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穿了一本医书 番外篇——by大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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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昭深吸气。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怎么会不后悔。他依然记得梦中薛白死时的场景,撕心裂肺的痛苦,不可挽救的绝望,以及无法磨灭的绝望。伴随他接下来数十年的漫长生命,直到最后。
他后悔,可所有的无法挽回皆是由他一人所做。在得知亲人惨死的真相时,恨意与怨愤一同喷涌,冲灭他的理智,连同多年来对于师门的不满与失望。
他恨薛白,固执己见地认为是薛白刻意隐瞒他的身世。他还是杀死他亲人的刽子手,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
他知道薛白不待见他,失落与恨意在心底滋生,只肖一丁点火星,便可点燃整片恨意之原。
那时的他是那样偏执而阴鸷,生长在贫民窟,在那片充斥着罪恶与污糟的土地上,见证着挣扎,伴随着黑暗长大。遇到薛白,是他十数年人生中唯一一丝亮星。
可他却带着猜疑与不信任靠近薛白,用打量的双眼审视善意的内心。
薛白的严厉苛责,被他看作是厌恶;所有的训诫成了恨意累积的稻草。薛白会夸赞傅怀聪慧,廖山博爱,陆予勤朴,却鲜少褒奖他。
他仿佛薛氏门下最无能的弟子,和师兄弟的关系也恶劣到极点。他想,他是多么令人厌弃,况且他本也就是薛白捡回来的一条弃犬。
当恨意填满胸腔时,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
所以当知晓身世与真相时,前所未有的怒意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于是在万众注视下,他揭穿了那桩误治案,揭开薛白尘封多年的伤疤,让他清高的师父的罪行公之于众,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战栗。
可兴奋过后,是无尽的空虚。
他好恨啊,恨那个心软的自己,恨他在最后还要去见他最后一面,恨他在薛白死后又撕心裂肺声泪俱下。
可他又……止不住地懊悔与煎熬。因为薛白死后,他在这世上终于彻底孤立无援。没有人知道他来时的路,更无人关心他去向何方。
也正是在此时,他才觉察出自己心中不知何时萌生的隐秘的感情。
可是一切都晚了。
叶昭轻声道:“后悔过。”
孟满也跟着叹气道:“你不记得的是,上一世他死后,你曾找到我。”
叶昭忙问:“然、然后呢?”
两世的重逢,前世今生,前因后果,他不信这些是所谓天赐的幸运。
孟满道:“你问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回他。命数使然,这本是逆天而行,和我所修之道相违。可从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坐视不理。”
叶昭没说话,静静等待着下文。他知道,一定成功了,才有了这一世的相遇相逢。
孟满道:“用你数十年的寿数,换他重生。”
“听起来难以置信是么。”他顿了顿,“而你答应了。你们医道讲气血津液精,我道行有限,取精化气,逆天改命,也赔上了剩下数十年要修的道行。而你的寿命便也终止在五十八,临终前手里唯一拿着的便是那本书。”那本印着“叶绶之”印章的《红炉玉钥》。
叶昭问:“那我原本可以活多久?”
孟满道:“九十八。”
叶昭:“……”
接着,叶昭无法控制地重生在了未来的那个世界。孟满随同来到,冥冥之中引导他找到那本书,为了将他带回过去,那本书成为唯一能唤醒记忆的纽带。
沉默良久,叶昭问他:“师父知道么?上一世的事,师父……还记得么?”
“这就是我今夜来找你的目的所在。”孟满拂尘轻扫,“你希望他记起么。”
他不敢想象薛白知道真相后会是何种反应,他担不起这样的结果。
自私地想,他希望他永远不知道。
可这样对薛白来说是公平的么。他真的愿意接受这样的过往与记忆么。
他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里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表达清楚,就是上一世的叶昭做的事是确确实实发生过,也确确实实伤害到了师父。而这一世之所以会产生完全不同的结局,是和两世叶昭长大生活的环境有关。两世是一个人,但也不是一个人,他们性格截然不同,所以这一世叶昭选择了相信师父,才变成了现在这个走向。
包括关于误治案两世叶昭不同的反应,也都是因为两个人生长环境的不同。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教授的失误导致叶昭重生在另一个世界,两个人还是有可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所以才说缘分妙不可言,命运妙不可言。冥冥之中,说不定一切都是注定的。
最后,再有最多最多三章就要结局了。我知道这本写得很差劲,我还断更,还不努力上进,我错了。谢谢能陪我走到这儿的小伙伴们,爱你们。今天看奇葩说决赛泪崩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明天争取写多一点!
