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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终于成了盛世白莲——by坎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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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帮你。”她纤长的睫羽低垂着,遮却了眸中神色,“让你带谢遗离开。”
  李康乐有些诧异,看着她。
  恍惚之间竟觉得谢如青有些像谢遗——同样微白的面色,与乌黑的睫羽。
  短短一个多月不见,谢如青竟然憔悴至此,记忆里上一次在围场远远观望,还能看见她飞扬的裙摆如盛放的芍药,容色明艳动人。
  现如今,若非见她不经意间一个抬眸仍旧带着三分摄人的凛冽寒意,简直要觉得她苍白憔悴地如奠时的纸花一般。
  “为何?”李康乐声音低了下去。
  “我想让他活下去。”那声音有些缥缈,像是明灭不定的萤火之光在青萍之末游离闪烁,被风一吹,就消散地无影无踪。
  谢如青微微偏着头,目光越过李康乐,投向了不知名的地方。她像是沉浸在了某种思绪里,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出细小的弧度。
  “我一直想要护着他,可是这世上,总有人力难及的事。”谢如青笑了一声,说不出是欢喜更多一些,还是难过更多一些,“至少……尽我所能,让他好好活下去。”
  “谢如青。”他念出她的名字,带着几分慎重,“无失知道吗?”
  谢如青笑着乜了他一眼,像是觉得他着问题幼稚可笑得紧。她轻声道:“你我都知道,接下来世家要面对的是什么。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现在离开金陵,对他有益无害。”
  李康乐定定看着她,说:“好。”
  两个人的约定,谢遗并不知晓,他正忙着其他的事。
  虽说这时候谢家出了事,并不适合为云停请大夫医治眼睛,但谢遗思量着时局只会越发动荡,恐迟则生变,还是□□枝请了陈大夫来。
  幸而检查一番之后,陈大夫告诉谢遗,因云停的这双眼睛不是被针刺瞎的,只是用药熏瞎,还是能治好的,只是需要耗时多日。
  谢遗闻言略微放心了,又问约莫需要多久时间。
  陈大夫道:“少则三五月,多则一年半载。”
  这时间确实是有些长了,谢遗都不晓得自己能否留到那时候。他思索片刻,决定将云停送出谢家去,替他在外面寻个住处,留下银钱,叫陈大夫日后就去那里为云停医治。
  遣人送走了陈大夫,谢遗便和云停提了自己的想法,问他意下如何。
  云停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谢遗安置云停的时候没有刻意掩饰,消息传出去也没几个人注意,谢二听说后只当他风流多情,这时候还有心思去照顾小情人,也没有功夫说他什么。
  王贵妃的事在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秦执震怒之下命人查出那些风言风语的源头,施以重罚,天子一怒伏尸千里,一时之间宫中人人自危。这还不算结束,王谢李三家在朝中的势力又陆续遭受了打击,李谢两家的小辈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人的挑拨,当街起了争执,竟然犯下了一条人命,连累的两家几个为官的子弟接连被弹劾归家。


第18章 璧微瑕
  金陵城里风雨飘摇,谢如青不敢再耽误了,匆忙和李康乐约定了时间,便准备送谢遗离开。
  谢遗还不晓得谢如青的打算,这日他刚从云停那里回来,就见谢如青坐在自己屋里了。他心里猜测谢如青应当是等了自己许久了,心下有些歉意,走过去温声喊了一句“姊姊”。
  谢如青见了他,也没问他去了哪儿,只是道:“你过来,坐。”
  谢遗解开了身上的裘氅,在谢如青面前坐下了。
  谢如青揽起袖子为他倒了杯茶,又瞧了他身后的春枝一眼,似想起什么,道:“春枝,我叫厨子炖了参汤,你去看看好了没有;若是好了,就呈上来。”
  春枝不疑有它,应了一声“是”,便退出去了。
  谢如青低低叹了口气,她的深褐色的瞳孔倒映出眼前青年的眉眼,便如同一团浓稠的松脂,囚困住了小小的虫豸。仿佛已然昭示着往后的宿命。
  “无失,谢家的人,你一个不要信。”她的声音低的几近于无,炉中炭火忽而蹦出一声“噼剥”的细响,将之盖了过去。
  谢遗没听清:“嗯?”
