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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生子系统番外篇——by竹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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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衡只觉得一时之间,自己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卿大步走完他最后的光阴,而且,还是自己亲手把他推向这样的结局。
  不知站了多久,整个人突然抖得厉害,心脏一阵阵收紧,揪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腹中一阵猛烈的抽痛,疼得他俯身抱住大腹,咬牙硬忍,额上不断冒出细密的汗珠。
  好容易缓过来,一手紧紧捏着虎符,一手托在腹底,匆匆往军营门口赶去。
  可是,来不及了。
  几位留守将领面色难看地站在门口,定定地望着茂山城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温衡赶上前去,逮住一个急急问道:“将军呢,将军已经走了?”
  那人怔怔答道:“走了,只带了几十个人。……将军说,此去九成九是回不来了,去与不去,让将士们自己选择,随他去的,必定同生共死,战至最后一人。”
  旁边的将领甚至洒下了几滴男儿泪,他抬手随意抹了抹:“连我们几个都不让跟着,说是留守军营,责任重大。屁的责任重大!”
  温衡听后,只觉脑中有什么东西爆了,整个人浑浑噩噩,仿佛没了意识,连前方大胜,夷狄再次败退的消息传来,都没有唤回他的神志,自然,腹中一阵重似一阵的抽痛发紧,也被忽略了。
  大胜回营的将士们听说了夷狄屠城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往茂山城,带回来的,却是整座城池里仅剩的五个活人,以及前去驰援的将士尸体,甲胄加身的叶卿,赫然在列。
  出去时干净整洁、威风凛凛的盔甲,此时已经破烂不堪,染尽了血污,盔甲上留下了多少刀剑伤痕,里头的身体上便有多少,数也数不尽……
  只道是,大燕战神的时代,结束了!
  温衡以监军的身份,加上手中虎符的分量,将所有人赶出主帅营帐,亲自为这具尸体净身,换上崭新的盔甲,还他一份将军的体面。
  他们大燕的镇北将军,护佑万民的战神叶子衍,合该体体面面地走。
  将尸身平放在两人都曾睡过的床榻上,行尸走肉一般强撑着办完所有事情,温衡终于卸了力气,整个人蜷缩在叶卿的尸身旁边,颤抖着抱住大腹闷哼不断,眼角抑制不住地滑下泪珠,不知是疼的,还是心里苦得紧。
  羊水不知何时已经破了,后边湿漉一片,肚腹已经发紧发硬,阵痛间隔十分接近,温衡知道,孩子已经等不了,急着要出来了,把他另一位父亲等回来以后,便再也等不了更久了。
  想到孩子,温衡陡然清醒了几分,这孩子不能出生在军营里,他必须另外找个地方。于是扶着后腰下了床榻,看着叶卿满是伤痕,仿若睡着的面容,心中暗道,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叶家的血脉延续下去。
  整了整皱巴巴的披风,咬牙走向马厩,要了一辆马车,独自驾车出了军营,往南方而去。
  颠簸疾驰的马车对即将临盆的温衡而言,是一种不小的折磨。
  离了军营,他已经不需要再强忍,溢出喉头的惨呼飘散在风中,转瞬消弭于无形。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整个荒原逐渐暗沉下来。
  恍惚间,马车上又出现了一个人,他从温衡颤抖的手中接过缰绳和马鞭,赶着马车继续往南,手掌空闲下来,轻轻摸了摸温衡的脸颊,柔声道:“乖,去里面休息,再往南走上一阵,就让这着急的小家伙出来。”
  手掌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温衡却管不了这些,他痴痴地望着这个人,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挥鞭的人再没有说话,温衡心里一阵空一阵满,翻江倒海似的,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听话地退进马车,他怕自己一说话,这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象的人,会就此消失无踪,况且,腹中的巨痛让他眼前发黑,确实是撑不下去了。
  驾车的人自然就是叶卿,是叶卿的魂,模样还是原主的模样。
  这是他的金手指,在身体断气的那一刻,让007将他的魂从身体里扯出来,原先心梗而亡时,因为持续的过程很短,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这一回是真正被乱刀砍死,那种直击灵魂的痛苦,他绝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魂体白日里无影无踪,夜里却能现形,和聊斋的故事里一样,因为成了魂体的缘故,叶卿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触感冰凉。
