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杀我证道——by夕月半

　　指尖猛地一颤，杨帆的身体早就已经麻木了，但他却觉得浑身上下都在痛，痛得他想要颤抖。
　　但是他完全做不到。
　　“还是你觉得，以你的实力真的能够打得过他？”
　　“杨帆，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扶葭？他当初为了能够让你修炼，为了帮你重塑筋脉，道心破碎！整整跌落了一个大境界！对，这件事我也有错，我犯了很大的错，但这份恩德对你来讲足以是再造之恩了吧！可是你做了什么，你恩将仇报！”
　　“你知道扶葭在□□上的领悟有多强吗？但他不能修了，他修了别的道。你应该知道重塑道心有多难，更何况，他再修的是上善若水！他资质这么高，但因为你被毁了两次，不，现在被你彻底毁了。”
　　“你竟然还在想着为自己找借口，找解释的理由。杨帆，我发现我以前高估你了。”
　　林易的每句话都让杨帆的面色变得更加惨白。
　　杨帆眼睛里的血色更浓。
　　对，他竟然还在试图自欺欺人。
　　还在试图找理由。
　　他有什么资格去找理由！
　　杨帆心中的心魔翻滚更甚，晦色不断蔓延彻底染黑了他的神识。
　　隐隐间，杨帆好像回到了试炼之地的时候。
　　他看到了扶葭。
　　想起了自己心里立下要帮扶葭忙的誓言。
　　他竟然就是这么帮扶葭的吗，他杀了他，亲手杀了他，在没有任何资格的条件下。
　　杨帆又一次吐出来了鲜血，他茫然地看着自己吐出血液中的黑色雾气。
　　他已成魔。
　　眼神中的焦距渐渐退去，杨帆没有再看林易了，只是看着已经阖上了眼被蓝云揽在怀里的扶葭。
　　扶葭的皮肤本就透明偏薄，现在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脆弱至极，好似一阵风都能够吹倒似的。
　　在杨帆的印象里，他从未见过扶葭这般孱弱过，他也从未想过扶葭会变成这幅样子。
　　可是！他亲手造就了这一切！
　　杨帆眼神里的光彩彻底消失了。
　　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吗？
　　镜中灵的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回响，杨帆眼睛里一片空洞。
　　他喃喃地道，“只有自杀才能摆脱吗？”
　　脑海里扶葭的样貌重新浮现了出来。
　　杨帆攥紧了自己的手，他的眼睛中终于有了一点光彩。
　　对，他只能以死谢罪了。
　　颤抖着去拿掉落在一旁的剑，杨帆费力地试图触碰着它的剑刃，但就在他刚碰上的时候，杨帆发现林易看了他一眼，然后走过来踩到了他握住剑的手上。
　　杨帆继续听到了熟悉的骨骼碎裂的声音。
　　“你想自杀？”林易厌恶地看着杨帆，“扶葭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你的命，你竟然要如此轻易地自杀？杨帆，你怎么能这么懦弱？”
　　僵硬地抬起头望着林易，杨帆的身形微晃了晃。
　　他没有管自己已经血肉模糊的右手，神情中却出现了浓郁到可以化为实质的痛苦和无措。
　　林易说得没错，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扶葭赋予的。
　　他有什么理由去选择自杀这种逃避方式。
　　杨帆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他骨骼碎裂多处，五脏六腑完全错位，因为入魔，之前隐约形成的道心雏形已然烟消云散。
　　紊乱的灵力在不断地撕扯着他的身体，是全凭着意志，杨帆才没有晕过去。
　　“杨帆，看在扶葭的面子上，我今天不动你。但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冷冰冰地丢下了一句，林易没有再理杨帆了，而是转过身继续看向了扶葭。
　　他的师弟见状，立马跟旁边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名玄云峰的修士先是一怔，旋即立马跑到了杨帆的面前，然后抓起对方朝着主峰外走去。
　　杨帆没有抵抗，他只是痴痴地看着彻底合上眼的扶葭。
　　“你已入魔，但魔界永远不会欢迎你。”
　　一道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杨帆的指尖一颤，终于抬了抬眼，旋即便看到了一双诡异的双瞳。
　　但很快，杨帆便被那修士使用术法丢在了玄云峰的山门口。
　　猛地咳嗽了一下，杨帆的视线彻底模糊了，他体内的全部灵力因为不断地冲撞而完全消散，他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合上了眼睛。
　　这世间好像真的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他曾经的所有努力也全部化为乌有。
　　不过，他罪有应得。
　　——
　　另一边的林易则颤抖着手去握住了扶葭垂下去的手。
　　之前尚存的一点温热已经彻底消失了，触手的冰凉让林易心里一悸。
