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有话要说——by萧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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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曦婕妤怔怔地看向禀报此事的小太监,声音飘忽:“你说……谁死了?”
“是林侍卫。”回话的小太监正是当初曦婕妤派去给林徽末送了药和糕点的那个,他是曦婕妤的心腹。听出了曦婕妤声音里的颤抖,小太监不敢抬头,尽量冷静地道:“火烧到了林侍卫当时所在的房子,他……应是没能逃出来所以就……”
“不可能!”曦婕妤突然暴怒,她猛一拂袖,将手边的杯盏尽数拂到了地上,声音尖锐:“他怎么可能会死!他明明,他明明——”
他明明应该青云直上,助宋国一统天下。
他明明应该长命百岁,膝下儿孙满堂,幸福得让她满心嫉妒。
……是了,因为她嫉妒,她不甘心,所以,在得到重回到这个时间的大机缘后,她对戴雨莺那个贱人下手了。
她出身比戴雨莺好,长得比戴雨莺美,爱他的情意比戴雨莺要多得多,偏偏因为皇帝后妃的身份,被他断然拒绝。
她有她的骄傲,所以被拒绝之后,她不曾再纠缠于他。她看着他平步青云,看着他求娶戴雨莺,看着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而她则被困在深宫之中,得宠时她高兴不起来,失宠时日子过得不像是个人。
宫中女人就是如此,一生荣宠都寄托在皇帝的宠爱上,花无百日红,哪会有人长宠不衰?
皇帝那年纪啊,做她父亲都绰绰有余,嫌弃都来不及,偏还得装作深情。每次事后沐浴之时,她恨不能搓下一层皮来。
她曾觉得曲意逢迎皇帝是折磨,后来她才意识到,没有机会曲意逢迎皇帝的失宠才是折磨。
日复一日的蹉跎中,她以为自己认了命。可当她睁开眼,发现回到了还年轻的时候,她蓦然意识到,她根本就不想认命。
尤其她来得了一口灵泉,她更是认定了她携天命而归,过往种种,那不是她应该过的生活。
她依旧喜欢林修竹,但她却不再奢望与林修竹相守。
皇宫之中,真正有用的是权势。
那点情意,哪里及得上权势有用。
她暂时不想让林修竹入了皇帝的眼,他的飞黄腾达带来的是他和戴雨莺的光明正大,这依旧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所以,她截胡了当日秋狝时的救驾之功,将自己伪装成对皇帝深情不悔不惜性命的傻女人。
好歹在后宫中沉浮了几十年,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皇帝偏好什么样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如今的她年轻而美丽,是后宫中头一份的绝色。
然后是戴雨莺。
那本是她的突发奇想——当初,林修竹因为她是皇帝后妃的缘故,拒绝了她。那么,若戴雨莺也变成了皇帝的女人,林修竹会怎么选?
……他选择护着戴雨莺,他选择帮戴雨莺争宠。
妒火一瞬间吞没了她的内心。
她就是要林修竹知道,戴雨莺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美好,值得他赴汤蹈火。她就是要林修竹从此无法人道,无论是戴雨莺还是其他女人,都不能再得到他。
她这一颗心黑透了,可她唯独没想要他的性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曦婕妤神情恍惚地坐在宫里,在看到禁卫军统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中时,她猛地起身,扑向了男人。她用力地抓住禁卫军统领的衣襟,目光灼灼,带着仇恨。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害死林修竹的!!”
