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见过如此正直的反派——by南溪糖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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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与他对上,他那点巧舌如簧的本事便黔驴技穷起来,总说出会让自己后悔得睡不着觉的话。
以至于,他现在明明知道陆浅川在看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破这个僵局。
莫沉渊摩挲着手掌下的布料,心里不断斟酌措辞,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坐在对面的陆浅川竟率先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如春风吹过,融化了他成日伪装出的坚冰,素来冰冷的眉眼迅速柔和下来,淡色的眼眸中含着两汪温泉。
莫沉渊呼吸一窒,心脏狂跳,舌头像是打了结,雕像一样看着兀自向他微笑的陆浅川。
“大师兄?”他试探着叫道。
坐在对面的陆浅川毫无反应,还在专心致志地冲他微笑,他仿佛把自己当成了一幅以微笑闻名遐迩的画像,尽职尽责地对观众展露自己的笑容。
莫沉渊面上很热,全身都笼罩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焦躁,烧得他的头脑也不太明晰。
他楞手楞脚地走过去,推开在陆浅川身边软成一滩烂泥的沈清泽,坐下直视陆浅川的眼睛。
那双眼向月色借了点朦胧,迷离地和他对望。
“大师兄,”莫沉渊低声道,“你喝醉了?”
陆浅川不声不响地继续微笑,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
莫沉渊发现,不仅是心脏,他的头脑,他的四肢,都因为陆浅川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变得不受控制,蠢蠢欲动起来。
他大着胆子握住了陆浅川的手,血液中都回响着心动的声音。
两片宽大的袖子交叠在一起,陆浅川冰凉的手上骤然覆上一层燥热,他困惑地歪了歪头,喉间溢出一声柔软的疑惑:“嗯?”
莫沉渊的视线落在他形状姣好的唇上。
那么硬气的大师兄,唇却软得过分。
他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幽暗而深沉,上次在识海中触到大师兄唇瓣时那股柔软的触感在指间挥之不去,蛊惑着他再向这个人靠近些许。
陆浅川醉酒后显得特别乖巧,他安安静静地端坐着,眸子里漾起一层水光,茫茫然地看着莫沉渊离自己越来越近。
唇上突然带了点一股不属于自己的酒气,一触即逝,他困惑地抚上自己的唇,手指流连处似乎还带着莫沉渊的余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浅川:咦,唇上什么东西有点软?
莫沉渊:大师兄的唇有点软(脸红)
无名:老子什么都知道……
别看有的师兄表面上风风光光,其实身体里藏着一个未来家长(。
*谢谢“别那么古怪”小可爱的营养液!啵唧一大口!
第28章 师兄师弟排排坐(二八)
七月流火,万灵山众人却忙得热火朝天。
陆浅川一连盯了好几天拜师大典的准备事宜,真到了这天感觉自己比莫沉渊本人还要紧张。
山门外的宾客自有沈清泽他们接待,他看时间差不多了,燕子安却还没露面,又风风火火地去韶安居找师父。
刚走进大门,便听见屋内传来几声笑,燕子安似乎正在接待客人。
陆浅川站在门外,正犹豫要不要敲门,就听到燕子安温和的声音:“浅川?进来吧。”
他打开门,燕子安没有坐主位,而是和另一位白衣男子随意捡了两张椅子,从二人的表情来看应该相谈甚欢。
他匆匆扫了一眼那名姿容出众且看不出年纪的男子一眼,心里迅速浏览73给出的人物信息。
雪城城主,卢风逸。
燕子安的至交好友。
卢风逸闭关多年,听闻燕子安又要收徒弟,这才出了那个雪城弟子都以为他要待到地老天荒的小亭子,跑来见多年未谋面的老友。
燕子安笑道:“浅川拜师时你都不知道跑到哪个山窝窝里闭关了,来见见我的大徒弟。”
陆浅川连忙见礼,光明正大地打量起这位师父的挚友来。
卢风逸容貌俊朗,眉间却不知为何总带着一抹郁色,满面的笑意也没能掩住那一丝忧郁。
他笑:“虽然闭关,我倒也听了不少奇闻轶事,浅川的名字在雪城也人尽皆知。”
陆浅川心想:“万灵宗宗主的徒弟,恐怕整个修真界也没有人不知道了吧。”
燕子安道:“你这多年的老毛病还是没改。”
卢风逸无可无不可地耸了耸肩。
身为修真界第二大宗门的掌门人,这位雪城城主似乎比燕子安要散漫得多,二郎腿随意地翘着,一手放松地搭在膝盖上,和正襟危坐的燕子安对比鲜明。
卢风逸道:“这么说来,我们也有十年没见了。”
修士多长寿,十年二十年的也不当什么,是以燕子安只是淡淡点头,纠正道:“十多年了。”
卢风逸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有些高远苍茫,他无意间顺着打开的窗户看到了外面似有凌霄之势的海棠树,微微一愣:“还留着?”
