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终于成了盛世白莲——by坎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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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宸听他说完,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说:“我早就知道。”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我早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的,谢遗从未将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放在眼中、放在心上,他谁也不爱,谁也不在乎,他只是想做,所以去做。
因为想要得到鲛珠,所以在江湖散布下那样的传言。因为想要杀了谢忌,所以现在他义无反顾地踏上前往云州的路。
傅宸猝然弯腰吐出一口血来,星星点点的红溅在他的衣衫上,像是雪地里骤然开出一枝颜色灼灼的红梅。
他身边侍女惊骇地喊:“公子!”
傅宸一手擦拭去自己唇畔猩红的血迹,拒绝了侍女的搀扶,一步步朝着谢遗走去,说:“我早就知晓,你谁也不为。”
可是还是甘心为你做事。
“我早就知道,你谁也不在乎。”
可是还是愿意配合你布下迷局,引武林众位同道入局。
“然而谢遗,这么多人死在你的局中,你扪心自问,可有一丝一毫后悔?”
傅宸想问的是,沈归穹因你而死,你可有一点后悔?
傅宸最想问的是,若是我也因你而死,你可会有一点后悔?
谢遗只是沉默地看着他,不语。
傅宸也静静看着他。
青年漆黑的眼眸倒映着微暖的日光,像是晕开的墨,终于,那团沉静的墨中起了涟漪。
谢遗摇头,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后悔,他只知道,这些都不能让他为之停留。
傅宸咽下了喉头上涌的血,很慢很慢地,说:“我知道了。”
他深深看了谢遗一眼,转身离去。
谢遗扶着车辕,坐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行到云州的城门之下便不肯再前行,谢遗被人从马车中搀出来,踩在残留了血与硝烟的地面上。
城门下,早有有人等候,谢遗整理了衣衫,走过去,声音柔和:“劳烦去禀告一声,就说,谢遗欲与教主一见。”
那人听见“谢遗”二字,便忙不迭地跑去通传消息了。
如今整个江湖都知道,谢忌想要见谢遗。
谢遗站在城门之下,高大的灰色城墙对比得他的身影格外微妙,仿佛天地之间一粒再小不过的浮尘。夕阳颜色如血,漂浮在远处群山之上,映红了半面天空,也映红了谢遗的衣衫。
白白忽然出声:“傅宸整合了剩余所有的江湖势力,和微生子羽联手了。””
谢遗点了点头。
白白继续道:“任务2完成了。
谢遗回忆了下任务2的内容,并不觉得意外。以如今的局面,江湖一众势力必定是需要拧成一股绳对付魔教的,只是能够让这些势力联合的人,江湖中实在不多。倘若真的要选一个暂时统领他们的人,必然是背景深厚却没有武功的傅宸了。
“也好。”谢遗道。
下一刻,一个身影自长街尽头出现,慢慢朝着城门方向走来。
夕阳的余光落在他白如雪的长发上,似乎化成血浸入了他的发丝间,将一头无暇的白发染成了妖异的红。少年抬眸之间,浸饱了血一般的猩红眼瞳,倒映出谢遗的影子。
谢遗似乎心有所感,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唇瓣微动,道出极轻的两个字来:“谢忌。”
谢忌朝他微笑,一种残忍的恶意铺天盖地地笼罩而来,他听见谢忌说:“沈归穹死了。”
谢遗没有出声,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仿佛一丝一毫的感情也没有了。
谢忌在走到谢遗面前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的喉咙被谢遗用剑指着。
那是一柄如若雪山之巅最寒凉的冰雪所铸的剑,是一种什么也无法侵蚀的湛然的白,和谢忌的剑有九分相似。
不。
应当说,谢忌的剑,像这柄剑。
谢忌的神情微妙起来,他眯起了眼睛,打量着那柄剑,和握剑的谢遗。
“谢遗,是来杀我的吗?”
