吸入后会陷入严重的幻觉——就像这样。”
“……你为什么知道?”
颜桐向他笑了一笑,那一笑让方轻词终于有了点自己也是结过婚的人的感觉,“运气而已。我师父知道的东西又多又杂……他以前硬塞给我的时候,我还差点跟他打起来,因为觉得那些东西一个都用不上。”
方轻词:“你想让我解?”
“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方轻词说着也坐到了床边,没好气道:“反正现在也走不掉。”
颜桐一看就知道他这幅人人欠了他八百万两的脸色是装出来的,索性顺着他提议道:“……一起湖边走走?”
方轻词立刻容光焕发,仿佛那八百万两刚刚还清。
颜桐:“……”
萧王的庄园临湖而建,正占了东宁城外风光最好的一块地。颜桐和方轻词沿着湖边特地修缮过的青石小道散步时,身后仍然远远地跟着一队侍卫。
颜桐对此心知肚明:萧王有意扣下方轻词和金河,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方轻词自己倒是一点被扣为人质的觉悟都没有,甚至还有心情欣赏了一下颜桐身上黑底暗红虎豹纹束边的武将常服(具体欣赏的到底是衣服还是颜桐的身材就只有天知道了),问道:“你官复原职了?”
颜桐:“复不复也没什么差别了。”
方轻词问:“怎么说?”
颜桐望向湖面,道:“萧王想造反,喊我一起。”
方轻词:“……”
颜桐看着他的眼睛,“我答应了。”
方轻词:“…………”
……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吗。
颜桐回头看了一眼侍卫,见他们只是远远地跟着,断然听不到自己和方轻词的对话,于是说道:“我没法不答应。”
方轻词看了他一眼。
颜桐低声解释:“萧王只是想要我身上纪仁的关系和棋盘寨的名声。现在金河在他手里,我就算不同意,他拿着金河也一样能做到。”
“没什么区别。”方轻词故意不看他,转头对着湖面说道:“反正你也被通缉很久了,现在跟着萧王,还能换身官服穿穿——顺便说一句,这身还挺好看的。”
颜桐一愣,方轻词却又转了回来,向他眨了眨眼,“所以,亲一个?”
颜桐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卡壳了,根本想不明白方轻词这两句话里到底有什么因果关系,方轻词却已经凑了上来。
情急之下,他猛一偏头,颊上却泛起了红晕,强装镇定道:“光天化日的。”
方轻词:“你自己对着湖水照照,脸都红了。”
颜桐:“……”无言以对。
眼看方轻词又要凑上来,他忙往边上逃了一步,结果一脚踏进了树丛,陷进了灌木的枝桠里。
方轻词眼疾手快,行医多年练就的眼力在这一刻展露无疑,立刻跟着踩了进来,紧贴着颜桐,把他整个人压在了灌木丛上。
他颇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下颜桐衣角发丝被树枝勾乱的狼狈样子,然后俯身吻了上去。因为颜桐十分坚决地紧闭着唇,他只能用舌尖在颜桐唇间挑逗地来回刮着,像是仔仔细细地剥开一枚成熟的果实。
颜桐被他撩拨得心烦意乱,再加上他本来也不是处子,于是干脆闭上眼,把头偏到一边,任命似地放了方轻词进来。
方轻词似乎仍不满意,硬是抓着他下巴把他脸扳回了自己面前,才以一种侵犯的姿态吻了进去,唇舌凶狠地搜刮着颜桐口腔里的每一寸气息,仿佛直到把他从里到外都打上自己的烙印,才肯罢休。
半晌,他终于微微抬起头。
“你他妈……”颜桐侧头避过他的呼吸,随手推了他一下,没用力,也没指望能推开,“边上还他妈的有人……”
“怎么可能没人,”方轻词微微偏了偏头,从远处侍卫的角度看来,二人仍是纠缠不清的接吻状态,极小声道:“你打算怎么办?既然你不想跟着萧王造反。”
颜桐猝然而惊,仿佛被人从温柔乡里硬拽出来扔到了石板地上,差点没把全身的骨头都摔散。
——方轻词这是在掩人耳目,和他商议如何背叛萧王!
他转头往地上呸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失态,隔着极近的距离,看着方轻词说道:“你说你在沈定文身上下了后手,还要多久发作?”
方轻词:“三十六个时辰。”
颜桐算了算,“后晚?”
方轻词道:“子时左右。”
颜桐看着他的眼睛,几乎是贴着他的脸轻声说道:“沈定文发疯之后,我会把事情全推到他身上,我之前所有的命令,棋盘寨不会认,两辽边军也不会认。”
“也就是说……大后天早上?”
颜桐又贴近了一点,几乎和方轻词的唇碰上,“我倒无所谓,反正是个死无对证的事。你自己小心,我反之后,他们肯定会对你和金河下手。”
方轻词道:“我不一定能解金河的迷香。”
颜桐知道自己这时候该说什么——如果救不了金河,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杀了他,不给萧王任何利用棋盘寨的机会。
……可是他说不出口。
方轻词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道:“金河如果知道自己后半辈子都只能这么活着,大概宁可死在你手上。”
颜桐深深吸了口气,喉结滚了滚,最后还是错开了方轻词的目光,“……你看着办吧。”
方轻词又道:“三天时间,你能找到棋盘寨?”
颜桐颊畔的肌肉跳了跳,低声道:“找到了也带不回来……实话说,要不是萧王打算趁皇帝驾崩西京内乱的时候动手,三天之内,他根本不可能信任我,更不要说派我出去做事。”
“那你本来打算怎么办?”
“如果我能把骕骦要回来,运气好的话能赶到两辽。边军我熟,随便找个人……”颜桐隐去了剩下的话,抬眼对上方轻词的目光,“然后杀回来就行。”
方轻词突然问道:“你和萧王到底什么深仇大恨?”
