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成为彼此的宿敌呢番外篇——by轻风白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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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月?”他笑问道,“赏月怎么能没有酒,你的酒呢?”
顾非敌看着宿殃,半晌,轻笑道:“在我面前。”
宿殃:……
……救、救命!
宿殃只觉得脸上耳朵一阵发烫,幸好夜色沉沉,脸红估计看不出来。
他强行端起魔教圣子几乎崩得看不见的架子,扬起下巴,不屑地哼了一声:“呵,你想得倒美,本圣子可不是你的。”
顾非敌轻呼出一口气,悠然道:“无妨,我自醉便好。”
宿殃听得心脏一颤一颤的,下意识舔了舔唇,咽了口唾沫,道:“哦,那你醉着吧,我回去了。”
说着就转身要走。
顾非敌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笑道:“若你也睡不着,不如叫侍者温酒,我们一起赏月?”
对方都邀请了,宿殃自然不可能认怂,便道:“好啊。”
随即唤来值夜的侍者,热了酒,备了夜宵,端到小院回廊下,又在旁边点了火笼驱寒。
饮过两杯,宿殃斜睨着顾非敌,问:“你以前都是亥时入睡,怎么今天都这时候了,还睡不着?”
顾非敌笑笑,抬眼看着宿殃,道:“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宿殃愣住:“……啊?”
见人一脸茫然,顾非敌张了张嘴,最终无奈地笑了一声,问:“你又是为何无法入睡?”
“啊,习惯性失眠。”宿殃靠在回廊柱子上,抬头看向繁星密布的天穹,道,“脑子里乱的很。”
“心思烦乱,就来院中辣手摧花?”顾非敌笑问道。
“辣……”宿殃瞪着眼睛看向顾非敌,薄怒,“你偷窥我?!”
顾非敌端起酒杯,轻啜一口,道:“分明是你半夜练剑,吵得我睡不着。”
一口大锅扣下来,宿殃翻了个白眼,端起杯子把里面的酒一口喝光,不忿道:“我以前半夜练剑,也没见你被吵醒过。”
顾非敌笑笑,垂眸看着手中酒杯,半晌,低声说:“倒有些怀念当初小玉楼里的日子了。”
宿殃点点头,赞同道:“对啊,还是小玉楼单纯些。当时应该决定不出师,像谛聆师姐和墨师兄他们那样,一直待在楼里的。几年之后,还可以教教师弟师妹,也挺好……”
说着,宿殃突然就觉得这真的是个好主意。
他兴奋地坐直身体,扬眉看向顾非敌,笑道:“不如等我除了蛊,我们就回小玉楼,待在里面不出来了?”
看到宿殃眼中跳跃的真实的期待,顾非敌却忽然沉默了。
他放下手中酒杯,拎起酒壶,慢条斯理地又斟了一杯酒,缓缓端起,盯着微颤的酒液半晌,将它一饮而尽。
“我是腾云阁少阁主。”他垂眸道,“责任……是不可以逃避的。”
宿殃皱眉看向顾非敌,片刻,轻笑一声:“责任?”
顾非敌也看向宿殃,说:“是啊,而且你也……”
“你是腾云阁少阁主,继承腾云阁是你的责任。”宿殃打断顾非敌的话,眯起眼睛,语速飞快道,“你还是顾盟主的独生子,传宗接代也是你的责任咯?”
顾非敌一阵错愕,不自觉坐直脊背,诧异道:“宿殃……”
“在禁地石室里你说的那些话算什么?”宿殃借着酒劲儿咄咄逼人,“哦,你该不会一边撩我,一边还打算回家结婚生子?”
顾非敌愣住:“我没……”
“既然要走这条路,就没做好断子绝孙的准备么?”宿殃哼笑一声,“渣男!”
顾非敌苦笑道:“宿殃,你喝醉了。”
宿殃刷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顾非敌的鼻子,道:“你在逃避问题。”
顾非敌沉默良久,最终叹息一声:“我承认,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解决……但我会尽力。”
宿殃抱着胳膊靠在廊柱上,挑眉盯着顾非敌看。
顾非敌咬了咬唇,声音微低,试探问道:“宿殃你……如此问我,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愿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说着这句话,眼睛映着月色,其中仿佛有群星闪烁。
宿殃抿了抿嘴,垂着眼睛想了一阵,说:“我看这世……我看中原好像也不怎么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你不怕吗?”
“若是与你,若能与你在一起,”顾非敌认真道,“我无所畏惧。”
看着年轻男人的眼眸中透出一抹不惧艰险的固执,宿殃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
“你今天情话王附体啦?”他笑问道。
“什么?”顾非敌不明所以。
宿殃笑而不答。
他倒了一杯酒,徐徐饮尽。
然后他将酒杯放下,看着顾非敌的双眼,道:“一生一世太长,我现在还说不好。不过,陪你走一段,应该是可以的。”
顾非敌身体微微前倾,郑重地问:“当真?”
