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嫁给情敌 番外篇完本——by 唐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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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年迈的老人,临死之前受了多么大的痛苦,而他作为儿子,读了圣贤书,做了文官,只知道在翰林院为前线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哪怕他拼了命提着剑想要上战场报仇,却被他的姐姐姐夫们拦了下来,他们说,你是顾家唯一的儿子,如果你死了,顾家就没了。
于是他只能留在京城,静待蛰伏。可就这样等啊等啊,等到他六个姐夫全部死去,他顾家家破人亡,等到卫岭被敌人逼进了玉林关,京城危在旦夕,等到朝廷实在没人可以出战,皇帝终于允准了他的请求,记得临走前年迈的皇帝还对他说,朕对不起奉安公。
何谓对不起,没有国,哪来的家?
此去边城一去不回,他领了将印,才发现一辈子空读的圣贤书一点用都没有,他那么无力,那么愚蠢,那么胆怯,甚至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如果重来一次,他不要做什么风流才子,不要做什么一品大员,他要习武从军战场厮杀,他要保家卫国征战边境,他要大燕兵强马壮无人敢犯,他要天下百姓不受流离之苦侵略之难!
“父亲!”他再唤了一声,“儿子想要习武!”
奉安公道:“你不是一直在习武吗?”
“不!”顾醒无比坚定地看着奉安公,“我要弃文从武,进军营上战场!”
奉安公怔愣片刻,倏然震怒:“你休想!我顾家,自你开始,绝不踏入军营一步!”
“父亲!”顾醒抓住奉安公的袖子,奉安公拂袖甩开,冷冷道:“顾醒!我知道你什么心思,你这辈子想都甭想!跟卫家四小子私下里争来斗去还不够,还想沾染兵权吗?”
“不,父亲,我只是想……”顾醒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奉安公一脚踹翻在地上。
“你想什么我当老子的还不清楚吗?平日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卫家不会跟你计较,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朝堂大事绝不是你一个小儿能拿来勾心斗角的!我警告你,顾醒,胆敢让我知道你再去招惹卫四,我打断你的腿!”
“不是的,父亲,我只是想跟卫家一样,我只是想保家卫国……”顾醒急忙解释,奉安公却听不进去。
这小子从小到大什么德行他还不了解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一肚子的坏水儿,还惯会演戏装可怜说好话,跟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玩得贼溜!
只不过做人做事还算正直,有些小聪明也就无伤大雅了,他也不至于真把儿子怎么样。
“说什么保家卫国的屁话!你有那高尚的情操,咋不去割肉喂鹰呢?”奉安公指着顾醒骂,“打小就知道扯张大旗作虎皮,成天招摇过市无法无天,还跟卫四打架斗殴,打得京畿卫龙虎营都出动了,你有那本事怎么不上天呢?老子的脸被你丢尽了!习武从军想都别想!军中大事岂能容你儿戏?”
顾醒还是不甘心,他也是被冲昏了头,不懂得变通,就一个劲儿找奉安公解释,奉安公不解气又踹了他一脚,顾敏之连忙拉住他,“小七,你别说了。”
顾醒不知何时已满脸泪水,奉安公看也不看一眼,转过身,“我也不消与你多说,念在你才挨了一百鞭子,今日我不动手,滚回去!”
书房门紧闭,顾醒颓然坐在地上,无神地看了半晌。
顾敏之将他扶起来,顾醒抓住顾敏之的胳膊,“大姐夫,我是真的想从军。”
顾敏之叹了口气,“顾家家规如此,不管你什么心思,都不要想了。”
“为何?”顾醒不解。
顾敏之道:“如今朝中有卫家、赵家、周家、唐家,热血男儿如此之多,又几时轮得上你?再说了,你才十八岁……”
顾醒不服气道:“卫岭不也才十八岁么,他十一岁就跟着宣宁侯打仗去了,十四岁就立了战功,当了个越骑校尉,我难道年纪还小吗?”
顾敏之就知道顾醒在跟卫岭较劲,遂笑了笑,摸了摸顾醒的脑袋,“你啊,这股不服输的劲儿哪来的?卫家世代将领,要是卫四不做出点成绩来,会被人笑话的,你比他轻松自在多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这点而言,他可比不上你!”
