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作死的大道上直线狂奔完本——by 杨朱

许彦清完地上的瓷片，找了个干净袋子把它们都装起来，拎在手上，又去房间整理东西，把书跟日常要用的衣服放进耽美文库，最后来客厅把酒瓶子全捡了码好。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门口对客厅里说，“我走了。”
男人酒意朦胧的点头，“去干嘛？”
许彦没回答他，只十分冷静克制，开门，出门，回头看完最后一眼，再轻轻把门关上。
一切就像是出门去买菜，或者每天上学那样普通，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次离开，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离开家走了很长一段，天色已晚，许彦拉紧衣服想去找个遮风处睡一觉，他身上披着江无言的外衣，那是他唯一一件勉强称得上御寒的衣服。
在附近转了很久都找不着合适的地方休息，许彦站在路灯下呵出一口雾气。
这才想起自己没朋友，不讨人喜欢，没有地方可以去。
他茫然无助的站了一会儿，原地剁脚回复体温，正不知道怎么办，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转头竟又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总是江老师，每次出事，都能碰上他。
只是这次似乎不仅仅是巧合，江无言踩着变脏的棉拖鞋说，“跟了你一路，怎么不回家？”
许彦眼眶一热，用哭腔叫了声，“江老师”剩下只知道摇头。
其实不用他说，江无言也知道发生了什么，索性不去管那闲事，上前去把他抱住，长辈一般安慰他，“别哭了，你要没地方去，我家还有点位置，去我那边住吧。”
许彦，“江老师...”
江无言，“你怎么这么爱哭，别哭了，好丢人的，来，跟我走吧。”
还能怎么样呢？许彦点点头擤鼻涕，让他牵着自己走。
然后就像大叔叔诱拐小萝莉一样，江老师拉着许同学的手把他接回了家。
第44章 阳光灿烂的日子（4）
阳光灿烂的日子（4）
江无言的家跟他外在表现出的形象一样干净整洁，一丝不苟，让进门换拖鞋都有点临阵脱逃之心。
先是校园暴力，离家出走，现在居然稀里糊涂跟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老师回了家。
许同学捂着脸找了个借口，躲在厕所嘿嘿傻乐，咧着嘴半天都没收回去。
还是江无言看他在里头待太久，怕出点什么事，才把他喊了出来。
出来是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老师端上两碗饭，递上筷子，跟他说吃饭了。
暖和的灯光，干净整洁的饭桌，四周有让人舒适的香味，江无言就站在许彦对面，两个人，有了点家的样子。
许彦出来前吃了剩饭，按理说现在应该不饿，可他还是在桌边坐下，拿碗狼吞虎咽起来。
这跟之前吃的那餐又不同，饭菜都是热滚滚的，在口腔中咀嚼，随着食道吞咽下去，许彦吃完一碗去看身边的老师，就连心里也是暖暖热热的。
“要不要再来一碗？”江无言看他傻愣的举着碗，还以为他没吃饱。
许彦点头把手往前伸，“再来一碗。”谁知就在说完这句话的下一刻，他便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江无言没忍住，低头一下笑开，许彦看他笑，着急起来，自己吓自己，打嗝变成打噎，眼眶慢慢变红了。
江无言给他找东西擦眼泪，嘴角的弧度就没下去过，边笑边逗他，“我说什么了？怎么这么爱哭？”
许彦自己扯了纸巾，先擤鼻涕再擦眼泪，口里模模糊糊为自己辩解，“我没有，我就是，忍不住...”
