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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终于成了盛世白莲——by坎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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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谢遗站在原地,没有动。
  两双同样漆黑的眼眸对视着,谢遗的眼神澈然如冰,倒映出眼前人精致的面容。他缓慢地、坚决地从祁瑾年的掌心抽出了自己的手,说:“要走你走。”
  祁瑾年驻步,不言不语地拉过了谢遗的手,没有放开。
  谢衣跑到了谢遗面前,脸蛋微红,有些气喘地叫了一声:“……哥哥。”
  谢衣“嗯”了一声,又看向她身后的左明远。
  对方的出现不只是超乎了祁瑾年的预料,也在谢遗的意料之外。
  他的容貌依旧是谢遗记忆中近似女子的姣好动人,只是站在那儿便是极引人注目的,一头明媚金发在这样没有阳光的阴沉天气里,也仿佛可以生出粲然的光辉。
  左明远也望着谢遗,端详着他。眼前的青年和几个月前比,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又似乎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谢遗像是永远地站在了遥遥天边的云上,再不能容人亲近了。
  他慢慢地走向了谢遗,琉璃般的褐色眼瞳里情绪复杂,半晌,轻轻唤了一声名字:“谢遗。”
  前些时间,乔修泽和祁家对上,最终落败,乔家家主只得将左明远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接回去顶替乔修泽的位子。左明远为了乔家的事忙的焦头烂额,近几天才有时间做些别的事,他知道谢遗的妹妹谢衣在这个中学念书,便找了过来,想要打听一下谢遗的下落,谁料这就遇上了。
  谢遗面色平和,道:“好久不见。”
  “这段时间你一直和祁瑾年在一起?”左明远的目光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掌,问。
  谢遗点了点头,承认了:“是。”
  左明远脸色微变,眉眼之间隐约显出些郁色。
  谢衣像是察觉到气氛有些奇异的紧绷,怯然地看了看左明远和祁瑾年,最后呐呐地叫了一声“哥哥”,觑着谢遗。
  左明远听见谢衣的声音,下意识看了谢遗一眼,道:“吃过午饭了吗?不如我们去对面边吃边谈。”
  祁瑾年回头看了一眼,这种餐馆油烟味一向浓重,平时还好,如今谢遗孕吐得厉害,恐怕是不合适进去的
  他回绝道:“不,谢遗吃不惯外面的东西。”
  左明远还要说什么,就见谢遗将手里拎着的精致纸盒递给了谢衣,“这是给你的。”
  他和谢衣说话的时候眉眼低垂,语气温和,是与面对祁瑾年和左明远时全然不同的亲近。
  祁瑾年看着谢衣接过那盒蛋糕,心下不愉,却也没说什么。
  谢遗本想伸手摸一摸谢衣的头,然而想到想到身边站着的两人,到底是放弃了。
  他抿了抿唇,低声对谢衣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去国外治手,可能很长时间不会来看你了……我给你留了些钱,你省着点儿花。”
  他的目光是温柔的,声音也是温柔的,暖得像是春日的湖波,丝毫看不出什么勉强的情绪。
  谢衣也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她拉起了谢遗垂在身侧的右手看了看。她知道谢遗的手一直是好看的,柔润地像是什么品质极好的暖玉,戴在他的食指和中指指根处的两个银环,本是最简约朴素不过的,可是被他白皙如雪的肌肤一衬,也显得与众不同起来。
  谢衣心上生出了些酸涩的滋味,她连忙眨了眨,压住了泪意,问:“可以治好吗?哥哥。”
  “当然可以。”谢遗收回了手,道,“好好学习,等我回来。”
  谢衣乖巧地点了点头,又道:“治伤要花很多钱吧?我有奖学金的,哥哥不用给我留钱,都带走吧。”
  谢遗失笑:“我不缺钱的。”顿了一顿,又道,“女孩子要多点儿零花钱好。”
  他又细细叮嘱了谢衣几句,最后看向左明远,轻轻笑了一下,说:“以后,可能还要请你多照顾一下谢衣……拜托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欠身低头,姿态谦卑,是求人的态度。他鲜少求人,也知道自己其实亏欠左明远良多,可是回过头来,竟不知道除了左明远自己还能拜托谁。
  左明远看着他,良久。
  左明远知道谢遗的意思,他要离开了,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否则又怎么会乞求别人的帮助?
