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久矣的体质番外篇——by空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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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甩了甩头,跟电话那头的妻子说了下刚刚发生的事情,两人一起感慨了下生活,决定明天买点筒骨和猪肉,给他们家的小孩补一补。
挂了电话后,大叔扛起最后一件家具,爬上三楼,无意间瞥了一眼对面紧闭着的防盗门,发现防盗门上刚刚还挂着的宣传单掉在了地上,看来是对面的住户回家了。
会不会是刚刚的那个小孩呢?
他收回视线,打电话给老板:
“喂,您好,这里是叉叉搬家公司,我们已经把东西全部搬过来了,有空的话您可以随时过来看。”
“好的,剩下的钱已经打过去了。”
肖木上楼的时候隔壁的房门没有关,来来往往手里抬着家具的人,本来就不宽敞的过道越发狭窄,他贴着墙走到门边,掏出钥匙打开门,把喧闹锁在门外。
屋里很昏暗,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后,肖木脸上才放松了些许。
他一盏一盏打开客厅里所有的灯,回到自己的房间,同样将房间内的灯全部打开。
他的房间不大,嵌壁的衣柜,一张床还有一个床头柜就把这个房间塞得刚刚好。靠门的另一端放着一个缺了一个角的四方木桌和一把靠背椅,木桌上摆着一个款式很老的台灯。
加上这一个木桌,房间瞬间变得拥挤了很多,要关窗户的话只能从床上爬过去。
本来他的房间是没有这个木桌的,高二那年他的爸妈从杂物间里找出了这个木桌,放到了他的房间。
回想起木桌搬来的那一天,肖木竟然罕见的不再感觉到痛苦,反而是觉得有几分遥远的荒谬。
‘爸妈都是数学老师,你数学成绩这么差,知不知道多丢我们的脸!我们都没脸出去说你是我们儿子!从今以后,你回家就给我坐到这个椅子上给我学习!我要看着你学习!’
肖木坐在这把椅子上,打开台灯。
他以为自己会想起很多以前和父母在一起的画面,然而并没有。
那天在父母葬礼上茫然无措着流泪的仿佛不是自己一样,那种撕心裂肺又解脱的感受全部停留在了那一天,现在想来,只剩下空洞。
肖木试图回忆起和父母在一起美好的时光,费劲的找了一圈,只想起母亲严肃训斥的脸和父亲沉默着吸烟的脸。
因为父母都是老师,母亲还经常担任班主任,从小到大,他们之间的相处都不像是正常的母子和父子,而是像老师和学生,甚至于因为他身上还有儿子这一重身份,父母对他更加严格。
和同学起了矛盾,他一定是有错的那个,如果被父母知道了会不问缘由的压着他的头向别人道歉。
要是对学校老师有什么不满,父母先是选择训斥他一顿,然后让他将心比心,站在老师的位置体谅老师。
那时候的他在想什么呢?
好像是‘凭什么要让我去体谅别人,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帮帮我’‘明明你们是我爸妈,为什么连你们都不愿意为我说一句话’‘为什么就因为我是老师的孩子,所以我就要比别人更懂事更能吃苦’?
