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摸我的鱼尾巴番外篇——by苏尔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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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位就在那边,你们可以上炷香再走。”老叟汗流浃背,始终专心致志地打着铁,不曾看两人一眼。
江羡鱼便走到角落里一看,桌上竟还真摆着燕七羽的灵位。他狐疑地用手指摸了摸灵牌,上面上的金漆字就被他抹掉了。他看着指尖上的金漆,唇畔浮出一丝邪笑来。
“哎呀,这是哪位客人的钱袋掉了!”江羡鱼说着就把一袋钱扔到了地上,然后又用更高的嗓音道:“没人要的话,我可就捡走啦!”
他说着便把钱袋捡了起来,这时一块地板忽然翻开,一个脑袋探出来道:“我的我的,钱是我掉的!”说着就利索地钻了出来,三步做两步冲到江羡鱼身前,想夺过他手中的钱袋。
“这钱可是我家大公子掉的。”江羡鱼迅捷地收回钱袋,得意洋洋地瞧着燕七羽。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灰罩衣,额发也有些凌乱,但却生得俊眉朗目,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儿贼。
有时候江羡鱼会纳闷,为什么他燕七羽一个打铁的,也会有惊世公子的美名,而自己堂堂一代翘楚却没有呢?
“这不是川哥哥么,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燕七羽凑到叶临川身旁,瞥见他背后的剑盒,挑眉道:“又来找我修剑呀?我不是说过了吗,你这剑我修不好。”
江羡鱼坏笑道:“当真修不好?”
“真的修不好,外边不是有那么多家铁铺,两位不妨去别家问问。”
江羡鱼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账本,振振有词地念道:“庚辰九年二月借出五百两,未还;同年五月借出二千三百两,未还;同年七月……”
燕七羽听出江羡鱼在念什么,错愕地打断他道:“你,你怎么会有江羡鱼的账本,这……”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锦鲤,是江羡鱼的远房表弟,平时就喜欢模仿我表哥,你觉得我学得像不像?”
燕七羽立即鼓掌道:“像,真是像,乍一瞧见你,我还以为那江天一霸杀回来了,吓得我浑身一哆嗦。”
江羡鱼以前经常借钱给燕七羽,而燕七羽向来是挥霍一空,有借无还。每当江羡鱼要他还钱时,他就会送两件兵器哄哄他。江羡鱼曾经用的破军枪,就是燕氏的传家之宝,而他征战北渊时穿的那身霸焰甲,也是燕七羽一手打造的。
“不过,江羡鱼不是已经死了嘛,他的账本没用了,威胁不到我。”燕七羽嘿嘿一笑,故作无所谓地摊了摊手。
江羡鱼冲叶临川使了个眼色,“怎么办,他说不还钱呐。”
叶临川便揪住燕七羽脖后的衣服,轻易地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我家羡鱼说了,如果你欠他的钱还不上,就把你送下去见他。”
“别别别,川哥哥这么优雅的人,动起手来多不雅观嘛!”燕七羽合着双掌谄笑道,他见识过叶临川的身手,绝不敢造次。
江羡鱼又笑着问:“那这剑,还修不修得好?”
“修得好修得好,只不过,稍微需要些时间。”
叶临川这才把燕七羽放下来,然后取下剑盒打开来搁在案上。燕七羽捧着诛心剑查看了一番,问道:“你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剑吧?用的是深海磐铁,也就只有老一辈的英雄们,才敢下深海寻宝了。”
“如今鲛族这么猖獗,要想去深海寻得一块磐铁可不容易,再说时隔多年,这种磐铁不知道有没有绝迹。所以不是我要拒绝你们,而是修复这把剑实在很困难。”
江羡鱼拍了拍燕七羽的肩膀道:“这世上没有你修不好的兵器,我相信你,好好干,修好了就不用还钱了。”
燕七羽迟疑道:“我想不通,这柄剑用的是最坚韧的磐铁,无坚不摧,究竟是什么兵器能把它砍成这样?”说着看向叶临川,叶临川却冷淡道:“这不关你的事,你只顾修剑就好。”
“那好吧,至少给我两个月时间。”
“至多一个月,修不好提头来见。”江羡鱼冲燕七羽阴笑着,燕七羽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种熟悉的恐惧感是怎么回事?
随后,江羡鱼在铁铺里逛了一会儿,他打量着各式兵器道:“话说,七毛你以前不是会打造灵械翼吗,插在背上就可以飞的那种?现在还有那东西吗,我这腿走路不方便。”
“那玩意儿我还没改良好,毛病多着呢,一不小心能摔死人。你要是腿脚不便,我这儿有个东西倒是挺适合你的。”
江羡鱼好奇地转过身去,燕七羽却递上了一根拐杖,气得他操起拐杖就追打燕七羽,把他打得满屋子乱跑。
“你觉得我是残废吗?还要用拐杖!我去你大爷的拐杖!”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我这可不是一般的拐杖!”
