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终于成了盛世白莲——by坎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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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遗垂眸,道:“我只是有些担忧景明公子。”
谢如青沉默半晌,才轻声道:“王景明……如今已经不堪用了。”
谢遗便不再问了。
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直到分别,谢如青才叮嘱道——
“你明日多加小心,少往东南方向去。”
谢遗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系统白白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宿主大大,我赌五包辣条,明天那里肯定有事要发生!”
谢遗茫然了一瞬:“辣条……是什么?”
白白难得地严肃脸:“是圣物。”
谢遗:“?”
虽然谢遗不懂白白说的“辣条”是什么,不过他的猜测和白白一样——明天,那边,一定会发生什么事。
第8章 壁微瑕
谢遗骑在马上,他昨日那身广袖长衫已经被换下来了,今日为了方便骑射,穿的是自西边游牧民族传入中原的胡服,袖子收的很窄,腰也勒得紧紧,愈发显出他身段风流。
乔十一见了,嘴上花花地赞他“其态窈窕,绝世无双”。
谢遗听着不大对劲:“‘窈窕’二字,不是形容女子?”
乔十一笑嘻嘻地插科打诨道:“谢兄可比金陵城的贵女们好看不知多少。”
谢遗看他嬉皮笑脸,也懒得和他计较这些。他垂眸看向马鞍旁挂着的箭筒,问道:“我们一会儿往哪个方向去?”
乔十一道:“都听谢兄的。”
谢遗昨天才得谢如青提醒不要往东南方向去,今日自然不会去。他心里虽然好奇,却不想以身犯险。于是伸手一指南边,说:“往那儿去吧。”
那边野草茂密,树木稀疏,应该有一些小型的野兽禽类。谢遗也不打算在秋猎中出什么风头,只想猎一些野兔野鸡的,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乔十一没有什么异议,跟着他一起驱马往那边跑去。
秋高气爽,太阳也不刺人眼睛,谢遗目力良好,不多时就在草丛里射到了两只兔子。乔十一还要更好运些,射中了一只灰狐,他将灰狐尸体挂在自己马上。
谢遗伸手摸出了腰间的水囊,打开塞子喝了一口。他微微向后仰着头,一段纤秀白皙的颈子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人眼前。
乔十一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他颈间。
只看见一滴水珠自他的唇角淌了下来,滚过下颚,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像是破碎的宝石,又顺着颈项细腻的纹理滑过喉结,隐没在交叠的衣领间,消失不见。
谢遗的肌肤白得晃眼。
乔十一只觉得眼睛像是被烈日的光灼了一下,一片绚烂的白淹没了视野,什么都看不清了。
“谢遗。”他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谢遗放下了水囊,看向他,眼中带着些许询问的意味。
乔十一回过神来,忽然有些局促,他口舌间仿佛生出了压不住的燥,让他不禁抬手将紧紧包裹着脖子的衣领拉开了些。
他看着谢遗。对方显然是不知道他的心思的,否则便不会用这样坦然态度对待他。
乔十一也不想让谢遗知道。
他抿了抿唇,道:“我们回去吧。”
谢遗点了点头,驱马和他一道往回走。
然而没走多久,就看见一颗枝干虬结的老树下,蹲着一只皮毛似雪的兔子。
谢遗当即从箭筒里抽出一只箭,搭上了弓。他拉满了弓弦,手指一松,箭矢破空而去,将兔子钉在地上。
鲜血一瞬间淌了出来,浸透了雪白的兔子皮毛。
谢遗翻身下马,去捡兔子。他走到树边,弯下腰,手指刚要碰上那只兔子,耳边便爆发出一声惊叫:“你做了什么?”
他抬眼看去,看清了出声的人——不远处站着一个梳着垂髫的女童。
女童怀里还抱着一只兔子,与地上这只一样,颜色如雪。此刻她看着谢遗,眸中惊惧与控诉几乎凝为实质:“你居然杀了雪雪?”
谢遗猜想“雪雪”指的大概就是他脚边这只兔子了,是这个女孩养的。他虽然不曾养过宠物,但也看别人养过,知道主人和宠物之间的感情往往很深厚,心里不禁有些歉疚。
他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一时之间颇为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做好,只能站在那里,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女孩眼眶一红,水雾在眸中氤氲,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乔十一在一旁出声:“谢兄以为那是野兔,不是有意的。不知者无罪,不如我们再捉一只赔给你吧?”