  他本该挽留的,可是竟不知道如何挽留。
  谢遗的面孔是雪白的,睫毛是乌黑的。
  这两种极致的颜色,纠缠在他的身上,像是什么奇异的花,以一种美的近妖的姿态缓慢盛开。
  他是云上之月,是荒野的风,就这样以无可抵挡之势,撞入你的怀中,带起心湖一阵涟漪后又以无法挽回的姿态转瞬间消逝远离,一种别样的残忍。
  留你一身狼狈,他却无所谓。
  他看着站在谢遗身边的祁瑾年,极其突兀地说了一句话。
  他说:“谢遗,我带你走吧。”
  祁瑾年目光陡变,是一种渗着血的危险的目光,像是无秩序的险境里的护食的凶兽,随时可以将觊觎者撕得粉碎。
  谢遗拉住了祁瑾年,他看着左明远,慢慢地摇头,说:“不,我和祁瑾年走。”
  左明远阖了一下眼睛,难过宛如无边无垠的潮水,以灭顶之势涌来,他连挣扎都做不到,便被溺毙。
  “好。”他像是把这一个字,嚼碎了,咽下了,咳出血来。
  谢遗说:“多谢。”
  而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祁瑾年握着谢遗的手,一句话也不说;左明远亦觉得无力,说不出什么话来;谢衣也不知道说什么。
  到底是谢遗先开口,对祁瑾年:“我们回去吧。”
  两人转身离开。祁瑾年拉开了车门,等谢遗坐上了车,才关上车门,转到另一侧自己上车。
  左明远看着,心下百味陈杂。
  很难想象之前阴郁而有些骄纵的祁瑾年会主动去帮人开车门,甚至带着讨好意味地抬手虚虚挡着车顶,防止谢遗撞上。
  谢遗坐进了车里,又像是想起什么般,忍不住抬眸去看了一眼站在校门口的左明远。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左明远的头发像是一直都没有剪过,已经过了肩膀,垂到了胸口。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偏过了头去,不再看了。
  谢衣站在校门前,看着那辆车子越开越远,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心下一阵空茫。
  她只觉得眼睛生出些灼烧一般的疼痛感,不堪忍受地一阖,滚烫的液体就从下眼睑满溢而出,顺着脸颊淌了下去。
  她意识到自己在哭。
  可是,为什么要哭呢?
  哥哥只是去治伤了。
  她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
  冬雪落下的时候,谢遗的身体已经显出怪异的臃肿之态了。
  男子之身诞育生命本就是不合理的,他在孕期的反应竟然比寻常的妇女还要大上许多。
  祁瑾年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整个祁家竟然没有人对谢遗奇异的体型显露出什么怪异的神色,反而愈发恭敬。
  姜医生也常来。
  她看向谢遗隆起肚腹时,的神色是一种近乎狂热的虔诚。
  谢遗问:“你知道这是什么?”
  姜医生看了他一眼,目光灼热地让谢遗不适:“这是神。”
  谢遗摇了摇头,说:“他不是。”
  也许是祁瑾年叮嘱过,姜医生虽然不认可他的话,却没有反驳他,只是悻悻地离开了。
  因为身体笨重,谢遗每日已经不常活动了,不是坐在垫满了柔软褥子的椅子里,就是靠在床上。闲暇时,他抚摸着自己的肚腹,计算着自己还需要多久就可以离开。
  祁瑾年有时候会凑过来,将脑袋贴在他的肚腹上听里面的声音。谢遗知道里面是没有声音的,可是架不住对方想要成为人父的迫切心情。
  离开是在初夏。
  那时候池子里睡莲还没有生长,院子里的琼花树绿意盎然,并没有记忆中开得繁盛至妖冶的白色花朵。
  谢遗靠着窗坐着,因为起的太早甚至有些困乏,忍不住打瞌睡。
  祁瑾年抚摸着他的肚子,问他早上想吃什么。
  谢遗思索了一会儿,说,青菜香菇粥吧。
  话音刚落,“任务完成”几个字就那么突兀地亮了起来。
  ※※※※※※※※※※※※※※※※※※※※
  emmmm……卡文,以后再修。
  番外会有的,在正文完结之后放。
  下一个世界一定好好写,写不好我是狗!