第59章 真相
叶昭一路走回客房,走得慢,好像被拖住脚步,无论如何都迈不开。
等他走回客房,门半掩着,有细碎的灯光透出。叶昭推门的动作更慢,轻声进门,见薛白并未睡着,在灯下细细看着什么。
待看清他手中拿着的东西,叶昭脚步猛一顿住。
薛白合上手中《红炉玉钥》,抬眼看来。叶昭行李里带着这本书,薛白回来后收拾,再次看到了这本书。
叶昭站着不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突然很想将一切告诉薛白,可就在刚才,当着孟满的面,他选择了隐瞒。如果知晓真相后是痛苦与折磨,倒不如永远活在不知中。
这样一来,痛苦的是他,也只有他罢了。
薛白看过来的眼神看不出波澜,叶昭猜不透他再次翻开这本书后的心情。
有些尴尬,叶昭先开口:“师父,怎么又看这本书了?”
薛白没有回答,而是说了句:“回来了。”
就这么平淡的一句,叶昭更慌了:“师父……”
薛白温和地笑,语气一如既往地不带责怪:“不必惊慌,我……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都知道什么了?!
“或者说……我都想起来了。”
轰的,叶昭彻底懵了。接下来连自己都未反应过来,双腿就先有动作,“扑通”一声跪到薛白面前。
薛白没想到,连忙扶他:“起来,怎么跪下了?”
叶昭不起来,颤巍巍反抓住扶他的双臂:“师父,对不起师父,我、我……对不起……”
薛白不明所以,着急把人往起拉:“对不起什么,在胡说什么。”
叶昭问:“师父,你都知道了?你什么都记起来了?上、上辈子那些事,全都……”
薛白微微一点头,叶昭心凉了一半。
薛白道:“那本书我看完了,看到最后两行字和印章时,我就什么都记起了。”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还有那方模糊的红色印章,那是唤回他们记忆的最后一道闸门。
叶昭没想到薛白会又看这本书。孟满告诉他,能唤回薛白记忆的还是那方印章。而是否让他知道,决定权在于他。
叶昭垂头丧气,眼神也不敢落在他身上。如今他知道了,他会怎么想自己?
隐瞒,欺骗,甚至是上一世的步步相逼。
两人就这么僵着,谁都没再说话。
过了许久,叶昭感到一只手轻柔地抚过他的侧脸,停在下颌,轻轻抬起他的脸。叶昭顺势抬头,仰望那双眼睛。
薛白道:“阿昭,你不必如此,不怪你。”
叶昭喃喃:“可是我、我……”是我将你逼成那样的啊。
薛白不答,而是伸臂将他的头圈进怀中。叶昭吸吸鼻子,揽住腰,扑进那怀中,埋首在薛白腰腹间。
薛白一下一下抚他头发,低下头重复:“不怪你。”
鼻间都是薛白的味道,叶昭贪恋那怀抱,生怕松开就再也抓不住。叶昭气息上移,嘴唇触到颈边,亲吻白皙的脖颈,一边伸手去解他腰封。薛白闭眼承受,感到腰间一松,却意外地按下了那双手。
叶昭便赶忙放开:“师父,对不起,我只是……”
薛白说:“阿昭,我也有事瞒着你。”
叶昭慌忙点头道:“师父不想说没关系的,不必考虑我的感受。”
薛白道:“是有关于你家人。你可能不愿意听,亦或不愿意相信,这些选择都在你。但我不该瞒着你。”
“六年前你母亲与姐姐的死,”他声线都颤抖,“是赵大人所致的。”
“什么?!”
薛白看他神色激动,忽然有些犹豫:“是……他与那管家,当年将两人的药恰巧倒错,才使得母女二人命丧黄泉。”
薛白怕他情绪更激动受不住,连忙补充:“不过也有我的责任,是我没有亲自照看清楚,才导致惨剧,我也有过。”
叶昭问:“那他、赵大人他,知道么?”
薛白神色一瞬暗了:“我想……是知道的。”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薛白解释:“我后来仔细回想两人喝药后的症状,愈发觉得不对。即便是我投错了药,也不应当是这样的征兆表现。”
“直到后来,管家端来几碗药,待我喝完,我曾细说方子的区别与疑惑。那时管家脸色明显一变,随后赶忙将我赶出府,我这才隐约猜到真相。可是已经晚了。”
已经晚了。药已经喝下,药效发挥,无力回天。
叶昭压不住怒气,腾地站起:“那你为何不说出来?”