  谢如青扯了扯唇角,笑了:“没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谢遗面前的茶盏上:“喝茶吧。”
  谢遗只觉得她今日很是莫名其妙,没有多想,端起了面前的茶盏就喝了下去。
  谢如青微笑着看他喝完了那杯茶,忽然开口:“无失,你记得,姊姊做的一切,只是想让你活下去。”
  谢遗讶然看着她,只看见她乌黑的睫羽下,一双眼睛格外的亮,仿佛氤氲着一层淡薄的水光。谢遗微不可觉地一蹙眉:“姊姊?”
  “怎么了?”谢如青看着他,笑容依旧。
  谢遗心下狐疑,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只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他坐了会儿,渐渐觉得有些困倦了,不禁眨了眨眼睛。
  “无失?”谢如青的声音像是自很远的地方传来,隐隐约约的,不怎么听得真切。
  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恍惚之间记起来春枝已经离开许久了还没回来——端个汤而已,怎么要这么久?
  他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前的一切模糊闪烁着,终究是被浓重的黑,遮蔽了。
  谢遗昏睡过去。
  谢如青微微红了眼眶,她慢慢站起了身,有一滴泪,顺着脸颊缓缓淌下来了,坠在瘦得削尖的下颏上,终不堪重负地落下了,在衣上晕开了一点深色。
  ——你记得,我做的一切,只是想让你活下去。
  谢遗醒来的时候,头脑还有些昏沉不适。他眯着眼睛躺了会儿,那终昏沉感才慢慢地褪去了。
  谢遗睁开了眼睛打量四周,这显然是一辆马车的车厢,行驶的时候有些微的颠簸,但身下厚厚的软垫,缓和了震感,不至于让人觉得不适。车厢略微狭窄了些,也没有什么装饰,但四壁却涂上了椒泥,用以御寒。
  白白见谢遗醒了,慢吞吞飘了过来:“宿主大大……”
  谢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白白道:“你之前昏倒了!然后,然后谢如青就把你送上了这个马车!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们要去哪儿……”
  谢遗抿起了唇瓣,深深蹙眉。
  谢如青不想让他留下。
  所以,这是要送他离开金陵吗?
  还没等谢遗开口说什么,外边便传来一阵喧哗声。马车停的太急,使得谢遗整个人不自觉向前倾去,险些从软榻上跌了下去。
  “谢遗。”外头一个声音响起,隐约有些熟悉,谢遗一时想不起是谁。
  他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上前打开了车厢的门。
  外头天色已黑,一众拿着火把的军士,团团围住了马车。容貌俊美的男人站在众人身前,仰头看向谢遗,笑容一如初见之时那般皎若日月自生光彩。
  “景明公子……”谢遗有些失神地喃喃。
  “是我。”王景明一步步走进了他,站在马车边,微笑着道,“谢如青自以为聪明,到底还是没能如愿将你送出去……陛下命我来接你。”
  谢遗的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腰间,那里,悬着一块夔纹镂花黄玉。
  谢遗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低声问:“去哪儿?”
  王景明神色不变:“宫中。”
  谢遗沉默片刻:“……我可以和你走。”
  王景明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我想要你腰间的那块玉佩。”谢遗如是说。
  王景明看向了自己腰上悬着的黄玉,微微一愣——谢遗,要这个做什么?
  青年低垂着眉眼,乌压压的睫羽遮住了眼瞳,神色平静。这不知所谓的要求,像是百无聊赖的临时起意,又像是……有意无意的暧昧。
  王景明难得地失神了片刻。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秦执似不经意般的提及谢遗身边有一个容貌极度肖似他的琴师的事。
  “他似乎喜欢那人喜欢得很,特地请了陈黎去为那琴师医治眼睛。”秦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样说。
  谢遗,喜欢那人喜欢得紧。那人的容貌极度肖似他。
  王景明忽然觉得掌心有些汗湿。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对秦执道:“不过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罢了。更可况,江山一日未宁,臣怎么敢耽溺于儿女私情?”
  “景明公子。”谢遗唤他。
  王景明一惊,陡然回过神来,目光竟然有些不敢接触谢遗。只听见谢遗问他:“我跟你走,你将那块玉佩给我,可否?”