第48章 破春寒【二更】
  平湖渺渺, 烟水朦胧。
  江南二月初, 春寒料峭时。
  一座茶楼,孤零零驻在湖边。两只白鹤陡然冲破了湖上茫茫的雾,在半空中盘旋一圈,细长的腿, 稳稳地踩在了斜飞出的檐角。它们的羽翼还带着湿润的水汽, 在初升的朝阳的映照下,折射出奇异的彩光。
  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
  清晨尚未回暖的风,顺着敞开的窗户灌了进来,裹挟着些微的潮湿和冷意。
  少女挽起了翠色的衣袖,裸露在外的一截皓腕如凝霜雪, 芊芊如玉的五指拢着一双玉著, 为坐在窗边的那人布置着早膳。
  那少女黛眉如烟,明眸似水, 五官姣好。然而, 站在那人身边, 也不免失色。
  他的模样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 脸色是因常年不禁日晒而呈现出的不自然的苍白, 眼睛生的略微狭长, 唇角却天生上扬,仿佛时时刻刻都是笑着的,自有一种从骨子里生出来的清贵优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冬日雪后的晴朗天空, 明净澄澈, 却又有着一种孤高遥远的冷意。
  桌上的早膳做得精美, 他却似乎没有什么胃口,随意用了几筷子便出声让少女撤下去。
  那美貌少女面露犹豫,秀丽的眉深深蹙起,呐呐道:“可是公子……”
  “撤下吧,纨儿。”他看向少女的目光是一贯的柔和,然而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强硬,“我用不着了。”
  少女轻轻咬住了下唇,福了福身,招来人将桌上没用几口的早膳撤了下去。
  洞庭湖一望无际,远处都隐在了渺茫的晨雾里,之间或有几只许是水鸟的禽类,在混沌一色的水天之间,起伏回旋。
  日头渐渐升高了,阳光驱散了周围浓白的雾气。落在檐角的白鹤似受了惊,一振翅,冲霄而起,在人的眼中化作两个越来越小的黑点,淹没在了远处青山云霭之中。
  窗边的男人抬起了头,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窗外,道:“进来。”
  便听见屋顶上一声轻笑。那笑声略微低沉,如银沙滚绸,颇有几分自矜的潇洒风雅。
  而后就看见一抹蓝色顺着敞开的窗户落了进来。
  “啊呀,你也舍得出来了。”来人笑盈盈看着他,调侃道,“终于不呆在你那个见不得光的屋子里了?”
  他微垂了睫羽,长而黑的睫毛覆在如雪的肌肤上,竟然显得有几分病弱。
  “闷得久了,想出来看看。”
  “你这时机倒是巧妙。”来人道,“难道真的不是想看看他在哪儿?”
  他闻言轻轻笑了一声,向来苍白的面颊上,竟然多了两抹如晕的嫣红,仿佛害羞一般。
  “自然是想的。”
  怎么会不想着那个人呢?
  这许多年过去,他已经记不清那个人具体的形貌。
  只记得,那人自漫天的飞雪里缓缓而来,偶一回眸,眼中是剔透的黑,像是一团墨,滴在一缸清水里,不知是墨染了清水,还是水稀释了墨。出剑之时的凛冽华光,撕裂了雪织的帷幕,倒映出泼洒了一地的血,是几乎将人眼睛灼伤的艳色。
  那人生来就是风里楚致的白莲,是高山之上的一泓雪。只能容人远远观望,不能捧在手心。
  ——当年惊鸿一瞥,从此情海难渡。
  茶楼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将人从遥远的回忆里惊醒。看过去,才察觉茶楼已经在这短短的功夫里,坐满了人了。
  却见那说书人折扇“啪”地一展,开腔一段听了百八十遍的开场词,然后便开始历数近些时日江湖上发生的诸多事端。
  先是说那一年之前,魔教易主,名震天下的惊云刀沈归穹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打败,至今下落不明。而后又说,魔道易主,如今蠢蠢欲动欲犯中原,无数正道人士齐齐赶往此地,准备推选出新的武林盟主,率领众人前去征伐魔道。
  这都是从几个月前就开始讲的陈词滥调,底下有的人早就听厌了,开始不满地嚷嚷。
  “这段你都说了多少遍了,说点儿新鲜玩意。”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道,“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那说书人不慌不忙,折扇一合,在桌沿上轻轻敲击了两下,朗声说道:“诸位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众人便噤声看向他。
  说书人一展折扇,声音清朗:“诸位可听说过,天机谷惊世独绝的天机公子?”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那已经是一段非常久远的往事了。江湖中人事更迭一向极快,大多人都已经记不起来了,还有一些人则是根本不清楚。
  却还是有人知道的,当下迟疑着呐呐道:“莫不是十五年前,那位破了十二奇门阵的天机公子?”
  “正是!”说书人陡然提高了声音,掷地有声地道,“正是那位以九岁之龄破了十二奇门阵的天机公子傅宸!”
  然后便是长篇大论的天机公子如何如何,引得场下人惊叹连连,最后才慢悠悠地,用一种颇为叹惋的口吻,道:“可惜慧极必伤,天机公子虽有乾坤之才,却自幼体弱多病,十四岁那年更是因为以一己之力困杀当世三十二位一流高手,受了重伤,于是便自闭山门,再也不出现在人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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