　　他心绞一痛，旋即立马松开了扶葭，用手捂住了自己渗出鲜血的嘴角。
　　他手中正握着那枚同心戒，鲜血顺着戒指一直蔓延到里面，不过一瞬，戒指内便有了一片暗红。
　　林易这才看向了这枚戒指。
　　拿着戒指的手猛地一颤，林易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擦了擦，但那抹血色却是怎么都擦不掉了。林易眼神中浮现一些哀伤，旋即将其慢慢地戴在了扶葭的手指上。
　　蓝云见状，眼神中出现了一些不虞。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这里突然出现了一股极为澎湃的灵压。
　　这威压源自刚刚降临的司长老。
　　眼见所有人的心神都恍惚了一下，莫干的眼眸一垂。
　　他看向了扶葭，旋即身影忽的消失不见了。
　　大世界中，有三位大能最接近天道，能够做到世间不可能之事。
　　这不可能之事中便包括起死回生，只是，就连他们也要付出极重的代价罢了。
　　这三位大能便是三界之主。
　　莫干的双瞳缩聚成了单瞳。
　　其他两位世界之主极其难见，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遇见。
　　但莫干却是有资格去见魔尊的。
　　莫干的双手攥紧了些。
　　他得赶紧回到魔界，去恳求魔尊复活扶葭。


第38章 开马甲（虫）
　　莫干的离开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现在修士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了司长老身上, 偶尔回过神的也已经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扶葭。
　　再加上莫干行动隐秘修为高深, 除了蓝云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莫干和扶葭之间的羁绊, 他们都没有察觉这件事。
　　“咦？”
　　揽住扶葭的蓝云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他一边发出来了一道惊疑不定的低呼声，一边用锐利的眼眸环顾了一遍周围。
　　眼神中闪过一些异色, 蓝云垂眸看向了怀里的扶葭。
　　他这幅举动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林易问道，“怎么了？”
　　“不知道，我总觉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好像感受到了一股灵力波动。但当我循着那灵力波动进行探查的时候, 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蓝云本来是不打算回答林易的, 但不知为何，他的心刚才突然慌了一下。
　　就如同刚才发生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蓝云拧着眉看向了林易，“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林易摇了摇头。
　　闻言，蓝云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他揽着扶葭的手轻微地颤了一下。
　　难道是因为他现在的情绪极度紧绷，所以产生了错觉吗？
　　蓝云不知道的是, 扶葭的真身已经被莫干带走了, 莫干刚刚使用了一种偷天换日的禁术。蓝云现在所抱着的‘扶葭’不过是莫干用灵力幻化出的一种极其逼真的假身。
　　等到过段时间, 这假身才会恢复原状。
　　这禁术本该不露任何破绽，但因为莫干现在的修为被压制，而蓝云又与扶葭离得最近，所以蓝云才隐隐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
　　而另一边, 莫干已经马不停蹄地往魔界赶了。
　　他匆匆忙忙地激活了前往大世界的传送阵, 将储物戒中的灵石不停地往阵眼中倒。
　　“少主, 您回来了。”
　　“少主，您在云仓大陆历练得怎么样？”
　　没有理会那些见到他的修士的说话声，也没有调整因为封印解除而不断猛增紊乱起来的灵力，自从双脚踏入魔界之后，莫干便兀自朝着魔尊所在的宫殿赶了过去。
　　是等他的身影消失后，那些魔界修士的眼神中方才酝酿出了诧异和疑惑。
　　“唉？你们有没有发现少主今天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啊。我以前跟他打招呼的时候，他都会很和善地回我的，从来没有摆过架子。”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吧，少主刚才的神情很严肃。”说话之人声音诡异一顿，“不过少主怀里的那个少年是谁啊？虽然少主没什么架子，但我还从未见过少主抱过别人。”