宿殃没有回答。
他伸手抚过顾非敌垂在脸颊的碎发,手指顺着脸颊滑下,轻轻捏住顾非敌的下颌。
然后他凑上前,缓缓靠近对方。
两人鼻息互相交缠,酒香氤氲,带着一抹奇异而诱人的热度,似乎有恶魔在耳边窃窃私语,催促这暧昧继续发酵。
呼吸渐渐急促,宿殃眼睫微阖,唇齿微张,轻轻衔住了顾非敌的唇瓣。
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顾非敌突然跪坐起身,抵着宿殃的肩膀,将他推靠在回廊柱子上,低头加深了这个亲吻。
宿殃避无可避,只能任由顾非敌的舌尖长驱直入。
这场吻持续了许久,直到两人都有些酒意上头的晕眩,唇齿才稍稍分开。
他们的目光落在彼此近在咫尺的脸上,相视一笑。
顾非敌退回自己的位置,将方才不小心碰倒在托盘里的酒壶扶起,低声道:“这酒实是佳酿,洒了可惜。”
宿殃盯着托盘中晃荡的酒液,闻着空气里桂花与米酒的香甜,忽然皱了眉。
“我说……不对吧?”他道,“上次我们一起吃宵夜,喝的也是这种酒。”
顾非敌手指一顿,平静地将酒壶杯盏摆齐,低低“嗯”了一声。
宿殃凑上前按住他的手腕,眯起眼睛,问:“那天你只喝了三杯,就醉得叫都叫不醒……今天喝了多少?”
顾非敌终于还是绷不住,笑了。
他舔了舔唇,试图蒙混过关:“宿殃,我……”
“你那天装醉?!”宿殃伸出手指,在顾非敌眉心用力点了几下。
顾非敌抓住他的手,笑道:“不是装醉,我现在也醉了。不知……今晚能否再次与你同塌而眠?”
听着这语气,宿殃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甩开顾非敌的手,讪笑两声,道:“我也有点晕,我去睡了,明天还要收拾行李呢……晚安好梦不送!”
说完,他转身逃回房间,反手把门砰地关上。
顾非敌起身来到宿殃门前,听到门后近在咫尺的衣袂摩擦声,轻笑着唤道:“宿殃。”
“你肯接受我的情意,我很开心。”
秋夜晴朗,月明星稀。
晚风送来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第62章 新旅程开始
秋风萧萧,穿过官道两旁矗立的杨树林。
金黄的树叶自枝头大片大片地翻卷落下, 眼看就要着地, 又随着三匹疾速奔过的骏马马蹄扬起,被劲风猛地带向前方, 飘飘摇摇打了个旋。
夕阳照在落叶上,闪烁着金色的微光。
三匹骏马放慢脚步, 自驰道绕下, 信步走进一处村镇。
镇子很小, 只有纵横两条街, 街边一家两层小院便已算鹤立鸡群。
这小院是镇上唯一的客栈,门外扎着一排棚子,棚下设有桌凳,不少侠客游勇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吹牛、划拳拼酒。
乍然看到三匹神驹, 这些江湖莽汉们不约而同收了声,扭头斜眼暗中观察马背上的人。
宿殃抬手扯了扯帷帽的遮面纱,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梅十三,与顾非敌并肩走进客栈。
照例开了一间上房, 要了梳洗擦脸的温水, 宿殃摘下帷帽,瘫坐在客栈榻上, 抱怨道:“好累!还有多久能到腾云阁?”
顾非敌忍俊不禁:“我们刚离开荒原, 这里是中原边界。腾云阁在南方, 还远着。”
两人这次从荒原去往腾云阁, 表面上是隐藏了身份的,不但乔装改扮,甚至连飞练都被留在了魔教,只骑了寻常马匹出来。周围有人的时候,顾非敌与宿殃还会以师兄弟相称,免得穿帮。
宿殃似乎对此非常满意,有时两人独处,也会唤顾非敌“师弟”。
“师弟,我好累,不想下楼吃饭……”宿殃闷声道,“让十三端上来,我们在屋里吃。”
顾非敌将他从榻上拉起来,道:“不行,你得同我一起下楼吃饭,那些游侠会谈论近期江湖上的传言,多听些也有助于我们掌握消息。”
宿殃怒目看向顾非敌。
顾非敌走上前,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宿殃眼尾画着的一片青斑,笑道:“你是怕丑才不愿下楼的吧?”