出乎谢忌的意料的,谢遗竟然承认了。
黑发黑眼的青年轻轻点了下头,“是。”
谢忌唇角勾起一抹笑,有些嘲弄地:“你是应该想要杀我。”
没有什么试探的机会,两个人飞快地交起了手。
谢忌伤势未愈,谢遗更是深受金针过穴的苦痛,双方动手,谁也占不了优势。
纵横的剑气撕裂了谢忌的衣裳,裸露出缠着绷带的腰腹,鲜血从腰间的伤口渗出,慢慢浸润了白色的绷带。
谢忌却像是察觉不到疼,不断挥着手中的长剑,精妙的剑诀在他的手中使出,却又被谢遗用同样的招式挡下。
无论是谁见了这场战斗,都会相信谢忌和谢遗之间的师徒关系。
他们用着彼此最熟悉的剑法去迎战对方,每一招,每一式,又会在对方的下一招下一式中重演。
然而,谢遗陡然变换了剑法。
他的剑势在一瞬间从大开大合的凌冽霸道转为了最柔软的细密连绵,织成剑网一片,朝着谢忌剑式最薄弱处攻去。
三招。
第三招,谢遗的剑尖,在谢忌的胸口划开了一道极为狭长的伤口。
幸而谢忌退得快,否则就是开膛破肚。
谢忌忍不住咳出了一口血来,他的腰间都是血,从白色的纱布上渗透出来。
谢遗却没有留情,继而一掌拍了过去,正中谢忌胸口,将人掀翻在地。
“谢遗。”谢忌倒在地上,滚了一圈才停下,他吐出一口血,看向谢遗,“你好狠心啊。”
谢遗以剑指着他,“交出鲛珠!”
谢忌一怔,旋即放声大笑:“咳咳咳,我倒是忘了!你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鲛珠吗?”
他又忽然怨恨起来:“除了鲛珠!除了鲛珠!你还在乎什么?”
谢遗只是重复:“交出鲛珠。”
谢忌一手捂着自己伤重的小腹,阖了阖眼睛,低声道:“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什么吗?”
谢遗沉默。
谢忌道:“那日我说,我今生想要的,是你。”
谢忌咳嗽两声,血从他的口中涌出,他却连擦都懒得,道:“这句话,如今也还当真。”他顿了顿,喘匀了呼吸,伸手按在自己腰间的伤口上,道,“鲛珠在这里,你可以来取。”
谢遗提着剑走过去,他在谢忌身前站定,手中剑朝下划开了谢忌腰间的绷带,看见了他腰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谢忌的脸上却绽放出一个极为绚烂的笑容来,说:“你来拿啊。”
谢遗抿了抿唇,半跪下身去。
谢忌笑容愈发璀璨。
下一刻,他笑容骤然凝固,绯红的眼眸在顷刻间失却了光彩,成了死寂的灰。他的手垂在了一边,边刃沁着微蓝的匕首从他的袖子里调出来,落在了地上,染了灰尘,
一点血红从他的眉心渗了出来,像是朱砂。
谢遗闭了闭眼睛,手指伸进了谢忌腰间的伤口,在一片黏腻腥稠的血肉中摸索到了一颗珠子。
他握紧了那颗珠子,抽出了手。
“任务完成。”
谢遗恍若没有听见,他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掉了手上沾的血,然后抬起了谢忌的头,抱在了怀里,用衣袖去擦谢忌唇边的血。
他们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很久很久,都没有动过。
夕阳的光慢慢收束了,最后一缕余晖在天地间湮灭。
沙尘中静静躺着一枚染血的缝衣针。
与淬了毒的匕首相对着。
像是嘲笑着这场故事终究以彼此的算计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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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其实一开始不想让谢忌死的。
后来,我写嗨了。
这结局写的我真爽啊。
第79章 不二臣
木头腐烂与食物腐坏的气味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浮荡着淡淡的腐臭气味和些微的腥气。
谢遗睁开眼,目之所及是低矮的天花板。微弱的光线从头顶的缝隙里透出来,可以看见空气里飘荡着无数细小的尘埃。他眨了眨眼睛,慢慢坐起了身体, 衣料与身下的毛毯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察觉到腹中的饥饿与喉咙的干渴。
抬眼看去, 衣衫褴褛的女孩缩在角落里, 听到他动作的声音, 下意识朝他投去目光。
谢遗张了张嘴, 正想问些有关此时情况的问题, 又忽然住了口。因为此刻所处的环境,他怀疑他们可能是在躲避什么,贸然出声并不好。
女孩只是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朝角落里躲了躲,一语不发。
谢遗实在是饥渴,放眼打量一番四周, 最终在自己身下的毛毯里发现了两管不知名的透明管子承装的淡黄色液体。捏一捏, 管子是软的,只有拇指那般粗细,也和手指一般长短,目测里面的液体不超过10毫升。
白白凑过来看了看, 道:“是营养液。”