要真是十八岁的顾醒,听了这话就被顺毛顺下来了,可现在的顾醒是经历过生死和战争的人。他坚定的决心,从来不是跟卫岭赌气,可要一下子说自己转了性子,任谁都不会相信。
前世自己被父亲从祠堂放出来,又做了些什么。没等身上的伤养好,就偷偷溜出家门,爬了宣宁侯府的墙,想要去笑话卫岭一番,哪晓得被宣宁侯当场捉住,扭送回家,老爹的脸都气绿了,顿时关了他一个月禁闭。
等禁闭出来,就听到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荷会上,皇上指了赵韵与卫岭的婚事,可没等两人过一遍三书六礼,卫家就倾府出征了,包括还没养好伤的卫岭。
再然后,卫家父辈三人,小辈四人,只回来了一个年纪最小的卫岭,其余全部战死。好在卫岭不算年幼,独自撑起了整个卫家,只是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身上杀气很重。
而卫岭与赵韵的婚事,也以守孝为由拖了下去。
顾醒想起前世赵韵只身来到边城,最后跟他说的话。
赵韵说,皇命难为,父命难为,她再也不要嫁给任何人了。
字字句句让顾醒感到心口发酸,他深吸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
这一世,他要保家卫国,也要保护赵韵。
阿韵,我不会再让你身不由己,你不喜欢的婚约,那我就替你撕了。
第 3 章
顾敏之将顾醒送回了房间,自己独自去了奉安公的书房,奉安公仍在书房坐着,他这些年因为伤病很少能睡个安稳觉,几乎每天都是全府最晚睡最早起的一个。
顾敏之走进书房,先是叫了一声“岳父”,奉安公抬了抬眼,“什么事?”
顾敏之开门见山直接说道:“阿醒想要从军,也未必不可以。”
奉安公冷哼一声,脸色很不好看,“我就知道你来找我,是替那混小子说话的,如果你要跟我说这件事,还是直接回去吧,省得我再骂你一顿!”
顾敏之摇摇头,“岳父,咱们顾家原本就是武将世家,虽然阿醒是顾家唯一的儿子,但男儿应志在四方,秉承顾家忠心为国的传统,上阵杀敌也是应该的。我认为岳父绝不会因为阿醒是你唯一的儿子,而将他圈养在京城。”
“好大的胆子!”奉安公怒道,“这种话你也敢对我说?”
顾敏之垂下眉眼,显得十分恭敬。
“敏之一向直言不讳,这一点岳父您是知道的。”
奉安公嗤笑一声,“你这脸皮比城墙还厚!我顾家脱离兵权已近二十年,早就不想再沾染了,既然安分了这么多年,为何还要牵涉其中?这一点,你顾敏之在朝中待了十几年,应该看得很清楚才对。”
顾敏之道:“岳父为何不再尝试一下?”
奉安公脸上露出一点古怪的笑意,随后冷冷说道:“也就卫缙那老小子一根筋,我可没那么傻,奉安奉安,可不就是奉旨安分么。”
顾敏之怔了怔,“可是阿醒这回,不像是做戏的,他有心为国为民,总不至于被家里人泼一盆冷水吧?他那脾气,会闹出天去,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头破血流,一点都不帮把手?岳父,我知道只要你有心,就一定能做到,所谓奉安,不过是个爵位的封号而已……”
“罢了。”奉安公摆摆手,“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有心想振作顾家,想要顾家重回当年武将世家的荣光,你心里也有满腔热血和抱负,否则也不会跟我、跟顾家这么多年。但是,我的决定,从来都不会轻易改变,就这样吧,明白吗?”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容不得人拒绝。
顾敏之再没有话说,即便心里有千言万语,此刻也全都说不出口。
他静静地退了出去,奉安公又在书房坐了一会儿,窗外的月亮很圆。他想起某一年打仗的时候,粮草断绝,他坐在营地的高处,也是这样看着一轮如此美好的月亮。
后来死撑了一个半月,等到卫缙带十万兵马前来支援,那漫长的不知何时是尽头的等待,仿佛早已成了过眼云烟。
此刻他的心,压抑了所有不安分的因素,知天命的年纪,也容不得过多的折腾了。
顾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想起边城城破那一天,铁木格带领北狄铁骑踏入边城,城中无论男女老幼,只要活着的,全部杀死,连一条狗都不放过。而他这个边城守将,只能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充斥全身,让他忍不住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
倘若重来一世,大燕还是被北狄侵犯至皇城脚下,所有丢失的城池全部被屠,百姓流离,哀鸿遍野,那他应该怎么办?
