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内助系统 番外篇——by春眠也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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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师伯名叫林崇,江湖人当面尊称他为林神医,背地里却叫他林疯医,因为他脾气不大好,嗓门还很大,遇事爱撒泼,有些不讲道理。
如今林崇早已另立门派,常居于东南海岛,十几年不回启昀宫了,季温良只记得儿时他同师父似是不和,那时他虽不好相与,但长得还算仪表堂堂,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相貌已是大变,几乎认不出了。
“自然记得林师伯,”季温良施了一礼,“林师伯怎麽不提前派人来送信?这些侍卫入宫没几年,不认识师伯,多有怠慢,还请……”
林崇大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先不说这些,你师父呢?叫他出来。”
“师父出宫云游了,现不在宫中。”
“不在宫里?”林崇面露急色,“什麽时候回来?”
“这个师侄不知。”
“他什麽时候走的?”
“两年有余。”
林崇常年居于海岛之中,消息并不灵通,一听这话,忙吩咐道:
“你现在联络他,叫他快回来。”
“师父未曾留下音讯,联络不得。”
林崇一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哀嚎道:“都怪我平时好逞口舌之快,如今可如何是好?”
这位师伯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竟能说出这样自省的话,季温良有些惊讶。
这时几位长老也闻讯赶来,见到林崇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干嚎,皆面面相觑,面露诧异之色。
“林师兄这是怎麽了?”
林崇听到有人这样叫他,立刻抬起满是希翼的眼睛,见只是昔日的几位同门,并非楚师弟,眼里的光霎时又熄灭了。他知自己失了态,站起身简单寒暄了两句,对几位长老道:“楚师弟真的不在麽,莫不是在躲我?我知道当初我年轻气盛,在管理启昀宫上和他有分歧,绊了几句嘴,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若是他肯见我一面,我愿意当面给他致歉。”
几位长老皆说并非如此,“老宫主确实不在,如今宫中之事皆由季宫主打理。”
林崇脸色灰败起来,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楚师弟风光霁月,定不会和我一般见识,可如今我儿的病却是非他不能治,这可如何是好?”
季温良心里一惊,“是林桓师兄病了麽?”
林崇看了他一眼,感叹道:“当初我与我儿离开启昀宫时你不过五、六岁,难为你还记得他,你们去看看罢。”
主诊堂右侧连接一个小屋,几个人挪步到屋中,床上躺着的正是林桓。
季温良是楚神医自外带回的遗孤,初入陌生的环境自然有诸多不适应,他记得还是林桓师兄抱着他到处玩儿,一次为了给他买蜜饯,还偷偷跑到城里去,挨了师父的罚。
往昔的记忆早已模糊,但那份暖意却始终埋藏在心中,一遇故人,像是受到了什么触动,融融地流淌起来。
手搭在林桓的脉上,立刻感受到两股力量彼此交缠,一股嚣张霸道,另一股绵软温和,如今这绵软温和之力却是站了上风,压着另一股力量难以动弹,以至于林桓的脉搏比常人舒缓许多。
“林桓师兄可是服用了抑千筋?”
林崇没想到季温良一搭脉便诊出了抑千筋,颇为诧异地望向他,答道:“正是。”
大长老问:“师侄中了什麽毒,竟用抑千筋来压制?这是自损啊。”
抑千筋本来也是一味毒,食者呼吸减慢,不能动也不能食,长久陷入昏迷状态,直至死亡,不过也有人将他当作药材,抑制其他毒药的扩散,只是这样十分伤身,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这样做。
“我还不知是自损?”林崇无奈地道,“可他体内的另一位毒太霸道了。”
他长叹一声,道出了事情的始末。
“一月前我和我儿去碧水谷寻三荇蓼,好不容易找到一株,却碰上了花烛教的教主苗金环,那妖女蛮横不讲理,非要抢我手中的三荇蓼,我知她是邪教手下,招惹不得,可也咽不下这口气,一来二去就吵了起来,她心狠手辣,竟暗中驱使白沟蝮咬我儿。”
“三荇蓼虽然难得,可哪有我儿的性命珍贵,我便与她定下交易,用三荇蓼换取解药,那妖女本来也是答应了的,可交付解药前忽然问我姓甚名谁,我坦坦荡荡,不屑哄骗一个邪教之人,便将名号告诉了她,谁知那妖女知晓我是谁后居然不肯做这份交易了,她说,她说……”
“她说什麽?”