听见乔十一这样说,女孩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道:“再抓一只也不是雪雪了。”
“那……”
“不过他说的对,不知者无罪。”女孩歪了歪头,对谢遗道,“不如你跟我过来,帮我做一件事吧。倘若做的好了,我就原谅你。”
谢遗看她红着眼眶一本正经地说话,犹豫了一瞬,答应了。
这个女孩不过六七岁模样,实在是很难让他生出什么警惕心。
女孩见他点了头,便转身:“你跟我过来吧。”又回头看向乔十一,“你不许跟过来。”
她神态颇为严肃,看得乔十一忍俊不禁,对谢遗道:“谢兄,你快去吧,左右是你对不住人家小姑娘。”
谢遗看了乔十一一眼,没有说话,举步跟上女孩。
走了不一会儿,谢遗察觉到不对劲了。他微微蹙眉:“这是往围场的东南边?”
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些不解:“东南边?那是什么地方?我们马上就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女孩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林中的空地,右边是清浅的溪流,另外三侧都是繁密的树木。
女孩道:“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马上回来。”
谢遗心下生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他本想听谢如青的,离西南边远一点儿,不过既然有人非要他来,他也没办法。
周围一片寂静。
只有潺潺的水流声和稀疏的虫鸟鸣声。
白白飘了会儿,见不到除了谢遗以外的人,有些无趣:“宿主大大,她什么时候回来吖?”
谢遗:“她可能不会回来了。”
谢遗说“可能”。但在他心里,却是“一定”。
白白不解:“为什么啊?”
自然是因为……有人要见我。
谢遗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多时,林中传来稀碎的声响。那是草叶和树枝被人踩踏的声音。
“你怎么如此好骗?叫你待在这儿,便待在这儿?”那声音带着笑,被风送入谢遗的耳中。
谢遗循声看过去,面前的人眉眼凉薄,然而眼中带着笑,将天生的冷戾阴郁都消去了不少。
秦执。
谢遗在心底无声地念出他的名字。
一边的白白却是不满了,围着秦执飞,边飞边嚷嚷:“哪里好骗了!明明是纯洁善良,单纯可爱!我们宿主大大最白莲花了!”
谢遗无奈地看了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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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浪不敢浪,看来还是需要cp的
第9章 壁微瑕
时人以黑红二色为尊,秦执的衣裳也多是这两种色调。他身材有些消瘦,虽然不似谢遗那般的单薄,但也好不到那里去。
谢遗之前听闻外界说新皇的身体不好,常年在府中养病,所以未曾参与夺嫡,谁料最后几位皇子都死于宫乱,只有秦执活了下来,继承了皇位。
谢遗对此半信半疑。他前生便是那种“常年养病,不曾参与夺嫡”的皇子,因而第一次见秦执,便知道那些养病的传闻怕是假的。只不过,是真是假,与他又有多大关系呢?
谢遗这样想着,脸上却始终不动声色。他屈膝跪了下去,垂首时鸦青色的长发拂过了他削薄的肩头,散在月白的衣衫上,像是泼开的墨。
“草民参见陛下。”谢无失虽然是世家子弟,但是毕竟未入朝,自称一声草民也是应当的。谢遗也不觉有什么跪不下去的,天地君亲师,哪个不当跪?
秦执垂眸俯视谢遗,半晌,呵出一句:“免礼。”
谢遗这才起身。
秦执是孤身一人来的这里,身边一个随同的侍卫也没有。
“无失公子的病好了?”他打量着谢遗,对方的脸色已经比初见之时好了很多,眉眼间憔悴的病气也去了不少,整个人也不如印象里的柔弱,反而要更加清冷些。
谢遗始终微垂着睫羽,不去看秦执,道:“已经痊愈,还要多谢您赠与的良药。”依旧是与初见之时别无二致的冷淡疏离。
秦执不置可否。
谢遗犹豫片刻,似在斟酌字句,缓声问:“是陛下让她带我来此的?”
秦执颔首:“是。”
“那女孩呢?”