燕七羽被江羡鱼打得上蹿下跳,兵器架撞倒了两排,连火炉都撞翻了一个。一旁的老叟视若无睹,仍然在淡定地打着铁。
“别闹了。”叶临川怕江羡鱼一不小心烫到哪里,便插丨进去拦住了他。燕七羽趁机躲在叶临川身后,故作可怜道:“川哥哥救我,这个人好凶啊,跟江羡鱼一样凶的。”
“谁是你川哥哥,谁让你叫得那么亲热的!”江羡鱼更气了,凶神恶煞地举着拐杖,作势要敲爆燕七羽的脑袋。
这时老叟忽然停止了打铁,冲燕七羽道:“有人要过来了。”
燕七羽抖机灵道:“肯定又是花家的人,我得先躲起来,爷爷你就说我死了!”说着就像个凿地鼠似的,一溜烟钻进了地下阁的入口。
叶临川一听是花家的人,便对江羡鱼道:“看来我们也得避一避。”
燕七羽正要把入口盖上,不料那两人一起挤了进来,江羡鱼跳下来的时候还把他从木梯上撞了下去。他不爽地跳起来道:“你们两个进来干嘛,我这地儿小挤不下你们!”
江羡鱼用拐杖戳了戳燕七羽,“你要是嫌挤,我这就把你扔出去。”
叶临川迅速拉上木盖,回头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两人这便安静了下来。只听头顶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似有一群人进到了铁铺内。
第8章 魔怔了的人
地阁内光线昏暗,又闷又热,叫人闷出一身汗。
三人噤声不语,只听头顶那些人踩来踩去,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燕七羽在哪里,还把屋内器物翻得哐当作响。但老爷子的回答始终是:“他死了,你们可以上炷香再走。”
片刻后,脚步声渐渐消失了,燕七羽小声问道:“是走了吗?”
“不一定,再等等。”叶临川用耳朵仔细分辨着,初步判断,花家那个麻烦的人并没有过来。
江羡鱼不禁好奇道:“七毛,你怎么要躲着花家的人?”
“还不是花祈玉那个疯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块诡异的玄铁,非要我用那玄铁给他铸剑,已经纠缠我半个月了,害我只能装死。”
“他让你给他铸剑你就给他铸呗,花家那么有钱,肯定能给你不少银子,你不是最差钱了嘛?”
燕七羽伤脑筋道:“银子肯定少不了,问题是他那块玄铁煞气冲天的,像祭祀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种玄铁最是不能用了,很容易招惹剑诅,当年我爹就是中了剑诅才死的,我可不能走他的老路。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躲进来做什么?”
“也是,我们为什么要躲着花家?”江羡鱼看向叶临川,但对方迟迟没有回答,他便自问自答道:“肯定是因为我们欠花家的钱。”
北渊一战,江羡鱼曾向天下募招猎鲛师,花祈玉作为香岭之主,率了近千人前来助阵。当时江羡鱼很吃惊,因为他最亲的兄长和最好的朋友都没有来,唯独他认为关系不太好的花祈玉却来了。如今战败已经成为事实,花祈玉要找江氏的麻烦也无可厚非。
“人都走远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头顶传来老爷子的声音,三人这才从地阁里出来。燕七羽看着一地狼藉,自卖自夸道:“我燕铁铺的兵器就是不同凡响,连倒位都这么霸气,二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呗?”
江羡鱼一脸鄙夷,信手举起拐杖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就是普通木头削成的,便问燕七羽道:“你说这不是一般的拐杖,那它究竟特别在哪里,难道能射暗器?”
燕七羽顺着拐杖一摸到底,嘿嘿笑道:“你没瞧见这下边是尖的嘛?你在野外不方便的时候,可以用它来叉鱼烤鱼吃的嘛!”
“我叉你把你烤了吃!”江羡鱼追着燕七羽又是一通乱打,燕七羽边躲边嗷嗷叫道:“你明明活蹦乱跳的,哪像腿脚有毛病的人!”
叶临川看两人又闹了起来,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头疼。
眼下修剑的事交代完毕,两人便打算离开燕铁铺了。燕七羽目送着江羡鱼出门,一边揉屁股一边卖笑。看见叶临川时他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喊住叶临川道:“且慢,我这儿有个东西要给你。”
说罢,燕七羽从壁阁里取出了一个长锥状的兵器,那东西约一尺来长,两端都是尖锐状,中间缠绕着一段细密的麻绳。
“灵枝刺。”叶临川接了过来,这灵枝刺是叶氏独门兵器,而他便是这项绝技的唯一传人。不久前,他在碧落湖一招击毙暴鲛,便是用随手摘的竹枝充当了灵枝刺。
“这灵枝刺是两年前江羡鱼在我这儿定做的,他说你原来的那根断掉了,让我用最好的材质给你再做一个,可他却没有回来取。”燕七羽说着微微叹了口气,“川哥哥试试,这玩意儿上手不?”