薛白皱皱眉,半垂的眼眸睁大:“没有证据,阿昭,凡是讲个道理,但更要讲证据。空口无凭,我又能如何。”
见叶昭不说话,薛白还道他是彻底生气了,试图探他的手:“阿昭,若是你不愿相信,我没有想逼你信。一切终归是我的猜测,你不要在意,我……”
话还未说完,叶昭走上前猛地将人捞进怀里,拥抱的力气大得惊人,紧紧得不松手。
脸贴着脸,叶昭却不说话。直到薛白感到颈间一凉,有什么滴到了脖子上。他一偏头,看到叶昭蓄了满眼泪水,终于忍不住,抱着薛白呜呜咽咽哭出声来。
薛白给他擦眼泪:“怎么哭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叶昭眼泪都蹭在他手上,握起薛白空出的左手,一点一点吻每根指节,然后说:“师父,是我对不起你。我信你,我都信……你若是早些告诉我,我绝不会让你遭这样的罪。”
薛白笑:“说什么呢。”
叶昭的眼神里全是认真:“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逼你,是我害的你。从始至终,你没有一点错。”
最后他说:“我爱你师父,此刻没有人比我更想说这句话。”
我爱你,像繁星追逐月亮,本是可望不可即,而你给了我拥抱月亮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
小薛小叶友情提醒:
出门一定要做好防护,戴好口罩;
尽量少去人多的地方;
勤洗手,家里多通风,不要熬夜,提高免疫力!
有条件的小伙伴可以在家中熏艾条除菌消毒;
北方的小伙伴还可以在暖气上放白醋(必须是白醋,食用米醋没有用哦),起到室内消毒作用。
保护好自己,这也是对前线医务工作者们最大的支持和帮助。
我们必将战胜病毒!
第60章 醉花阴
一月后,奚江岸边的一艘船上。
“船家,能过江么?”
船夫探出头来,抬高帽檐,看了眼来人:“能。趁夜走?”
“趁夜走。什么时候能过江?”
“明日午时。”
“好,有劳师傅。”
叶昭怀里抱着人,一掀帘子进船舱,将人放到船座上,让他头轻轻靠着船舱的壁板。薛白已经没什么力气,半阖着眼任他给自己摆了舒服的姿势。
听得外面船家吆喝一声,船缓缓开动了。一片寂静里,船桨划着水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叶昭在他身前半蹲着,探上薛白还微微发烫的额头,皱了皱眉,唤道:“师父?”
薛白轻轻点头。
走了月余,他们这会儿已快到了景安城。这两人像是轮着高烧一样,叶昭不多时好了,薛白一路上又烧得厉害。
叶昭又道:“师父,你睡会儿吧。”他看了看周围,船舱太小了,人躺不下来,便说,“你靠着我。”
薛白又摇头,叶昭给他按揉着双腿:“还难受?”
薛白伸手按上他的手,没说话。
叶昭能感受到他左手的痉挛,反过来将那只手握在手中。他摩挲着那只苍白的手,突然就不由自主地拉到唇边亲了亲。
那只手一滞,猛地就要缩回去。叶昭一把拉住牢牢攥紧,不由分说地再次吻了上去。
分明的骨节,修长的五指,柔软的掌心……一点点到了腕内侧,气息便逗留在那里打着转。
“师父的烧还没褪尽。”温热的呼吸拂在敏感的皮肤上,叶昭声音压得很低,“要发一发汗才行。”
他握着那纤细的手腕,抬头凝视薛白的眼睛:“师父愿意吗?”
昏暗的船舱里,薛白望着那双眼睛,在那双眼睛里望到了一丝虎狼般的气息。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外面有风,水面层层起着波澜,所有的声音都隐埋在了风声水声中。
他们动静很小,也不敢出声。叶昭扣着那只左手,修长的五指也无力地扣在他指缝间,反复用力几次都未能扣紧。
薛白半张着嘴,滚动的喉结将所有声音统统咽了下去,原本冰凉的身体被渐渐化成了炙热,也分不清是谁的喘息愈加急促,都交织在一起。
外面传来船家忽高忽低的吟唱,沙哑沧桑的烟嗓,唱的却是邬州城街头传唱的梨园新曲儿,咿咿呀呀婉转的腔调。
“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晶盘……”
风声萧动,波浪层层起伏间,也不知是船在颠簸还是人在摇晃。
又将近半月,走走停停到了景安城。
景安地界偏南,尚属北方,繁华许多,热闹非凡。
城内人流络绎不绝,丝毫没有受北地战乱的影响,好像来自北方的侵扰尚不能对这座城市构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