禁卫军统领看着这个目露疯狂的女人,闭了闭眼睛,好半晌才道:“你太看得起我了。”
他是禁卫军统领,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全,走水于他而言是大罪。即使他嫉恨林修竹,恨不能将他摁死在某个角落里,却不会拿着自己的前途性命去赌。
那一场走水,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趁着大部分的注意力被大火吸引走,纵火之人去了一趟皇帝的寝宫,留下了嚣张的言语。皇帝惊怒畏惧之下,自然要追究负责皇宫禁卫的他。虽没有罢官下狱,但他因此挨了五十廷杖,以儆效尤。
当廷杖落在身上的时候,禁卫军统领忽然想起来,那一日,他也是看着下身还流着血的林修竹被压在了青石地上,看着那廷杖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腰臀脊背之上,看着他本就虚弱的呼吸越发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可能熄灭。
也不知是不是因果报应,同样的地方,他挨了五十廷杖。行刑人不敢下死手打他,但他依旧被打得鲜血淋漓,还得向着皇帝寝宫的方向叩谢皇恩。
他这一生忠于大宋,忠于皇帝,唯一的私心应在了这个女人身上,为了她做出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心甘情愿,但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问自己,这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他看着曦婕妤充满仇恨的眼睛,又一次问自己:这到底值不值得。
他慢慢地闭上眼睛,背后鲜血蜿蜒,是廷杖留下的伤,也是他为这个女人沾上的无谓鲜血。
他已经变成了她的同谋。
***
“阿忻你且看着吧,那个禁卫军统领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京城外某处隐蔽的宅邸中,林徽末坐在一块红棕色的砥石前,手握一把长五尺的苗刀,一边沙沙地磨着刀,一边道。
“那人是无利不起早。”杨毓忻附和一声,然后撩起一点清水洒在磨刀石上。
磨刀擦刀是林徽末绝不会假以他人之手的活计,这是他从前使普通长刀时养出来的习惯。普通长刀承不住林徽末的刀意,用两次就卷刃,一没留神就断刀,刀在林徽末的手上就是个消耗品。后来林徽末有杨毓忻亲手为他锻造出来的长刀末忻,仙器级别,被林徽末炼成了本命法宝,但磨刀擦刀的习惯一直留了下来。即使是道侣,杨毓忻的工作就是帮他洒洒水。
从前洒灵水,现在洒普通清水。
想要上战场,林徽末总得有趁手的武器。这个世界顶头也就筑基级别的灵气,仙器末忻压根不会有表现的机会。于是,林徽末就花银子在这个世界里打造出一把苗刀来,现在磨磨刀跟它沟通一下感情。
林徽末略有一点心虚,毕竟,他的本命法宝沉睡在他的识海中,而在却在磨一把普通的苗刀,简直就像是偷情……呸。他的情是阿忻,跟末忻才没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呢。
他从前还握过菜刀,在厨房里给阿忻打过下手呢。
林徽末脑子里胡思乱想,却不耽误嘴上八卦系统任务者的爱恨情仇。
那曦婕妤和禁卫军统领都坑过原主,杀人不过头点地,托上辈子出演不少电影电视剧的福,林徽末搞事的能力直线上升。
“那人愿意帮曦婕妤,是因为他觉得有得偿所愿的那一日。”林徽末撇了撇嘴,“等他意识到曦婕妤心里压根不会有他的时候,就是他们闹掰的时候。”
林徽末用一副他很懂行的语气道:“那位统领大人,可不是什么深情不悔的经典男二。”
女主虐他千百遍,他待女主如初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杨毓忻在一旁很配合地道:“因为她不值得。”
林徽末啧啧两声,感慨道:“那姑娘太毒了。”
原主又没有对她骗情骗身过,至于毁他情缘,让他变太监吗。
两人扯东扯西,终于到林徽末磨好刀的时候。
林徽末举起手中的苗刀,对着阳光眼眸微眯,他拽下一根头发,将那根头发对着刀刃轻轻一吹。
吹毛断发。
林徽末满意地点点头,收刀入鞘。
“去郑国怎么样?”林徽末偏头看向杨毓忻,认真分析:“郑国毗邻的北狄是外族中实力最强的,郑国建国起来大战小战没完没了,郑国的边关是刷战功的好地方。”
“郑国。”杨毓忻略一沉吟,道:“论总体实力,确实是三国最强。若不是夺嫡内乱,郑国日后也不至于被宋国所灭。不过,阿末你有没有想过,既然这一次助世界升级的办法是一统中原,最后的皇帝姓什么,天道并没有限制,你何苦为他人做嫁衣。”
林徽末斜眼看杨毓忻,慢吞吞地道:“说真心话。”
杨毓忻静默片刻,直接道:“区区人间帝王,何德何能,有什么资格让你为他们效命!”
给他们打天下,然后被忌惮,被算计,被排挤?
什么东西。
林徽末顿时就笑了,他本想说他现在不是林徽末,而是林修竹,但话到了嘴边,林徽末蓦地灵光一闪,下意识道:“那我将天下打下来后自己做皇帝,你来当皇后?”
杨毓忻神情淡淡地看了林徽末一眼,琥珀色的凤眸里似乎写着一行字——
有何不可。
林徽末呆了呆,瞬间觉得,这个好!
他现在的名字虽然是林修竹,但他这具身体还未及冠,加冠后给自己来个表字徽末也未尝不可。杨毓忻原本的身份已经死了,他也不可能用个女子的名讳,改回杨毓忻正好。
开国皇帝林徽末,开国皇后杨毓忻。
嗨呀,一想到后世史书上的一笔,林徽末整个人都振奋了。
从来没在床上占到上风的他,可以在这种事情上找找优势的。
“打!必须打,咱们自己打!”林徽末神采奕奕,他将苗刀背在身上,伸手握住自己未来杨皇后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先入了戏:“梓潼,你且看着,朕一定给你打下一片江山来!以江山为聘,你我结永世之好!”
