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今天也在艰难求生番外篇——by今夕故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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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小巷角落里,是个死胡同,没谁路过,推倒人的那小孩儿一看满地血,登时慌了,愣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等那哭声都弱了,才慌慌张张地跑出找大人。
等大人们来到的时候,那摔倒的小孩儿已经是出气多过进气,奄奄一息,话都说不出来了,送去医馆了不过一刻钟,就一命呜呼。
他爹娘又气又急,连声问是谁干的,那推人的小孩儿不敢承认,结结巴巴嗫嚅了一会,忽然一指医馆对面一家小面铺里正吃着面条的另一个小孩儿:“是他!是他们俩打架!”
莫名被扣了个锅的小晏瑾茫然地咽下一口面条,莫名其妙地看过去,就看见那小孩儿直直指着他,一口咬定:“就是他!他是外边来的小孩!是他害死了大宏!”
大宏就是那死掉的小孩儿。
众人目光一瞬间都汇聚在了小晏瑾身上,充满敌意。
这个小镇是个很小很偏僻的小镇,各家各户各自在镇子外圈着一块地,自给自足,很少出远门,平时也很少外来人路过,过于封闭的环境让镇子里的人都比较蒙昧,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就会十分排外。
此时听着自己镇里的小孩这般信誓旦旦的指认,又看着晏瑾很面生,这群百姓们也不分辨什么,就围拢过来,虎视眈眈的。
大宏他爹是个彪形大汉,一撸袖子就要过来抓小晏瑾。
岁见脸色微沉,筷子一转,灵巧地隔开男人的手,将他震得退后几步:“只凭他一言之词,如何就认定是我们的过错?”
那小孩儿见大家似乎都信了他,眼珠子一转,随即又大声嚷嚷:“他们是一伙的!一伙的!是他们一块儿打死了大宏!”
后来的事情,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不管岁见怎么辩驳,这群百姓们都充耳不闻,一口咬死就是他们害死了大宏,大宏他娘一边哭一边喊:“天杀的!我们家可就这么一根独苗儿啊!一直过得好好的,都是你们这些外来人召来的祸!一来就出事!”
乱哄哄的一群人朝两人挤过来,岁见到后来干脆也放弃辩驳了,一言不发护着小晏瑾往外走。
他们不说话,众人也不肯放过他们,有人抓起路旁不知谁隔着的扁担就朝两人挥去,有人抓着石块就朝两人扔,岁见不好向普通人动手,将小晏瑾护在怀里,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小镇里脱身。
小晏瑾被岁见牢牢护在怀里,一点儿伤都没受着,倒是听见了几声扁担打在岁见身上的声音,他拽紧了岁见的衣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弱小。
不能自己保护自己。
也不能……保护自己看重的人。
一根刺就此在心底埋下,在血肉里生根,时不时就要扎得他钻心的疼。
这事儿就仿佛是一个开端,接下来他们一路都很不顺畅,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有的还挺棘手。
好几次岁见为了护着小晏瑾,差点儿受伤。
小晏瑾想起曾经听村里人说过自己是天生命里带煞的话,沉默了。
他不愿意承认这是他的命数,但又不可否认,他如今,就是岁见的拖累。
小晏瑾内心痛苦而饱受煎熬,岁见对他越好,他就越难受,直到后来,又经历了那些事……
“阿瑾?阿瑾?”
沈知弦轻柔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拽出来,晏瑾乍然回神,涩然地应了一声:“师尊。”
沈知弦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歉意:“对不起,这些事……我真的记不得了。”
就算是还记得,那也是原身的事,与他全无关系。对晏瑾好的是原身,晏瑾惦念的也是原身,他只是一个因不明原因误闯入这个世界的局外人,占据了这具身体,顶替了这许多身份。
他不应该瞒着晏瑾的,可这些话难以启齿,无从开口。
晏瑾低声道:“没有关系,我记得就好。”
沈知弦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一夜,两人坐了许久,也说了许多话。
虽然沈知弦是感觉谜团越说越多。他仍未能得知晏瑾那禁制是怎么来的,他问过,晏瑾却是茫然地摇了摇头——这禁制,晏瑾也是刚知道不久。
沈知弦隐晦地问:“假如我已经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你会后悔吗?”
