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本是无情物——by廊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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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结姻缘……”老人下巴微抬,向他们示意身后那棵树,“除了这只桃花佩,还可再刻一道姻缘符,挂在神树之上,从此可佑夫妻恩爱,有情人终成眷属。”
求姻缘,简而言之就是求桃花。
结姻缘,顾名思义,就是情人之间想要天长地久,故而结以羁绊。
“二位想要什么呀?”
温玹许是觉得尴尬,一时没有作声。
闵韶本想回绝,但总归眼下只有月老庙这一道线索,而桃花佩又是这道线索中唯一能获得的,加之也有些许私心作祟,他眸色微敛,冷淡道:“求姻缘。”
身边的人有些迟疑,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道:“一样。”
实际已有婚约在身的温玹,说出这句话后直觉得脸上发烫。
何况两个大男人一起求姻缘什么的……
他抿了抿唇把头扭过去了一些。
好在闵韶并没有刻意看他,两人紧接着交了银子,戳破指尖在桃花佩上滴了一滴血。鲜红的一抹顺着玉质纹理渗透而下,消失不见,桃花佩随之泛起淡色的光芒,不久后又渐而消散,玉的色泽比起初更剔透莹润了几分。
淡粉桃花佩上拴着红绳,看起来显然是女儿家更爱佩戴的东西。
两人将桃花佩收好了,老人默默敛了银子,不忘在他们临走前道声祝福:
“愿二位余生早得良人,与心上人白头偕老。”
这次的任务果真比想象的复杂一些,月老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两人又在清平镇探查了一整天,该问也问了,能寻的也寻了,甚至是连镇子隐晦处破落的荒屋、野地的枯井也没放过,到底是没查出什么来。
直到夜幕降临,天色逐渐黑了。
两人找了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相互间没再交流什么,各自回房歇下了。
这个时辰正是客栈生意忙碌的时候,墙壁的隔音并不太好,在屋里也常能听见走廊上传来的声音。
闵韶就静坐在桌前,不多时便听到店家小二上楼时的脚步声,敲开了隔壁的房门,送去酒菜茶水,招呼了两句又将门带上,步伐稳快的下楼。
夜色透过窗渗出浓郁的黑,他手里握着那枚别致的桃花佩,指尖在莹润的玉面上轻轻摩挲着,桌面上烛火微晃,顶端的纤细红绳映着火光泛着柔滑的亮色。
许是屋外嘈乱的声音已经离他太过久远,闵韶看着那枚桃花佩,心里竟有种难明的滋味泛起来,眸中略微恍惚了——
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来到这样的镇上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从前在天隐山独居的那几年,必要的时候他或许还会到山下的镇上买些东西,每次下山几乎都已经隔了三五月之久,再后来回了虞阳,宫里的一切东西都有人替他置办,渐渐时间长了,也就再没机会触及到俗世。
他虽然始终逼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怀念那些他不该再有的东西,但是不可否认,人世的烟火到底还是比清冷的山野和空旷的宫殿要温暖许多。
尤其是从前那段充斥着烟火气息的日子里,还时常伴随着一个分割不开的温谨央。
闵韶揉了揉眉心……看来他到底是在山野和深宫里桎梏太久了,竟连这丁点的烟火味都能让他感到触动不已,恍如经年隔世一般,令他心绪躁动难平。
他正思绪沉浸着,脑中忽然闪过一道嗡鸣。
紧接着,熟悉的痛楚深入脑髓般猛然袭来,胸口立时泛起刺痛灼烧。
这股疼痛袭击得猝不及防,可他像是已然习惯般的下意识将手掌攥紧,蹙着眉克制的闭了闭眼眸,立刻试图调整内息。
但那道疼痛到底来的猛烈,不过片刻,便连抵在桌上的手臂都不住战栗了,冷汗从额头上浸了出来,烛火映着他棱厉泛白的侧脸,眉心处的道印竟连药膏都不再遮掩得住,隐隐显现出暗红焰色。
屋内的气流受到那股受到他周身躁动的灵流影响,桌上的火光不安的挣扎拧动。
剧烈的痛楚无处宣泄,最后闵韶似是忍无可忍,忽然砰地一砸桌面!烛台险些翻倒,青筋暴起的手忽然攥住了桌角……
再睁开眼,那双暴戾的眸里已经布满了血红,他极力克制住那股想要将桌子掀翻的冲动,可怜的桌角在他手中险些被攥成齑粉。