不是他爱哭，许彦也是奇了怪了，在其他人面前都可以面无表情，从容或者视而不见，可只要江老师在身边，任何米粒点的事都能放大无数倍，一天恨不得哭十回。
江无言打心里喜欢他这个性格，只是嘴上不好表现出来，就只能口头上安慰两句，收拾起碗筷来。
都一起吃饭了，许彦当然不可能让他做家务，起身抢活干，刚好江无言不想洗碗，索性全部交给他来。
江老师活的很精致，连碗都是成套镶金边的，许彦在洗碗时无可避免的自卑，又想起被他打坏的那个瓷饭盒。
如果现在认错，老师应该不会太责怪他，可能只是训斥几句，不会把他赶出去的。许彦想到了后果，可出于某种私心，依旧不敢主动承认，只希望挺过这一阵，对方不要问起好。
他战战兢兢洗完碗，又心惊胆去找江老师，却发现对方早就在床上等着他了。
“睡衣给你准备好了，洗完澡上来。”江无言占据床的半边，盖着棉被靠在床头翻书。
许彦被吓得一滚，不敢置信道，“我跟你睡吗？”
江无言理所当然，“不然？你想跟谁睡？”
这问题可难回答，许彦捂了捂胸口，神游般去浴室洗了澡，换衣服时捧着睡衣闻了又闻，临近卧室时，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扒在门边偷偷往里看了一眼，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突然听到江老师叫他，“洗好了就进来。”
许彦在门口扭扭捏捏，江无言放书下床，在床头柜翻找，边翻边示意他上床“上衣拖了，去趴着。”
许彦小脸一红，听他语气不容拒绝，只能迈着小碎步，心甘情愿的把自己扒光，趴上床。
“我是要你脱衣服，没叫你把下面也给脱了。”江无言拿着两瓶药水，好笑的往少年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裤子穿上，快一点。”
他这一掌下去，只听许彦闷哼一声，话是听到了，可身体死活不肯转回来，更别说穿裤子。
江无言拿他没办法，又怕他着凉，只好在他腰部以下盖上被子，用沾了药油的手给他揉伤。
今天欺负人的同学下手一点情面都不留，许彦背上青青紫紫全都是伤，有些还高高肿起，胸腹也有几处，不过不算很严重，远不如背后来的吓人。
江无言上药时觉得心疼，跟他说，“下次遇到麻烦不要怕跟人家起正面冲突，这种情况你打了人，可以算是正当防卫。”
许彦蹭着枕头点点头，突然说，“老师，我把你今天借我的饭盒打碎了，你别怪我好不好，我明天打工帮你买个新的。”
他说完有些害怕的闭上眼睛，可却没等来责骂，江无言只是拍拍他的脑袋问，“没伤着吧？”
“没，没有...”
江无言松口气，“没有就好，一个碗而已，老师这点钱还是有的，你自己别被欺负就行。”
许彦活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不要被欺负，与感动一同而来的，是无可匹敌的自卑。
他小声问江无言，“老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无言理所当然的说，“因为你是许彦。”他上好药，把衣服扔给他，非常理解的出门避嫌。
他在门外头站了许久，许彦在床上咬着枕头又哭又笑，等他歇下来收拾好情绪再开门，江老师已经靠着门框睡着了。
在干净整洁的大床上睡了一晚，许彦得到了这些年最好的睡眠，早上却不敢懒床，轻手轻脚爬起来做早餐。
江无言准时起，看到他在厨房里忙活，倒是一点客气也不讲，端上桌就吃，非常悠闲自在。
两人早饭后一起去学校，出门前江无言从衣柜里翻出两件旧棉衣给许彦，他的家离学校非常近，座驾是一辆小电驴，许彦在后座上抱着他的腰，把头贴在他背后，借挡风之名拱来拱去。
江无言随他动，骑到校门口时又听许彦说，“老师你把我放下来吧。”
江无言停下，“怎么了？”
许彦声音闷闷的，“要看到别人跟我在一起，可能还会像昨天一样...”自己被打一顿还好，如果出了什么事闹到学校去，怕江老师会受影响。
“没事，瞎操心。”江无言把双脚又放上电驴，直冲学校，“今天放学你跟我一起回家，下了课我去教室接你。”
许彦吃惊的结结巴巴，“今，今天，也可以去老师家吗？”
江无言，“当然可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不不不不不，不嫌弃。”
许彦又摇头又摆手，身上裹着江无言的棉外套，像一只傻乎乎的熊。
第45章 阳光灿烂的日子（5）
阳光灿烂的日子（5）
因为江老师早上说的那一番话，许彦一整天都非常开心，课上到一半嘴角就咧往耳根咧，对放学期待的不得了，有同学问他也不说，连上课被任教老师批评不专心也没对他的心情产生任何影响。
就这样兴致勃勃过完一天，可等到真正放学，却有些望而却步。
特别是教室里的同学们放学后全部离开，而江老师迟迟不来后，心里那点自卑作鬼作祟，让他抑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可能是江老师后悔了。
