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本是无情物——by廊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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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四周的细线骤然消失,只听屋内传来“当”的一声!兵刃交碰时刺耳的回响荡开。
温玹眸色一凌,同样化出长剑,正要跟进去,却有一抹清寒白影倏然从他身后闯入,抢先一步掠进了屋内。
什么人?!
温玹不禁惊诧了一瞬,他们方才竟都没注意到,周围暗处居然还有一人!
他赶忙跟了上去,便听到屋内紧接着有人失声大喊:
“我靠!!你们现在的强盗真是丧心病狂!我这么穷也值当来抢?!”
屋内沉寂了些许,一道火光窜过,破木桌上孤零零的蜡台被点燃了。
暖黄的烛光亮起,映着屋中几个人的脸。
此时坐在床上的人正一脸匪夷惊悚加凄苦,身上穿着发旧的中衣裹着薄被,用还没来得及拔出鞘的剑抵着闵韶刺来的剑。
本就窄小的屋子,因为莫名闯入了三个不速之客显得更加拥挤了,温玹看着前面先他一步进来的宽袍仙衣男子,顿时一怔。
“……明微真人?”
明微真人清冷的脸微侧过来,不等说什么,便听到床上那男子又在嚷了,声音里带着丝谨慎的寒意,“你们到底是谁?来打劫还是干什么的?”
那人警惕的看着突然闯进屋里的三个大汉,紧紧握着手里的剑鞘。
闵韶盯着他,眼眸微眯起来,忽然道:“是你?”
温玹此时也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早上在街边算命的那个神棍?!
闵韶眉峰低压眸色冷冽,手里的剑更逼近了几分,“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扯着嘴笑了笑,对他威压的气息似乎并没觉得多么骇怕,眼底略微深冷的扫过屋内几人,语气痞性自如的道:“要不要脸了,这话该是我问你们吧?大晚上的私闯民宅,你们几个又是谁啊?”
温玹略一皱眉觉出异样,上下扫量着他,冷声试探道:“这镇上的灵气出现异样,全都是因为你偷渡了镇民的灵气和魂力,你到底想干什么?赶紧从实招来。”
“你说什么?谁偷渡灵气魂力?”男子一脸可笑质疑的反问他。
明微真人见状冷嗤了一声,竟是直接拔剑了,寒剑出鞘直指向那人,冷冷道:“跟他废什么话,这种孽障直接砍了便是。”
说罢便真要作势上前砍人。
温玹一惊,险些忘了明微真人也是个暴脾气,赶忙上前拦住,“等等!此事不清不楚,还是先仔细理清为好。”
明微真人被温玹挡着,不得已住了脚步,眼眸依然盯着他身后,看起来仍是想一剑给那人个痛快。
浮荒之巅的人出现在这里其实并不奇怪。
浮荒之巅虽然位处于尧国,但向来不受尧国所制,而且身为修仙界的宗门之首,重任之一便是管揽修仙界各种与鬼怪妖异有关的事情。有时十六国出了事自己不能处理,便会由浮荒之巅或是其他宗门主动出手解决。
这次便是因为清平镇的灵气异常了太久,东靖又始终没有派人前来,附近的宗门才出了人来调查此事。但一次两次调查无果,觉得事态严重,便干脆上报给了浮荒之巅。
最后浮荒之巅便派了明微真人前来。
明微真人眼眸一转,看向温玹,肃然冷厉的质问:“你可知道此人偷渡灵力是何等严重之罪?你们东靖放任不管,直到现在才派人过来,假若事情闹大你可知会害死多少人?”
明微真人眸泛寒凉,“多说无益。让开,他今日必须得死!”
说罢便要绕开,却被温玹再度抬手阻拦。
“先等等。此事的确是我东靖的疏忽,但就算此人罪大恶极,该走的流程也还是得走,至少关押审问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就算是在浮荒之巅,也万没有一句话不问就将人盖棺定罪一说吧。”温玹沉静冷锐的看着他,“此事便交由东靖处理吧,还请真人高抬贵手,容我将人带走。”
“高抬贵手?”明微真人冷眉倒竖,剑锋一指床上,面带薄怒道,“你可知道他身上的线是斩不断的!现在多留他一刻,百姓身上的魂力便会少去一分!等你东靖关押审问完,那些无辜之人早就被他害死了!你叫我如何高抬贵手?!”