“她说千殊教与启昀宫结有仇怨,她身为千殊教手下,不能帮启昀宫的人。”
“这……”几位长老彼此交汇了一下眼神。
启昀宫向来不参与正邪两道间的争斗,要说与千殊教结怨,难道是与前阵子二宫主所结的善缘有关?
听说那善缘正是中了千殊教的脉枯草。
林崇似是没注意他们的无声交流,接着道:“我自小在启昀宫长大,知道宫中的规矩,和她说这一定是弄错了,启昀宫不可能会与千殊教结怨。可那妖女不依,说甚麽也不肯交出解药,只道这毒楚师弟亦能解,若想解毒,自去找楚师弟。”
“碧水谷与启昀宫相距甚远,等我到了启昀宫,我儿早就……那妖女分明是想要我儿的命,幸亏我身上带了抑千筋,给我儿服下,才压制住毒性,一路马不停蹄地赶来,还怕那妖女中途反悔,将我父子二人赶尽杀绝。本来我还抱有希望,若是楚师弟在,我儿还有生机,可如今……唉,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气绝麽?”
说罢竟捂脸痛哭起来。
本是强硬的个性,如今竟为了自己的儿子在众人面前露出软弱之态,实在让人不忍。
季温良掀开林桓的眼皮,又探了探心口,斟酌着道:
“这毒,或许我能解。”
作者有话要说:
季温良的师父是楚神医,楚神医的师兄是林崇,林崇的儿子是林桓,嗯,就是这个关系。
我从十号开始码这章,可总找不到感觉,应该是写太久论文了,今天才写满意【捂脸】
久等久等~
第103章 做武林霸主的男人(十一)
白沟蝮是栖于青北地带的一种毒蛇, 喜干畏湿, 故在江南几乎绝迹, 此蛇头尖似三角,通体漆黑如墨, 只有肚皮之处有连成一串的白色鳞片, 远看像是大地之上蜿蜒的沟渠, 故名曰白沟蝮。
这种蛇性燥易怒, 毒性又极强, 居然有人将它驯养成宠物,真是闻所未闻。
季温良倒是没有亲眼见过它,仅仅听师父提及, 记得小时候师妹不知从何处弄来一只竹叶青, 向大家夸耀说她抓到了世间毒性最强的蛇,师父却说白沟蝮的毒性比之强过许多。
在众人面前栽了面子,师妹很不服气,说她查过典籍了, 竹叶青就是毒性最强的蛇。
师父摇了摇头,道她书读得少, 若是有能耐当上宫主,进了藏书塔的最高层,就知晓“毒外有毒”了。
后来因为什麽事儿, 这话头就被岔开了, 季温良也没有记在心上, 直到听林师伯提到白沟蝮, 放才想起。
那花烛教的教主或许和师父交过手,才知道师父可以解白沟蝮的毒……而且师父不也说藏书塔的最高层有记载白沟蝮的典籍麽,说不定解毒的药方也在。
“宫主?宫主?”
季温良从书海中抬起头,打开书阁的机关,见紫露站在门口,手里端着餐盘。
“宫主吃些东西罢。”
“什麽时辰了?”
“刚过巳时,宫主从昨夜诊完病人就没再休息,早饭也没吃几口,这会儿该歇一歇,身体要紧,若是宫主病倒,林公子的毒更没人解了。”
季温良本没有什么胃口,可想着不吃东西确实撑不下去,便点了点头。
书阁外面特意摆了一个方桌,紫露将粥盛好,推到季温良面前。
“对了,”季温良搅了搅碗里的粥,抬头问道,“林师伯还在主诊堂?”
“早上时候还守着林公子,后来怕是熬不住,吃了些东西就睡下了,长老已经将住处安排妥当。”
季温良嗯了一声,吩咐道:“林师伯多年不回启昀宫,想必会不习惯,一定要好生招待,另外林桓师兄那里也要有人看守,若是有什麽问题,及时告与我。”
紫露一一记下,问道:“宫主一会儿要回房休憩一下麽?”
季温良摇了摇头,“解毒的法子还没有找到,我睡不下。”
紫露面露疑惑,“奴婢不明白,为什麽几位长老不同宫主一起找呢,多几个人帮忙不是更快?”
季温良笑了一下,“你这丫头,没好好修习宫规?除了宫主,别人是不能踏入这层书阁的。”
紫露吐了吐舌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又问道:“那奴婢就更不理解了,左右都是治病救人的书,其他书阁就可以开放,为何这里不行?”
“你怎知这里都是治病救人的书?”