　　“我也不知道，少主走得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少年的面容。”一位修士摇了摇头，他拍了拍身边修士的肩膀，“不过那个传闻是不是真的啊，魔尊会在少主结束完小世界历练回来后便收他为嫡传弟子。”
　　“是真的吧，魔尊一直都在培养少主，虽然尚未有师徒之名，但早就有师徒之实了。魔尊大人的收徒仪式应该马上就要举办了，我们等着消息就行。”
　　一旁像是负责人一样的修士见他们聊得这么欢，忍不住板着脸制止了他们，“好了，别讨论了，快忙正事吧。”
　　——
　　而在他们进行交谈的这段短短的时间内，莫干已经踏入了魔尊的宫殿。
　　身形突然微晃了一下，莫干的嘴角渗出来了一丝鲜血。
　　“你怎么回来了？据我所知，你们前往小世界的历练还没有结束吧。”坐在高位上的青年懒洋洋地道，他的声音中好似藏着数种情意，要是平常姑娘听见了，可能脸都要羞红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指责的意思，但偏偏，莫干嘴角渗出的鲜血变得更多了。
　　“弟子有急事求尊上帮忙。”莫干没管嘴角的鲜血，也没有管有些紊乱的伤势。他轻轻地将扶葭放在被他从储物戒中拿出的地毯上，旋即恭敬地朝魔尊行了一礼。
　　他这举动自然引起了青年的注意力。
　　“哦？”魔尊的眼神终于施舍了过来。
　　他的视线落在了扶葭身上，当看清扶葭的样貌后，青年的眉毛微微一挑。
　　“弟子希望尊上能够复活他。”莫干双腿弯曲，整个跪在了地上，他行的乃是魔界最高等级的礼节。
　　魔尊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他声音缠缠绵绵的，但话语中却没有多少温情，“你应该知道复活一个修士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让本座这么帮你吗？”
　　莫干面上的血色褪去了一些。
　　但魔尊的声音很快便响了起来，“你喜欢他？”
　　听到这话，莫干的神情明显变得有些不对了，他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
　　但他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魔尊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几分，他懒懒散散地伸了个懒腰，“莫干，你是为了他提前结束了小世界的试炼，也是因为他使用了禁术而让自己受了内伤的？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你不能有弱点的。我让你去小世界试炼，你就试炼成这样子回来？当了一个逃兵，丢尽了我的脸？”
　　莫干脸上的血色褪去了很多，他抬起头仰视着青年，语气中难得流露出来了和往日不相符的祈求，“尊上，这是弟子第一次求您。弟子发誓，这会是弟子唯一一次求您，只要您肯复活他，您让弟子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莫干的拳头微微攥紧了，眼见魔尊无动于衷，他眼睫微颤，他从未发现自己如此无能为力过。
　　如果他现在已经有了和魔尊一样的修为，他怎么可能会救不了扶葭。
　　“我乏了，你退下吧。”
　　魔尊并不在意他这样的举动会不会让莫干寒心，他懒懒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但也是在下一秒，青年的表情像是戴着面具一眼的神情出现了一些裂纹。
　　这位高高在上的魔尊先是敛去了所有的笑意，旋即展露出来了极其灿烂阳光的笑容。
　　因为莫干的一句话。
　　“他修的是上善若水，尊上，他就是您要找的那位小世界之人。”
　　魔尊的嘴角极快地扬了扬，他的眼神中出现了一抹晦暗和饶有兴致，他慢慢地道，“好，我帮你复活他。”
　　——
　　而在玄云峰之中。
　　林易则看向了蓝云，“把扶葭交给我吧，我们宗派有一圣物，可以冻结放入之人的全部，我会说服掌教允许扶葭使用圣物的。”
　　一边说着，林易的手再度微颤了一下。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他只能先冻结扶葭的一切。
　　然后再去找可以救回扶葭的办法。
　　“你真的能够说服你们门派的掌教？”蓝云眉头一皱，他也不愿将扶葭让给林易，但林易宗派的圣物确实有着神效。
　　蓝云暂时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只是——
　　那是圣物，让宗派答应让一个外人使用会格外困难。
　　林易眼眸微沉，他毫不迟疑地点头，“我可以。”不管要付出什么，他都一定会让掌教同意的。
　　一边说着，林易的拳头攥得更厉害了。
　　他修的是生命。
　　虽然现在还未有修生命的修士可以做到起死回生，但理论上，只要修士对生命道有着极为深刻的领悟，他便有可能让别人起死回生。
　　林易的指尖被他捏得发白。
　　他一定会彻底领悟生命之道，然后在大成后去复活扶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