温玹嘴唇动了动,似乎不想就此松口,却没说出什么,回头看过去。
男子仍在被闵韶用剑抵着,头顶着一窝睡得凌乱的头发坐在那,眼神略露茫然,依旧觉得匪夷所思,“你们在那说什么呢?跟真的似的……”
但温玹没看他,而是将类似于求助的视线投向了闵韶。
明微真人亦转眸看过去,冷声道:“虞阳君上既也在这里,便也说说看罢。”
“本座并非急于一时,实是因为此事刻不容缓,普通百姓本就魂力偏弱,这样下去根本坚持不得几日。是这祸患的性命重要,还是清平镇数以千计的百姓重要,想必君上身为一国之君,对于这等事,应当最能拿得清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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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禁术
屋内烛光明寂,闵韶幽冷深静的眸子看向温玹,与他对视了片刻。
转而面无表情的看着明微真人,寒声道:“仙长所言有理。”
“不过,仙长又怎知作恶的只有他一人?眼下此人是唯一的线索,若是杀了,那与他伙同之人,岂不是逍遥法外?”
明微真人微怒,“所以君上的意思,也是不杀此人了?”
闵韶不答。
“你们莫非就任由那些百姓的魂力和修为被夺走?”明微真人厉声道。
“自然不是。”温玹接过话来,“一旦他在夺取魂力和修为,那些线就必然会出现,所以我们只要保证随时避光,看准这些线便可。”
“可……”明微真人怒而拂袖,正要再说什么,一道掌风却倏然掠过,屋内骤然黑寂下去。
烛台冒着丝缕薄烟,四周只有如常的一片漆黑,闵韶收了手,清冷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孤明白仙长在担心什么,但眼下天色未亮,时间还够,无论能不能查清也该姑且试一试。毕竟区区一个清平镇的百姓还不足为道,若是因错放恶人而害了更多人,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明微真人冷冷看了他半晌。
“好,既然二位断定能从此人身上审出什么,那本座也不多打扰,自便吧。”
说罢甩袖出去了。
明微真人刚踏出房门,迎面便见到了一人朝他走过来。
清宣道君楚眠风。
楚眠风一袭青衣在月下泛着霜色,刚刚从浮荒之巅赶来,身上尤带着在云端御剑时沾染的水汽,面容在黑夜中朦胧不清,却依稀散发着平善温和的气息。
不疾不徐的走过来,声音柔和清冽,问道:
“如何了?”
明微真人径自走到庭院中央,冷声道:“根源已经找到了,但虞阳国君和东靖六殿下在里面,拦着不让我杀。”
“虞阳国君?”楚眠风微顿了顿,“他为何在这里?”
“不知道。”
楚眠风似乎无奈的笑了声,轻声道:“无澜,你是不是又心急了?”
方无澜寒铓般冷锐的瞥了他一眼,“我急什么?”
“你哪次不是这样。”楚眠风拂了拂肩上的潮湿,柔和道,“知道你胸怀天下苍生,但脾气该敛还是要敛一敛,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我知道!”方无澜打断他,冷漠别过头去,“不需要你来指点。”
“好。”楚眠风无奈又好脾气的应着。他从空间法器中取出一盏琉璃灯,施法点燃了,两人周围瞬间亮了起来,又道,“那不妨与我讲讲,今日都发生了什么?”
方无澜将今日所见的始末与他说了一遍,楚眠风细细听完,大致了解了。
“所以,你也并不确定屋中之人就是始作俑者?”
“是。”方无澜长身而立,一袭仙白宽袍在月下泛着泠泠寒意,语气毫无波澜道,“但我敢断定,从此人口中根本审不出什么。”
“因何断定?”
“直觉。”
“……”楚眠风神色略微怪异。
方无澜瞥了眼他的脸色,冷哼道:“此人虽有修为,但也并未高深到可以使出如此诡异的法术,至少单凭他一己之力,根本做不到。此事若当真是他所为,为何要如此轻易的让人找到?况且,那人看起来就不太聪明,依我所见,极可能是被人当做了傀儡而不自知。”
楚眠风蹙眉,“既然如此,不才更应该留着他,从他身上探出线索?”
方无澜薄唇抿成直线,顿了片刻,道:“恰恰相反。”
他抬眸看着楚眠风,“你以前,可听说过这种盗取修为的法术?”
楚眠风思忖道:“似有耳闻,但也记不清了。”
方无澜眸中冷如幽潭,道:“我却记得。”
“就在浮荒之巅的藏书阁中,有过相似的记载。不过,书中所写也只是一笔带过,具体内容早已成了□□,无从考证。”
楚眠风不禁一怔。
徐徐清风掠过,青丝随着衣摆轻微扬动,月色清寒如霜,庭中琉璃灯盏的火光跃动的燃着,方无澜眸中被橘光映得晦暗不清。
他忽然沉冷道:“你觉得,一个习得世间禁术的人,若是想躲在暗中,能有人轻易将他找到么?”