  入夜之后,他立刻现出身形,助即将临盆的温衡驾车。
  马车停在一个小村庄不远处的山坳里,夜色掩盖了一切,在成了魂体的叶卿眼中,却和白昼时没有两样,他掀帘钻进车厢时,只见黑暗中,温衡抱腹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抖若筛糠。
  叶卿伸手替他解了衣衫,松开紧紧勒在腰腹间的束腹带,顿时,肚腹再度胀大了不少,仿佛要爆开一样。
  温衡完全没有反抗,任由叶卿动作,嘴里却时不时呢喃一句:“是你么?”极轻的声音,还能听得见颤意。
  他每问一遍,叶卿便回答一声:“是我。”又低了头,忙碌地探查,后面已经开了十指,羊水几乎流干,再也不能等下去了,否则,孩子非憋死在里面不可。
  叶卿将他揽在怀里,冰凉的手掌从上往下推着肚腹,嘴里念念不断地说着:“季平,用力。”
  温衡已经有将近二十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了,再加上腹中不间断的巨痛,整个人早就没了力气,任叶卿再怎么说,他此时是真的提不起半分力气。
  温衡这个正主儿使不上力,叶卿再怎么经验丰富也是白搭,此情此景,又不可能剖腹。
  想了想,只能暂时用言语将他的意志刺激起来:“季平你答应过我,一定会把这孩子生下来的,我特地从黄泉路上赶回来,就是为了看着你兑现承诺,你可不能食言。”
  “黄泉!”温衡突然剧烈颤抖,整张脸痛苦到扭曲,语不成调,“你……你还是要走……”
  “呃……”他突然反手抓住叶卿的衣襟,断断续续道,“我……我用力……你……”别走,这两个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叶卿冰凉的手掌已再度推着他的肚腹,逼他向下使力。
  没了羊水的润滑,温衡几乎是干生,好几次孩子的头就要出来了,因为疼得卸了力,又缩了回去。
  胸部以下仿佛被一轮一轮地碾压着,他幼时便知道,族里的男子生产艰难,轮到自己头上,才知竟艰难到这种程度。
  痛苦的煎熬持续了整整一夜,温衡几番昏迷,又被痛醒,指甲在木制的车厢内壁留下了道道抓痕。
  眼看着将近卯时,叶卿心中发急,温衡要是再生不下来,自己就该消失了,狠了狠心,终于贴在温衡耳边说道:“季平,若是不能顺利把这孩子生下来,你这辈子都对不起我!”
  这话好似触动了温衡心底的某根弦,他再次拼尽全力,顺着叶卿的引导往下使力,脖颈后仰到极致,紧紧抵在叶卿胸膛,嘴巴仿佛溺水似的喘着气,疼痛到极致,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只有喉头那几声似有若无的嘶哑低吼。
  叶卿眼见时机成熟,手掌往下一捞,果然托住了孩子的头颅,另一只手重重地在温衡肚腹上一推,孩子的整个身体,随着这股力道全部滑出。
  许是夜里昏迷过几回,孩子出来以后,温衡竟然还剩了几分意识,恍惚感觉不对劲,忙动了动唇:“孩子……怎么不哭……”然而最后那一阵用力几乎拼尽了所有,声音轻得仿若呢喃。
  叶卿单臂托着孩子,手掌往小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三下,随后便是一阵婴儿的啼哭,强健而有力,他笑道:“瞧,这不是哭了?哟,还是个小子。”
  温衡几不可见地扯了扯唇角,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半梦半醒间,察觉那双冰凉的手还在替他处理产后事宜,甚至处理完毕以后,还将孩子放在他怀中,揽着他坐了一会儿。
  可是,那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呢?他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清醒以后,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子衍”,无人回应。
  肚腹的凸起尚未消退,腹中隐痛依旧,可比起昨夜,这点疼痛几近于无。
  温衡抱着孩子钻出马车勉强站立,只见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他晃了晃脑袋,说不清昨夜到底是大梦一场,还是真实存在,可怀中的孩子,又确实裹着披风睡得香甜。
  他急着回营确认一件事情,踉踉跄跄往村庄的方向走去,刚刚临盆,双腿酸软,生下孩子那处也火辣辣地疼着,每一步都仿佛行走在刀尖上。
  将孩子托付给淳朴老实的村民前,他满心不舍,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扯下腰间玉佩塞在披风里,自己暂时陪不了他,就让这块从小带到大的玉佩陪着吧。
  村民太过热情,温衡推辞不过,又简单用了些稀饭,而后掏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托他们好生照顾,再给孩子喂些羊奶,等他办完事,就回来把孩子接走。
  回到山坳,驾着马车返回军营,冲到主帅营帐中一看,叶卿的尸体依旧像他离开时那样躺在床上。
  恍惚忆起昨夜那人似乎说过,他是从黄泉路上回来的,那双冰凉刺骨的手,他这辈子也忘不了,那么,是否像传说话本中所述那样,只有夜里才能现身?