叶临川于是勾动手指,灵枝刺便在他掌间飞转起来,极其灵活,流光掠影,仿佛在他指间开出了一朵又一朵花。
燕七羽立即鼓掌道:“这根灵枝刺是不是很好用?我用的可是最光滑坚韧的青玉铁,好刺还不易断!大家都这么熟了,我也就不喊价了,就八十两银子怎么样?”
他话音刚落,叶临川掌间的灵枝刺忽然飙飞出来,噌的一声,擦着他脸颊刺在了他身后的壁阁上。他斜眼瞅了瞅灵枝刺,整个尖端竟都没入了木壁里,难以想象这要是刺在脸上会怎样……
“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叶临川浅笑道。
“我说不要钱,送给川哥哥啦!”燕七羽说着双手握住灵枝刺,使了好大力才把它拔丨出来,然后讪笑着递给了叶临川。
叶临川接过灵枝刺,微微颔首道:“那就笑纳了,告辞。”
江羡鱼正杵着拐杖站在街上,见叶临川来了便问:“七毛还问你要钱啊,这玩意儿我早就付过钱了,用着可还顺手?”
“我知道你付过钱,谢谢你。”
江羡鱼听他说谢谢,感觉怪怪的,半天不知道回什么,索性扯开话题道:“七毛这家伙,我当年借了他那么多钱,还有那么多人找他铸造兵器,他应该有不少积蓄了,怎么还是那么穷啊?”
“也许,他把钱花在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江羡鱼回望着破旧的燕铁铺,笑叹道:“谁说不是呢,我听说七毛每次有钱了,就会去赌场故意把钱输干净,有多少输多少。因为那里有一个他深爱的,却无法劝说回头的人。”
叶临川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又想起了两年前那次决裂的争吵,心中呢喃道:“一个深爱的,却无法劝说回头的人……”
街上人声喧扰,遍处是物色兵器的猎鲛师,各家衣袍的都有。江羡鱼撑着拐杖左顾右盼,瞧瞧东家的刀,摸摸西家的剑,完全没在意自己这鲛人的身份。叶临川看人来人往,担心他不小心撞到哪家的猎鲛师,便伸手牵住了他。
“怎么,大公子怕我跑了不成?”江羡鱼回眸一笑,把手反过来与叶临川十指相扣,“这样就不怕我跑了吧?”
叶临川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因为他们只有小时候才会这样牵手,长大成人后几乎就没再碰过手了。
正在这时,旁边铁铺里走出几名红袍猎鲛师,叶临川见状忙拉江羡鱼闪进一侧小巷里。两人躲在角落里偷看,那些红袍人正在挑拣兵器,江羡鱼不禁纳闷道:“不就是几个花家的小喽啰,瞧把你紧张得,我们到底欠花家多少钱?”
“不是钱的问题,花家不图江家的钱。怎么说呢,自两年前你战死后,花祈玉就彻底魔怔了。”
江羡鱼不解地看向叶临川,只听他道:“因为没有找到你的尸骨,花祈玉一直不相信你死了,派他们家的人四处寻找你,每个跟你关系密切的人都被他查过,连我也不例外。就这么折腾了一年多,他似乎终于相信你死了,于是又想尽各种方法来复活你。”
“我跟他的关系,没好到这种地步吧?”江羡鱼回想着花祈玉那副挑剔的嘴脸,每次见面他都没一句好话,恨不得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实在难以想象,花祈玉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叶临川摇头道:“他这么折腾,不是因为想救你,而是想把你揪出来亲手杀掉。当年在战场上,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没有啊!当初我看战况不利,还特地让本家的人掩护他撤退。你知道的,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花疯子那张嘴,一旦怼上得要人命的,没事我哪敢去招惹他?”
“这就怪了,我看花祈玉那眼神,分明是想把你抽筋扒皮,再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当真像疯魔一样。”
江羡鱼一脸莫名其妙,自己除了偶尔戏弄过花祈玉,偷喝了他家酿的花蜜酒外,也没做什么招他怨恨的事吧?
“总之得躲着花家的人,他们家的灵蝶很敏锐,哪怕你寄宿在鲛人体内,也是能够嗅出你的灵息的。”叶临川正说着,一只蓝紫色的蝴蝶翩翩飞来,落在了江羡鱼的鼻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