紫露想也不想地道:“不是救人的书,难道是害人的书?”
“是药三分毒,救人还是害人,不过是心里的一个念头罢了。”
这里所记录的许多毒方药方在江湖中早已绝迹,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紫露似是懂了,“可是宫主这样一本一本地找,什麽时候能找到药方呢?”
“若是抓紧时间,晚膳前应该能找到。”
这里的书虽多,但都已经分门别类,记载毒虫的书有近百本,他已经翻过了一大半。
果然,在日落之时终于寻到了解毒之法。
“紫露,你速速将这方子交给烹药房,将药熬好后端到主诊堂。”
紫露接过药方,小跑着离开,没出几步又折了回来。
“药煎好后奴婢去哪里找宫主?”
季温良答道:“你直接去主诊堂就可以,我在那里等着。”
紫露连连称好,顺着阶梯下了书塔,朝主诊堂的方向走。
路过岔路口,左右看了看,见没有旁人,突然踏进一条小径,再往里走,两边的灌木丛逐渐杂乱,枝条横七竖八地交错在一起,尽头是被闲置许久的柴房,窗户上钉了几条木板,长期被雨水侵蚀,已经很老旧了。
紫露将手放在门板上,很有规律地敲了几下,慢慢推开了房门。
柴房里点着一盏烛灯,在墙上投出黑色的影子。
紫露收起了天真的表情,单膝跪在地上,将叠得整整齐齐的药方双手呈上。
“主子。”
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像拆开什么玩具一样地拆开了药方,拿慵懒的目光从头到尾地扫了一遍。
“这么快就找到了?”
紫露规规矩矩地答道:“自昨夜就开始找,一直没停下。”
一声冷哼响起。
“他倒是对这事儿上心。”
掀开烛灯的罩子,将药方的一角搭在烛芯上,看着火舌攀援而上。
提笔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什麽,等墨迹干后,慢慢折好,交还到紫露手中。
“按这个方子煎药罢。”
紫露小心地接过,揣在怀里,却没立刻告退,面上露出一丝犹豫。
“还有什麽事?”
“主子,”紫露低头道,“昨日夜里林崇父子前来,属下看林崇在他儿子床前哭得倒是伤心,担心这父子二人会变卦。”
“林崇是启昀宫的大弟子,本应坐拥宫主之位,最后却落得远走他乡的下场,他心里自然是怨恨交加,我允他宫主之位,换他一场戏,这买卖还不划算?变卦倒是不可能,只不过看他儿子受了苦,心里有些不平衡罢了,最多不过要我加些筹码,可若是一只狗学会了和主子讲条件,这只狗也活不了多久了。”
“师侄,你真的找到了解毒的方子?”林崇直直地瞅着季温良。
他身体劳累,但睡得并不踏实,恍恍惚惚间听到下人来报,说是知道解毒的法子了,立刻从床上坐起,赶到主诊堂。
季温良正替林桓擦汗,点了点头道:“自然,方子是在书中寻到的。”
又斟酌了一番,说:“是藏书塔最高层的书里记载的药方,我从未用过,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是师伯想看那一页,也不是不可,毕竟是关乎性命的大事……”
“不必不必,”林崇忙摆了摆手,“我信得过师侄。”
又重重叹了口气,“对不同的人,同一种病,都要开不同的方子,我半生行医,哪里不通晓其中的道理,你放手去做,尽力就可,若我儿真的醒不过来,那……那也是他没有福气。”
说话间,紫露端着药进来了,药还烫着,从碗里飘出腾腾的热气。
季温良叫紫露把药放在桌子上,又对林崇道:“师伯,抑千筋能压住毒性,也能压住药性,喝药前,需解了抑千筋。”
林崇点头称是,“一切凭师侄主张。”
季温良于是解开林桓的腰带,掀开白衫,露出胸膛,取出一根银针悬在半空之中。
停了一停,转头问道:“师伯,这抑千筋是你来解,还是我来解?”
林崇此刻心里嫌弃他啰嗦,面上却是不敢显露出来,只苦笑道:“对着自己的儿子,我手都抖,哪里下得了针?还是师侄来罢。”
季温良也不再推脱,捏着银针,扎在穴位上。
一连施了几针,眼看着林桓的脸由灰暗便青又便红,忽地吐出一口黑血,咳了起来。
“儿子,你怎麽样?”
林崇立刻凑了过去,用白巾擦净了血。
林桓用无神的眼看了看四周,沙哑着嗓子道:“父亲,我们这是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