谢遗不解地看着他。
白白道:“咬开管子就能喝了。”
谢遗闻言也不娇气, 他擦了擦管子表面, 用牙咬开了一个口子,慢慢地喝着。那是一种类似于苹果,又更加寡淡的味道,像是稀释了很多倍的苹果汁,并不好喝。
营养液只能提供人体所需的最低能量,谢遗喝完了一管,只觉得干渴被稍微舒缓了些,腹中仍是饥饿。除却饥饿,还有全身每一寸肌肉传来的酸痛。
白白在一边和他科普这一次他们降临的世界。这是一个ABO的世界,ABO的世界观是一种全然不同于谢遗认知的世界观——A即Alpha,B即Beta,O即Omega,在这种社会中,Alpha作为领导者处于统治地位,Beta作为数量最广大的群体,从事各种社会工作,Omega数量最为稀少,却有着强大的生育能力,属于……生育者。
谢遗勉强记着白白口中那几个拗口的词——阿尔法、欧米茄和贝塔,然后才有心思去理解它话中的意思。这是一个他此前从未接触过的社会,性别的划分与他之前的认知截然不同。
“这种设定在色.情小说中最为常见,”白白声音软绵绵的,可是其中涵盖的信息却并不令谢遗乐观,“宿主大大这具身体应该是个Omega。”
也就是,生育者。
谢遗注意到白白提到了一个词“色.情小说”,他知道这个词大概是类似于淫.艳话本那样的意思,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白白慢吞吞地介绍着:“Omega有发情期,这期间需要Alpha的……”它有些难以启齿地说出那个词,“抚.慰。”
谢遗自然懂它的意思:“所以?”
“他们靠着信息素相互吸引……”白白和他科普着诸如“信息素”“腺体”“生殖腔”之类的词的意思,最后说,“即便是在小说中,不同的故事里,ABO世界的社会架构都会存在差异,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中Omega的地位如何,在最极端的世界观中,Omega只负责生育。”
谢遗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又听见白白继续道:“不过一般的社会中,都会对Omega加以保护,毕竟他们真的太稀少了……”而且,生育能力又是Beta比不上的。
虽然有白白的解释,但是不管怎么看,自己现在的处境都似乎不容乐观。谢遗想到这,抬眸看了眼角落里的女孩,微微蹙眉,若有所思。
谢遗靠着身后被子堆出的垛休息了会儿,就叫白白出去打探消息。
过了会儿,白白回来了,带回来一个不算好的消息。这附近居住的人很少,大多是些破败的房屋,看上去,像个灾区。
谢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躲在这里,他的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只是全身肌肉酸疼,像是以不正常的姿势睡了很久导致的。他想那个与他一同躲在这儿的女孩应当知道这是为什么,可是那女孩神情警惕得很,惊弓之鸟一般瑟缩着,看样子也不想同他说话。
谢遗伸手摸着身下的毯子,除了他手里剩的这一管营养液,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充饥的食物了。
他该想些办法。
谢遗慢慢扶着墙壁站起来,然后他就发现天花板实在是太过低矮,自己根本无法直起身站立,必须微微弯腰才能行走。
角落里的女孩看到了他的动作,有些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谢遗没有理会,他凑近了头顶木板的缝隙朝外看,观察着外面的环境,这才察觉自己所处的地方应当是一间破屋的地下室,上面并没有人居住。
谢遗看了会儿就坐回去了,他要保存体力,好在夜间出去觅食。
夕阳的光透过头顶的缝隙射进了地下室,是温暖柔媚的橘红色,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橘红色的光芒一点一点暗淡了下去,最终为黑暗所淹没了。
谢遗睁开了眼睛,小心翼翼站了起来,借着白白的光芒摸索着找到了出口。他推开了头顶的活动木板,爬了出去。
他接着微弱的月光打量着破败的屋子,陈设和自己所处的世界差异很大,但是还是能勉强辨认出部分。窗户和门都是打开的,抽屉衣柜全部敞开,地上一片狼藉,似乎曾经被人劫掠过。
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不是被人关在这里面的,随时可以离开。
他在白白的陪伴下朝厨房走去,想要找找看有没有剩余的食物。
桌上只有几个干瘪得不能吃了的苹果,柜子里什么也没有,厨台上还有些翻倒的调味品,冰箱已经断电很久了,打开后里头传出一股恶臭——里面储存的蔬菜肉类都腐烂了————谢遗只得又将这冰箱的门关上。
最后谢遗只在角落里发现了一罐没有破损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