晏瑾凝视着他,缓慢但坚定地摇了摇头。
沈知弦心情复杂。
他突然很想什么都不管也不顾了,他想立刻找到不死城,找到溯魂草,融合鲛鳞,将心疾彻底医治好,看能不能恢复以前的记忆,好知道当初的原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能叫晏瑾念念不忘如此之久。
晏瑾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他自昨夜之后就不再叫岁见了,只一口一个师尊,他的态度突然变得很坚定起来:“师尊,我们先去不死城好不好。”
听着是个商量的疑问句,可由晏瑾说出来却带着一点儿强势:“师尊的心疾不能拖太久。”
“严深背后八成有人,除了宋茗,我觉得他可能还勾结了什么魔物……你还记得当初试剑大会上,严深找来的那个陷害你的魔修吗?还有这次,严深肯定是遇着什么了……”
“师尊。”晏瑾打断他的话,凝视着他。
沈知弦试图与他分析:“可我觉得你这事儿也不好拖太久……”
在现代世界里,网络上,沈知弦看过太多太多流言猛于虎的典型案例了,一句假话,由无数人传播出去,就成了“真话”,到最后,也不会有人再在意真相是什么,只会人云亦云跟风随众。
他虽然想迫切地知道真相,但也不想让晏瑾落得这个下场,严深已经顶着晏瑾的脸惹了好几个小宗门了,虽然这些小宗门单个看起来不足为题,但一个又一个地聚起来……
“严深已死,无人再作乱,可暂缓一缓。”
“那些小宗门找不着我们,必定会去清云宗。宋茗搞出来这番大动作,借你来逼我出现,怕是打定主意要撕破脸皮,也不知他还要做出什么事来。”
想来想去,宋茗和晏瑾应当是没有什么利益直接相关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宋茗发现沈知弦不见后,不好直接发追令找人,只能借晏瑾的由头,来逼沈知弦出现。
“宋宗主行事胆小。”晏瑾直接道,“他在明,师尊在暗,师尊不出现,他不会做出什么来——就算要回去清云宗,师尊也得把心疾解决了才万无一失。”
沈知弦:“……”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沈知弦没法再反驳,最终两人强行达成共识,暂且放下琼玉门等一应事情,先去找不死城。
沈知弦猜的没错,琼玉门死了人,又百寻不得罪魁祸首之后,立刻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一众人往清云宗而去,不过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之前的小飞鱼坐骑早已经寿终正寝了,两人到了一座新城镇后重新买了个新坐骑。
这城镇不大,坐骑种类也不多,除了仙鹤,就只有灵猫和飞马。
沈知弦盯着毛绒绒的灵猫,想起段沅曾说过灵猫的毛毛很好揉,一心动,就拍板了:“我要灵猫。”
晏瑾选了飞马。
贫困生晏瑾依旧是囊中羞涩,沈知弦付了钱,顺手把小钱袋塞晏瑾怀里:“出门在外,不带点儿零用钱不行呀。”
两人骑上各自坐骑,重新上路。之前画皮妖曾不太确定地提过一句,说不死城似乎是在北边,他们便打算一路往北去。
他们离开后不久,那卖坐骑的店里便迎来了一个跑得满头大汗的秃脑袋大和尚。
大和尚一手捏着半只馒头,哼哧哼哧地直喘气,一手拍在柜台上,深吸了一口气:“你有、咳咳,有没有见着一个,大概是,长这模样的……嗯,还有另一个,是这样这样的……”
他一顿比划,“有没有见着这两个人?”
老板被他比划得晕头转向,半晌才反应过来,迟疑着道:“方才好像是有两个和你描述挺像的人,买了坐骑走了。”
“买了什么坐骑?他们走多久了?”
这回老板答得很快:“一只猫,一匹马,走大半个时辰啰。”
秃脑袋大和尚登时苦了脸,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灵猫飞马……我这得跑断腿才能追上啊……行吧,谢了。”
老板殷切推荐:“是要追人的伐?要不你也买个坐骑嘛?”
大和尚随手将剩下的半只馒头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含糊不清地叹口气:“和尚穷,没有钱啊!只买得起几只馒头啰!”
他长唉短叹地走出去,左右张望了一会,在一处点心铺子里买了许多馒头。
新鲜的大馒头散发着无穷诱惑,秃和尚看着这堆成小山似的馒头,咽了咽口水,手拈起来一只,似乎很想咬一口。
但是他忍住了,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很忧愁地叹口气,将馒头放下,手脚利落地全部打包起来,背着就往外跑。
却说沈知弦和晏瑾两人,开启了赶路模式。据说不死城外有一片月白色的忘归花,找着忘归花了,不死城就不会远。
两人目力极佳,一路飞,一路仔细地观察着附近。
不过飞了两日,沈知弦就软磨硬泡地与晏瑾换了坐骑。
灵猫的绒毛揉起来很舒服……但是,它也太容易掉毛了吧!