可能是昨天晚上在床上哭过头，今天早饭不合他的胃口，早上只是逗逗我，是开玩笑的，或者那个时候没开玩笑，现在后悔不愿意了。
都脑补到这份上，许彦看着夕阳，心头委屈的开始收拾东西，像被抛弃的小孤狗一般飘出教室。步伐承重往校门走，他甚至在想是不是他昨天晚饭吃的太多，让江无言嫌弃它了。
越想越伤心，把自己从头到脚翻一遍，许彦十多来年从未如此深刻的感觉到自己有如此多的缺点。
过度脑补弄得他又要哭了，在原地憋了两秒，才听到后头江无言叫他的声音。
许彦现在无颜面对江老师，撒开脚丫子往前跑，江无言在背后追他，边追边奇怪，“你跑什么，还会不回家啦？”
一听他说回家许彦才停下，他拿手揉了揉脸，眼眶还是红红的，回头看江无言，看他手上拎了个大袋子，好像是校服。
奔三的老男人哪追得上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直到他停下等自己，江无言才气喘吁吁的跟上来，把手上的东西往他怀里塞，“不好意思迟到了，之前给你申请的冬季校服正好下来，我去调尺码费了点时间。”
许彦看着怀里崭新的校服，还在发愣，又听江无言说，“晚上请你吃饭赔罪吧。”
他连忙拒绝，咧嘴要笑，一个喘气，鼻孔冲出道小鼻涕，可爱的令人发指。
回去又是坐那辆小电驴，这下许彦底气足了，只轻轻抱住老师的腰，没做什么过分的动作。
他心情好了，难得欣赏起两边的风景，经过校门口，路过遮雨棚都要留恋的望一望，看到什么新鲜的一定找江老师说说话。
江无言开的也不快，正想着去哪个地方带他吃顿饭，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呜咽，转头一看，路边的灌木丛有细微的晃动。
他把车停住，知会许彦，两人悄悄扒开矮植，往里一瞧，是一只刚生产的母狗，在草叶里躺着，身边有三只半只巴掌大的小狗，只有一只还微微有点起伏。
许彦想摸摸那只母狗，凑近了才发现那母狗的身份，是上次下雨时在雨棚一同躲雨的金毛，只是现在毛发更加灰暗，眼瞳也没什么光泽，显然是命不久矣。
少年于心不忍的摸上去，母狗虚弱的哀鸣一声，没有躲开，用最后的力气把唯一有呼吸孩子叼到他面前，舔舔他的掌心，不甘不愿的闭上眼睛。
许彦摸摸她的脑袋，又用自己的手掌护住小奶狗，他很清楚，没有保护，这只小狗活不了多久，可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允许再多养一只小狗。
江无言蹲在他旁边，看他突然站起来说，“走吧。”
江无言奇怪，“你不养吗？”
许彦摇头，狠了狠心把头偏过去，小时候他曾经把小狗带回家过，但父亲一次醉酒，那只狗狗被他又打又骂，赶出家后再也没有回来。
从小就是这样，想要的东西，喜欢的事情，没有一次能如意，除了遇上江老师，只有他愿意收留自己，正因为这样，才更应该要好好珍惜，小心翼翼，不能添半丝麻烦。
许小可怜嘴上说着不要，眼里的渴望却骗不了任何人，江无言看出来了，先一步用外套包住小狗，搂在怀里拍拍，再往他手中一塞，说道，“也是碰巧，我刚好想养只小狗，今天刚好，你要不养就我来吧。”
他跨上车对许彦说，“走，咱们去宠物医院看看，委屈你一下，今天不能请你吃饭了。”
惊喜来的太快，许同学眼神一亮，连忙跟上。
最近的宠物医院在距家好几公里的小区附近，两人一路疾驰，才在医院关门时赶到哪里。
护士姐姐温柔的接待了他们，检查了一气，还好结果不错，没什么大病，只是比较虚弱，提议留院察看。
江无言没什么所谓，他瞒着许彦付了医药费，交代两句，留下联系方式便走了。
这一来一去也折腾到晚上，等小电驴载着两人回家时已是晚上，许彦坐在后座，念叨狗与狗妈妈，江无言问他，“想妈妈了？”
他摇摇头，“我没见过她长什么样，想也想不起来，没办法想。”
江无言，“你可以幻想，天下的好母亲都大同小异，如果没接触过，那你可以想出一个好的，温柔的，爱你的。”
许彦顺从点头，“那我想想。”
他想，如果有母亲，一定是个美丽温柔的人，会对他好，做饭好吃，也非常有魅力，不然不会让父亲天天买醉，落魄的过了十九年。
这么想，把这些特点集合到一起，他突然想，江老师跟这个形象蛮像，几乎条条都符合。
这个念头太荒唐，被他连忙甩出去，想找个什么东西转移注意。
刚好江无言问他对小狗的名字有什么想法，他脑门一热，顺口说，“叫小花吧。”
“小花？”江老师脸色古怪，“你真要这么叫？”
许彦点头，细想觉得这两个字蛮好听，还有种熟悉感，依旧坚持“小花，花花都可以，老师你想叫他什么？”
江无言回头看他没发现有什么破绽，把头转回去说，“叫石头怎么样？”
许彦满脑袋疑问，“叫这个？这个名字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