燕子安道:“也是一株生命。”
卢风逸表情说不上是无奈还是什么,望着燕子安许久,溢出一声轻叹。
陆浅川听得云里雾里,茫然地站在燕子安身后做陪衬。
一时无话,他清楚听到进屋后一直很消停的无名也在自己心里发出一声长叹。
即使早对无名的身份有了一些猜测,他还是忍不住想:“这棵海棠树到底暗藏了什么玄机,无名前辈似乎对它特别关注。”
他甚至忍不住怀疑这棵树就是无名送给燕子安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滑稽,好端端的谁会送一棵树?
燕子安和卢风逸又聊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并肩向外走去。
燕子安目视前方,语气轻松:“还在等吗?”
卢风逸道:“我心磐石,至死不渝。”
燕子安抿了抿唇,眼神中的光芒有些黯淡。
莫沉渊的拜师典礼规模浩大,流觞曲水,宾客云集,陆浅川一路走来,听见有女修在小声议论:“也就是流光剑燕子安的收徒大典能有这样的规模了。”
其朋友道:“可不是么,别家掌门或许有威望,但没有哪个能有他这样的好人缘的。”
燕子安和卢风逸相互沉默了一路,一些闲言碎语入耳即过,面上没有丝毫变化。
陆浅川向他们告了罪,脚不沾地地去找不知在哪里心大的莫沉渊。
他想:“这到底是谁的收徒大典和谁的拜师大典,当事人都无事一身轻,苦的是我这个围观群众。”
莫沉渊靠在一个小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人来人往,好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外飞仙。
“天外飞仙”见到陆浅川,眼睛才有了点亮光。
陆浅川还未走近,无名先提醒了一句:“别靠太近。”
这四个字仿佛被无名当成了座右铭,两个月来,但凡陆浅川和莫沉渊单独处在一起,他总要不厌其烦地念叨一次。
陆浅川于是在莫沉渊面前三四步处站定,语气有些责备:“快跟我走。”
莫沉渊乖乖跟在他身后。
典礼开始,燕子安和几位宫主连同几大宗门的长辈坐在台上,台下站了乌泱泱的围观群众。
陆浅川看黑色的人头看得眼晕,心有戚戚地庆幸幸亏自己穿过来后不用再搞这些东西,否则一定怯场到双腿打颤。
他看向从台下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莫沉渊,十六岁的少年身板还未长成,面上的表情却惊人的沉稳。
他万分淡定地走至燕子安面前,掀起衣摆,脊背挺得笔直,从容下跪。
燕子安双手捧起象征亲传弟子身份的玉佩,朗声道:
“《道德经》有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万物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你可愿入我门下,志存高远,心怀仁义。
如正天之阳,锄奸扶弱;若明月清风,不忘初心。
一寸惊鸿济五湖,三尺青锋走八荒。
莫沉渊,你可愿?”
莫沉渊双手高举过头顶,掷地有声:“弟子愿意!”