想到这,顾醒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牵动了后背的伤口也满不在乎,径直坐到书桌前,挑亮了灯,将纸笔拿出来,磨墨写字。
光想是想不清楚的,前世那些细节他记不太清,当然这也不该是一个文臣可以知道的,但大事件他却是清楚的。
譬如自卫家一月之后出兵,阖府战死之后,赵家、周家、唐家皆有领兵作战,只不过北狄来势汹汹,连年战事不断,卫家一时失利,战场上双方平衡被打破,大多将领扛不住皆有遣民弃城之举,就这样一路弃城直到皇帝再次启用卫家仅剩的幼子卫岭。
卫岭凶悍又冷酷,打得北狄人节节败退,非常难受,不到两年时间大燕就收复了大半城池,可就在梦阳关一役,卫岭战败了。
与此同时,皇帝在朝中整顿了四家兵力,卫岭受制于其他三家,又给了北狄可趁之机,一路攻到玉林关。在卫岭调往玉林关之前,他还在华阳关跟北狄军队不分昼夜僵持厮杀了七天七夜,勉强守住了华阳关,紧接着又千里奔袭冲进玉林关,最后战死在那里。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前后打了七年,最后以边城城破告终,边城之后便是京城,如果皇帝南逃,那将割让出大燕近三分之二的领土,剩下江南的三分之一,又如何守得住?
恐怕到时候北狄铁骑踏遍大燕每个角落,从此以后便改朝换代了吧。
顾醒想着前世那国破家亡的惨境,便不由得湿润了眼眶。
持笔在手中半晌,最后只落下了一个墨团污迹,白白浪费了一张纸,再回过神来,忽然看到窗台处站着一个人影。
“谁?”顾醒立时追了出去。
只见奉安公静静地站在窗外,身形如松如竹纹丝不动。
顾醒心中诧异,为何父亲会深夜前来看他,正待询问,奉安公已率先开口:“你这么晚还掌着灯作甚?”
顾醒老实回答:“我睡不着。”
奉安公扫了一眼顾醒全身上下,“我虽罚了你,但并未不许你上药。”
顾醒摇摇头,“不是这个原因。父亲,我今晚跟你说的话,都是真心话,还请父亲允准。”
奉安公一听顾醒又要旧话重提,立时露了不悦之色,“休要多说!”
顾醒叹了一口气,心知今天是谈不妥了。
奉安公道:“这几日你好生待在家里,不许出门惹事!”
“不行!”顾醒第一时间反对,迎上奉安公愠怒的脸,他硬着头皮道:“我还想明日去宣宁侯府看望卫四。”
“不必。”奉安公冷然拒绝,“你们两个最好再也不相见,老子还不想把脸都丢尽了!”
顾醒道:“父亲,你就算不允准我也要去的,既然如此,你不如让我光明正大递了拜帖前去。我就算再胆大,也断不敢在宣宁侯府撒野,那侯爷岂不要扒了我的皮?”
“扒了你的皮都是轻的!”奉安公冷哼一声,倒没有再拒绝。
顾醒趁热打铁,“我也知道这次事情闹大了,想去同卫四讲和,日后不再鲁莽行事。只要我跟他达成共识,不也省了父亲一桩心事?”
奉安公冷笑道:“呵,你这样说得好听,我倒不能信你了。”
“别,父亲,你要是不放心,就让顾夏跟着我!”
顾夏是奉安公的亲信,平日里是个铁面无私的性子,再加上武艺高强,顾醒特不待见他。打小顾醒犯了错,都是顾夏捉拿的,不管如何软硬兼施,顾夏从不吃顾醒那一套,在十八岁的顾醒看来,跟这人打个照面都觉得触了霉头。
奉安公一听顾醒连顾夏都搬出来了,自然信了几分,冷着脸说:“老子信你一回,要是再敢闹出事端,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顾醒连连称是,乖巧得几乎让奉安公想反悔。
没了关禁闭的束缚,顾醒自然想要趁这一个月查清许多事情。前世他曾在朝中听闻卫岭叛变的流言,说是卫岭对皇帝心存怨恨,便暗自勾结北狄想要覆灭大燕,自梦阳关后一直通风报信,引得北狄攻至京城最后一道防线玉林关。
这等流言顾醒断然不会相信,卫家世代忠良,即便卫岭跟他互相看不顺眼发生过许多争执,顾醒也从未怀疑过卫岭的忠诚,反倒是散布流言之人,其用心险恶,可不就是帮着北狄离间忠诚良将吗?
这一点顾醒势必要查清楚,所以第一时间就要去见卫岭。
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流言是真的,那卫岭本人他也要死死看住了。
第二天一早,奉安公就听顾敏之说顾醒破天荒没有赖床,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练武练了一个时辰,吃了早饭就带着顾夏和顾府拜帖出了门。
奉安公照常骂了一句:“且看这小子能装到几时!”
宣宁侯府顾醒从未正式登门过,今天是第一次。
小时候顾醒与卫岭是青梅竹马的好哥们,宣宁侯府自然跟家里似的来去自如,等两人因为赵韵嫌隙渐生,很快就断绝了你来我往,如此顾醒倒是首次送上正式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