“……也没多少深仇大恨,”颜桐深深地看着他,“当初武秉宗抢夺军功抹黑我手下有他一份,后来沈定文叛寨也有他一份,就这样。他想利用纪将军和棋盘寨的名声?纪将军我管不着,棋盘寨我不同意。”
他迎着方轻词的目光,一字一字道:
“我经营棋盘寨这么多年,不是为了给帝王家铺路的。”
“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颜桐把脸埋进了方轻词肩窝里,极轻极轻地说道:“我这人确实没什么志向,但是我的东西,就谁都别想拿走。”
方轻词忽地一笑:“也包括我?”
作者有话要说: 侍卫:……真他妈没眼看。
第107章 世家神医×山贼首领
颜桐身子一僵。
方轻词本以为他会胡乱说句什么话混过去, 没想到颜桐却抬起了头, 看着他的眼睛, 用唇型极轻极轻地说道:“包括。”
——他这句话甚至并未出声,方轻词脑海中却仿佛惊雷炸响。
骆红眉为了替当年武秉宗之事讨回公道辛苦经营棋盘寨多年,又为了棋盘寨不惜与萧王反目,而从今往后, 他方轻词也有这个地位了——他在心里这般想着, 只觉得有点儿涩, 有点儿苦, 有点儿惋惜, 有点儿欢喜,混在一起最后却是甜的。
他看着颜桐,突然道:“你不用去两辽。也来不及。”
颜桐神色错愕了片刻。
方轻词道:“青州兵权。”
“那时候跟你说没办法,其实是为了提前堵死免得你真提这个, ”他看着颜桐笑了笑道:“青州司马, 就我小叔,被你往轿子上钉了个人头那个——前几天估计不行, 现在既然知道萧王要反, 说动他应该很容易。”
颜桐:“……”
方轻词又补充道:“说不动可以去找老爷子,这种事他肯定很乐意。”
“……你确定你出得去这里?”
“我出不去,”方轻词把颜桐压进了灌木丛里, 又贴近了些,“你出去就行了。”
“那棋盘寨——”
“我知道你舍不得把你养了五年的宝贝送去给朝廷糟蹋,”方轻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但是反正这边快打起来了,让他们去边军感受一下也挺好的。人嘛,都是这个样子,自己没吃过亏,你说多少遍都不会信的,至于燕宁君……我保证,他一定会死。”
颜桐扯开了他的手,“你怎么保证?”
方轻词笑道:“我们两个人加在一起,杀个人还不简单?”
——我们两个人。
颜桐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平生第一次,在听到这么简单一句话之后,从骨髓深处浮起了丝丝缕缕的欢喜和轻叹。
他望向方轻词,片刻之后,目光又转到了别的地方。
“行了。”方轻词轻轻嗤笑一声,后退一步,踩到了青石小道上,顺手把颜桐也拉了起来,“……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你那几个人。都说慈不掌兵,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颜桐原本整整齐齐束好的发丝和衣衫被灌木丛的枝桠勾得乱七八糟,只好一边匆匆埋头理着衣襟,一边小声辩解道:“……那这又不是非死不可。”
方轻词道:“没有谁非死不可。”
颜桐神色一怔。方轻词却在这时候看到后面的侍卫渐渐跟了上来,于是一把揽住颜桐肩头,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仍是一脸错愕之时,当着所有侍卫的面,俯身吻了下去——
颜桐猛地挣开了他。
方轻词却不以为意,甚至还半是炫耀半是挑衅地看了众侍卫一眼。
颜桐:“……”
他见方轻词一脸嘚瑟,忍不住低声道:“你他妈不告诉所有人会死吗?”
方轻词理所当然:“会。”
颜桐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正想着怎么扳回一局,方轻词却又半拖半抱地揽着他向前走去,边走边道:“我知道你从昨天到现在就没合眼过,走,好好休息休息,先睡他妈的一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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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桐是真累了——先是一天之内情绪大起大落数次,然后又跟方轻词床上床下地胡闹了一番,最后甚至连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他醒的时候,日已西斜。
秋日的阳光极淡,连夕阳都没什么轰烈的颜色,只在墙上映下了一片柔光。
颜桐簇着锦被半靠在枕上,放空思绪。
然后没来由地,岁月静好几个字就蹦进了脑子里。
某种意义上来说方轻词是对的,他信马由缰地想到,慈不掌兵——他在边关从军六年,执掌棋盘寨五年,没想到在遇到方轻词之后,又开始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归根结底,在剥去所有建功立业的理想,和理想崩塌的绝望之后,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安宁。
原本他以为终他一生,这样的安宁都求而不得。
他背负得太多,放不了手。
然而方轻词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方轻词这人,必要的时候可以又疯又狠——颜桐忍不住放纵自己这般想着:如果,如果能有方轻词替他撑着,两个人,一辈子——
那真是极好极好的。
旋即他自嘲一笑。
金河生死未卜,棋盘寨分崩离析,皇帝病危,淮党和辽党在西京斗得你死我活,萧王正勾结两辽边军密谋造反。
……他和方轻词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
大约越是面对惨淡的局面,越是容易胡思乱想。
颜桐收摄心神,翻身从床上坐起,正打算按往常的习惯随便找件衣服罩上,两个守在门外的侍女已经听到了动静,立刻进来服侍他穿衣。
颜桐:“……”这待遇提升得不是一点半点。
他不熟悉贵族的生活方式,因此虽然见这两个侍女身段窈窕容貌标致手脚利落,不像普通婢女,却没有多想。
直到侍女为他取来一件绣工精细的华贵锦衣穿上,他才察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