“呵,本圣子就算脸上长了胎记,也是美人!”宿殃挑眉道。
这个世界没有照相技术,绘画也多抽象写意,许多所谓“江湖名人”的长相其实都是靠口口相传才得以散播的。魔教圣子的眼尾红痣是他的标志,宿殃不好大摇大摆带着那颗红痣在中原出没,便用黛石将眼角至颧骨染黑了一片,假作胎记。
之后他又修了眉型,以褐色花粉在山根和颌角打了阴影,整个人的气质便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化妆技术是当年做直播时练出来的,第一次化好妆时,把顾非敌和梅十三都惊得一脸不可置信。
而顾非敌与梅十三的变装,则都是留了一层短短的胡须。
宿殃抬手去揪顾非敌下颌的胡子,笑道:“这样出去,说我是师兄,你是师弟,大家肯定都不信的。”
顾非敌一把抓住宿殃的手,道:“你这淘气性子,也的确不像师兄。”说完,他倾身凑到宿殃耳边,道:“再者,你只比我年长半岁而已,我可不服的。”
宿殃哼笑:“年长半岁也是年长!”
说着心道:要是按照芯子的年龄算,可真不止年长半岁。不过,古人大都心理早熟,这却是他无法反驳的。
最后,宿殃还是跟着顾非敌下楼吃饭去了。
此时正值晚餐时分,客栈大厅与门外的棚子下聚拢了不少人,一边吃饭喝酒,一边吹嘘交谈。
突然,一位膀阔腰圆、络腮胡子的大汉一掌拍在桌上,扬声怒道:“胡扯!真是胡扯!就这种蹩脚剑法,怎可能是剑圣白惊鸿的传承?”
说着他呼啦啦扬了扬手中一本书册,冲厅中所有人道:“魔教欺人太甚,竟还假装大度,以这种货色玩弄我们!真当中原武林那么好骗吗?!”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兄台说得正是!当日江湖传闻那魔教妖孽落崖有奇遇,得了剑圣传承,我本还不信。如今他却拿出这种剑法来糊弄我们,显然是真得了剑圣传承!”
宿殃正要去拿筷子的手一顿,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他想了一阵才回忆起他曾下过的这道关于散布剑谱的命令,但当时听兰堂长老话里的意思,似乎中原武林已经认定是魔教得了剑圣传承的,怎么这会儿倒出现了这种论调?
顾非敌看了宿殃一眼,低声传音:“不必在意。这些人当初未必不信你有奇遇,如今不过是借口坐实魔教得到传承而已。”
“可是,我没想到,散布那套剑法竟然起了反效果。”宿殃眉心仍然不展,“当时不该下这个命令的……啧,失策了,那时动作越多,反而越惹人起疑。”
顾非敌却笑着摇摇头,道:“厄罗鬼帐既然想借此挑拨中原与魔教,定不会由着你随意就将议论压下去。不管你做什么或不做什么,他们总有办法煽动这些侠士游勇。好在中原武林有腾云阁坐镇,只要我们与千枫山庄不带头,这场仗也打不起来。”
他默默给宿殃夹菜,接着说:“灵韵替我带了口信,想来我父亲也已经开始调查厄罗鬼帐。你现在只需要关心血蛊的事,不必为江湖传言担忧。”
说话间,那边壮汉将手中剑谱撕得粉碎,坐在桌上,怒道:“说起当日,腾云阁少阁主是与那魔教妖孽一起落崖的,直到如今也不见踪迹,不知是不是被魔教害了!”
旁边那人道:“哦嗬!少阁主与魔教那厮不是同窗吗?之前还有传闻说,两人关系不一般,怎么可能会被害了?不是有传言说,少阁主被那魔教妖孽掳去了?我觉得这倒是极有可能!前些年魔教妖人在中原做的那些事儿,我可都还没忘呢!”
又有人凑进去道:“说起这事儿,我就想起周家前些年丢了的那个小少爷!之前突然回家,一问才知,竟是被那魔教妖孽拐走的!可惜一个好好的男孩儿,在魔教蹉跎数年……”
说着,他压低了声音,眯着眼睛,神秘叨叨地补充:“……被折磨得没办法抱女人了,竟追着他家侍卫献殷勤!周家主枝就这一根独苗儿,周老爷子盛怒,扬言定要将那魔教妖人挫骨扬灰!现下正四处联络当年同样遭难的门派,要集力逼腾云阁出手呢!”
宿殃一口粥没咽下去,差点尽数喷在顾非敌脸上。
好险憋住了,却被酒液呛得弓身猛咳,脸颊耳朵一片通红。
心道:这是什么魔幻主义?菊堂长老到底是怎么折磨那几个孩子的?竟然能把直男生生折磨弯了不成?真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