  王景明只觉得心上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然而短短一瞬,又冷静了下来了。
  “好。”他低声道,旋即伸手扯下了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却没有抬头看谢遗。
  青年的指尖比黄玉还要凉,擦过的他的手心。
  王景明的指尖颤了颤。
  他想到了冬日里纷飞的雪花,偶有一片零落在掌心,尚来不及细看,就于顷刻之间消融了,只留下些微的凉意。
  掌中一轻,王景明知道他拿走了那块玉,才缓缓抬起头来。就看见谢遗用力地握住了那块玉,弯起了唇角朝自己笑了笑,上挑的眼尾像是晕开了一丝菲薄的红,竟使得那张清冷的面孔显出些惑人的绮丽。
  谢遗……
  谢无失……
  王景明忽然想要喊他一声,可是喉咙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看见谢遗唇瓣翕动,吐出二字:“多谢。”
  马车转向驶去宫中。
  谢遗并不知道秦执为何想要让自己去宫里,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拿着那块夔纹镂花黄玉就缩回了马车中。
  “王景明的玉佩,是这个吗?”他握得过于用力了,掌心被凹凸不平的玉石压出了红印。谢遗却不在乎,摊开了掌心,将之递到白白的面前。
  白白绕着那块玉飞了好几圈,最后给出了答案:“不、不是。”
  饶是平日里冷淡如谢遗,此刻也不禁僵了脸色。
  “这是一块普通的玉。”白白道,“任务目标,都不是普通的东西。”
  谢遗唇瓣紧抿,慢慢握紧了那块玉,一点一点收回了手。
  “宿主大大……”白白小心翼翼地唤他。
  谢遗转头看向白白,半晌,他又轻轻笑了起来,松开了那块玉,安抚地摸了摸因为失落而光芒暗淡的小白团子,温声道:“没事,我们还有机会。”
  白白软绵绵地“嗯”了一声。
  ※※※※※※※※※※※※※※※※※※※※
  掌中一轻,王景明知道他拿走了那块玉,才缓缓抬起头来。就看见谢遗用力地握住了那块玉【内心:目标终于拿到了】,弯起了唇角朝自己笑了笑【内心:感谢大佬,大佬真是个好人】,上挑的眼尾像是晕开了一丝菲薄的红【睡久了】,竟使得那张清冷的面孔显出些惑人的绮丽。
  小可爱们晚安!


第19章 璧微瑕
  若是说谢遗心里不失望是不可能的,毕竟眼看着任务就要完成了,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他摸了摸白白,目光落在了被自己丢弃一旁的玉佩上,苦笑一声,最终还是捡了起来,收进了袖中。
  随王景明前来拦截谢遗的人中,有一位代替了原本谢如青安排的车夫在驾车。他约莫是甚少做这样的事,技术并不娴熟,马车驶在路上颠簸得很。
  谢遗之前中了迷药药效还没有过去,眼下又被车子颠个不停,不由得有些头晕。他只得扶着车厢里突出的一条横木坐着,好让自己不要倒下去。
  马车疾驰了会儿功夫,驾车的人终于驭使着拉车的马停下,那马打了个响鼻,车子稳稳驻在宫门前。
  谢遗松开了扶着横木的手,在车中坐稳了,就听见外头传来王景明的声音:“谢七公子,请下车。”
  谢遗闻言脸色未变,弯腰慢慢走了出去。车辕有些高了,王景明示意驾车的人将挂在车外的矮凳抽出来给谢遗垫脚,那人看了谢遗一眼,照做了。
  谢遗踩着矮凳下来,仰头看向了眼前黑色巍峨的宫墙。这宫墙太高了,和他记忆里前世所见的差别不大。
  王景明走到他面前,道:“谢七公子,请往这边来。”
  谢遗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只瞧见墙上一扇窄窄的小门,跟宫墙一色,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这时候宫门已经关了,若要进去,只能从这儿走了。
  “请随我来。”王景明说完,领着他往那边走,周围围成一团的军士们流水一般散开了。
  那些拿着火把的军士没有全部跟上,只有几个人跟在两人身边,举着火把照明。
  谢遗觉得这阵仗实在是大了些,王景明今日出来,若是被人发现了,晓得他不在牢狱里,要怎么是好?
  他忍不住道:“请我一人来罢了,何须这样大费周章?”
  王景明走在前面,谢遗看不见他的神色,只听见他道:“陛下放心不过。”
  “我本也不想离开金陵,”黑漆漆的夜色里,谢遗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他的脸色也是平静的,“陛下只消下令召我来,我便会来的。”
  王景明动作一滞,好在夜色深沉,纵有灯火照明也不甚光亮,没人注意到他的不对。
  总有些事,是不好放在明面上的。秦执叫人“请”谢遗来,便是这样。
  这时节冷的很,宫墙虽然挡风,但谢遗走了会儿,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他的脸被冻得僵了,拢在袖中的手也冰凉一片。这时候谢遗才想起来,自己手里一直惯揣着的暖炉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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