但即便是体内五脏六腑灼痛难消,意识里却可悲的仍挣扎着几分清醒——
温玹还在隔壁。
若这个时候被人发现,那日后,断然难再解释了……
他闭了闭眼,硬是压下了那股沸腾狂涌的冲动,生生忍了下去。
他的反噬从多年前起就是这样。
有时来的汹涌,有时稍稍缓和,时而会因为情绪所致,亦或者毫无预兆。总而言之,是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煎熬。
灼热的刺痛感在血液里沸腾流窜,细密如针扎似的,仿佛刺透了脑髓,闵韶双眸紧闭,薄唇已经完全失了血色,脖颈和额上俱是青筋暴起,身体不住的细微颤栗。
直到挨过一炷香后,痛楚才终于渐渐潮水般退了下去。
冷峻的面庞已经苍白如纸,猩红的双眸睁开,里面已然恍惚有些失了焦距。
他眼前视线略微模糊,微闭了闭眼,思绪尚未恢复清明,潜意识里却蓦然闪过一丝庆幸。
……还好。
这次不重,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门外的走廊仍偶尔传来人声嘈杂,屋内的气压却无比低沉压抑,周遭的空气仿佛注了水般,沉溺得令人窒息。
他揉了揉眉心,苍恹的薄唇间舒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又过了一个时辰,夜色已深。
镇上的灯火不知不觉间近乎都歇了,屋内只剩下半盏蜡烛仍燃着。
似是察觉到天色已晚,闵韶终于动了动,起身将桌上的烛火熄了。
屋内一时黑寂下来,只有泠泠月光透过窗洒进屋里,像结了一地的寒霜。他走到床边,正待将衣裳换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刚抬到腰带边缘,却蓦地瞥到一丝不明的亮色,顿时滞住。
抬起手,他凝视这黑暗中食指的尖端。
只见,此时一道纤细如发丝、微弱得几乎透明的线正连结在他指尖,仿佛是从血肉里生出来的一般,从他手中笔直穿透墙壁,毫无知觉,延伸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方。
再贴近指尖仔细观察,那本就微不可查的丝线中,似乎正有暗色涌动。
闵韶眸色顿时一凛,似是意识到什么,攥住指尖便朝门外去了。
房门在寂静中砰地推开,走廊上已经黑沉沉的没有人影,但隔壁的屋中仍有烛光亮着。闵韶步履急促的走过去,将没有锁着的房门推开了。
“温玹!”
屋内烛火明亮,空气中正充斥着温热的水汽。
说来倒是也巧了,温玹似乎刚从屏风后走出来,正在他对面不远处,闻声被吓了一跳,倏地转过头来看他。
此时温玹湿漉漉的脑袋上正搭着条毛巾,玉白的脸颊被蒸得透粉,桃花眸里雾水蒙淡,眸中满是惊异。
那具颀长纤瘦的身体此刻只拢了件款裁略短的上衣,衣摆仅仅垂到了大.腿,两腿修长笔直,连双足都是赤着踩在地上的。发丝上的水珠不断顺着后背滴下,水珠滴滴答答落在腿上,又顺着双腿滑下去,将周围的地面洇湿了一片。
竟是刚刚沐浴出来!
闵韶甚至一眼便看见了他线条流畅的锁骨,以及暴露出的胸.膛,玉白的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润色,犹豫衣裳过于松散,只堪堪遮住了下腹。
嘶……
很快,温玹眼里的诧异便转变成了惊惶,扭头嗖地躲回了屏风后面。
他头顶的毛巾一时不查,“吧嗒”掉在了原地,似乎因为躲得太急,身体顺势撞到了屏风后的浴桶,发出“砰”一声挪动的闷响,有水哗啦晃洒出去,浇了一地。
“……”
闵韶站在门口,有些僵硬,脑子里甚至有些耳鸣。
这可……当真不是他有意为之的。
不及多想,温玹略带羞赧的质问声便从屏风后传出来了,“你、你怎么来了?!”
闵韶脑中短暂空白,被他这么一问,竟暂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温玹很快便将中衣全部穿好,从屏风后绕出来,脸上似乎比方才更红了些,眸里分不清是愠色还是什么,边用新毛巾擦着头发,边将脸遮挡在了阴影里。
语气很是不好的道:“都这么晚了,到底有什么事?”
闵韶移开了视线,片刻才找回声音,目光辗转间瞥到了桌上的灯台,面上仍是秉持着一贯的冷静,开口道:
“先把灯熄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比手势】OK,我去拉灯。
温玹:!!原来你想……?!!
闵韶:不是,我没想……
温玹:(大失所望)什么,你没想??
闵韶:…………
第17章 神棍
温玹似乎沉默了一瞬,略带犹豫的看看他,“你想……干什么?”