杨毓忻张了张嘴,他想说他们早就成婚了,但看着林徽末这么兴高采烈神采飞扬的模样,他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痒。
未来皇后向未来陛下讨一点温存,争一争宠爱,应该不为过吧?
***
郑国未来会耽误好时机,甚至被宋国一举倾吞,仔细算起来,除了原主角林修竹在行军打仗上的绝佳天赋和宋帝倾全国之力的支持以外,郑国内部的夺嫡内乱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郑国皇帝膝下成年皇子有三个,数量可以说是三国皇室中最少的,但因教导有方,个个不是好相与的,能力相当出众。
郑国皇帝没有嫡出皇子,就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虽然觉得这三个儿子都不错,但他自认还年轻力壮,新娶的皇后又不是不能生,庶子终究不如嫡子贵重,所以就没有急着立储,而是在一众儿子中间玩了一手好平衡。
皇子羽翼未丰的时候,郑国皇帝这一手平衡还玩得好,等郑国皇帝发现儿子教得太好,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住的时候,已经晚了。
嫡子还没有影子,成年的皇子一个个对储君位置虎视眈眈,不,这哪里是对储君位置虎视眈眈,这分明是对他屁股下的龙椅虎视眈眈!
天家的父子亲情有时候还真不如权势地位重要,郑国皇帝一想到这三个儿子都惦记着他的龙椅,看他们的目光都不对劲了。正巧皇后有孕,郑国皇帝立刻对皇后大加赏赐,以示对中宫嫡脉的重视。
待得皇后生下了小皇子,郑国皇帝更是直接越过三个皇子,立小皇子为储。随即又封了三位皇子为韩王、宁王和赵王,赐下富庶的封地。
郑国皇帝自认为安抚了三个成年儿子,而太子还是个吃奶的婴儿,长成至少需要十五年的时间,自然无人能够撼动郑国皇帝的权势。
然后,郑国皇帝就翻车了。
郑国皇帝太自信了,他觉得自己快制不住那三个皇子,其实他已经制不住那三个皇子了。
后果就是,皇帝中风,言语不能,倒了。朝堂上陷入一片混战,群臣唇枪舌剑,最终定下三位王爷轮流监国的荒唐事来。至于太子,谁会让一个小婴儿管事。
三位王爷拥兵自重,就差再一次上演三家分周了。他们不是不愿两两联合干掉另外那个,而是这其中牵扯了太多的利益,一个王爷倒下去代表一个派系的各家势力跟着倒下去,直接影响到郑国的国力。出于对其他两国和外族的忌惮,这三个王爷就没有真刀真枪地拼个你死我活。
饶是如此,三个掌权者的存在还是拖了郑国的后腿,让他们在梁国攻打宋国的时候不好插手,宋国反扑的时候没讨到好。
对于林徽末而言,现在郑国的形势正好。
皇帝刚躺下,三个王爷各自为政,必要时联合,但对彼此的信任度不够,整日琢磨着将对方拉下马,正好给林徽末清君侧的机会。
“你想怎么做?”杨毓忻看向林徽末。
林徽末咧嘴一笑,笑得不怀好意:“请给我一个造假的机会。”
杨毓忻挑了挑眉。
承平三十五年,随着郑国皇帝的病倒,原属于皇帝的势力不得不潜伏起来,由着三位王爷轮流监国,朝堂上三方势力互相攻歼。
就在这时,有人却拿着皇帝的私人印鉴出现在郑国国内某些秘密组织,毫不费力地接管了那些势力,成为他们的新统领。
他们的新统领姓林,身边带着一位姓杨的军师,林统领武功高绝,杨军师算无遗策,令各个组织的头目敬佩不已。
三个月后,负责今日监国的二皇子宁王忽然发现自己起不来床了。他的意识明明是清醒的,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口不能言。宁王的心腹以为自家王爷受了暗算,连忙秘密请来了御医。
御医仔细认真地诊治了一番,得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结论来——
今年二十出头,明明身强体壮的二皇子宁王殿下,肝阳暴亢、风火上扰,跟老皇帝患了一样的病症,这是中风了。
得知此事的宁王心腹懵了。
因为在大多数人看来,这等重疾大多发生在年老之人的身上,但宁王殿下如此年轻,怎会患这样的病症。这样的病症一出,简直就是划清了宁王与皇位之下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