所以学习越来越差,所以话越来越少,所以越来越像他们口中说的那个孤僻的孩子。
被丢在房间里的手机屏幕亮了又亮,手机那头的人看着交稿时间越来越近,肖木却始终联系不到,急躁得几乎把手机捏碎。
手机屏幕亮了十来分钟,一直没有人去搭理它,最后暗了下去。
肖木收敛好情绪,走到卫生间去洗了把脸,镜子中的自己看起来冷漠得惊人。
连眼睛都没有红。
好像对过往的事情完全都不在乎了,也对父母的离世毫无障碍的接受了,冷血得不配当他们的孩子。
上了半天课后,他之前有的不甘、纠结和自我厌恶都一点点的沉落了下来,他再一次确定他与其走父母规划的人生,不如死在那场车祸里。
他不想和别人一样忙忙碌碌的读着书,为了找一份好工作去考一个好大学,从大学出来工作结婚生子,组建家庭,养育孩子,再让孩子重复着同样的路。
他爱的是画画,爱之如生命。
只要一想起画画,他的心就会不由自主的疯狂跳动。
只要一拿起画笔,他就会忘记一切。
画是他的罂/粟,是他的精神支柱。
谁也不能把他和画分开,谁也不能。
肖木猛地起身,椅子哐当倒地。
若是有人见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一定会惊讶于这个平时总是平淡的没有存在感的人竟会露出这样的狂热到让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他拉开衣柜,脑海里的构想疯狂涌现,拿出习惯性藏在里头的画画工具,一把扔开碍手碍脚的拐杖。
他的手在画纸上飞快的运作着,大块的色彩看似毫无章法的涂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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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孤独的画家04 走不近的世界……
画纸上原本画着一副普普通通的山水画, 不管是构图还是立意都平庸到毫不出彩, 唯有色彩的调和上可以称得上一声与众不同。
肖木拿着画笔, 眼也不眨的把颜料涂抹在原本的山水画上,青山绿水瞬间变成一块块分不清原型的色块。
他东添一笔, 西增一笔, 像是孩童随性的涂鸦。而这个孩童满脸的兴致勃勃, 专注得仿佛在做一件再重要不过的事情。
色彩一层层的叠加,整张画纸看起来脏极了, 即便是学过画画的人见着了都要说肖木是在浪费颜料和画纸。
颜料盘里混杂着杂七杂八的颜料, 肖木几乎是将自己所有的颜料都挤了进去, 各种各样的颜色都被他拿去尝试混合。
他的画笔沾了点调出的颜色, 对这个颜色觉得怎么都不满意, 似乎总差了点感觉。
肖木把所有的颜色都尝试了一遍, 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感觉。
他烦躁的放下笔, 也不在乎自己手指上沾上了颜料,咬着自己的指甲, 在房间里反复踱步转着圈圈。
脑子里膨发到要爆炸的灵感被迫戛然而止, 不上不下的令人心情暴躁。
肖木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试图让藏在额头里的神经安分一点。
他的视线突然停在了窗台上。
那里摆着一盆半枯的仙人球。
仙人球是他母亲放在他房间里的,说是这东西好养活,又能给家里增添一点绿色,也能净化净化空气,结果刚买来家里没一个月,在她坚持不懈的每天浇水下, 仙人球的根差点儿烂完了。他母亲以为这仙人球没救了,就把它从房间里扔到了阳台上,再也没管过。
没想到,这个被放弃了的仙人球活了下来,虽然状态不好,但至少还活着。
一旦进入了画画的状态,肖木的脑子就活跃得很,一下子就联想到这么远以前的事情。
一股强烈到甚至让肖木觉得这不属于自己的怨怼情绪从心底升起。
肖木一边放任着这种负面的情绪蔓延,一边享受着操控它。
就是它了。
肖木从床上走了过去,拉开窗户,被玻璃挡住的车水马龙声尽数传入房间。他拿走那盆生命力顽强的仙人球,重新关上窗户。
房间又变得安安静静。
仙人球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想到,它倔强的挺过了烂根危机,又挺过了渴死危机,最后还是栽在了一把美工刀身上,被人戳成一坨黏黏糊糊的绿色液体。
肖木一个没注意,手被仙人球的刺戳了一下,流了几滴血,正好落在了颜料盘中。
他有点担心好不容易调出的颜色被这几滴血毁了,心疼的试了试颜色,意外的发现这个颜色调的恰到好处。
多一分缥缈,少一分暗沉。
他安心的把剩下的最后一层颜料涂抹上去,坐在椅子上等着颜料层干透。
现在的画纸上乱七八糟的一团,随意任性的仿佛文具店里试颜色的白色卡纸,还散发着一股不太怡人的颜料气味。
外头烧烤摊的烟火越发旺盛,喝到兴起的人完全忘记了怎么控制自己的音量:
“我操/他妈,家里老头子又乱花钱,花了一千多买什么三无保健品……不是,你听我说,我没有心疼钱,你觉得我这工资还会心疼这一千块钱么,关键是老头子差点就给吃进医院了……是啊,我们做子女的每天都……”
烧烤摊上的一群人已经从家庭琐事侃到国家大事,再从国家大事侃到国际情况,最后开始畅想宇宙。
天也越来越黑,烧烤摊上的人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外头安静到只能偶尔听到汽车开过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流逝,颜料一层层的干透,这幅初看不知所云的画逐渐展现出了让人惊叹的美。
与其说这是一副画,它更像是一扇开启未知世界的门。
每一分色彩都让人很难去描述它到底是什么颜色,哪怕是资历深厚的老画家都想象不出来这样梦幻又神奇的色彩是如何调和出来的。
它一层又一层的渲染,互相浸透,互相缠绵,丝丝攘攘都贴合在一起。
整幅画被赋予了生命,每换一个角度,换一个光线,似乎它就会产生些不一样的变动,仿佛是在呼吸一样。
第一眼望去,优雅惬意的卧在地上的异兽格外醒目,它大得比苍天古树还要大,身体曲线流畅而富有力量,每一寸肌肉都紧绷着,随时都能跃起扑杀猎物。
它狭长的眼睛有神光流转,兽口微微张开,里头满是细细密密的利齿,露出一个类人的微笑。
它不像是只存在于人类幻想里的奇异生物,而像是借助人类之手宣布自己存在的怪物。它的身上有着奇怪的魅力,捕捉着让人不由自主的接近它,靠近它,最后再被它赋予生命的眼睛吓得冷汗连连,狼狈的后退摔倒在地,而它心满意足的露出恶意的坏笑。
不管在哪一个角度里,它都始终注视着你,让你无处可遁。
当这只怪物撕开自己优雅的外皮时,人们才会发现这初见宛若美妙童话般的场景全如泡沫般虚幻,撇开那一层假象,他们惊觉那深邃而鲜活的大树上挂满了伸出獠牙的毒蛇,空中飞舞的荧光小虫长着一张满是倒钩的巨口,地上的花朵根部插在看不清原样的皮毛之上,站在石头上歪着头看人的鸟儿嘴边挂着一抹未清理的血肉,空中落下的朦胧细雨落在湖水里头,长着六目双口的怪鱼兴奋的扭动着身体……
最为正常的拥有雪白皮毛的兔子在这里格格不入,异兽便戏谑的把它摁在爪子下面,为它亲手添上这座森林的规则。
越看越令人心惊,从人心底最深处勾起一丝颤颤的恐惧,又碍于对未知的好奇和刺激,越看越入迷,越看越无法自拔。
画风诡秘又奇幻,处处细节里透露出若有若无的恶意,激起人一身的鸡皮疙瘩。
肖木表情却不甚好看,满腔期待的欢喜陡然沉落,他预计的效果连一半都没有达成,这幅画在他眼中不过是一次失败的尝试。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
肖木摸了摸画纸。
画纸还不够好……不,还不止。
画笔不够精细,晕染的边界不够自然,色彩不够丰富,情感也不够准确……
他在心里给这幅画批判得一无是处,刚刚还小心对待得如同心爱恋人的画纸被他毫不留情的卷起来丢在了一旁。
肖木甚至无法原谅自己画出这样失败的作品,将近半年没有握过画笔的手确实生疏了不少。
他仰面倒在床上,被忽视已久的胃造反般一声大过一声的叫唤。
胃火烧似的一揪一揪疼,一天没有吃东西的身体叫嚣着食物。
肖木一把扯过被子,将头埋进被子里裹了两圈,闭上眼睛。被子里的空气一点点稀薄,热气染红了肖木苍白的脸,直到感觉到窒息的感觉,肖木拉下遮盖住头的被子,缓缓呼出一口气。
窒息糟糕的感受让他疼痛了一天的额角奇迹般的舒缓了不少,夜色深沉,肖木没有一点点睡意,干脆又从床上起来,翻了翻自己的衣柜。
一个封得极好的画卷滚了出来。
肖木抽出里面的画,平庸的山水画,构图立意和色彩调和上都找不到任何一丝值得人称赞的地方,随便拉出一个学了几年的画都能达到的水平,乏善可陈。
和他之前画的那副山水画简直是一个样子刻出来的,不管是山水还是草木的位置都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调色。
但是这幅画不是他画的。
画手是他名义上的师兄。
当初他为什么会觉得这幅画水平很高呢?
肖木对自己有点费解,记忆里画技高超远胜自己的师兄似乎也没有那么了不起。
这幅画中处处是小心翼翼临摹他人的痕迹,模仿了无数画师的画作,最后糅合出来这样不伦不类的作品。
看不到画家自己的想法,死板得没有灵魂。
肖木皱起了眉头,隐约间想起来他的画画老师对师兄的评价是很高的。
好像……不应该是这种水平?
作者有话要说: _(:з」∠)_蠢比作者对画画领域是盲区,如果有画画大手子请轻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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