闵韶只顾着转移注意,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异样,径直走到桌边将烛火熄了。
屋内瞬间陷入黑暗。
闵韶沉冷的声音在面前响起,“看看你的手。”
温玹不明所以的将手从头顶拿下来。
就在他的食指端上,果真也有一道同样的几近透明的细线,正穿过墙壁连向某一处。细线当中,有灵流在隐隐流动,看色泽应当就是他自己的灵流,可他却毫无感觉。
“这……”温玹惊愕。
反应了一瞬,不敢确信道:“难道是有人在偷灵力?”
……实在是太诡异了。他灵光一闪,便想起了上午滴血所结的桃花佩,眉头蹙紧抬眸看向闵韶,“那个月老庙果真有问题。”
闵韶在指尖搓起一簇火苗,将烛台重新点燃了,屋内再度恢复明亮,细线散发的微弱光芒便被掩盖得无影无踪。他抬眸看向温玹那身单薄的中衣,道:“衣服穿好,趁这条线还在,抓紧时间查清楚。”
要知道盗取灵力属于逆天而行,绝非那么容易的事,能使出这般邪门的手段,背后操纵的人定然大有来头。
温玹也没料到原本看似简单的任务,眼下竟变得这么严峻起来,点了点头,正要将外衣穿起来,却蓦地意识到自己头发还是潮湿。
刚迟疑了一瞬,闵韶便朝他走过来了。
闵韶拥有天生的火灵力,对温度更有极强的控制能力,他抬手将掌心轻轻覆在温玹头顶,一股温热的灵流便顺着温玹的发心顺延而下,不出几息便将湿乎乎的头发烘干了。
这是小的时候,他经常会为温玹做的事。
温玹微怔了一下,面色似乎毫无波动,随即道:“多谢。”
而后转身去里屋穿外衣。
闵韶没说什么,手指在袖中略微摩挲了一下,到门外去等他。
两人出了客栈,皓月正临当空,深夜的街道空空荡荡,静谧清冷,清平镇上没有路灯,一眼望去只有遥遥黑暗,以及……
闵韶不禁眸中一颤。
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线?!
放眼望去,黑寂之中透明的丝线交织遍布,如同一张疏密不均的透明蛛网,从四面八方穿透墙壁高楼而来,朝向同一个不知名的方向而去,在黑暗中泛着轻微的亮色。
但相对于闵韶和温玹手上的来说,这些线微弱得几乎看不清,只是因为数量太多,才会显得如此明显。
可即便如此,镇上却没有一个居民觉出异样。
看来修为不足的人根本不能看到这些线,更不知道自己的灵力正在悄无声息的流失。
而对于那些毫无修为的普通百姓而言,被无声偷走的就断然不是灵力了,而是……
性命。
闵韶眸色沉了沉,与温玹加快了脚步,朝着细线所引的方向快速寻去。
白衣黑影从屋顶高檐迅疾掠过,穿过道道交叠的丝线,飞梭在黑夜里,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找到了丝线汇聚得最密集的地方——
一座破落的旧宅。
温玹望着紧闭的宅门,抬手正想捏只灵蝶进去探探情况,被身旁的闵韶一把按住了手臂。
里面若真有什么高人,异样的灵流出现断然会打草惊蛇,闵韶沉冷道:“在这等着,我先进去。”
温玹略微意外的看他,“你一个人……”
没等他说完,黑袍已经倏然从他眼前一掠,轻松跃过院墙,进了宅院。
温玹脚步略一踟躇,放心不下,将方才的话直接当做耳旁风,也紧跟着翻进去了。
宅院里面空荡荡的,只有眼前一座匾额早被拆去了的旧屋,墙外老树飘下的树叶全部零散的积在角落,无人清扫。整个院落破旧残败,像是被闲置了许久,在一片漆黑中显出几分幽寂森然。
四面而来的细线穿透窗户墙壁,根根分明的刺在眼前的旧屋中,像是被其操控着,又像是将其围困,景象说不出的诡秘。
闵韶见他跟进来,似乎不悦的回头冷峻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径自收敛气息走到屋门前。
屋子周围除了这些线外没有任何异样,既没有结界,也没有阵法,从外面亦听不出里面有什么动静。
闵韶不动声色的将长剑从虚空中化了出来,给身后的温玹打了个手势,让他不要动,自己则运起一股灵力于掌心,朝房门砰地猛然拍开!木门瞬息间不堪重负的碎成渣块,激起一股震荡的灵气,房梁轻抖簌簌掉下灰尘。
墨黑鎏金的衣袍残影一闪,已然携绕着猩红激荡的灵流,顺着屋内的气息直逼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