陆浅川浑身汗毛都在战栗,一下红了眼眶。
敲击键盘时再多的脑补与想象,都抵不上亲眼见到时万分之一的激动。
高台上的少年意气风发,光风霁月,正是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模样。
有一瞬间,他甚至在想,如果时间能够停滞在这里多好,他也好,莫沉渊也好,都是万众瞩目之下的天之骄子,谁都不会从云端跌进泥里,摔得血肉模糊却要强迫自己重新站起。
可他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再过几年,莫沉渊会众叛亲离,彻底离开万灵宗。
这种影响全文剧情的重要转折,无论他怎么尽力避免,也一定回以不同的形式发生,只等时间走到那里,它会把春风得意的少年一脚从云端踹进污泥里,看着他挣扎、煎熬、绝望,最终变成他未曾想过的模样。
莫沉渊接过玉佩,这就意味着他的身份正式被承认,从此以后他会以燕子安的亲传二弟子的身份写入宗门史册。
玉佩上还带着些燕子安手上的余温,他捧着玉佩,嘴上说着对师父的谢辞,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陆浅川。
陆浅川疑惑地和他对视,惊讶地发现在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间,莫沉渊浑身的锐气陡然柔和下来——像极了连绵阴雨后露出的第一抹阳光。
接下来都是一些不可不做的繁文缛节,众人按部就班地完成,莫沉渊像个提线木偶似的给几位长辈一一敬过茶,属于他那一部分的任务总算全部大功告成了。
仪式结束后,他又不得不站在原地接受众人潮水一般的祝贺。
他觉得自己的脾气是真的变好了,连这些虚伪至极的东西也能坦然接受,还能在一众糖衣炮弹中一动不动地坚持大半个时辰。
等到他这边结束了令人难耐的折磨,陆浅川已经在一众长辈中游场一圈了。
莫沉渊找到他的时候,这人正躲在一根柱子后偷偷喝茶,莫沉渊哑然,莫名觉得他偷偷摸摸的样子十分可爱。
“没救了。”他绝望地想。
陆浅川见到是他,提起来的心又放下,平静地问:“结束了?”
莫沉渊:“嗯。”
事实上,在他被捧得天花乱坠的时候,陆浅川留心观察了一下场内的女宾。
根据人物装束,他轻而易举地判断出了哪个是日后和莫沉渊纠纠缠缠最后舍身救了莫沉渊的,哪个是一直不动声色地暗中帮助最后被莫沉渊发现收入后宫的,哪个是……
再结合73给的信息,他想:“一大半后宫都在这里了,齐活。”
因为某条感情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波折,陆浅川现在对莫沉渊的感情历程特别上心,正好捞到他,便意有所指道:“今日还真是花团锦簇。”
莫沉渊眼神一凌:“师兄看上了谁?”
陆浅川被这直白的问句噎了一下,连忙轻咳一声,训斥道:“胡说八道。”
莫沉渊提起的小心脏略微放松一点,但也不敢太过放松,目光鹰隼似的在人群中扫过,眸中强压下去的戾气死而复生,他挑起嘴角,半冷不热道:“师兄若是有心仪的姑娘一定记得告诉我,这样我才好帮你。”
陆浅川没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一点要帮忙的意思,也没看到他对哪个女修眼神热络,不无心塞地安慰自己:“可能是还没到时候。”
于是转移话题道:“日后千万记得约束自己,牢记自己的身份,切不可口出狂言。”
莫沉渊见他似乎也没有特意去看哪个女修,握着司命的手一松,眼中的杀气消了些许,乖乖应是。
他的表情都映在陆浅川的眼中,陆浅川只看他乖巧,便满意地点头,没有在意那一片翻涌的墨色。
和他共享一个身体却看出另一层含义的无名心道:“娘的,不好办。”
莫沉渊和他并肩站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手伸向怀里,摸出了燕子安刚交给他的玉佩。
他摊开手掌,玉佩递向陆浅川。
陆浅川:“?”
莫沉渊道:“交给师兄了。”
陆浅川当然不敢收,有些愣怔地问:“给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莫沉渊不由分说地拉起他一只手,把温热的玉佩放进他的手心,表情郑重得像是在做什么不得了的承诺,“大师兄替我保管吧。”
陆浅川觉得这样不妥,可看他态度坚决,只好把玉佩收进怀里,叮嘱道:“我只代你保管,什么时候想拿回随时来找我。”
莫沉渊不知为何心情特别好,墨黑色的眸子熠熠发光,嗯了一声。
无名想:“完蛋。”
现在的莫沉渊就像年轻时的他,虽然两人到目前为止还未有过一句实质性的交流,但无名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理解莫沉渊的想法。
依着这么点惺惺相惜之情,他也许该帮莫沉渊一把,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魔君韶疏不是一般的护短。
自觉已经开始护着陆浅川的无名心想:“你先一厢情愿着吧,这傻小子比他师父还难开窍。”
正巧有小弟子来传话,说卢城主想借着燕宗主的光请两位小兄弟一同吃饭,陆浅川和莫沉渊才结束了那种诡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莫沉渊送出了信物,心情大好,还有闲心和陆浅川插科打诨:“我觉得大师兄和卢城主长得还有点像,兴许会很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