  温衡强逼自己保持镇定,坐在帐中,从白天等到夜里,一夜,两夜,……那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几乎要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临盆那夜,莫非真的只是他的幻觉?
  没过多久,局势就容不得他继续等下去了,加之天气渐热,叶卿的尸身存放不易,只能早早收殓。
  夷狄趁着大燕这边主帅战死的当口,再度发动了数次猛攻,温衡再是心累,也只得振奋精神,应对战局,虎符在手,将士们只有听命的份儿。
  温衡的领兵风格和叶卿不同,叶卿虽然也会着意安排后手,实则偏向勇猛精进,温衡却是稳中求胜,攻心为上,夷狄偏偏就少了些弯弯绕绕,加上前两次大战消耗甚多,两个月后,终于败退草原深处。
  因为在阵前失帅、全军混乱之际指挥若定,带领大燕将士击退夷狄,温衡也顺利地收复了军心。
  班师回朝前夜,他亲自从村民家里接回孩子,并重金酬谢了村民。
  两月未见,孩子已经不像刚出生时那样皱皱巴巴,反而长得白白嫩嫩,惹人怜爱,温衡只看一眼,立刻就能确定这是他的孩子,不只因为似有若无的父子连心,而且,这孩子的五官,几乎和叶卿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甚至可以想象,叶卿小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任谁见到,都会相信这就是叶卿的血脉。
  孩子刚刚出生,就离开温衡身边,这回一接到孩子,他抱着便不愿意撒手,一应事务全部由自己亲自动手。
  回到京师那日,楚辞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叶卿战死、虎符到手、军心收复、夷狄溃退,桩桩件件都让他心潮澎湃,然而站在城门口,见到迎面而来那衣着缟素的军队和三十二人抬的隆重棺木时,他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
  再见到从马车上下来,手里抱着孩子,额上系着孝带的温衡,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摇晃,好在理智告诉他要稳住,勉强走完一整套流程,带着温衡一起回了宫里。
  两人走进明政殿偏殿,顺子极有眼色地迎上来,想接过温衡怀里地孩子,温衡却以眼神示意他不需要,仍是自己抱着,楚辞见状,也不能勉强他。
  只是摒退众人后,劈头盖脸就问道:“先生,你怎么能替叶子衍戴孝!还有,这孩子……这是谁的孩子?”
  温衡总算舍得将孩子放在一边的软榻上,轻轻拍了拍,熟练地哄他睡觉,而后才拉着楚辞走远了些,从怀中掏出虎符递给他。
  楚辞眼露狐疑:“这……”
  温衡垂眸看着虎符,缓缓说道:“这是叶子衍心甘情愿给我的。”
  楚辞一愣,随即有些气急败坏:“怎么会?这不可能!”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温衡自己也不能相信,于是把叶卿如何带兵、如何作战,如何接受先皇遗命、如何以荒诞为名行培养之实,又如何……战死沙场,一字不落,全部说给楚辞听。
  最后,温衡闭了闭眼,长叹道:“阿辞,他叶子衍值得将士们为他戴孝,也值得我……”说到这里,他几乎说不下去。
  楚辞指了指在软榻上睡得香甜的孩子:“这也是他的?”方才一眼瞥过,只觉得眼熟,现在想来,可不久和那人长得极像。
  温衡只是点点头,旁的却什么也没说,从今往后,这孩子就只是镇北将军府叶家的孩子,他要把这孩子还给叶家,子衍心心念念想要给叶家留下个血脉,自己答应过他的!
  楚辞也被温衡话语中的信息量炸得不轻,可他对叶卿的恨意中,还包括与楚河的父子隔阂,以及早逝的先皇后一条命,经过半月的深思熟虑,最终只下令抹去叶卿存在的一切痕迹,其他一切照旧,这孩子则过继到叶家早年战死沙场的大爷名下,等过了加冠之年,仍承袭镇北将军之位,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温衡知道后,什么也没说,默认了这一切,便是要为叶卿争辩一二,他也没有立场,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在孩子落地那刻,便已结束。
  君令下达以后,叶家才公开为叶卿举行葬礼。
  那日,温衡抱着孩子上门吊唁,亲手把自己生下的孩子,交到叶卿长嫂叶钱氏手里,这个颇为稳重的妇人,日后就是孩子名义上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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