“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
楚眠风静静地看着他。
方无澜手蓦地在袖中攥了攥,不禁皱眉越想越深,“世人在明,他在暗,此人若一心向恶……修仙界会如何?”
“若他所谋非义,那不久之后,世间岂不是逃不过一场腥风血雨……”
“无澜。”楚眠风眉间紧蹙,低唤了他一声。
方无澜看了他一眼,偏过头去,尽量冷静道:“我知道,可能只是我想多了,不过你能明白我的用意便好。”
“那人既然已经为人利用,而背后之人又无法轻易揪出来,我们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杀了他。无论有没有用,都得先试着阻断对方的计划。”
楚眠风皱了皱眉,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又似叹息了声,“但……你方才为何不说?若是将这些话告诉那两人,也不至于闹成这般局面罢。”
“我……”方无澜顿时一噎,怒瞪他一眼,“我与他们又不熟,为何要讲这么多?”
楚眠风抬眸看他,似是早就习惯了,眼底竟是轻柔无奈的,轻一拂袖,道:“也罢,我替你去说。走吧。”
屋内漆黑一片,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清浅的月色透过窗棂落下几许,在地面映出木窗朦胧的轮廓。
黑寂中男子慵懒的声音显得无比清晰,“都说了我方才只是在睡觉,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还盗取灵力呢……”
男子说到这里轻嗤了声,“你们知道那是什么吗?禁术!禁术懂吗?我要是会那个,至于沦落到睡这么破的房子?”
温玹已经盘问了他许久,男子翻来覆去除了说不知道,便是对他们露出一副鄙薄傲慢的神情,似乎对他们的诽谤完全不屑一顾,更不信自己身上存在什么能够夺取人修为的线。
温玹此时大抵也能确定了。
此人完全是受人所控,自己却毫无察觉,正如他们指尖上的那些线一样,既可以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们手上,盗走他们的灵力,亦能在悄无声息之下出现在此人身上,将灵力灌入他的体内。
可目的呢?
背后之人到底图的是什么?
“行了,你们要是没别的事了就赶紧出去,要查什么案的去别的地方查,别打扰大爷清梦,走走走出去出去……”
男子已经不耐烦了,从床上站起来摆着手轰人,伸手刚要在温玹身上推搡一下,指尖尚未碰到,耳边忽然“当”地一声!
一抹刚烈猩红倏然擦过,带着可怖的灼热感在黑暗中明灭了一息,灼烫的剑贴着他的脸侧刺入木质床架,发出震慑的嗡鸣。
那柄剑几乎是擦着他的眉毛插.进了木柱里,剑身猩红可鉴,映着男子那双闪过寒意的眼。
男子回过头去,正对上闵韶威严冷峻、令人胆寒的眸。
男子眯了眯眼,先是上下扫了他两眼,声音懒散又透着丝凉意,笑道:“虞阳国君是吧,我听说过你,太玄老祖的亲传弟子嘛……”
又细看了看他的眉间,语气惋惜,“可惜啊,道印遮上了,不然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传说中的无情道印到底是个什么……”
“闭嘴。”闵韶沉声打断他,警告道,“孤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谁,师承何处,这几个月中都见过什么人?再敢顾左右而言他,无论无不无辜,你也只能一死。”
男子笑了笑,毫不畏惧似的一动也不动,就那么若无其事的站在他的剑侧,与锋利的剑刃只差了分毫距离,道:“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们说有人在我身上埋了什么会吸取修为的线,我根本就不信。第一,以我的修为,或许不能跟你这种人比,但也不至于被人暗害都毫无察觉。第二,我居无定所,来到清平镇的时间尚不足半月,既然这镇上三个月前就出了事,就不可能与我有关。何况我孑然一身,能没的全都没了,谁又会吃饱了撑的费那么大心思害我?”
“至于你问我的身份……”男子悠悠张开手臂,一身粗布褐衣,随意让人瞧个清楚,“就是个爹娘早亡流落街头的穷算命的,打小没钱拜师,修为和手艺都是靠着我自个天赋异禀的奇根慧骨自学的。我日日在街边摆摊,来来往往见的人多了去了,都是普通百姓,没有你们想找的恶人。”