“走了。”秦执走近谢遗,目光放肆地在他面上逡巡过,仿佛想要看清他神情的每一分变化,道,“孤让她带你过来,人带到了,她自然要离开了。”
“那只兔子?”谢遗蹙了蹙眉。
“那样的兔子,宫里要多少有多少。”不过是设局骗他过来罢了。
谢遗睫毛颤了颤,心里有些不愉:“那么,陛下您设局引我过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自然是为了——”
秦执一语未竟,忽然伸出手来,迅雷不及掩耳地扣住了谢遗的手腕,拉着他向后退了一步。谢遗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撞进了他的怀里。
羽箭破空而来,擦着谢遗的发飞过,“咄”地一声钉在了地上。
“……拖你下水。”最后四个字,轻若鸿羽,落入了谢遗耳中。
谢遗瞳孔一缩,明白过来秦执的意思。然而还没等他站稳,又是几只箭矢从树林中射出,秦执拉着他一个旋身,连退了数步,却有一箭不偏不倚,擦着谢遗的颊侧过去,截断了一缕发。
谢遗只觉得颊上一凉,旋即有细微的疼痛泛起。只是局势险峻,容不得他再分心注意那种疼痛源自何处。
秦执拉着他站稳了,瞥见他颊上渗出的一丝血迹,怔了怔。他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谢遗的脸颊,指尖染上了些许殷红:“受伤了?”
谢遗偏过头去,避开了秦执的触碰。
一阵风过,吹的草木晃动,树影摇曳变换间,有几个人影快速地从林间窜出,包抄了过来。
秦执以身犯险,为的不过是引蛇出洞。谢遗却不想跟着他一起犯险,当即微微变了脸色:“陛下的护卫呢?”
秦执目光在那些人的身上扫过,拔出了佩剑,对谢遗道:“不曾随行。”
白白在谢遗的衣角蹭了蹭,安慰他:“宿主大大别怕,有人在往这边赶来。”
然而那些人却不会给他们等护卫来的时间,已经提着刀剑砍了过来。
谢遗一贯体弱,没有学过武,方才若非是秦执拉着他躲过了那些箭矢,只怕早就丧命了。秦执虽然少年习武,但武学成就却算不得有多精深,同时与几个人缠斗着,只能勉强护住谢遗。
谢遗看他还要分神保护自己,心下不禁讶然——秦执实在是没必要这样做。
刀锋闪着寒芒,贴着秦执的颈项而过,拉出了细长的红线。那伤口不算深,然而看着却吓人,让人不禁想着倘若再深上几分会是如何?
谢遗不由有些慌乱,问白白:“那些人呢?”
“他们……他们被拦住了……”白白看宿主出于危险中,也不禁有些慌,它飞到谢遗面前撞开了向谢遗砍过来的一刀,这一刀微微偏离了原本的轨迹,贴着谢遗的衣角落下,削去了小块布料。
谢遗向后退了两步,他腰身柔软,勉强侧身又躲过了一剑,只听见白白大喊:“宿主大大快跑吧,反正他们不是来杀你的。”
谢遗心里叹了口气,想笑白白的天真。纵然一开始不是想杀自己的,如今为了灭口,也要杀了自己了。
他一分心,脚下不慎踩进了溪水里,叫嶙峋不平的碎石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正迎着对面的剑刃扑了上去。却在这时,秦执一只手揽住了谢遗的腰,教他摔进了自己的怀里,背过身去硬生生替他挨了这一剑。
那一瞬间,时间像是被拉得极长,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在金属的剑尖破开血肉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后,戛然而止。冰凉的剑刃被血肉烫过,仿佛也汲取了人体的温度。
“宿主大大!!!”白白震惊地喊,“他他他他他……他替你挡剑了!!!”
谢遗:“……”我看见了。
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秦执,却反被秦执抓住了手腕,“走。”
随着剑尖拔出身体,鲜血泉涌而出。然而秦执的动作却丝毫不因受伤而变得迟钝,他反手一剑捅穿了那人的喉咙,揽在谢遗腰间的手松开,往外丢出了个什么东西,轰然炸出一片烟雾。
谢遗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拉住了,往一个方向跑去——那边距离禁卫军最近。
谢遗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随着脚步移动得越来越迟缓,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铁锈味在嗓子里翻涌,仿佛下一刻就能咳出血来,胸口也因为呼吸不畅灼烧一般的疼。若非是秦执拉着他,恐怕根本就跑不动了。
一滴水珠忽然砸上了他的脸。
谢遗愣了愣。
又是第一滴雨,落在了他的睫毛上。柔软的睫羽不堪重负,水珠滚落,溅的破碎。
本就不怎么晴朗的天空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昏黑下来,大片的乌云拢聚在他们头顶上,雷声在云层里翻滚着,豆大的雨点自天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