沈知弦一坐上灵猫就忍不住揉它,一揉它就疯狂掉毛,一掉毛沈知弦就想打喷嚏。
于是两天之后,沈知弦在晏瑾将要跨上飞马的时候,拽住了他的袖子,诚恳道:“阿瑾,你还没有坐过灵猫罢?很好玩的,不如我们换坐骑来试一试。”
晏瑾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与他换了个位,翻身坐上了灵猫背上。
沈知弦满意地上了飞马,揉了揉飞马的脑袋——很好,不掉毛。
他愉快地招呼着飞马飞起来,一边偏头看晏瑾。
毛绒绒的灵猫看起来萌乎乎的,坐着个面容冷峻没有表情的晏瑾,看起来……还挺有趣。
他使劲儿憋住不要当着晏瑾的面笑出来,将头转回去,忍笑道:“走吧。”
换了坐骑的沈知弦这一日心情都很愉快,放眼望四周,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这一飞,就飞到了傍晚,夜色悄悄降临。
沈知弦正打算说找个地方歇一歇呢,一转眼却被不远处一大片月白色的花儿吸引住了目光。
“阿瑾。”他拍了拍飞马,示意它慢下来,一双眼紧紧地望着那片月白花丛:“你看看那边长着的……像不像杨州成那只小画眉鸟手腕上的花?”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阔爱们的地雷:衔禅、007、江垣垣、EFT、处教吹箫、一口吞个柚子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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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算命
沈知弦拍了拍飞马, 率先落地, 站在一米开外,先环视了周围一圈。
荒无人烟的原野,只有这一片突兀的花丛, 在随风摇曳着。
确实是长得和那小画眉鸟孟夫人手腕上的花一样。
月白色的花瓣,底部微微泛白, 半开半合着,在夜色中,仿佛要和月色相融。
只是……
沈知弦嗅了嗅空气中一点儿奇怪的气息,蹙了蹙眉:“怎么一股子……蒸馒头的味道?”
晏瑾沉默地点了点头, 微微抬手, 举起了剑。
沈知弦退后了几步,看着晏瑾剑不出鞘, 只轻轻一扫, 一片花丛如被疾风席卷, 落了一地的花瓣。
不, 是落了一地的馒头块。
沈知弦目瞪口呆地看着无数花瓣落地即成馒头,陷入了沉思:“地里……还能长馒头了?”
晏瑾却是骤然将视线投放到不远处一块巨石后,几个纵身过去,从石头后逼出来一个人。
是个眯着小眼睛的秃脑袋胖和尚。他被晏瑾拿剑逼着,哎哟哎呦地叫唤着, 连滚带爬地跑出来:“干什么哟干什么哟!”
当他看到一地馒头了,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心痛地扑过去:“我的馒头们哎!你们看花就看花, 怎么还辣手摧花呢哎!”
他随手掐了朵残留在花柄上的花,那花落他手里就成了一块馒头,被他塞嘴里嚼吧嚼吧吞了。
沈知弦问:“你是何人?”
秃和尚捡花的动作几不可见地顿了一顿,片刻后才若无其事地笑着道:“无名无姓,一个秃和尚。”
沈知弦视线在他凉飕飕的脑门上看了看,不置可否:“你在这弄一大片馒头做什么呢?”
秃和尚将最后一朵幸存馒头花塞进嘴里,搓了搓手,顾左右而言:“我就喜欢这花啊,今夜空气清新月色正好,花前月下的,不是很美妙吗?”
沈知弦看了眼晏瑾,晏瑾会意地将剑身稍微推出来了一点。
剑光泠泠,立时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秃和尚抹了一把脸,咽下口中的馒头,飞快地改了口:“其实我做了亏心事,这是在向上天赎罪呢。这花是我敬献上天的……”
沈知弦拖长声音,微妙地哦了声,这秃和尚一看就是满嘴胡言乱语,他懒得再耍嘴皮子,只道:“阿瑾,揍他。”
晏瑾还没动手了,那秃和尚闻言又是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哎呀!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一点都不尊敬老人家!”
他被晏瑾撵得四处乱窜,想溜走,又绕不开晏瑾,两刻钟后,他终于受不了了,气喘吁吁地原地跺了跺脚,无可奈何地挠了挠秃头:“好了,好了,别追了,我说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